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一○、興慶 文 / 易崑崙
一一○、興慶
種師道指揮著大軍，瘋狂的撲向靈州城，心裡卻在暗暗祈禱：「但願殿下你吉人天相，不要有什麼事。不然我這次可叫你害慘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衝了上去，唉！」
隨著宋軍的不斷衝擊，西夏守軍終於開始向城中敗退。城門處，狄詠雖然依舊和對方騎兵的前鋒糾纏在了一起，但因為城內地形不利，西夏騎兵已經無法有效發揮正常戰力，紛紛被宋軍步兵拉下了馬來。不過狄詠的騎兵同樣發揮不了作用。隨著進入城內的宋軍越來越多，眼看對方已經支持不住，狄詠高聲下令：「向府衙前進！」
虛竹此時也不知道自己的部下都到了哪裡去了。雖然也受了些輕傷，但並無大礙。仗著高明的身手，此時他身邊已經重新聚集起了一支隊伍。他也沒有得到新的命令，因此只管往敵兵最多的方向猛砍猛殺。
當種師道衝進了城門時，只見城內到處都是火頭，滿耳都是廝殺聲。因為一路上過來，趙傭向來都是命令不留俘虜，所以宋軍早就個個好似地獄中歸來的修羅，不管是西夏守軍還是百姓，只要不是宋軍服色，見人就殺。
直殺了一夜，天色微亮時，趙傭才與種師道在狄詠攻佔的府衙中會合了。種師道上下仔細打量了趙傭一遍才道：「還好，殿下無恙！」
趙傭撇了撇嘴：「告訴你不用擔心了！現在情況怎樣？」
種師道搖了搖頭：「情況非常不好！城中仍然在廝殺，雖然敵軍的死傷慘重，我軍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這樣殺下去，我想最後我軍可能剩不到五萬人！」
看著他黯然的神色，趙傭嘴中也是一陣發苦，但依然咬著牙道：「只要是打仗，就會死人。盡快解決戰鬥吧，吩咐將領們盡量多用弓弩，盡量減少傷亡了。」
種師道點了下頭：「我已經吩咐下去了，我擔心的是接下來的戰鬥。城破後有人打開了北門逃出了城去，可能很快就有敵兵會殺過來。一旦來的敵兵太多，我們被圍住了，可不大妙。」
趙傭想了想，說道：「西夏一共有五十萬軍隊，左廂各司加上翔慶軍司共三十萬。蘭州的三萬被牽制住了，他們不敢動；夏州的五萬人他們也不敢動。這一路我們殺了有多少？」
種師道接口道：「兩個軍司的八萬人，加上零零碎碎的，和今天這些，應該也有八萬多人。再加上狄詠突圍時殺的，應該有接近十萬人吧。」
趙傭點了點頭：「這樣算下來，除了翔慶軍司，李乾順再想增兵，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從右廂調，一個是就近徵集。左廂離得較近的那個軍司，曾經被我砍了一個將軍，這次也沒有過來，不知道在哪裡。而且他要支援蘭州那邊，不見得會過來。所以現在我們最大的威脅就是翔慶軍司了。」
種師道點頭道：「不錯！翔慶軍司以擒生軍為主力，共有十萬人。現在損失了三萬，但我想他一旦殺過來，絕對會超過十萬。如今我們的兵刃殘破了不少，士兵也都非常疲乏了，只能據城而守。一旦被圍，就要靠韓駙馬救援了。」
趙傭搖了搖頭：「不對，我們還有另外一個法子。」
種師道愕然：「殿下是說，棄城後撤？」
趙傭哈哈一笑：「哈哈！我們的戰線拉的太長了。我姐夫現在才收拾乾淨了韋州，要到靈州來，可還得等上幾天！我想不如這樣……」探頭到了種師道耳邊，敵語起來。
種師道臉上慢慢的露出微笑：「好法子！」
而當韓嘉彥看到趙傭送來的信箋時，不由得把一口水噴了出去，暗罵道：「奶奶的！六哥兒你可真看得起我，居然派給我這麼大個差事！」隨即下令：「傳令東、西兩路，開始全力猛攻！告訴他們，如果打不下來蘭州和夏州，就自己抹了脖子吧！省得回去被砍了全家。傳令楊懷玉，叫他挑選一萬兵馬把守此城，其餘的立刻拔營向北。告訴後方的范純仁，叫他派出所有的人，能運多少就運多少糧草上來。」一口氣吩咐完，才把後背向椅子上一靠，靜靜的想著該如何完成趙傭交代的任務。
趙傭與韓嘉彥相比，更顯得悠閒。他此刻帶領著一萬大軍，正驅趕著靈州城內劫後餘生的七八萬百姓一路向北行進，其速度比之富家小姐坐著馬車出去游春踏青快不了多少。他也不著急，只是悠閒的坐在馬上慢慢溜躂著。這一萬騎兵可謂大宋建立迄今為止，最奢侈的一支騎兵。因為俘獲了大批的西夏戰馬，所以居然普及了一人雙馬。雖然其中有一小部分人是頭一次騎馬，但一天下來，已經開始慢慢適應了。
黃昏時分，就在走了一天的百姓已經再也支持不住時，地平線上出現了敵軍的身影。趙傭早接到探馬的報告，命令這一萬騎兵做好了準備。最後一次驅趕著無辜的平民們奔向西夏騎兵後，宋軍開始掉頭向來路退去。一個時辰後，趙傭微笑的看著沒有月色的黑夜，下令騎兵們掉頭向西，追趕種師道的大軍。而多出來的一萬匹馬，則繼續向靈州前進。
這兩招讓救援靈州的西夏軍十分鬱悶。宋軍先是以牙還牙，用平民來阻礙西夏大軍；接著又分兵兩路，搞得西夏主帥呆了半天，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無奈的跟隨宋軍的腳步，分兵追擊。而當西夏主帥望著城門全部坍塌的靈州城暴跳如雷時，又接到了探子的回報。自己分出去的另一支追兵在黃河岸邊被宋軍伏擊，損失慘重。而宋軍顯然無意與自己在這裡做決戰，現在已經沿著黃河西岸北進，目標直指都城興慶府。
不去管西夏軍如何的鬱悶，反正趙傭已經把他們交給了韓嘉彥去對付。休息了一晚後，趙傭與種師道指揮著大軍兵發「塞上江南」興慶府。
興慶府之所以有這麼個美名，是因為這裡土壤肥沃，河渠縱橫，湖泊星羅棋布，是塞上重要的糧食和牧草產區。不過在宋軍的鐵蹄肆虐下，這些全都喪失了，要想再有收成，只能等待來年了。
趙傭自然不會因為這些敵國的損失而心有不安，或者是長久以來的環境，讓他變得越來越麻木了。在寶湖之濱，唐來渠之畔紮下了營盤後，趙傭與種師道、狄詠等人探看著興慶府的城牆。這座前後修建了三十多年的大城，因為南北都有不少的湖泊，所以沒有遵從自古相沿革的傳統，而是成長方形佈局。自西至東長六里有餘，城高六丈半，護城河更是有十丈之寬。直看得眾人面面相覷。
種師道輕輕搖頭道：「殿下應該早知道此城雄竣，易守難攻。為什麼還要我們來打這裡呢？就咱們手上的這五萬人，可圍不住這麼大的一個城啊！何況此城西接賀蘭山，東臨近黃河，夏王若想逃走，實在容易得很！」
趙傭面含笑意，剛要說話，卻聽得有兵士報告：「報！少林寺玄慈方丈率人求見！」
趙傭叫道：「快，有請！種將軍，我想，不如他們來說，你會更明白些。」
種師道狐疑的看了看趙傭，不明所以。趙傭笑而不答，他也只得耐著性子等待玄慈方丈到來。須臾，玄慈方丈與丐幫項長老聯袂而至，趙傭與二人寒暄過後，說道：「不知道如今興慶府情況如何？」
玄慈方丈道：「兩天前，東面有一萬人進入了城中，此外再未有增加。而且從連日來我們截下來的情報看，如今城中除剛到的一萬，還有本來的『衛戍軍』、『御園軍』各五千，以及一萬『擒生軍』。」
種師道聽了恍然大悟，面現喜色的道：「我記得黨項人有個什麼『潑喜軍』，如今可在城中？若是他們在城中，也會給我們造成不小的麻煩。」
玄慈方丈微露笑容：「將軍說的可是那支幾百人的炮軍麼？我們來到興慶府後，丐幫的諸位英雄效仿殿下消滅『鐵鷂子』的前例，於一夜之中布下蛇陣，將那支軍隊連人帶牲口全部咬死了。因為無暇前去收取，至今城中仍不時傳出有人被蟒蛇攻擊的消息。阿彌陀佛！」老方丈說到最後，到底還是念了聲佛號。大概是覺得自己如此幸災樂禍，實在有違佛家慈悲為懷的宗旨。不過那張臉上的神情，依舊是精神煥發。
種師道心頭喜悅，全沒注意老和尚的表情古怪，對趙傭道：「殿下！既然城內防禦不足，我想，不如今晚就開始攻擊如何？」
趙傭點了點頭：「種將軍想必是有了攻城之策，還請詳細說來。」
種師道嚴肅的說道：「此城太過長大，三萬兵力分佈把守，定然無法守得周全。因此我只要施以惑敵之策，就可令其調度混亂，露出破綻。只是三萬人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如果再像在靈州那樣，只怕是不行了。而且城內還有皇城，想來更不好打。我想今晚開始攻擊，最主要的，是想探察一下敵人的反應如何，再決定如何下手。」
趙傭微微一笑：「好！種將軍你放心的試探吧。至於皇宮麼，我想我很快就能告訴你，該如何去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