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四章 啼血杜鵑 文 / 心靈殘跡
四周瘴氣濃郁,如一抖煙草燃燒,身在濃濃的煙霧中,能夠聞到特有的香味,這種香味是沼澤裡的植物以及生靈腐爛後發酵而成的香氣,對於凡人來說是致命毒藥,修士則不然。***
秦雲將妙妍收入空間戒指,不再分心治療妙妍的傷勢,妙妍重塑丹田,生機已生,只不過傷重了些而已,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定然能夠恢復,至於恢復幾成修為,秦雲卻是沒有把握。
秦雲轉過身來,看向白碧山的眼神愈加冰冷,以了覺修為攻擊玄牝修為,這種行徑令人髮指,更何況妙妍是他的師姐,師姐弟間的情愫就是秦雲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秦雲絕對不會放過傷了妙妍的人,不遠處,那個站在迷霧中興奮的白碧山,必殺之。
「傷了我師姐的人,我一定會殺了他!」赤霄劍出現在秦雲手中,這一刻,他又化身成殺神。
「我也說過,了覺與玄牝天差地別,我現在就告訴你,差別在哪裡,那就是對於天道法則的理解,我能夠感受到法則,能夠感受到大道的存在,更能找到在大道烙印上痕跡的誓言鎖鏈。」
嘩啦啦,天空中,白碧山手中,一條鎖鏈不斷抖動,這是秦雲剛才所發的誓言鎖鏈。
「有了這根鎖鏈,我能夠做很多事情,比如通過天道的力量來抹殺違背誓言的人。寶體。我勸你還是老實的歸降於我。莫要耍那些花頭,結果還是自討苦吃。」
秦雲面色不變,緩緩走到白碧山面前,此刻,兩人距離太近,能夠彼此清晰的看到臉色。
秦雲的臉掛著寒霜,白色長髮使他更像一個殺神;白碧山的臉凝重頗多,還帶著惶恐與不解。
嘩啦啦,一雙手蒼白到了極點,能夠輕而易舉的看到金色的血脈在皮膚下流動。這只滲人而修長的手,在白碧山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同樣握住了誓言鎖鏈。直到此刻,秦雲的臉上才露出一絲微笑。那微笑又帶著一絲戲謔,「奇怪?不用奇怪,我想我也是能的。」
秦雲當然是能的,九幽深淵中,他就是以這樣的手段抹殺了無數紫甲和紅甲戰士,讓九幽一族在千萬年後徹底臣服在他的腳下,身份即是九幽共主。
誓言鎖鏈在秦雲的手中掙扎,嗡鳴,這種聲音僅有握著鎖鏈的兩人能夠聽見,在這股好似哀鳴之中。他的笑容更加燦爛,白碧山能從他的笑容中讀出很多含義,唯獨沒有善意。
「我不喜歡騙人,但我也會騙人,在我無奈的時候我就會騙人,我想你能理解,這不怪我。」
「誓言是誓言沒錯,這樣的誓言我還記得的,有兩次,可惜這條誓言鎖鏈對我來說脆弱不堪。脆弱到只要輕輕一捏就會碎裂,就像這樣。」秦雲握緊自己的手,纖細的手指卡卡作響,也不知道是鎖鏈的掙扎還是他手臂的不堪,總之那聲音刺耳極了。
「你想做什麼?」惶恐湧上心頭。超乎想像的未知事物總會讓人惶恐,白碧山也不例外。
的確是鎖鏈的哀鳴。隨著白碧山灰色瞳孔的不斷收縮,鎖鏈開始破碎。這不是鐵,不是銅,這是法則在大道上的烙印,就這麼捏碎了。
秦雲笑得更加瘋狂,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吐出的濁氣都會成為寒霧,那是殺氣。
「似乎已經不用我再解釋了,你自己都看到了。」鎖鏈捏成了碎塊,如一團灰燼殘留在白碧山手裡,誰能相信,傳說中由天道制約的誓言鎖鏈僅剩下手中的殘灰,從此以後,誰還敢相信誓言的制約力量。秦雲就站在那裡,欣賞白碧山的表情,似乎每一次變化都能讓他感覺愉悅。()至於天劫,從頭到尾,都沒有降臨。
「天瞎了眼麼,為何如此褻瀆你神威的人,你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白碧山痛苦,他痛苦自己所不能理解,痛苦天道的無視,痛苦人世間為何會出現這樣的人,由於痛苦,便有了恨!
「鋒銳,能夠洞穿一切,以矛之利來撕裂盾之堅,無所倖免。撕裂之道!」白碧山緩緩抽出了他的飛劍,到了這個時候,一切都已經明瞭,他被耍了,耍他的就是寶體。屈辱,只有用對手的鮮血與死亡才能洗刷,修真界遵循著這條鐵的規則,殺戮也因此而生,無需誰去制定,修士無時無刻不再默默遵循,有的人因他而解脫,有的人因他而折磨,不管如何,這條規則都未曾改變。
白碧山的寶劍是一件下品靈器,劍身細心地雕琢著龍紋,瀰漫一層淡淡的紫氣,劍柄以金絲紅玉瑪瑙裝飾,看上去倒像一把依仗劍,而不是殺人奪命的利器。
說它不同便有不同,不然也不會說了,這把下品靈器被白碧山灌注法則之後,似乎活了起來,廝殺,撕裂,嘶吼,一切暴力生命的特徵在它身上顯現,法則賦予了它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經得起時間的雕琢,這把劍也是如此,法則在劍尖上舞動,這是一種令人發寒的悸動。法則稍微洩露一絲,就能要了很多人性命,如割麥子一樣收割。
「你的師姐就是被我這把劍所傷,真是有緣,你也會死在我這把劍下,這令我興奮!」
白碧山臉上的表情證明他並沒有說謊,用利器收割他人性命,是修真界少有值得興奮的事。
秦雲厭惡的看著他,這些人認為值得興奮的事他卻怎麼也興奮不起來,對於他來說,是罪孽。
劍芒撕裂了兩人之間的霧氣,如彩色的山水畫被人從背後撕成了兩半,秦雲臉面上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道劍芒的可怕。讓人懷疑。自己是否也會像這副山水圖一樣被劍芒撕裂。
「撕裂之道,三千大道中極為霸道的道,我之所以剛剛步入了覺,是因為我在玄牝頂峰停留了五十三年,就是為了領悟此道。用你的話說,你應該能明白三千大道與法則的區別,也許,螻蟻是無法明白的,認為建立天地橋樑就能溝通天地,真是可笑之極。」
嗡。撕裂之道震顫著整座天空,收割一路上的所有生靈。秦雲笑容不再,右腳輕輕踏著步伐,往左邊橫移。劍芒鎖定了他。他撞破了空間,彷彿從一個房間走到了另一個房間。
白色的長髮未來得及跟隨,掀了起來,在劍芒下削掉了一片髮梢,傾瀉在秦雲肩頭,顯得極不和諧,甚至可以說是醜陋。「大道麼,似乎我能夠理解一些,空間之道好像也屬於三千。」
劍芒撕裂了他的白髮,卻未能撕裂他的一點面皮。能夠說話,就是對白碧山自信的嘲諷。
挽起髮梢,皺起了眉頭看著這一撮難看到極點的頭髮,秦雲似乎很不高興,轉而又變得悲喜無常,真是一個怪人,又聽他喃喃念道:「白髮三千尺,緣愁似個長,我的煩惱,你斷不了!」
詭異的事情再一次發生。秦雲連一點法則大道都未曾使用,白髮自動生長起來。或許現在秦雲他真正明白他的頭髮變成白色的原因,此刻他的頭髮早已不再是青絲,而是無數煩惱。
「似你那劍鋒銳,還似我的三千煩惱鋒銳。我且用它來與你一較高下!」蒼白的頭髮卻又自動飛了出去,一根根銀絲成了奪命銀針。若用作針灸便是救命的物件,但它只作殺人。
「折我性命,恐怕還早得很,夜郎自大,大白日盡說些瘋話。」白碧山一擊不成,早已惱怒,能奈到現在已是克制,見秦雲髮絲飛來,就算隔著層層瘴氣也能聽見那刺耳的聲音。
「撕裂,巨牙!」黑色的虎影一閃而逝,黑虎巨爪撕裂著秦雲的髮絲,正如一山還有一山高,山外還有青山在。白碧山以他的自信與驕傲在秦雲面前清唱,髮絲寸寸碎裂,卻仍然蘊含著極大的力量,它亦具有法則,三千大道還未全被修士知曉,更不知這煩惱二字是否在其中。
七朵血花在白碧山的胸前緩緩綻放,這種比黃綠青藍紫更容易在修真界見到的顏色,如此美麗,不遠處的秦雲忍不住再次露出了笑意,也不知真是為了這血,還是為了領悟的法則。
「恐懼,永遠值得欣賞,只不過現在我們的位置互換了。」
「這是你逼我的,還記得我為何要離你這麼近麼,我有把握殺死你啊,遺忘並不是好習慣!」
白碧山的狠辣超出了很多天才,更為陰陽教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究竟是什麼樣的教導,才能從中走出這麼狠辣的後輩。此刻研究這個未免不是時候,白碧山手中捏著一枚黑白相間的種子,之所以說是種子,因為它有胚芽,種子的外殼上還有古怪的紋路。
世界的中心全部移到了他的右手,撲哧輕響,驚動了許多沉寂的生靈,種子被他生生捏成了齏粉。隨之而來的,是秦雲感覺到身體的異樣,一朵金蓮在它胸口悄然綻放,沒有任何預兆,所有人都不知曉這朵金蓮為何會出現,但這一切肯定與白碧山的種子脫不了關係。
「陰陽靈種!」似乎白碧山已經習慣在他人面前炫耀,「我們陰陽教的天才身上不會有護身法寶,死了也就不是天才,不能證明什麼,護身法寶反而是拖累,所以每個陰陽教的弟子在入世以前都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為了不死,就得經歷更多的死亡來磨練。我也是,這枚種子就是我巧合在陰陽地獄中得到的一枚地獄生物,你看,如同我想像的一樣可怕。」
金蓮綻放,伴隨著秦雲生命的流逝,地獄的種子需要用血液澆灌,可憐秦雲的身體成為了地獄種子的肥沃土壤,秦雲流逝的元氣越快,白碧山笑的越是燦爛,「也許你可以試著養活他,每天供給它無數血液,放心好了它會不斷增長,直到吸乾你的血為止,你可以嘗試一下將自己的生命烙印烙印在上面。看是否能夠認你為主。只是結果怕讓你失望,這是一株貪婪的地獄生物,有一個詞能夠準確形容他,一個極為貼切的詞,寄生蟲!希望你會喜歡這個名字!」
誰會喜歡自己的血液被一個地獄生物吸乾,秦雲同樣厭惡,然而寶體血液真的被這種生物所喜歡,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陰陽靈種在他身體內不斷的吸收血液,就像是嬰孩兒吮吸著母親的奶水,只不過這種生物不像嬰孩兒那樣溫柔。無止境的掠奪。
這一次的交鋒沒有刀光劍影,卻更加恐怖,秦雲靜靜的矗立在空中,臉上的表情消失不見。白碧山略微有些失望,還是觀察著秦雲的動靜,他還是第一次用這顆靈種。
讓他歡喜,秦雲的血肉如一顆被吸乾了汁的蜜桃,只剩下褶皺的皮囊,皮囊由白皙變成灰敗。
身體的衰退不足以動搖秦雲的心境,望著胸口的陰陽靈種,這朵開得嬌艷燦爛的金蓮,褶皺乾枯的手臂輕輕撫摸著嬌嫩的花瓣,也不折碎。他知曉折碎無用,還會綻放。
「你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這個世界的美麗從來不會用別人的鮮血來襯托,這樣的人我厭惡,所以你還是回到你所在的國度,地獄或許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在秦雲額頭,黑色的火焰十字道紋閃爍,漸漸的道紋又隱去,留下一角,這一角代表著生死輪換中的死亡。也是秦雲在太古魔域中首先掌握的大道力量,黑色的氣息如瘟疫的催死斑在秦雲乾枯的身體上瀰漫,金蓮似乎感到了令它恐懼的力量,不斷搖曳,掙扎。想要脫離秦雲。
突來的變化冰封了白碧山燦爛的笑容,眼看著盛開得極其美麗的金蓮開始枯萎。他的連也隨之扭曲,他在寶體身上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為何會如此,我的陰陽靈種,寶體,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你邪門到了骨子裡,連陰陽靈種都在你身上枯萎?」
「能夠通過空氣鑽入人的體內,並在血脈中扎根,在我精血旺盛的心臟處開花,它真的叫陰陽靈種麼?」撲哧,好好的一朵金蓮在他手中碎裂成灰,劫灰隨著風兒四散飛揚,祭奠著他一世生命,祭奠著來到世間後的剎那芳華。
一顆血紅色的種子落到秦雲手中,種子上還有一層金色的道紋,惹得秦雲重新掛起來微笑,「先前被你們陰陽教封印了種子,使它無法生長,為你所用,只可惜成全了我,它現在已經認我為主,而且它又名字,告訴你吧,它本應叫滴血杜鵑!」
「為什麼,所有的事情在你手中都變得匪夷所思,變得沒有常規,變得失去了法則?」
「告訴你也無妨,因為你做不到,我之所以能夠做到,因為我有一顆超越這個世界的心,我能夠比你強大,因為我的心本來就比你強大,這個世界的法則能夠束縛你,但卻束縛不了我。」
撲哧,啼血杜鵑的種子碎裂,在白碧山的胸口同樣開出一朵鮮艷的花朵,花如其名,每一朵花瓣都抹上了與血液一樣的顏色,與其說是顏色,不如說就是血液。
戰鬥此時終於結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秦雲也懶得理會一個將死之人,待他化成一抔黃土之後,秦雲走上前去,摘下了以生命孕養的嬌艷,血氣飄散,重新化作一顆種子。
「殺人者人恆殺之,我本仁慈,卻殺戮蒼生。」秦雲望著手中還在吸收啼血杜鵑血氣的赤霄劍,心中滿是掙扎,對於他來說,無論白碧山是否要殺他,終是蒼生之一。
「我視蒼生如子,奈何子欲弒父,我忍將其殺戮,真如痛失親子!」這一刻,秦雲好像又變作了另一個人,雙目無神,臉色帶著一絲邪異,同閻王秘地中出現的那個秦雲一般無二。
赤煙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緊緊的從身後環抱秦雲的胸膛,「我知道是你,哪怕你僅僅只是一片破碎的靈魂,我也能把你認出,也只有你才會視蒼生如子,也只有你才會與那視蒼生為芻狗的天道逆行,我終究能認得你,不管你是否能夠憶起前世,不管你的記憶中是否還有我,我都會在你的身邊,煙兒會在你身邊,等待著你回來。」
「唉!」一聲歎息打破了兩人間的默契,秦雲的眼神恢復清明,漸漸飽滿的雙手握住胸口的一雙雪白細手,心中五味雜陳,這是第二次,他吸收的靈魂碎片控制了他的意識,他知道這是無意的,靈魂碎片並沒有惡意,看到赤煙,他的心也在莫名的疼痛。
「你為何不能明白,這一世,我終究是秦雲,也只會是秦雲,唯一相同的,就是寶體。」
彭,他手中的雙手化作了一團黑煙,赤湮沒有說什麼就消失了,但秦雲知曉,這是絕望。
將妙妍中空間戒指中喚出,搖曳的心終於得以鎮定,他心疼的微笑著,將她摟在懷裡,踏著泥濘的沼澤,不留下一絲元氣的痕跡,快速離開了白碧山的死亡之地。
約莫半柱香功夫,秦雲身後傳來了怒吼聲,他唯有苦澀:「陰陽教的老不死終於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