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3章 宗師 文 / 彩虹之黑
第23章宗師
周圍的人似乎都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默契地潮水般退到了場邊，吟輝拉了拉季同，示意他跟著自己。
布賴恩特一聲清嘯，有如龍吟，狠狠地將那些思慮拋開，終於擺脫了剛才的陰影。澎湃的鬥志瀰漫開來，沒有了對結果的患得患失，對於武學的理解明顯又有所精進，作為武者天生的戰意讓他將全部精神匯聚一線，身心晉入一種微妙的境地。大長老臉上淡淡的笑容彷彿亙古不變，一直饒有興趣地望著眼前的對手。
不動如山！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巔峰級的戰鬥從一開始便陷入了沉悶。季同並不那樣認為。幾乎每時每刻，空氣中都瀰漫著緊張的味道，精神領域的交鋒一刻也不曾停歇，自從季同經歷了那道詭異的天雷，在這些相對空幻的領域變得格外敏感。
許久，布賴恩特的刀動了，靜若山嶽，動如流星！淡金色的鬥氣並不耀眼，卻有種內斂的鋒芒，唯一的特點便是一個「快」字，季同卻在腦中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勝利的天平在這一刻似乎已經微微傾斜。
大長老輕輕揮了揮手，沒有那種快若驚鴻的感受，只是在骨子裡透著從容。微弱的白光看起來異常的樸素，就那樣不疾不徐地直直飛過去，季同認得那是光系最初級的入門魔法「聖光彈」。局面變得異常詭異，布賴恩特如電的速度卻沒有避開那枚小小的光彈，就那麼輕輕巧巧地落在刀刃的尖端，湍急的攻勢嘎然而止，季同跟所有人一樣都有些疑惑，此刻只有身在局中的布賴恩特有苦自知。刀意橫空，那枚光彈的位置不偏不倚，就那樣橫亙在自己鬥氣所行的必由之路上，時機掌握更是妙到顛毫，正是舊力方盡，新力未生之際，儘管毫無殺傷力，卻讓自己的攻勢不得不半途而廢，布賴恩特在心中暗暗叫苦。
大長老絲毫沒有趁勢搶攻的意思，平靜的目光淡淡地停留在布賴恩特臉上。彷彿感受到了一份期待，布賴恩特按下一絲失落，身形暴長，掠空的刀光氣勢更盛，騰空的身形矯若猿猴，扭出一道變換的弧線，向大長老所站的地方急進，頃刻間，一套氣壯山河的刀法就要使將出來。
一枚光彈依舊是那樣悠悠而來，彷彿穿越了無盡的空間，寧靜而深邃。那種古怪的鬱悶感又湧起，布賴恩特覺得此時每一種招式都無法行雲流水，只因光球那一點若有若無的輕微力量又是無比精確地作用在新舊鬥氣青黃不接的當口，原本無比流暢的刀勢被逼得微微一偏，無奈地離開了原來的軌跡。
戰鬥還在繼續，一直有些迷惑的眾人開始看出了些端倪，季同感覺到布賴恩特的招式路線和鬥氣運用方式完全在大長老的掌握中。元素力量發展到極端，儘管無法預見對方的肢體動作，但由感應到的鬥氣運用路線也能推斷個不離十。在元素淡薄的遺忘之淵，大長老劍走偏鋒，竟然創造出如此標新立異的戰鬥方式。近乎變態的預判能力，樸素而精確的魔法運用方式讓季同生出高山仰止的謂歎。
布賴恩特的心中更加震撼，對戰鬥向來有著狂熱嗜好的他從未像這一架般打得如此苦悶。縱然面對父親，實力有所不及，也能盡情發揮，酣暢淋漓。但今天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自己多年苦創的刀式在對方看似微不足道的低級魔法前處處受制，竟沒有一次能完整流暢地施展出來，心中鬱悶得幾欲嘔血，戰鬥信心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驀然抬頭，大長老的笑容依然淡淡，眼神中卻帶著幾分可堪玩味的深意，彷彿在表達著什麼。布賴恩特心中狂震，思緒百轉千回，在與長老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他分明捕捉到了什麼。自己處處被動，總在舊力方盡，新力未生的時候被對方準確地壓制……對，就是新舊鬥氣相連接的時刻。布賴恩特忽然想起以前父親曾許多次提醒自己的鬥氣運行起落太過明顯，當初自己還不以為然，一時間如夢方醒。大起大落便意味著破綻叢生，唯有父親一直在追尋那種自然流轉，綿延不盡的方式才是武學的真正奧義，父親一直不願明說，怕也是希望自己能自然領會吧，這次寂靜谷之行原來是大有深意。想到這裡，布賴恩特對眼前猶自微笑的老人越發地崇敬，大長老舉手投足間分明已經有了一股自然的氣息，武學魔法，修煉到深處果然也有殊途同歸的地方。
場邊的眾人包括季同在內都看得有點懵懂，只看見布賴恩特突然停止了攻勢，然後怔怔地佇立良久，如有所悟，竟不顧微笑而立的大長老，在一邊獨自練起刀招來。那些刀招如天馬行空，依然精彩絕倫，但季同總感覺有哪裡不一樣了，一時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布賴恩特最後一刀在空中畫出一道美妙弧線，一聲清嘯聲震幽谷，轉身向大長老深深行了個曲腰禮，感激道「長老指導之恩，不敢相忘。」
大長老眼中的欣慰之色一閃而沒：「檀越已經初窺奧武之境，可喜可賀！」
季同這才聽明白剛才大長老似乎是通過這樣的戰鬥方式讓布賴恩特認識了自己武技中的缺點，從而有了突破，不禁大感欽佩。眼前的大長老比起自己以往所見的那些魔法高手，無論是實力上還是氣度上，都有著雲泥之別。
彼此客套了幾句，喧囂的人流漸漸散去。
跟在吟輝身後，季同一路有些沉默，剛才的戰鬥給了他太多的思索空間。自從在西山頂上那次險死還生的經歷後，季同一直都在自己的元素形態而竊喜。不論魔力增長速度還是魔法運用時的控制力都超越了傳統的魔法修煉方式，也正因為如此，對於枯燥的冥想，季同不再如以往般每日不輟，而更傾向於尋找運用方式上的捷徑。大長老的表演讓季同在讚歎之餘思索到一個問題。
在魔法運用中，能讓同樣大小的魔力發揮不同效果的因素除了魔法控制力，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條件——料敵先機。
在元素大風暴以後，大魔法時代來臨。漫長的歲月裡，大陸上幾乎每一個戰鬥職業的修煉方式都在潛移默化中與元素力量形成了或多或少的聯繫。以戰士為例，鬥氣的修煉在數千年中有了日新月異的發展，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發現了元素刺激的修煉方式。通過對空氣中游離元素的利用，刺激人體經絡來增長鬥氣強度，這早已經成為大陸武學修煉者的常識。一些高手甚至長期選擇固定屬性的元素刺激，可以使本身的鬥氣帶上地水風火等常規屬性，唐夢帝國三大聖淵武士之一的「冰雪無極」司馬長歌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因而鬥氣修煉又有一個不常被提起的別名，叫「力系魔法」。
正因為修煉方式與元素相關，致使大多數職業技能在施展時帶有明顯的元素痕跡。頂級的魔法師可以根據這一點在一定程度上推斷出對方的行動，從而料敵先機，這在理論上一直成立，但真正能夠運用的人卻屈指可數，原因只有一個，對精神力要求太高。
在魔法體系中，精神力與魔力是完全獨立的兩個存在。魔力注重於對元素的控制，而精神力偏向對元素的感應，一般只能在不斷冥想中逐漸積累。在看過了大長老神乎其技的魔法運用後，季同對強大精神力的嚮往變的無比迫切。只要想像一下，在戰鬥中輕易判斷對方的動向，毫無疑問，在沒有太大實力差距的情況下，這樣的法師都將立於不敗之地。暗暗告誡自己不能放棄冥想，季同為自己的魔法修煉樹立了一個嶄新的方向。
除了對自身的考慮，季同還為遺忘之淵中種族的強大而暗暗震驚。儘管不瞭解他們劃分等級的方式，但季同能夠回想起布賴恩特運刀時，鬥氣中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在無屬性鬥氣中，金色鬥氣象徵著聖域，聖淵武士向來是與聖靈法師同一等級的存在，在大陸，每一位聖域高手都意味著一段傳奇，n個「奇爾考克斯」故事！但就是這樣一位高手在大長老面前完全相形見絀，對於大長老的高深，季同簡直不敢想像。
小巷蜿蜒。許是因為信仰菩提，心禪族人大多慈眉善目，一個比一個友好，讓季同少有地放下習慣性的虛偽面具，露出真摯的笑容。大黑在入谷後便格外安靜，彷彿被谷中安逸的氣氛所感染，就連一向調皮的二黑都老實地跟在季同身邊，不時引來嘖嘖稱奇。季同在言談中瞭解到吟輝的祖父是族中的三長老，但他家的木屋與周圍的人家並無二致。小巧精緻的木質結構，三層的閣樓，方圓不足兩丈。
吟輝的父母是真正的普通人。在心禪族，不是所有族人都學習魔法，在新生的孩子中間，族裡的長老會通過一種測試選出元素天賦特別出眾的一部分來系統教授魔法，其餘大多數族人除了能偶爾學到一兩個生活類法術外，都是純粹的普通人。與那些印加苦行僧的出世思想不同，心禪族人的菩提信仰崇尚一種自然主義，無論生活習慣還是人生態度，都傾向於過一種普通人的平淡生活，七情六慾分毫不少，更沒有那些所謂的禁忌。
遺忘之淵的自然條件相當嚴酷，不適於任何農業種植，生活資源極其貧乏，除了極小的機會能夠獵捕到一些野生的魔獸，大多數的食物都只能來源於各種野果和一種附近山嶺上自然生長的野生穀類植物。而正是那些不會攻擊魔法的普通族人負責的野外採摘，為整個族群提供了生存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