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二節 蟲害(3) 文 / 要離刺荊軻
「在下在來的路上,見到村中民眾多在夜間於田間生火,據說是驅蟲?」劉據淡淡而談:「敢問先生,這是何意?」
「呵呵……」張恆笑了笑,這個問題過去幾天他已經回答了好多次了:「這是因為幾乎所有的昆蟲都有一種習慣:在黑暗的時候,會不自覺的聚集到光亮處,所謂飛蛾撲火,便是這種習慣造成的,我只是稍微利用了一下昆蟲的這種與生俱來的習性,本來沒抱太大希望,不想卻還真成功的殺滅了不少害蟲!」
「飛蛾撲火?」劉據眉毛輕輕一揚,問道:「這是何典故?」
「嗯?」張恆咦了一聲,他這才醒悟過來,現在還沒有飛蛾撲火這個典故,他不免有些尷尬了,以前剽竊,苦主都有名有姓,因此在心中說一聲抱歉也就算了。
可這次,張恆首次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苦主的姓名。
「唔……以後得小心點,可不能再亂說了!」張恆在心中出了一聲冷汗,好在這次還可以掩蓋過去,劉據也不會太計較。若是下次不小心說出什麼投鞭斷流之類查無此言的話來,那就不好辦了。
「王兄難道平日在家時沒在晚上見過飛蛾,蚊蟲一類的昆蟲在油燈旁邊聚集?」張恆也奇怪了。
「這還真沒注意過……」劉據頗有些尷尬。
其實這也不怪他,身為太子,從小到大,劉據都是活在蜜糖中,他的宮殿居所,每一個角落都被下人宮女清掃得乾乾淨淨,每一個房間的蚊蟲都被消滅得一乾二淨,絕沒有半隻蟲子可逃過太子、宮中成百上千太監、侍女的監視。
所以,沒見過飛蛾撲火這也算正常。
「那以後記得留意一下……」張恆這些當老師當久了的,難免產生職業習慣。揮了揮手,也不管劉據比他年長十幾歲,像往常教育張瑜一般:「王兄,在生活中,只要用心留意一下,其實很多事情都可以啟發我們……」張恆指了指大腦。
劉據也不在意這些小節,點點頭道:「謹受教!」
沒過多久,秋菊冬梅母女端著些這時節的新鮮水果上來招待客人。
張恆拿起一個梨子,咬了一口,招呼著劉據:「吃,都吃……都是自家山裡出產的,新鮮的很……」
劉據的心神卻還沉浸在方才張恆所說的話語中。
「既然張先生這裡可以生活滅蟲……」劉據在心中想到:「那麼豈非是其他地方,只要在晚上生出一堆篝火也能消滅不少害蟲?」
雖然劉據從來沒有具體的接觸過農事,對於莊稼害蟲對於收成的影響瞭解不多。
但本能上他覺得,這或許可以幫助農民增加些產量。
「嗯,回去以後,孤當稟明父皇,在三輔推廣這晚間生火滅蟲之法!」懷著這樣的心思,劉據也拿起一個梨子咬了一口。
這時節的梨子,還沒有完全熟透,略顯有些青澀,但入口卻一點也不酸,還有些淡淡的梨香縈繞在唇齒之間。
「不錯!」劉據讚了一聲,也不知是讚他心中所想的事情,還是梨子的清香爽口。
「若王兄喜歡,那等下,我命下人去採摘些來,送與王兄帶回去吃……」張恆想了想,接著道:「順便讓王翁也嘗嘗!」
得了劉徹那麼大的好處,張恆覺得怎麼也得回報一下不是?
這梨子雖然不值什麼錢,但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嘛!
「恩……」劉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走,王兄,我帶你去看看《孝經》的雕版!」張恆起身請道。
「正有此意!」
「張先生,石頭真的能燒火?」在路過張家廚房的時候,劉據眼睛瞥到了秋菊用鐵鉗子夾起一個新鮮的蜂窩煤放進爐子中的情景,想起此事,劉據連忙問道。
「只有煤炭才能燒!」張恆索性帶著劉據進了廚房,看了看那爐子。
劉據看著爐子裡下面那個渾身紅彤彤的燃燒著的蜂窩煤,好奇的問道:「這種叫煤炭的石頭何以能夠燃燒?」
張恆對劉據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行為感覺有些頭疼了。
這事情還真不好解釋。
在此時,張恆就算跟劉據說世界是圓的,劉據估計也會相信,因為此時社會上普遍存在著一種認為宇宙就是個雞蛋,地球是蛋黃的說法。
但是,在傳統的神話傳說中,世界誕生至今不過區區幾萬年而已。
所以什麼植物經過千百萬年在地下沉積碳化之類的說辭是沒有人會相信的。
皺了皺眉頭,張恆終於找出了個借口:「這是我很久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按那本古籍上的記載,這種煤炭乃是鴻蒙初開之時,世界上第一批樹木死亡之後所化,所以可以燃燒……」
在這個發現了恐龍化石,都會被人認為是大禹所殺之叛臣骨骸的時代,這個說法倒是經得起推敲。
「敢問先生,那本書叫什麼名字?」劉據一聽張恆所說,頓時來了興趣,問道。
「呵呵……」張恆假裝尷尬的道:「真是抱歉,書名我忘記了……就連在什麼時候看過的都忘記了……」
反正托秦始皇焚書坑儒的福,大量的先秦古籍失傳,張恆隨口一掰忘記在那本書上看到的,誰能證實他撒謊?
「……」劉據張了張嘴,頗為遺憾的歎了一聲:「可惜!」
張恆帶著劉據來到雕版儲存的地方,指著堆在一個紅木箱子裡的雕版道:「王兄,請查看!」
劉據拿起一個雕版,仔細看了看,笑著謝道:「多謝先生!」
此事,劉據對張恆是頗為感激的。
在劉據想來,張恆為了幫他的忙,連原本計劃的將雕版印刷獻給朝廷的事情都推遲了,還因他請求,對雕版盡力保密。
「若是換了我自己,怕也未必能為朋友做這麼多……」劉據心中歎了一聲,隨機他想了這次來要通知張恆的事情,臉上略略有些尷尬,對張恆道:「今次在下來,其實是有事情相告!」
「請說……」
「上次在下轉交給先生的那十五頃地不遠的一個莊子的主人再過兩個月可能要回來了……」劉據頗為愧疚的道:「若是那莊子的主人將來有得罪先生的地方,還請先生海涵,莫要與她計較!」
「嗯?」張恆奇怪的道:「我又不去惹他,何來與他計較之說?」
「那是舍妹……」劉據尷尬的道:「我這妹妹,打小就沒了母親,性子野慣了,咳咳,除了家父,沒什麼人能制得住,所以……」
張恆聳了聳肩膀,情知可能是某位彪悍的公主殿下要從外地回長安,而且這位主似乎比起目下在長安裡呼風喚雨的公主們還要厲害許多,連劉據這個堂堂太子都似乎有些懼怕。
只是,公主了不起嗎?
張恆在心中冷笑一聲。但當著劉據的面,張恆還是給劉據面子的:「王兄旦請放心,只要不是太過分,在下會有分寸的!」
皇室成員擁有超越普通人的特權和地位,這一點張恆認了。
若哪位公主只是稍微跋扈一點,囂張一點,平時踩壞幾顆粟苗什麼的,張恆也懶得會去計較了,誰叫人家是公主呢?
但那小娘皮若是以為張恆好欺負。
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到時候少不得演一出強項令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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