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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八十一章 煥然一新不自在 文 / 天涯流浪客

    那次全校教職工都參加的月會,校長和書記耐人尋味地搶著發言,讓人感覺到黨政兩位首領意見不相吻合,各有各的政治觀點治學方法和建校方針。更有諷刺意義的是,校長指名表揚的人正是書記隱晦批評的角色,而校長不指名批評的老師恰是書記著力表揚的人。令許多老師哭笑不得又有許多老師捧腹大笑。

    真是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每個人既有閃光點,又有陰暗面。極富哲理。

    也有唯一的例外,齊益民老師就莫名其妙與眾不同地受到校長書記的雙重表揚。不知是齊益民老師新來乍到,做得實在太棒,而是齊益民老師憨厚老實,書獃子氣十足,只知踏踏實實地埋頭苦幹,沒半點城市化的念頭,不知隔岸觀火,坐山觀虎鬥,見風使舵,更不知陽奉陰違兩面三刀,誰要他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也許兩位領導不約而同需要找一個共同點,以示精誠團結,在群眾中有威信,在上級領導面前好說話。

    世界真奇妙,可齊益民老師老古董愣了半天也沒扯清。

    散會時許多人唱個喏耐人尋味地走了。

    模仔很快都市化了。

    這多半是他的嫂子,書記夫人的良苦功勞,披金戴銀的貴少婦當然不容許一位穿著寒磣的小叔子出入自己的金堂,況且與家中幾十萬的豪華傢俱極不相稱。不說別的,單是兩萬多的彩電,數千元的音響,幾萬的空調,還有冰箱,真皮沙發,時髦放光閃亮的組閤家具,兄嫂臥房的高檔地毯,這簡單的幾樣在小小的縣城已是令人羨慕崇拜。齊益民老師永遠弄不懂工資收入僅是自己三倍的大哥加上兩倍於自己的大嫂竟如此富有。而且嫂子花錢如流水,揮金如土,什麼新潮服裝都要買,單是那昂貴的化妝品就讓齊益民老師的工資望塵莫及。

    雞鴨魚肉已不如鄉里的鹽菜羅片,只好換羊肉狗肉,山珍海味。團魚甲魚一周半月也能美味一頓。

    齊益民老師瞠目結舌知道一餐甲魚能吃掉他半月工資。

    一點一滴,齊益民老師永遠弄不清這豐富繁華世界的玄妙。

    這樣的家庭自然不許一個山村式的農民出入礙人耳目,惹人笑話。趕不走他,就只能改變他。先是嫂子反覆叨嘮他買身像樣的衣服,城市裡哪位青年後生不是西裝革履,當這些近於秋風灌牛耳石沉大海沒半點反應時,只得親手把錢給他,仍無效,親自給他買也無多大作用。真是全世界最大的傻瓜蛋。

    「益民,不知你的書是怎樣讀進去的,竟沒半點愛美之心,更無追求美的**。在單位,在街上,看看別人,看看那些俊男倩女,哪個不裝扮得漂漂亮亮,瀟瀟灑灑。再看你,堂堂一位大學生,穿了幾年早就過時的白襯衣,衣領袖子都爛了,皺巴巴的褲子,黑不溜秋的破拖鞋,真不像個鳥樣。一個人穿裝雖不能花裡胡肖,但要講究莊嚴,適合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年齡特點,要表現出一種精神和氣質,給人一種朝氣蓬勃奮發向上的激情。不能耷耷拉拉不修邊幅,更不能讓人瞧不起。」嫂子總是這樣甜言蜜語地訴說開導叨嘮。

    「論家庭條件,身份地位,知識水平,工作單位,身材人品,你哪一樣比別人差。」

    嫂子是大都市裡的知識女性,出身書香世家,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愛打扮裝飾愛漂亮是她的一大特點,上帝沒虧待她,賦予她天生麗質的美貌姿才,書香熏染得她文質彬彬,性格活潑,嫁給齊偉民書記這樣有能力有膽識英俊瀟灑前程似錦的年輕軍官使她甜蜜到每一個細胞,只是從大城市來到這小小的縣城是她最大的遺憾。對丈夫真摯的愛,對丈夫事業的熱忱支持,使她對公婆特別孝順,對小叔子格外的關照,視如自己的同胞姐弟。

    這也是她溫柔賢慧的性格和品質影響齊家的福份和鴻運。

    面對嫂子溫柔的勸說,齊益民老師總是報以感激的微笑,同時擺脫不了一種不敢打破習慣自然的尷尬,盡可能溜進自己的臥房欣賞他的中外名著。

    所有的言辭都對齊益民老師無藥效時,嫂子只好夥同父母把他所有的舊衣服破鞋子或捨或丟一概銷毀。人總不能光著身子干革命,齊益民老師確確實實地舊的不去新的不要。

    齊益民老師穿上新短袖襯衣,新穎的褲子,珵亮的皮鞋,打上筆挺的領帶,全家人都樂了。

    嫂子仔細端詳自己的作品:「帥哥,好瀟灑,為人師表的形象凸現出來啦,上一回銀幕也未嘗不可。」

    「我們益民比任何人都棒。」兩位老人的高興勁不亞於當初齊益民老師考上大學。

    「有姑娘會愛上你的。」齊老爺子轉了一百八十度地調侃。

    「益民,咱爹又想抱孫子啦。」嫂子咯咯笑了。

    就這樣,齊益民老師至少在形式上都市化了,可他像光著身子披蓑衣,渾身毛刺刺的,心裡打翻了五味瓶……

    都市化了的齊益民老師煥然一新,花格子綢緞襯衣,猩紅的領帶,上好真絲褲子,皮鞋珵亮,套上仿膚色的絲光襪子,新潮的髮型,真是投胎換骨轉世成了另一番模樣,活脫脫王子一位。騎上簇新的摩托車更增添了幾分神氣。昔日理都不理他的那些少女姑娘,現在總是找理由跟他調侃幾句。

    「這就是都市人的滋味。」齊益民老師嘟嘟地騎著摩托車想。

    「是什麼力量能使我這樣呢?」他又想,「難道一個人要想得到什麼,憑個人的努力是徒勞的,只能靠運氣?」

    一分神差點撞在大卡車下。

    「不想吃飯了。」高高在上蓄著濃黑八字鬍須的青年司機吹著鬍子圓睜怒眼伸出頭來怒吼。

    「喲——看樣子倒是有福氣的人,小伙子,一生一世還有許多歡樂要你去享受呢!」旁邊的漂亮妞兒朱唇一啟戲謔,那塗脂抹粉的樣兒格外妖冶。

    「他媽的娘希匹。」把三個人都罵了。

    模仔風風光光溜進學校,所有的人都拿怪異的眼光瞅他,以為他怎麼了,連學生上課都在下面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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