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八節 齊民要術 文 / 要離刺荊軻
第一百六十八節齊民要術
「先生可願將此窖獻與朝廷?」劉據目光灼灼,問道。
「當然」張恆點點頭。
劉據大喜,道:「天下百姓有福了呢」
在他心中,這等能良好的保存草料的地窖之法,當然首先是要給天下的百姓使用的。
張恆心中笑了笑,青儲窖在民間的普及,估計在劉據沒登位之前,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像草料這種等同於後世石油的戰略物資,以劉徹的性格,多半會將其牢牢的掌握在國家手中,不大會允許太多的私人掌握。
而且,這青儲窖的技術含量比較低,只要掌握了建造方法,儲存方法,基本上很容易就會被人仿製。
因此,想讓劉徹推廣這項技術,簡直是做夢
只是張恆也不便打擊劉據的積極性。也就笑笑,便岔開話題道:「王兄,外面風冷,進屋去吧」
劉據點點頭,跟著張恆進了張恆的臥室。
「上來坐」張恆笑著推掉靴子,就往火炕上鑽。
火炕中上午才添完煤炭,此時非常暖和。
劉據見到張恆的邀請,也不客氣,脫下靴子,坐到火炕上。
才一坐下來,劉據就驚訝的低呼了一聲。
劉據的身體,向來不是很好,每到冬天,他的雙腳雙手就會受凍,有時候,腳趾頭都凍成了冰塊,但卻還只能咬牙堅持。
他是儲君,必須以身作則。
雖然太子*中也有火盆等取暖用品。
但是,劉據不可能時時刻刻的待火盆邊上烤火,特別是,當今天子喜歡巡遊天下,每隔幾年就會扔下朝政,自己溜躂出去封禪,巡海乃至於跑去雍縣祭祀東皇、后土等等。
天子出巡,他就是監國太子,除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會八百里加急送去給遠在千里之外的劉徹批閱之外,其他大小事情,都是他來決斷的。
於是,那些個劉徹不在長安的冬天,簡直就是劉據的噩夢。
每天都有堆積如山的奏折公文在等著他批閱,有時候手凍僵了,腳凍麻了,也是渾然不知,只有放下筆的時候,才會愕然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能跟外面的冰塊比溫度了。
特別是晚上的時候,殿中的炭火產生的溫度,根本就沒辦法抵消掉寒冷的天氣。
有時候就是靠在火盆邊,也是越烤越冷。
坐在溫暖的火炕上,劉據眼中驚奇萬分:「張先生……這是何物?」若非要保持矜持,劉據現在就有種掀開火炕上的被褥毯子究竟的**。
「呵呵,這東西名曰【火炕】乃在下做出來的取暖器具,嗯,現在還不是很成熟,有些毛病……」張恆笑著說道。
老實說,這個火炕也是有不少缺陷的,不像後世成熟的東北大炕,可以靠煙道取暖,這個火炕純粹是個能保持溫度的火爐的改進版和放大版,不僅浪費燃料,而且在放了新的燃料後,會有很大的煙味,雖然張恆給它做了一個煙囪,但還是有些不美。
「能不能教一下在下?」劉據立刻問道。
現在兒媳懷孕了,若能有這麼一個取暖的床鋪,在劉據想來應該可以大大的護住胎氣,胎位,增加順產的成功率。
再者,劉據是個孝子,若能將這個有些奇怪的取暖床鋪獻給父皇母后,就可以讓父皇母后,不再受寒冬之苦了。
至於他自己,自然也可以不用再在寒冬歲月中凍得瑟瑟發抖,卻依然只能咬牙堅持了。
「王兄想要?何談教字?」張恆笑了一聲,就從火炕的炕頭上找到那本如今才十來頁的《齊民要術》,將之遞給劉據道:「王兄請看此書最後一頁,上面有寫如何建造此物,就連青儲窖的建造方法,此書之上也有詳細描寫」
劉據接過那書只見封面上,寫著【齊民要術】四個漂亮的小纂,就不禁驚訝的問道:「張先生在著書?」
《左傳》中說,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
此三事,乃是所有士子都公認的偉業。
此處的士子,括了儒家之外的其餘百家。
在事實上來說,其實在春秋戰國,士子這個詞彙,本來就是對百家學子的泛稱。
當今天子罷黷百家之後,才慢慢的變成了對儒家學子的稱呼。
其實在很多東西上,儒家跟其餘百家都是共通的。
譬如說,大家都尊奉同一個聖人--周公,都愛同一片熱土:中國,都是右衽著衣冠,甚至都會讀同一本書,譬如《易》《書》《詩》,還是有不少最大公約數的。
事實上,此時的儒家,根本就不是戰國時期的儒家了。
不知有多少人是披著儒家的皮,在行法家、縱橫家、黃老甚至墨家之事。
上到天子,下到百姓,全部都心知肚明。
一些法家的代表人物,甚至乾脆就喊出了外儒內法的口號,也沒見誰有異議。
所以,著書立作,是不分派系,公認的讀書人最有榮耀的事情。
只是在這個時代,想要著書,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書裡面沒有點乾貨,非但得不到榮耀,反而回招來罵聲。
大家的眼光都很刁,不是在後世,誰都能寫書。
所以,劉據對張恆如此年輕就開始寫書的舉動非常驚訝。
要知道,就是他的老師,太子少傅石德,也沒有著書立傳,當今天下,唯一一個清楚正在著書的人,就只有太史令司馬遷。
司馬遷德高望重,才學在少年之時就已經名揚天下,且其家族世代史官,所以其編纂史書,上接《春秋》,下承當世的資格,是世人都認可的。
但張恆今年年不過十八,還未及冠,居然就在著書了
「《齊民要術》……」看著封面上的字跡,劉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錯非跟張恆已經很熟了,知道張恆不是一個輕浮之人,劉據幾乎都不想看這書中的內容了。
要知道,孔子周遊列國之後,始作《春秋》,而絕筆於獲麟。
由此可見,這著書立言,是有講究的,不是那一隻阿貓阿狗就能隨便寫些編輯一下就可成書。
「自己寫著玩的……」張恆笑了一笑,自嘲道:「只是將平日裡種田養牲畜,以及各種農事的一些經驗心得,記錄下來,希望能對後人起到一定的幫助,至於這著書立言之事,在下才疏學淺,萬萬不敢貪功」
張恆嘴上說的倒是極為謙卑,但這書的封面上的《齊民要術》四個大字,徹底的將他出賣了。
劉據是個聰明人,笑了笑,也不揭穿張恆的把戲。
翻開書頁,沒有作序,劉據點了點頭,若此書有序的話,那麼張恆方才就太虛偽了一些。
「也是,張先生,估計是未雨綢繆吧,想來,二三十年後,先生必將重新編纂此書」劉據想著,就開始看了起來。
初時,劉據只覺得第一頁的實在太過簡單枯燥,沒有引經據典,也沒有橫溢的文筆,有的只是一條條如何翻耕土地,如何作圳作隴,如何施肥,如何澆水,甚至連每一株麥苗在播種三日內所需的水量都寫的清清楚楚。
但劉據卻不知道為何,看的很入神,只覺得這些簡單的彷彿有靈性一般,將他眼前呈現了一副冬小麥從翻耕土地到施肥到播種到澆灌到照料的全過程。
沒過多久,劉據就翻完了冬小麥的播種技術介紹。
他甚至覺得還有些意猶未盡,翻開下一頁,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行行數字,每一個數字之後都有註釋,就像一個精準的時間表,將冬小麥從播種到發芽在不同的土地,不同的環境下,所需要的時間和發育狀況都清清楚楚的告訴了他。
劉據深吸一口氣。
這要怎樣的仔細觀察,記錄,和耐心才能記錄下如此詳實的寶貴技術
劉據忽然之間,心中對張恆的這本《齊民要術》的態度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現在,他不再認為張恆沒資格著書了。
劉據覺得,若是這樣一本前人所從未寫過,記錄過的書,真的著成,那麼,對於天下的農民的幫助將無可估量
再翻下去,下一頁出現的是一副副用墨水畫成的圖樣。
劉據認得,這些圖樣就是曲轅犁肢解之後的零件的圖樣。
「先生真是用心良苦」看到此處,劉據亦不得不撫掌讚歎。
張恆的這本書,若論平平無奇,若論行文枯燥無味,可正是如此,卻非常詳細而寫實的將冬小麥在播種前和播種後半月的全部需要注意和小心的地方,寫了出來,擺數據,寫事實,一樁樁,一件件,猶若在眼前發生一般,讓劉據這個本來不是很懂農事的太子,都能基本上瞭解到冬小麥該怎麼樣去種植。
文字雖然枯燥,但卻非常吸引人,劉據甚至覺得,就這前面的一篇冬小麥播種前後的文章,就足可堪比當初司馬相如所做的名賦。
「能否借在下回去好好賞讀?」劉據問道,他現在覺得,這本似乎才剛開始寫的書,有著非同一般的魅力,書中的讓劉據覺得裡面一定有什麼東西是值得自己學習和借鑒的。只是一時沒想到,所以對張恆請求道:「在下看完,讓人抄錄之後,便會送還」
「沒關係」張恆笑著擺擺手。
那本書,現在張恆倒不是很需要了。
反正,現在張恆記錄的數據和東西,都是先拿其他紙張記下來,然後再統一抄錄到那書中去。
而且,張恆也不想太快寫成一本書。這對他有弊無利。
汗一個先,沒想到晚上會斷電,到11點左右才來電,我擦。
恩,繼續碼字去,今天恐怕要早上六七點才能有覺睡了,可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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