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往事如夢 第三十六章 我的尊嚴(三) 文 / 邊城浪子

    第三十六章我的尊嚴(三)()

    警車如利箭一樣在雨中穿行。

    最後在桃源區郊外的一幢精美別墅門口停下。

    王艾剛一跳下車，就聽見了馮先東那淒厲可怖的慘叫聲迴盪在夜雨中：

    「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救命，救命啊！」

    但如此的荒郊野外就馮家這一幢別墅，他哭得再大聲，也沒有人能聽見。

    剛才他在「美麗嘉年華」對付沈昆一幅天王老子惟我獨尊的模樣，但是現在他萬萬想不到自己像死豬一樣跪地求饒。

    人生就是這樣富有戲劇性，所以無論做任何事都應該給別人留有餘地才對！

    因為像他這樣「上流社會」的人，一旦遇到夜風，就只有求饒一條路可走。

    王艾悄悄的靠近別墅大門，這個時候她才看清楚，還穿著睡衣的馮先東居然被人用一根麻繩捆住，自半空中吊了起來，在別墅二樓的窗戶邊晃蕩著。

    再悄悄的看了看別墅樓下，院子裡橫七豎八的躺著一堆人，看模樣應該是別墅的保安與傭人，全被夜風打得昏死過去。

    王艾忽然衝上前掏出手槍，瞄著院子裡的一棵大樹猛喝了一聲：「不許動，舉起手來！」

    大樹後的黑暗中果然走出來一個人，他全身黑衣，臉上蒙著一條黑巾，手裡挾著一個黑色的皮袋，看上去很容易把他與武俠小說裡的那些黑衣獨行俠聯繫起來。

    他平靜的看著王艾，靜靜的走了出來，全身上下帶著一種不可撼動的沉穩氣勢，像一片漆黑的蒼穹那般深沉、浩瀚。

    他整個人根本就似與黑暗連成一片，讓人有種莫名驚惶害怕、卻又深不可測的感覺。

    夜風！

    這黑衣人果然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大盜夜風。

    除了夜風外，沒有人能再有這種氣勢，這種鎮定，這種冷靜。

    沒有，絕對沒有！

    「把袋子打開！」王艾怒道。

    「你不用看，這裡面有120萬現金，是馮先東的，但過了今夜就不是了！」夜風的聲音雖低沉、沙啞，但卻出奇的沉穩、有力。

    王艾緊張的握著槍：「把袋子放下，舉起手來，轉過身去！」

    夜風沉默著，他一動不動。

    王艾大吼一聲：「聽到沒有，放下袋子！」她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對手現在是身懷絕技的夜風，不是普通人。

    雨嘩啦啦的擊打在兩人臉上，王艾絲毫不敢眨一下眼睛。

    夜風好像在猶豫，愣了半晌，他果然緩緩的蹲下，把袋子輕輕的放在地上。

    但就在放下的那一瞬間，王艾忽然發現，夜風戴著的漆黑手套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光。

    夜風的大指與中指夾著的細針就趁王艾分神的這一瞬間無聲無息的彈出。

    「撲！」

    飛針刺中了王艾扣著扳機的食指。

    王艾頓覺手指一股鑽心的疼痛，手一鬆，手槍頓時被身形鬼魅般的夜風衝上來一腳踢飛。

    但久經沙場的王艾反應也不慢，身影交錯中，她「彭」的一拳就正中夜風胸口，這一拳的力度也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啪啪啪啪！」夜風被擊得倒退出去好幾步，地上淌起一片水花。

    「好身手！」夜風站定，低低的說了一句，他眼睛裡燃起了一片火焰，那是種對擁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而欣喜的火焰。

    王艾挺直了腰，肅然道：「夜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躲得過一時，但躲不了一世，今天你最好乖乖的跟我回去，爭取法律的寬大處理！」

    夜風沒有再說話，對峙了一會後，他又動了，他不動則已，一動就快得驚人。

    這一次，兩人拳腳相加，每一招出擊都虎虎生風，空中的暴雨都激起一片片水花氣浪。

    對付夜風，王艾並沒有用出那些安全局練過的擒拿格鬥，她知道這對夜風來說根本沒用，因為夜風的反應太快，動作實在太快，換作另外一個人來，恐怕早被夜風幾腳踹翻在地了。

    但是王艾並沒有被夜風擊中，因為她拳拳是同歸於盡的招數，夜風要打倒她，自己也難免受到重擊，所以王艾每一拳打出，夜風都不得不退後自保。

    「呼——！」

    王艾這一拳揮出，夜風忽然幾個後空翻脫離了她的攻擊範圍。

    王艾正欲衝上，但卻一下子愣住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手槍不知什麼時候魔術般的落在了夜風手中。

    「停！」夜風大喝一聲，迅速把槍口對準了王艾。

    王艾果然站住，不過她也忘了，夜風所過之處，從來都不會傷及無辜的。

    「砰砰砰！」槍響了，王艾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自己開來的警車的輪胎全被夜風擊中。

    夜風揀起了地上裝有巨款的皮袋子，一面向大門處後退一面把槍緊緊的瞄著王艾。

    王艾一動也不敢動。

    許久，夜風忽然按動手槍上的保險，彈夾脫落出來。

    「警官辛苦了，請把抓我的精力拿去多做幾件對老百姓有利的事，槍還給你，再見！」夜風平靜的說著，並把空槍扔給王艾，然後轉身就跑。

    「站住！」王艾接過槍大叫著追了出去。

    但是王艾這次才真正知道了夜風為什麼被人稱之為夜風了。

    兩人在雨夜的郊外公路上追逐著，夜風真的就如同一陣風一樣，奔跑起來的速度簡直快得驚人。

    他的身軀前傾60度，奔跑姿勢就像穿越一切的風，而且他還拎著一個裝有120萬現金的袋子，但速度仍然疾如風快如電，王艾竭盡全力的奔跑著，可還是與夜風的距離越來越遠。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開槍了！」王艾停下腳步，換上彈夾，雙手把槍，作出了瞄準的姿勢，夜風的背影在她的視線裡越來越小。

    「砰砰砰！」槍終於響了，但是夜風也消失在公路的盡頭。

    王艾狠狠的跺了跺腳，無比的懊喪。

    她喘著氣，看著自己右手食指上被夜風的飛針刺傷的血點，又不由得一陣苦笑。

    這種絕活？不是自己親身體會，她是寧死也不會相信的。

    天微微有些發亮，雨漸漸的小了。

    銀子驕扛著一根竹竿冒雨走在南風路上，竹竿上還吊著兩個水桶。

    「哈哈哈，老大和旺哥果然厲害！」銀子驕高興的想著，「這才提了不到一周的水桶，這手抖的毛病居然好多了，哈哈！老子終於可以要那馮天華去吃狗屎了，還是去老大家好好謝謝他們！」

    銀子驕這會可能做夢都想不到，馮天華父子已經遭了報應。

    他還沉侵在幻想中，邊走邊哼哼！

    「什麼東西？」銀子驕發現街邊躺著一個全身黑衣的人，他的身下，一灘火紅的鮮血與雨水混合在一起，看上去觸目心驚。

    銀子驕幾乎也是想都未想，把水桶一扔就衝了上去。

    他雖然是個地痞流氓，可是他的內心也如沈昆他們一樣，是火熱的，不會見死不救的。

    因為他們也深切的體會過，當一個人無依無靠臨近絕望的時候，那個人是多麼渴望能得到別人的幫助，哪怕是一點點的幫助，一聲輕言細語的問候，也足以讓這個世界充滿溫暖。

    可是，這個世界太多的時候都是冷漠的。

    「翔哥！」銀子驕驚呼道，「怎麼是你，發生什麼事了，誰把你弄成這樣了，老子銀子驕幫你報仇！」

    他的意識裡，葉翔可能是在什麼地方打架被人打成這樣了。

    葉翔的表情仍然很沉穩，但聲音卻很顫抖：「銀、銀兄弟，快，扶我走，我身上中槍了！」

    銀子驕差點嚇得趴下：「什、什麼，你、你中、中、中槍了！」

    葉翔此刻滿頭都是水珠，分不清那是汗還是雨：「別問了，快扶我，走！」

    半夜的一連串惡鬥，他毫髮無損，但是最後逃跑時，他的大腿邊緣不幸被王艾最後那一槍擊中。

    其實他當時完全可以用槍讓王艾喪失行動力，然後自己安然無恙的全身而退。

    但是他並沒有這麼說，因為他是夜風，他寧可自己永遠背負著一個江洋大盜的惡名，也不會去傷害一個善良的人。

    從郊外一路跑回來，葉翔失血過多，此刻再也支撐不住了！

    但葉翔的運氣的好，他遇見了銀子驕。

    銀子驕雖然驚駭之極，但一看是葉翔，他二話不說就背起葉翔向百合小區裡跑。

    因為他聽沈昆說過，葉翔是沈昆的好大哥，既是沈昆的好大哥，那也就是他銀子驕的好大哥，所以他義無返顧的背起了葉翔。

    「不要去百合小區，警察很快就會找到，帶我去你那兒！」葉翔有氣無力的說道。

    銀子驕仍然沒有說話，背著他就向自己所在的「蟈蟈蟲網吧」裡跑去。

    蟈蟈蟲網吧是一家很普通規模很小的網吧，是銀子驕的一個哥們經營的，自銀子驕被父母趕出家門後，他就把這裡當作了自己的家。

    此刻已是清晨，網吧裡還在「戰鬥」的人都是常年通宵奮戰的cs玩家們，惡戰了一夜，大多數人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也沒注意到銀子驕。

    「翔哥，這裡破得很，你先將就將就！」銀子驕把葉翔安頓在自己的「窩」——二樓小閣樓一個狹小破爛的房間。

    葉翔躺在床頭，吃力的笑了笑：「兄弟，你願不願去幫我做三件事！」

    銀子驕胸口拍得蓬蓬作響：「翔哥儘管開口，上刀山下火海我銀子驕在所不辭！」

    葉翔又笑了：「兄弟，你知道我是誰嗎？」

    銀子驕看著葉翔大腿上的傷口，不由得愣了愣：「翔哥，你該不會是警察通緝的要犯吧？」

    葉翔笑得更自嘲了：「我就是通緝犯，你還願不願上刀山下火海？」

    銀子驕默然半晌，忽然道：「我不管你是不是通緝犯，你就算是殺人犯、只要你不是小日本，老子就一定去上刀山下火海，說到做到！」

    葉翔道：「你就不怕我連累你？」

    銀子驕道：「老大給我說過，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大哥，最好的兄弟，那你就是我的好兄弟好大哥，大哥要小弟去做事，別說才三件，就算是三萬件，就算是殺人放火，老子也去！」

    一聽到沈昆在銀子驕面前曾這樣形容自己，葉翔頓時又覺得心口熱烘烘的：「好，好，出來混，講義氣才是好兄弟，兄弟你聽好了，第一件事是你去幫我找點酒精和紗布來，順便找把刀來，我要取子彈！」

    銀子驕道：「放心，我馬上就去！」

    「第二件事，把這個電話號碼拿去，通知旺財哥來這裡，讓他單獨一個人來！」葉翔遞給銀子驕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沈昆的電話。

    「第三件事，這個皮袋裡裝有120萬人民幣！」葉翔指了指地上的袋子。

    銀子驕的頭「嗡」的一聲大，他吞了一口口水：「一、一百二十萬！」

    葉翔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要？」

    銀子驕瞪大了眼睛，還是不好意思開口道：「是，是是，哦，不是，是！」

    葉翔忽然收起了笑容：「你不能要！」

    銀子驕道：「為什麼？」

    葉翔道：「因為那些錢不是你的！」

    銀子驕道：「這麼多錢是誰的？」

    葉翔道：「那些錢是要捐給陽光助學工程的！」

    「哦！」銀子驕不甘心的應了一聲。

    葉翔肅然道：「你等會把這個袋子帶上，去桃源區的天使國際會展中心，把錢捐給那裡的陽光助學工程分理點，就說是美麗嘉年華的董事長馮先東為失學兒童捐贈的，這件事你千萬要小心，不能讓別人知道，明白嗎？」

    銀子驕點點頭：「是，我曉得了！」

    葉翔忽然又笑了：「剛好120萬，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從中拿一分錢給自己用，是不是？」說這話時，葉翔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信任，它溫暖了銀子驕的心。

    看著葉翔的表情，銀子驕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道：「是，老子絕不動一分錢，我銀子驕窮是窮了點，但是老子人窮志不窮，這120萬如果少了一分錢沒有送過去，老子銀子驕就是卑鄙小人，混帳王八，一輩子不是男人！」

    葉翔笑了：「好，你趕緊去辦這件事，最後說一句，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訴別人，絕對不能告訴你的老大，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銀子驕打開門，向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