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詩之篇 第48章 神話傳奇的誕生與危機 文 / 沉若冰
第48章神話傳奇的誕生與危機
凌晨六點，在多數人還熟睡的時候，蘇博已經早早的來到了辦公室，他皺著眉頭通紅著雙眼，似乎被什麼問題難住了，搞的晚上睡覺都沒有睡好，可是，辦公室門口卻有比他起的還早的人，看著那張油滑的面孔，蘇博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站在他辦公室門外一派西裝革履模樣的人正是學院中的另一名副校長孫尚義，但是不同於蘇博在學術上的建樹，孫尚義爬到這個位子全是靠著人際關係，所以，蘇博打從心眼兒裡就有些瞧不起對方，故意裝作沒看見想繞過去。
孫尚義卻好似等了良久，這個時候卻抬手打著招呼道：「蘇教授早啊！校長大清早的就把我喊起來，說是一定要帶你去見他，是刻不容緩的去見他！所以沒辦法，打你的電話也一直關機，我只好在這守株待兔了。」眼見蘇博理也沒理他，孫尚義也就不再套圈子，直白的把目的道來。
孫尚義是否真小人，蘇博並不關心，只不過校長身體一向不太好，一年裡有大半都在醫院裡躺著，手上的事務也只好分攤給兩名副校長，只不過蘇博的能力強，為人不但正直，也很有自己的見解，逐漸手中掌握了學院的大部分實權，而孫尚義卻成了監督他，並給校長傳話匯報工作的人了，所以從立場上，兩人本就是對立的，蘇博很明白這一點，但同時也知道孫尚義沒少在校長面前打他的小報告，平時睿智的校長大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蘇博折騰，反正過幾年，校長一退休，他蘇博就名正言順的把握實權了，此時等於是權力更替，只不過孫尚義這條小舟處在偌大的漩渦中，還是不甘心的想要折騰一下。
「正好，我整理了很多材料要給校長匯報一下，有日子沒有見他老人家了，走吧！」蘇博連辦公室也不進了，轉身就朝校外走去，路上還不忘記打了個電話給蘇玥婷。
蘇玥婷急急忙忙從宿舍裡趕出來開車接蘇博前往醫院看望校長，孫尚義卻已經早一步先走了，父女倆不由開始交換著情報，雖然昨晚已經聽蘇玥婷粗略說過一遍，但此時細細聽一遍，蘇博仍然是愁眉深鎖，好半天都不說話，蘇玥婷有些納悶道：「爸，雖然這些孩子都很不錯，可實際上性格根本湊不到一塊兒去，或許分開來單獨發展，還能在各自的領域闖出些名堂，硬是扭做一團，我怕他們什麼也成不了，到時候爸你可別懊悔自己的固執。」
蘇博搖了搖頭揮手讓蘇玥婷將車靠路邊停了下來道：「雖然跟你提過一些事情，可說到底你還是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既然我動用父親的強權讓你從北京來到上海，現在也是時候向你全盤托出了，這個你看看吧，看完了再跟我說說想法……」他從手邊的公文包中取出一疊資料交給蘇玥婷。
蘇玥婷接過嶄新a4紙打印出來的資料，封面上寫著標題「關於成立代表性音樂團隊的策劃方案」，又翻了翻下面幾分材料，也都是圍繞著這個方案擴展開的資料，這裡面從十年前優秀的mfa傑出人物到今年才開始進修的周瑾瑜的個人資料都記錄在檔，甚至清晰分明的寫上了特長與缺陷，蘇玥婷有意無意的多看了一眼周瑾瑜的資料，只見特長上寫道：「完美的樂感和神一般的演奏技巧，成長程度幾乎無法預計，兼具優秀的創作天賦。」
「缺陷是無法控制感情，容易用情緒來演奏，人格上有著強烈的自卑，只不過個性上的灑脫很好的掩飾了而已，對進修mfa所得的成就漠不關心，難以控制……和優點同樣明顯的缺點啊！這次還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蘇博看蘇玥婷著重看周瑾瑜的材料，不由插口道。
蘇玥婷疑惑的抖著材料問道：「這到底是什麼？父親，你就是因為這些東西，才強烈要求我回來的嗎？根本不是因為身體不好，有心臟病，害怕晚上睡著了，第二天醒不過來什麼的嗎？你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敢情都是忽悠我的吧！」她輕咬著下唇，又好氣又好笑的無奈模樣。
蘇博的老臉略顯尷尬，摸了摸疲憊了臉頰振奮了下精神道：「你先別打岔……這個計劃是從十年前，我還只是個普通教授的時候，校長親自跟我提起的，他的目的是建立一個代表性的小團體，這個團體既要可以在國際上拿獎，又可以在音樂製作上形成流行元素，總而言之就是打造一個上海音樂學院的明星團隊，作為學院的標誌面向全世界擴大招生，這就和找明星來做代言一樣，只不過我們這個代言必須能夠在國際音樂獎項上有所建樹才行，所以這十年來我一直在物色合適的人物，前幾年也發現了不錯的苗子，可是因為我那時候的經驗還不夠，總覺得流行時尚與藝術成就無法統一，造成了許多矛盾和衝突，而且凡是有點藝術成就的年輕人都不屑於走向舞台，也不樂意和其他成員分享榮譽，最終到了今天，這個計劃也在擱淺……一直到那一次周瑾瑜考級，我才猛然間靈光閃現，他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可以作為整只團隊靈魂所在的中心人物！而且，他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優秀的多！」
雖然父親沒有明言，但蘇玥婷隱隱約約覺得蘇博是在暗示「優秀的創作天賦」那幾個新添上的字，不由悶氣道：「說這些有什麼用？第一天就和幾個重要成員鬧翻了，我看他在這個團體中根本不得人心，加上這幾天如潮般的風評，把周瑾瑜從頭罵到了腳趾頭，他現在連出門也要戴著帽子，生怕人認出來，整天把自己關在寢室裡，我看你開學典禮的演出，也沒有什麼希望了。」
蘇博搖頭笑道：「奇怪了，連我這個步入長年層的傢伙都對他充滿信心，怎麼你卻自怨自艾起來了呢？要知道你作為導師，是唯一一個永遠不能對自己學生喪失信心的人，哪怕他們都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你也要有著將他們從阿鼻地獄超度的大無畏精神啊！」
蘇玥婷不由「噗嗤」一笑，繼續發動車子往醫院趕去道：「犯得著這麼費力嗎？就算過幾年你當校長了，也沒有必要這麼拚命吧？我還真佩服你能夠把這七個人湊到一塊兒來呢，別的不說，單單就是說服陳謹萱父母，我看你前後跑壞了兩雙皮鞋了吧？」
蘇博收斂起笑容無比嚴肅的道：「或許你覺得很可笑，可是當年真正令我心動的並非是事業上的成就，而是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感動，作為一名音樂教授，我的演奏能力有限，大多是書本上的知識，在音樂界混到現在，憑的也只是一雙耳朵而已……說音樂界還是有些大了，至少現在流行樂和古典樂根本就是背道而馳，在中國，這個現象尤其明顯，扭曲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已經讓這原本一母同胞的兩種音樂形式變成了仇敵，說是夢想也好，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也好，我真的希望我所做的能夠讓華語音樂帶來一些變化，不至於在世界音樂體系裡，華語音樂只能充當末流。」
蘇玥婷撇撇嘴也不敢過分調侃道：「知道了！就曉得你有這份愛國情操，否則也不會兢兢業業蹲在這個學院幾十年……到了！」說話間，已經到了校長治療的醫院。
蘇博父女帶著材料走進校長的特護病房，孫尚義已經坐在旁邊給校長削著蘋果，看見蘇博進門，趕忙放下水果刀，上前將校長的上身扶起來，校長大概還沒睡醒，但是因為被孫尚義告知了某些事，又不能放心的睡，至少在他退休前，學院不能被抹黑、出了什麼亂子才好，他笑著拍了拍床邊道：「蘇博來了？有日子沒來看我了，學院的事情把你忙壞了吧？」他至少還是知道，沒有蘇博在學院撐著，他也不會這麼悠閒的在醫院裡養身體。
蘇博站在一旁道：「不必坐了，我從孫副校長那裡得知您老急著找我問話，不知道有什麼事情令你不放心了嗎？」
「也沒有什麼……就是關於那個『神話傳奇』的事情我從孫尚義那兒知道了，很感謝你十年了，還是將這個計劃一直在執行著，原本沒什麼問題，可是這個成員裡面出了一個不太合適的人，我想蘇博你還是要慎重考慮一下啊！」校長微瞇著眼道。
蘇博將帶來的材料取出來，找出周瑾瑜他們七人的材料交給校長道：「您看看是哪個讓您不滿意了！『神話傳奇』是我和校長當年的一段笑談，當年提出這個計劃的校長讓我代為執行，我卻嘲笑它只是個神話，校長卻說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締造傳奇……後來，我們就一直用『神話傳奇』來代稱這個計劃。」他趁著校長戴著老花鏡翻看材料時，小聲向蘇玥婷解釋著。
「諾……就是這個人，這個叫周瑾瑜的！最近關於他的風評不好啊，若是貿然將他推出來代表我們學院，我們不能不考慮帶來的負面影響，反正也是一個團隊，蘇博，你考慮一下，將他換成其他人吧！」校長拿著周瑾瑜的材料道。
蘇博看了看孫尚義，怎麼也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瑾瑜那邊鬧團隊不和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孫尚義這裡又用周瑾瑜的緋聞事件做文章，硬要將周瑾瑜從「神話傳奇」中踢出去，或許孫尚義的本意一方面是為了學院考慮，可是蘇博更願意相信，他是純粹的想要排擠蘇博。
蘇玥婷緊張的看了看蘇博，他知道蘇博絕對不會答應的，這個團隊原本就是圍繞周瑾瑜這個靈魂人物所打造的，若是將他踢開了，那麼其他人的優勢也就沒什麼特色了，甚至還會一定程度上成為劣勢，她現在所緊張的是害怕蘇博一口拒絕惹惱了校長，那就真的讓孫尚義這個油頭滑舌的小人得了便宜了。
蘇博笑了笑道：「我很理解校長和孫副校長的想法，我個人也覺得周瑾瑜在這方面有不足，或許會給『神話傳奇』帶來麻煩……但是沒有周瑾瑜的『神話傳奇』就不會成功，憑我三十年來的經驗，我敢說這樣的話！但是，我也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周瑾瑜而和孫副校長鬧不和，這樣吧，不如我和孫副校長打個賭，校長你來作證如何？賭局就是開學典禮的公開演出，那一天周瑾瑜會帶著神話傳奇走上舞台，如果校長覺得不滿意，我會立即遣散團隊！相反，如果神話傳奇獲得了學院學生的公開認同，我希望您能夠將這支隊伍保留下去……」
校長搖了搖頭道：「蘇博，我想你還是誤會了，我並沒有否認你的專業水平，我相信你在音樂藝術領域上的獨特眼光，可是這並不能代表一個人的操守，人的根若是沒長好，那這個神話傳奇也只是個笑話……」
「作為擔保！在開學典禮之後，我將前往英國負責交換生的工作，學院的工作就交由孫副校長全權打理吧，您一天對神話傳奇的不信任，也就是對我的不信任，我留下也沒有什麼意義……校長如果還念在多年來我為學院流下的血汗，那麼哪怕是作為紀念也請讓周瑾瑜留下來吧！」蘇博第一次搶白打斷了校長的話，淡淡的笑道，可這笑容的背後卻充滿了男人偉岸的胸懷，蘇玥婷驚訝的遮不住口，她想不到蘇博會做一次這麼大的賭注，如果「神話傳奇」沒有成功，或許蘇博真的會永遠不會回來。
校長皺了皺眉，歎了口氣放下材料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沒有話說了，孫副校長你也沒有什麼異議吧？那就好！按照蘇副校長說的，在校董會上我做一些人事調整，孫副校長，以後學院的工作就讓你受累了！」
幸福來得太土壤，讓孫尚義都有些接受不了，他茫然的點頭道：「當然……當然……」原本只是隨口提了一下，本著抓住敵人任何一個看不順眼的地方打報告的原則，想不到得來的回報會是這麼豐厚，眼看著能夠把最大的對頭趕走，然後大權獨攬，他巴望都來不及，哪裡還會拒絕。
蘇博卻全然忘卻了往日裡與他的不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還有幾天的時間能在一個城市了……以後，神話傳奇也托付給你了！」在這一刻「神話傳奇」四個字幾乎成了周瑾瑜七個人的代名詞，蘇玥婷甚至覺得這個團隊組合就用這四個字也挺合適的，根本不必另作修改，然而她更擔心的，卻是開學典禮上的公開演出，直到現在，他們都是各忙各的，根本沒有統一性，只是乾巴巴的讓蘇玥婷著急罷了。
從醫院裡出來，蘇玥婷不由問道：「爸，現在你想去哪兒？」一想到，過幾天，無論開學典禮的情況怎麼樣，他們父女都要分開，蘇玥婷就滿腔都不是滋味，恨不得能夠多些時間陪陪他。
蘇博拍了拍她的肩膀輕鬆道：「別擔心，我既然敢做出這樣的選擇，就說明我相信自己，周瑾瑜會成功的，你也會成功的，即使我不在這裡，不還是有你嗎？你才是我膽敢離開的最後王牌啊！否則，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心將神話傳奇交給孫尚義的……現在嘛，自然是要去看看關係到我人生和命運的另一王牌了！」
蘇博走進宿舍樓入耳就是一串雜亂無章的混合演奏，客廳的角落裡黎矽正彈奏著鋼琴，而卓漫妮卻抱著電子吉他一陣瘋狂的彈奏搖擺，強大的聲浪將蕭雪的民謠吉他聲都掩蓋住了，她皺著眉頭努力的想要跟上卓漫妮的節奏，卻總是被其他的聲音所干擾，胖子林聰因為雜亂的旋律連節奏也打不好了，比起面試的時候，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緊張的幾乎連牙都要咬碎了，十次敲擊中倒有九次沒有打在點上。
蘇玥婷拍了拍手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他們頓時停下了手中的樂器，蘇博隨後走進門來，在座的自然認識這位名義上自己的老師，紛紛站起來點頭鞠躬，靠在樓道的扶手上吹奏長笛的李思睿也發現了情況，連忙走了下來，整棟宿舍中就只能聽到黯然淡雅的大提琴聲，蘇博點點頭道：「是陳謹萱在拉琴嗎？」
卓漫妮點頭道：「是啊，她所一個人拉琴慣了，不習慣拉琴的時候人太多，所以這幾天都是躲在房間裡練習的！」
「你們都在呢？周瑾瑜人哪兒去了？」蘇玥婷追問道，他知道蘇博現在最想看到的就是這個人。
李思睿小心翼翼的答道：「他這幾天晚上都沒有在房間睡覺，天一黑就鑽到學習室裡去了，直到早上吃完早點才回房間呼呼大睡，這會兒應該還在房間裡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