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往事如夢 第三十五章 我的尊嚴(二) 文 / 邊城浪子

    第三十五章我的尊嚴(二)()

    夜深。

    窗外開始飄雨。

    雨紛飛，似擊打在人的心上。

    人民醫院裡一片神聖的肅靜。

    沈昆躺著的床位正是當年林一在c大被人揍後躺著的床位。

    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麼湊巧，昏迷中的沈昆並不知道，當他從這張病床上起來的時候，他的命運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葉翔與仇天就站在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沈昆。

    「我不是騙子，我不是騙子！」沈昆說著夢話，他的表情像是在掙扎，只是說得上氣不接下氣，有氣無力似的。

    葉翔靜靜的走上前，他的雙眼第一射出了光芒！

    是一種可以把人心射穿的光芒！

    他的拳頭已經握緊，拳頭上的青筋已經突起，雖然他的表情還很沉穩，但無論誰都可以看出，他此刻在強忍心中一團沖天怒火。

    「昆仔，告訴翔哥，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葉翔的聲音很低沉，但卻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了。

    沈昆仍然處於昏迷中，根本就聽不見有人在說話。

    葉翔與仇天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病房中央看著沈昆。

    他們的目光很深邃，但更多的是哀傷。

    這似曾相似的場景與心情讓他倆都感到了自己身上曾經都有過的那些或多或少的失落。

    因為他們都曾深深的體會過，在一個陌生的城市，當你受盡欺凌，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人一個朋友的感覺，那是種比絕望都還要可怕的感覺。

    那種感覺沒有人願意再去體會。

    但是現在他們就陪著沈昆一起體會這種感覺，因為，他們此刻是沈昆唯一的兩個朋友，他們不能在這種時候離開他。

    雨。

    淅淅瀝瀝的大了起來，王艾與范靈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你們怎麼來的？」葉翔有些意外。

    「聽說沈昆出事了，我們來看看他！」王艾一臉無奈的說著，但葉翔立即就感覺到了不正常。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葉翔暗自想道。

    「這個死麻雀，招惹誰不好，偏偏去把華哥和梁姐姐兩家人得罪了！」范靈不滿的罵著，但是她的罵聲裡卻沒有半分責怪的語氣，相反，她和葉翔一樣，她的聲音竟然也有了一絲顫抖。

    「是梁意婕和馮天華兩家的家人做的？」一直沒有開口的仇天此刻忽然冷冷的向王艾問出一句。

    王艾沉默著不說話。

    「回答我！」仇天走上前，雙眼直逼王艾，王艾頓時覺得全身上下一片冰冷。

    這世界上，除了林一外，沒有任何人再能抵抗仇天的氣勢。

    王艾歎了口氣：「我也是剛聽說的，沈昆在美麗嘉年華被那裡的保安毒打，聽說阿華的父親和阿婕的父親都在場，阿婕打的急救電話，現在她被梁叔強行帶回家了！」

    仇天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人如果死了那就不是無意的了？」

    王艾沒有說話，只是表情更加無奈了。

    「是誰主使的？」仇天永遠都是在發問，很少回答。

    王艾歎息著，道：「是阿華的父親在」

    王艾的話還未說完，葉翔忽然扭頭就向門外走去。

    仇天心裡一動，立即追了出去。

    醫院的走廊冰冷。

    伴隨著陣陣雨水掀起的濕氣迎面襲來。

    雨雖冷，但人心未冷。

    夜已寒，但熱血卻永不會冰寒。

    葉翔忽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道：「你跟來幹什麼？」

    仇天走上前，緩緩道：「我不會跟著你一起去！」

    葉翔冷冷道：「你知道我要去幹什麼？」

    仇天歎了口氣：「我不攔你，因為我去了反而是你的累贅！」

    葉翔道：「你為什麼不攔我？」

    仇天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注視著葉翔的背影，他眼睛裡的冰冷漸漸的在溶化、在擴散，那裡面彷彿燃起了一丁點的火花，然後這點火花好像開始燃燒起來，而且燃燒得越來越旺，越來越大。

    這是仇天第一次有了這樣的眼神。

    葉翔轉過身，注視著仇天的眼睛。

    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對方，他們從對方的眼睛裡都看到了隱藏在各自冷漠背後的火熱，看到了在無情中夾雜著的信任，看到了關懷，看到了支持，看到了一種世俗人看不到的東西，那種東西有一個令人熱血沸騰的名字——義氣！

    兩人在淒風冷雨中足足對視了五分鐘，葉翔才伸出手：「我對你說過，你會把昆仔當兄弟的！」

    仇天「啪」的一聲握住他的手，淡淡道：「他已是我的兄弟！」

    葉翔道：「這裡交給你了！」

    仇天道：「我在他在，我死他亡！」

    葉翔的手握得更緊了：「好，我可以安心的去了，我不會拖累你們，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仇天道：「你說！」

    葉翔道：「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能告訴昆仔我是誰！永遠也不能！」

    仇天點頭，他已明白葉翔的擔憂：「我會告訴他，葉翔永遠是我們的好大哥，是我們的好兄弟，不是其他什麼人！」

    葉翔點了點頭，手又開始顫抖了。

    仇天的臉上的肌肉也顫抖著：「萬事小心！」

    「我會的！」說完這句，葉翔風一般的跑進了大雨中。

    仇天長長的歎了口氣，注視著他的背影喃喃的歎息著：「但願你能平安的回來！」

    雨還在下。

    仇天三人也不知在病房裡沉默了多長時間，沈昆還是沒有醒來。

    他在夢中呻吟、在夢中掙扎、同時也在哭泣。

    為什麼親口說喜歡他的人最後並不是真正的喜歡他？

    「大麻雀，快醒醒啊，你這隻大烏龜別嚇我們了，快起來，快起來教我你的流氓手雷啊！」范靈不停的罵著沈昆，那欲言又止卻溢於言表的關切之情竟連仇天與王艾都沒有看出來。

    因為他們兩人此刻都有著各自沉重的心思。

    「葉翔呢？」王艾發現葉翔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病房裡出現了。

    「出去了！」仇天冷冷的回答。

    「去哪兒了？」王艾問道。

    仇天道：「去了該去的地方！」

    王艾道：「該去的地方是什麼地方！」

    仇天道：「就是人能去的地方！」

    王艾道：「什麼地方才是人能去的地方？」

    仇天道：「就是畜生不能去的地方！」

    王艾歎了口氣。

    要從仇天的口中問出了什麼消息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就在這時，王艾的手機恰倒好處的響了。

    「喂！」

    「王警官，美麗嘉年華會所出事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而且還伴隨著陣陣刺耳的警笛聲。

    王艾立即緊張了，身為長期在一線作指揮工作的警官，大腦裡那根弦是長年累月繃緊了的，只要一接到通知，馬上就要投入戰鬥中去。

    「現在是什麼情況？」王艾問道。

    「夜風！」對方只說了這兩個字就掛斷了電話。

    王艾一聽，頓時精神大振，猛的就向門外走去。

    「艾姐，你去哪兒？」范靈喊道。

    「靈靈，自己回家的時候路上小心點，我有公務！」王艾的身影亦如葉翔一樣迅速，旋風般的跑進大雨中，很快就消失不見。

    深夜的雨大得幾乎是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江北區郊外美麗嘉年華會所此刻已經失去了往日鶯歌燕舞、燈紅酒綠的場面，取而代之的是一輛輛閃著紅藍警燈的警車與手持各類武器的警察把這裡團團圍住。

    除了普通民警外，就連神州之城的特警部隊都把特警裝甲車開來待命了。

    一看見這麼大的場面和各種警力配置，王艾就知道除了名震江湖的大盜夜風外，沒有其他什麼毛頭小賊能驚動這麼多的警察了。

    「長官！」指揮特警行動的小分隊隊長朱中走上前向王艾行了一個軍禮。

    「裡面現在是什麼情況？」王艾穿上防彈背心。

    朱中道：「一個小時前，夜風盜走會所裡小金庫的所有現金與各種發票單據，價值約40萬人民幣，與他以前作案所不同的是這次夜風主動現身會所大廳，趕走了所有在場消費的顧客，挾持了裡面所有工作人員作為人質，但他沒有提出任何交換條件並僵持到現在！」

    王艾道：「現場有沒有人員傷亡？」

    朱中道：「暫時沒有，談判專家已經進去，但現在仍然沒有出來，而且我們已經與他失去了聯繫！」

    王艾道：「狙擊手與觀察員到位沒有？」

    朱中道：「這個夜風太過厲害，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紅外線根本無法掃瞄進去！」

    王艾沉吟著，道：「把會所地圖拿來，十分鐘後準備行動！」

    「是！」隊長轉身而去。

    十分鐘的時間很快過去。

    「彭、彭、彭！」會所四周的門與牆壁被特警隊員們撞開，王艾與隊員們手持著各類武器衝了進去。

    一進去，眾人就傻了眼。

    大廳裡的保安們全被捆了起來，一個個口中塞著布條，被吊在空中拚命掙扎著。

    而會所的女性服務員與吧員全都安然無恙，只是一個個都嚇得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全身發抖。

    大廳中央的牆壁上用墨汁寫著這樣一行大字：

    「此處暫停營業一年，如有人擅自營業，一切後果自負！——夜風！」

    看到這行字，王艾忽然一揮手：「放下槍，轉移人質！」

    特警們迅速開始行動，救人質的救人質，搜索的搜索，現場忙成一片。

    王艾喃喃的歎了口氣：「你們來的時候人家就已經跑了！」

    朱中驚訝道：「怎麼可能？我們把這裡全部封鎖了的，根本不可能有人還能逃得出去！」

    王艾歎了口氣：「我是說我們警方來的時候夜風就已經跑了，他是讓我們來收拾殘局！」

    朱中愣著好半天說不出話：「這個夜風確實厲害，到今天還是沒有人見到他的真面目！」

    王艾道：「這些保安們怎樣？他們怎麼說的？」

    朱中道：「這些保安倒是沒事，他們說夜風來的時候全身穿著黑衣服，臉是用黑布蒙著的，眼睛上帶有眼罩，有點像蝙蝠俠的那種眼罩，根本看不見他的真面目，根據專家的推理，夜風這次作案，來的時候首先是化妝成這裡的工作人員，然後趁機溜進了總經理辦公室，打開保險箱取走財物，然後換上衣服來到前台大廳，在三分鐘之內打倒了這裡十個保安，最後就是我們剛剛見到的場面，整個過程只用了十五分鐘！」

    「三分鐘打倒十個保安？」王艾倒抽了一口涼氣，她不由得苦笑道：「連我都不能做到，這個夜風居然能！」

    朱中似乎也有些不甘心，道：「全是手刀，都打在這些保安的後頸處，而且部位相當的準確，所以一瞬間這些保安就全部暈倒了，聽最後一個被打倒的保安說，夜風的動作非常快，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出手！」

    王艾低下頭沉思著：「也就是說，夜風確實是經過了嚴格訓練的，否則一般的盜賊是不會用這麼乾淨利落的手法的！」

    兩人正在議論著，經偵大隊隊長忽然走了上來：「王警官！」

    「劉隊長！」王艾回答道。

    「現在沒有任何嫌疑人的指紋！」劉明全道：「我們已經調查過，夜風這次作案應該是衝著美麗嘉年華來的，他之前沒有與美麗嘉年華發生過衝突，我想不出意外，我們應該通過這次事件對美麗嘉年華的董事長馮先東進行調查了……」

    「馮先東！」王艾心裡「咯登」跳了一下，她到現在才想起，這美麗嘉年華會所的老闆正是馮先東。

    「怎麼會是他呢？馮叔向來都是個不錯的人呀，夜風怎麼會盯上他呢？」王艾驚訝的想著，想著想著，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王艾忽然拿出手機撥下一串號碼：「喂！」

    「艾姐，你在哪兒呢？」電話那頭是范靈的聲音。

    王艾道：「靈靈，你現在是不是還在醫院？」

    「是啊！」

    王艾道：「病房裡現在有哪些人？」

    范靈道：「沈昆睡著了，就只有我和旺財在這裡看著他！」

    王艾道：「葉翔在那裡沒有？」

    范靈道：「不在這裡，一直沒看見他人！」

    「啪」的一聲，王艾關上了手機：「我明白了！糟了！」

    劉明全與朱中等人面面相覷：「什麼明白了？」

    王艾風馳電墼般的跑出會所，駕駛著一輛警車向大雨深處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