第四卷 仗劍載酒江湖行 第一三七章 醫治水尹 文 / 五十步笑百步
第一三七章醫治水尹
他話音剛落，就見空中暴起一陣令人心悸的音波，那兇惡的幽靈再度若隱若現地現身出來，狂怒地大叫著，顯然是吃了不小的虧。
但那一刀卻冷冷一笑，手上一變，打出數道法訣，將蓮子所佈的元神九宮奇陣再度縮小。十八粒青色蓮子以突破了音障的速度，帶起一陣尖銳的嗚嗚聲極為規律地穿梭著，形成一個圓球狀大小的空域緊緊地包裹著那凶靈，使它只能在狹小的空間做困獸之鬥。稍有越境之舉，就要受到那青蓮子蘊含的脈衝式魂力攻擊，每一粒都幾乎可以將它擊得形神俱滅。
那一刀見它已如甕中之鱉，才轉身對已然從幻境之中清醒過來的玄烏歉意地說道：「玄烏道長，方纔我怕那凶靈發現破綻，也為了能使幻術的威力最大，所以一時沒有告知道長，還請見諒！」
「恩公不必如此！唉，沒想到這凶靈居然將水尹姑娘的生機消耗到了這個地步，若非你出手，我恐怕是奈何不了這孽畜了。」玄烏老臉微微一紅，頗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他卻沒有想到自己煉心境界這麼脆弱，驚急之下居然輕易地就著了那一刀的道了，以致於在這麼多晚輩面前失了面子。若說一點也不惱那自然是假的，但那一刀於崑崙大恩，而且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他也只能將原由歸咎到自己心境不穩之故。
而且，他清醒後還發現不僅自己著了幻術，就連一向自傲的小星與小鷹也同樣神色癡迷地中了招，看了看完好無缺僅是昏迷不醒的水尹，自然便豁達地將此事一筆勾銷了。
此時的莫愁與水月諸人也都清醒了過來，一個個神情各異，好奇地看著天空那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的黑影，雖然知曉那就是傳說中的凶靈了，但從未見識過這種奇物的謝蕭與莫愁卻看得一陣驚奇。
水月卻只是冷酷地盯了那凶靈一眼，便焦急地走到那一刀身邊，看著兩片玉蓮所合的貝殼內昏迷不醒的妹妹，驚急地問道：「一、一刀，我妹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沒事的，我剛才施術的時候已經護住了她的靈台，現在只是精神損耗太大，所以才昏睡不醒。」那一刀遲疑了一下才答道。
「哥，那傢伙長得真是恐怖啊！對了，我們現在怎麼收拾它呢？這傢伙這麼壞，害得水尹……姐姐這麼苦，我們一定不能放過它！」莫愁此時也走了過來，近距離地看著瘦骨嶙峋的女孩，憐聲說道，只是看那只有十一二歲的軀體，那姐姐兩字竟一時叫不出口，心中更是愈發的酸楚了。
「對，剝皮抽筋點天燈，要讓它受盡折磨而死！」一旁的謝蕭看著那個年齡可以當自己姐姐現在看起來卻像自己妹妹的女孩，弱小得彷彿一陣風就可以吹倒一般，心中不由莫名地顫動，對那個專門吸食他人骨髓的凶靈也極度厭惡起來。
「那請問它的皮在哪？它的筋在哪？你又怎麼剝怎麼抽啊？」向與謝蕭不對路的小星此時戲噱地問道，隨即他也發現現在不是鬥嘴的時機，連忙不再說話。
「我想讓它生不如死，請你告訴我怎麼做！」水月輕柔地撫過妹妹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容，淡淡地對那一刀說道，但每個人都聽出了那語氣中刻骨的仇恨。
「你現在還奈何不了它。想要折磨它其實也不難，小蕭說的剝皮抽筋行不通的，不過，點天燈倒是個好主意。」那一刀想了想道。
將一個可愛的女孩折磨了整整十年，使她這十年中都在絕望與猶如地獄般的折磨之中度過，浪費了她最寶貴的年華以及對生存的一點希望，對於這樣一個惡靈，如果僅僅是一把將它滅了，如何能平息這兩姐妹的仇恨？如果能開解她們的怨念？
那一刀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只見他手作拈花狀，猛然點出三道無色波紋，擊在半空之中那個球形陣法上，就見那由青蓮所織就的元神九宮陣驟然燃起一蓬青幽幽的火焰！
那凶靈週身所繚繞著一團團黑霧一遇到這青焰，就如春雪乍融一般剎時消散無形。而那凶靈每被這青焰燃燒一次，便要發出一陣不似人間所有的淒歷慘嚎。
「九幽冥火！」一邊的玄烏自那青焰一出，便已然神情大變了，此時見適才還威風八面的凶靈在這火焰的燃燒下，居然漸漸地有了消散的跡象，終於禁不住地脫口而出！
九幽冥火並不是尋常的火焰，亦不是普通修士的三昧真火，傳言，那是來自地獄的火焰。並且是專門用來懲罰那些冥頑不靈的凶魂惡鬼的陰火，此火可以將它們的修為一點點地灼蝕掉，最終將那些凶魂惡鬼燒得連一點靈魂印記都沒有，亦即永世不得翻身！
無疑，這一種極其惡毒的懲罰手段。只是因為施展這一法術需要極為高深的精神魂力方才能做到，而且對於元嬰修士來說，更是一種燃燒本命元氣（元嬰修士亦將苦煉而得的元神魂力稱為本命元氣）的舉動，所以若非不共戴天的仇敵不會輕易施展。
那一刀聽聞他的驚呼，回頭看見了他臉上的一絲不忍之意，不由微微苦笑。顯然這玄烏老古板還是那傳統的修士，覺得人死如燈滅，自己這麼折磨有些過份殘忍了。
「玄烏道長，你去看看水尹姑娘吧。」那一刀卻不給他勸告的時間，淡淡地說道。
玄烏聞言一楞，卻沒有聽出那一刀語氣中的含意，但也不及說什麼便走到昏迷不醒的水尹身前，探出三指搭在她只剩皮和骨頭的手腕上。隨即他神情立時大變！
「道長，我妹妹怎麼了？」水月見狀更是大急地問道。
「情形很不妙！令尋妹的身子已經，唉，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而且，縱然有靈藥相救，但……」玄烏聲音低沉地說道，語氣很是無奈。
「但是你妹妹現在的身子狀況很複雜，一方面她因為營養不足，又將抽取了太多的生機，所以身子的骨骼、關節、經脈等等都已經定型了，所以就算有靈藥能救她，恐怕她也不可能再發育了。另一方面，你妹妹身子又聚集了太多根本沒有消化的營養，如果用藥不適當的話，很可能會內外虛火夾攻。」那一刀雖然不忍將這殘酷的事實說出來，但更不忍瞞著她才慢慢地說道。
其實，這兩個方面的綜合意思便是，水尹的救治極其困難！而且就算克服了這些困難，即使救了回來，水尹也只能做一個長相醜陋的小侏儒，而且身子極度虛弱，根本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所謂久病成良醫，水月攜妹妹求醫十載，自然也明瞭一些醫理，此時一聽之下就明白了，臉色不由立時變得煞白。
雖然在那毫無希望的時候，她也僅僅渴望能挽救妹妹的一條性命，並不敢奢求什麼。但如今真的聽到自己妹妹今後依然無法過上正常生活時，她仍舊覺得上天是如此的不公！然而她心志也極其堅定，緊咬著玉牙，不甘心地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哥，道長，你們快些想想辦法啊，我們，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莫愁也是帶著哭腔，搖著那一刀手臂道。對於一個女孩子而言，容貌雖然不是全部，但完全沒有了外形，那樣的生活亦將是同樣的黑暗！
此時眾人一時陷入了憂傷的沉默之中，為這個可憐的女孩曲折命運而悲歎著。那一刀更是將這種悲憤轉接到了空中的凶靈身上，九幽冥火剎時又旺盛了三成，將它灼燒得奄奄一息，不斷地地哀鳴乞饒著。然而，冷眼看著這罪有應得的一幕的眾人，心底卻生不起半點大仇得報的興奮。
突然間，一道亮光閃過那一刀的腦海，一個朦朧的念頭漸漸地在他心中成形：「也許，還有一個辦法，只是，只是太殘忍了！」
「什麼辦法？！」水月聞言立時猶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急問道。
「置之死地而後生！」那一刀遲疑了一下才說道。
「置之死地而後生？到底怎麼做？」莫愁見他少有的神色猶豫，不解地問道。
「她現在的情況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破而後立才行。也就是將她全身的骨骼經脈盡數人為地毀去，再以靈藥相敷，使她能重新長出經脈、骨骼，這就是所謂的破而後立。」那一刀咬咬牙說道。
言語雖短，眾人聞言卻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將全身經脈骨骼盡數毀去，這說得倒是簡單！先不說這麼做要給當事人帶來多麼難以想像的痛苦，就以水尹現在孱弱的情況，再將她全身經脈骨骼毀去，恐怕還未救治就已經凶多吉少了！
「你有多大的把握？」水月毫不遲疑地問道。
沒人比她更瞭解自己的妹妹，在那孱弱的外表之下她雖然堅強地熬過了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極端痛苦的日日夜夜，但其實她的心靈卻極其脆弱。她只是一個渴望著過上普通人生活的小女孩！
「五成！」那一刀凝視著她桀驁的眼神說道。
「那一切就交給你了！」水月絕決地道，神色中充滿了信任，即使是她自己也不知為什麼會這麼信任那一刀，或許她也不敢去深究為什麼。
「我會盡力的。」那一刀能得到她這沒有一絲猶豫的信任，心中的感動更是無以復加，沉聲應道，「那我們快些處理此地的事，盡快找地方治療吧！」
看著塌成一堆的木樓和周圍亂石遍地，草木盡絕的慘狀，水月神色有些黯然地說道：「把這裡都燒了吧，這樣一來就看不出太多的異狀了。」
玄烏聞言微微點頭，投出一道火符，劍指點處剎時生起一團大火，漸漸瀰漫整個現場，將這些廢墟燒成焦炭，也同時掩蓋了其中的真相來。
「我去和下面的村民說一聲，免得他們擔憂。」水月見火光沖天的樣子在這山中傍晚很是顯眼，輕輕地說道，然後有些失神地轉身向外走去。
「哼，既然都已經做了，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那一刀看著半空中被九幽冥火燒得不斷地作揖求饒的凶靈，冷聲說道。
他現在根本就不想聽這凶靈在說些什麼，所以直接就在青蓮子所佈的元神陣法中添上的靜音功能，也免得善良的莫愁等人聽了會心生不忍。本想就此將它生生燒死時，他卻靈機一動，一道道法訣打了出去。
先是將那九幽冥火轍了，然後元神九宮陣卻是以更為迅捷的速度運轉著，旋起一個極其強悍的力場，一步步壓縮著凶靈的空間，最後居然將形狀幻化無端的黑霧壓縮著一個兩指大小通體黑紅色的血珠來！
隨即他又接連打出幾個封印法訣，將這個血珠封印了起來，方才接於手中微微笑著。
「哥，你、你居然將它壓縮成這個樣子啦？可是我們要它來幹嘛啊？髒也髒死了！」莫愁親眼見到醜陋不堪的凶靈被壓縮成血珠，自然覺得其髒無比，嘟著嘴不解地問道。
「我要用他來還債的。」那一刀看著神色漸漸變得安詳地躺在蓮花瓣內的水尹歎道。他雖沒有說清楚，但謝蕭與莫愁卻隱隱地猜測到了其中的原因，當然也就不多什麼了。
惟有玄烏聽到了「還債」兩字時心下微微一顫，眼神頗為怪異的瞥了那一刀一眼，心中終於確定了自己的恩公赫然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修羅人物！
水月很快就回來了，望了望已經變成一堆廢墟的木樓，心中微歎：以後便是一個新的開始了，讓過去的一切都從這裡結束吧！
「我們現在去哪裡治療？需要其他的什麼東西嗎？」水月看著那一刀，低聲問道，她現在還不明白那一刀到底要怎麼治療。
「需要的東西我手裡都有，隨便找個僻靜的地方就行了。」那一刀道，見水月與玄烏均是一臉不解地樣子，也只好將自己原來不想顯露的飛珍閣取了出來，「這次我們就坐它去吧。呆會治療的時候也在裡面進行，因為裡面的靈氣對治療很有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