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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玄衣頌文章 第二十章 朱雀之炎,抵碑林儒氣 文 / 便衣

    第二十章朱雀之炎,抵碑林儒氣

    第二十章朱雀之炎,抵碑林儒氣

    紅髮人身著黑色披風。

    在淡月下,黑一塊白一塊的荒野中,那發紅如火,那披風黑如……夜。

    火紅的焰光在紅髮人身體四周如虹彩般濺射著。那紅髮人手輕輕一揮,這些紅色光點緩緩向前飄去。蘇破心中有些不解,以這樣的速度,只怕什麼都無法擊中。不過他俯下身子靜靜的觀看著,明白下面一定還有變化。

    果然,當這些紅色光點飄到那趙大先生的面前,忽然毫無徵兆地爆裂開來。

    彭!

    每一顆紅色的光點都爆裂成無數細小的能量針芒。場面極為壯觀,只見數以萬計的如針尖般大小的火色針芒,將趙大先生完全籠罩進去。如煙似霧,這些能量針芒太細小,給人感覺就像春雨般似真似幻。

    不過這是紅色的雨,是要命的火雨!

    朗吟聲裡,學坊青袍儒師趙大先生卻是面不改色,與他的吟聲相合,他背後的背著的一張琴突然鳴響,發出嗆然之聲,在這靜寂的冬野上,便如一曲激盪的樂章拉開序曲!

    琴聲在深黑的夜色中劃出數痕耀目的光亮,那不是音波,而是雪亮的輪刃!

    那些輪刃在趙大先生的身軀前後左右閃耀著,在空中急速盤旋著,帶出咻咻尖銳的風聲,轉動之勢甚是威猛凌厲,在這青衫儒師的身周,形成了一道光的屏障!

    火焰針芒如雨,攢刺而下,在這一刻,在蘇破看來,就如一道光罩上長滿了火紅色的毫毛,就如一個巨大的白色刺蝟身上長滿了紅色的豪針一般。

    直聽得半空中「錚」的一聲清響,悠悠震動,在四下裡遠遠傳開——那萬千火雨般的紅色針芒就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屏障所隔住,在半空之中爆出一蓬蓬閃光,便如煙花漫天綻放,色彩雖然只有火紅的一種,但卻絲毫沒有單調之感。

    就在此時,田野上突然刮起了大風,那赤紅的光芒潑墨似的翻滾,在空氣中跌宕。蘇破正處在下風口,那焰光被風刮掠過來,一瞬間鼻息間儘是惡濁灼烈的氣味,聞之欲嘔。他心中一凜,這火芒當中竟然還有火毒。這紅髮人的手段確實陰毒得很。

    不過那趙大先生卻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聲長吟,琴音做合,輪光如雪,在他的身軀之前,「轟」的一聲,湧起沖天火光,照得四周通紅。

    「孤獨火烈,你還是退去吧。煙波府春闈將開,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就在那漫天煙花中,趙大先生佝僂著身軀,慢慢走出,面上一片寧和,絲毫這方纔的交手對於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這蒼老的面容,還有那彎曲的身體,落在蘇破眼中,卻是更添了些許神秘之感。

    學坊中的儒師,果然名不虛傳!

    就是這樣一個老者,也有這樣奇妙的手段。

    「趙公行者?」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春闈,竟然都驚動了你這樣的「大人物」。」

    紅髮人話音未落,在他身前,火焰如怒密奏,尖嘯四起,彷彿有萬千大軍在田野裡齊聲吶喊。更增聲威。

    「湊巧而已。不過能在十幾年後再見到孤獨閣下,還是深感幸運,不虛此行啊。」

    輕笑著,趙大先生面上的皺褶都展開了,便如一隻看到小雞的老狐狸一般模樣。

    「趙公行者,我可不想在這裡見到你。」

    紅髮人身上的暴虐之氣更甚,隨著他身周的火焰跳躍著,似乎正在極力的壓抑著他的憤怒,但是這種火烈的灼熱,含而未發,更是給人一種極度凶險之感。最起碼,蘇破已經感覺到了這種危險,雖然相隔甚遠,這中極度的凶橫氣焰也不是對這他發出的。

    「相請不如偶遇,還是見見的好。」

    趙大先生一幅安然的作態,更令那紅髮人火氣大漲。

    「趙公行者,我來有要事,縱然你在這裡,也莫要阻攔我,否則……」

    聽到那紅髮人強自壓抑的火氣,那身周的紅色焰火灼燒如焚,趙大先生也是有些疑惑,目光一凝,他蒼老而洪亮的聲音響起:「孤獨火烈,什麼事讓你這般的失態?甚至連學坊的規矩都不顧了?」

    「哼,若是你唯一的親弟弟被人殺死,你會安然無事,心平氣和麼?」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心中的怒火,那紅髮人的一頭長髮在勁風中個揚起,竟然比他身周的光焰更加鮮紅奪目,就如一團不滅的血火!

    「不報此仇,我枉為孤獨家人!」

    「你弟弟?你們黑山客在晉西雖然聲名不揚,但是這大晉的真正豪強們哪個不知道你們的根底,豈會貿然動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大先生有些驚奇。這種驚奇顯然是發自心底的。

    黑山客?

    蘇破卻是驟然一驚!

    原來這紅髮人竟然也是黑山客中人!

    似乎……

    他在找尋殺死他弟弟的兇手。

    一瞬間,蘇破心中一冷,他隱隱的感覺到,這事,似乎跟他有關係了。

    ……

    ……

    「孤獨慶,我的弟弟,在天龍山被人殺害。我感到時,那人已經逃遠了。不過……

    他拿了我家的東西,卻是無法徹底的消匿氣息,雖然逃的很快,但還是被我覓到蹤跡。」

    「我自有手段能夠感應到,那人就在煙波府中!無論怎麼說,我都要將他找出來,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紅髮人目光中似乎有火焰噴出,言語中的怨恨,甚至比他身周的火焰還有強烈得多。

    蘇破心中一冷。

    如果這紅髮人真的找的是自己,那他是如何查尋到自己的蹤跡?這一路跟的如此緊,還這般確鑿的斷言自己就身在煙波府中,難道是趙大山……

    不過這一路上,能看出這趙大山雖然出身賊窩,但為人貪財怕死,卻不似這般有魄力有膽識的。

    ……

    ……

    「對於你家人之死,我深表同情。對於兇手所在,或許,你有秘法,可以確定這一點。我不能表示質疑。但是,學坊的規矩就是規矩,在大晉,無論是誰都不能打破。」

    趙大先生此刻面色一凝,口中言語卻是越發的鏗鏘有力:「煙波府為晉西文壇中心,也是大周名城樞紐。便不是春闈,也絕不能讓你孤獨火烈進入其中,妄開殺戒。」

    「趙公行者,你真的非要阻攔我尋仇?」

    「你真的要與我孤獨家對抗?」

    那紅髮人身周的火焰驟然間凝固了,然後慢慢的黯淡下去,似乎即將要熄滅。但是,趙大先生能夠察覺到,這只是一種假象,黯淡只是為了更好的熊熊燃燒。這孤獨火烈的怒氣已經到了極點,出手之際,也必然會暴烈無比。

    「這句話應該我來說。你孤獨火烈真的想跟學坊對抗?」

    趙大先生驟然暴喝一聲,身上浩然之氣沖天而起,其氣如虹,其色如雪,沖天十丈,便如狼煙不息!

    這老匹夫真的要拚命了!

    紅髮人眼睛眨也不眨,暗暗的提氣,口中低嘯道:「趙大,別忘了我孤獨烈火島一系為學坊做出的犧牲。」

    聞聽此言,趙大先生那佝僂的身軀驟然拔的挺直,高聲道:「你孤獨一門,確為大晉立過功勞,那烈火島一役,你們的兄長烈火神君大人隕落,卻是讓人為之嗟乎。但是,三十年前,你孤獨一門為亂黨誘騙,的確犯了弒上謀叛的大罪。本該舉族連坐,流放北疆,後代子孫六百年未得赦免,但是也正是因為烈火神君大人奮起與東海那人一戰,雖然身死不足抵消你一門之過,但學坊憐憫你等所受的苦楚,特許你孤獨家可重返故土,更是隨意挑選八百里膏腴沃地,休養生息,六百年內永無賦稅。難可就是這樣,你們還是不滿足!」

    「黑山客在晉西獨成一霸,掠奪殺戮東海行商,我學坊還沒有跟你們算這筆賬,你還有臉說什麼功勞犧牲?就算是你家寂火大人來了,也不好意思說出這話來吧?」

    「我家寂火大人來了,你趙大先生還敢跟他廢話麼?」

    紅髮人更是惱恨,他紅髮立起,直指黑暗天穹,長聲怒吼道:「我定要殺那人,阻我者,便是與孤獨家為敵,與黑山客為敵!」

    「春闈之後,那人離了煙波府,我自不會理你。」

    趙大先生一生長歎,朗聲說道。

    「春闈過後?哼哼,那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那氣息越來越弱,怕是明天我都找不到蹤跡,還說什麼春闈之後!更和諧,那人若是來應試的呢?他若是被選入學坊中,又該如何?」

    紅髮人孤獨火烈一聲聲質問著。

    …….

    …….

    到了此刻,蘇破已經可以確定了。

    就是他!

    這紅髮人口中的「兇手」,就是他蘇某人。

    因為他已經自趙大山口中知曉,那為首的強盜,名字便是孤獨慶,是黑山客的三當家。據他所言,這黑山客的大當家從來就沒有出現過。而二當家曾經見到過一次,那次出手斬殺的入神境界的強者,乃是晉西一大宗師人物,但是據說在他們二當家手上,就是片刻便告灰飛煙滅,實力可驚可怖,這也是黑山客眾人不敢有絲毫違背的原因。

    看來,這紅髮人孤獨火烈便是那死在自己手上的三當家的哥哥,也就是那神秘的二當家了。果然如趙大山所言,修為極高!

    「孤獨火烈,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說時也命也,是你運氣不好。一飲一啄,莫不天定。」

    趙大先生長聲歎道。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就看你能否攔得住我!」

    紅髮人身周黯淡的光焰漸漸明亮了起來,向著他身軀聚合而來,便如烈火焚身一般,詭異之極。

    趙大先生心中也是暗自凜然,這孤獨火烈,火系元力到了這般境界,怕是已經成就元胎九道之元胎境了吧?

    看他這般,能將火系元力凝聚到如此地步,或許距離頭上三尺生神靈也為期不遠了。

    沒想到,孤獨家雖然自烈火島之役後破落,竟然還有天才鵲起,上有寂火,下有這火烈,真是讓人咂舌驚歎。

    不過他心中卻是更為的傲然,口中長吟道:「孤獨火烈,只要你一日不成神靈,便過不了我這一關,還是罷。」

    那紅髮人閉口不言,目光中驟然有光芒如炙!

    …….

    ……

    「烈火焚城終不悔。」

    紅髮人所立處是一片凸地,滾滾火光從那兒騰空而起。在赤紅色的火焰灼燒下,那褐紅色的土色乾枯焦躁,搖搖環立,這火焰之城縱橫六七十丈,高達十餘丈,氣勢宏偉。

    「哚咄咄!」

    傲嘯一聲,那火焰呼嘯聲隨之而起,越是逼近趙大先生,那灼熱的氣味就越濃烈。這田野中的枯枝敗葉被焚燒,濃煙夾湧,更是熏得人眼酸喉嗆。

    不過趙大先生身周有一層淡淡的光輝隔絕,浩然正氣,不畏邪毒!

    他在火焰中傲然而立,一聲長吟,背後琴聲鏗鏘有聲,不時的有光弦迸出,將這火焰切割開來,渾然不懼。

    儒氣長存!

    他一字一句,朗聲呼喝著。

    應這這誦聲,這琴聲,在極遠處,那煙波府中的碑林之處,每一座石碑都有一絲黃色氣息滲出,萬千石碑,萬千正氣,匯聚成一道巨大的黃龍,無聲無息,紛湧而來,這幾十里竟然是一縱而過,匯聚到這趙大先生的身軀之上,將他的身軀如同鍍上一層凝重的土黃色光輝。火光難入難侵。

    浩然正氣。只要有學坊之處,便有儒家之浩氣長存!

    「朱雀振翅十三天!」

    心中一震,紅髮人又是一聲長嘯,驟然間,自他眉心彈射出一個雞蛋大的赤紅丹丸,在他的怒喝之下,電射而出,瞬息間便飛躍出百十丈遠,來到趙大先生的身前!

    「朱雀……」

    趙大先生面目一凝,仿似能滴出水來,背上琴弦連珠便的奏響,這一刻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急促但卻分明的很,聽在耳中,錯落有致,如錦綸之音!

    「轟」的一聲,地動天搖,火光沖舞,這田野上竟被炸開一個縱橫各近六十丈的巨坑。濃煙滾滾,泥土灰塵瀰漫。

    「咳咳……來而不往非禮也!」

    錚然一聲,在那漫天的火紅塵埃中,隨著琴音爆響,一道明亮的光芒便如下弦月,只有巴掌大小,一閃便來到了那紅髮人的面前。

    那紅髮人似乎催發出這【烈火焚城,朱雀飛天】,耗費極大,這月光寒芒驟然來襲,他倉促之間,心中一寒,暗道這趙老匹夫果然沒有虛言,自己不如神靈境界,竟然真個奈何不了他。

    身上一振,毫光紛起,萬千火雨橫飛,最後凝成一線,轟擊在那月光之上。

    光焰炸開,紅髮人悶哼一聲,身軀驟然一動,已然化為一縷煙般,向著遠方遁去。

    身後光焰塵埃落盡,趙大先生那佝僂的身軀顯現出來,低低的咳嗽了幾聲,伸手一擦,掌上竟然有血絲縷縷。他定了定神,只覺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臉色極是難看,方纔這紅髮人竟然能凝出朱雀之炎來,著實他的出乎意料,讓這向來鎮定自若的老人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不是將碑林之浩氣激發出來,今天怕是要吃個大虧!

    「好厲害的孤獨家人。這孤獨火烈已然如此霸道強橫,那寂火已經在十幾年前便晉入神靈之境,也不知會恐怖到何種地步,或許,其天賦都可以與幾位大人看齊了。」

    他低聲自語著。心道便是寂火也不敢觸動學坊權威的。更何況他們的死敵乃是東海那人。

    東海之主……

    強悍如斯,縱然如寂火,也只能空悲歎吧。

    …….

    …….

    孤獨火烈身如一道流光便在田野上飛馳著,心中的憤懣難以言表。

    孤獨慶是他的親弟弟,雖然為人性情暴虐,殘忍好殺,但平素在他的庇護之下,何人敢撼動毫毛?

    這次接了那個狗屁委託,明明是舉手之勞,但卻出了這天大的差錯,竟然惹來殺身之禍。

    他心中悲痛之極,更著急孤獨家的那朱雀圖錄。

    孤獨慶為人天賦雖然不錯,但在孤獨家人中,別說跟寂火相比,就是跟他比,也差的太遠。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將那半卷圖錄放在孤獨慶身上,讓他日夜感應那上古神鳥之靈氣,或許總有一日,能開竅進入入神境。

    但是這一次,不但人死,東西也丟了。

    若不是他對於那圖卷熟悉之極,而且每次催動朱雀之法,都能感應到那圖錄的一絲氣息,早就跟丟了。

    但是眼下,卻受阻於這煙波府。

    趙公行者,這老匹夫,竟然一點都不顧及孤獨家的面子!

    他心中惱恨,但經過剛才一戰也明白了,那趙公行者果然不愧為學坊強者,神靈之下,或許無敵。

    雖然,他是借助了煙波府那碑林之力。而且那琴定然也有古怪。

    不行,一定要將那人捉住!

    他緊咬牙關,心道若真的不行,便只有喚寂火出關了。

    縱然耽擱了修行,但也絕不能讓那圖錄遺失。

    ……

    …….

    蘇破緊緊的盯著那正在遠遁的紅髮人身影。

    這人心中對於殺死他弟弟的兇手是如此痛恨,最讓人震驚的是,他居然還能找到自己的蹤跡,竟然不遠萬里追逐到了這煙波府。

    想到這裡,蘇破心中凜然,這跗骨之蛆一定要除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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