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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兩百二十節 蕭望之(1) 文 / 要離刺荊軻

    第兩百二十節蕭望之(1)

    張恆帶著愛妻,穿梭在東市的攤販之間,購買著各種小東西。

    像是刺繡用的針線,家中照明用的燈具等等。

    一個上午下來,滿滿的已經買下了一大。

    雖然東西買了不少,但其實算下來,也沒花多少錢,大概只花了一萬錢左右。

    東西買的差不多了。

    張恆跟桑蓉娘就坐上桑府的馬車,回轉桑家,在路過灞橋之時,張恆發現,今天的灞橋好像格外熱鬧,人山人海。

    遠遠的看去,張恆隱約在人群的縫隙之間看到了一些身穿儒袍的讀書人走動的影子。

    這令張恆感覺有些奇怪。

    現在又不是長安學子遠行遊學之季,怎麼如此熱鬧——一般來說,遊學都是在每年的春天或者夏天開始的,這樣的話,天下名山跑一圈下來,剛好冬天。

    但,張恆自己認為自己也是讀書人的一份子。

    有熱鬧的話,湊一湊也無傷大雅。

    於是,停住馬車,對一個路人問道:「敢問閣下,此處怎如此熱鬧?」

    「足下想來也是讀書人吧?」那人看了看張恆的裝束,笑著問道。

    張恆點點頭。

    那人道:「若足下學問還不錯的話,倒是可以考慮去裡面湊個熱鬧,賺些賞錢!」

    「哦?」張恆一下子來了興趣了,拱手道:「還請不吝賜教!」

    「涿郡太守劉明府今日在此廣邀長安儒門弟子,討論聖人經典,足下若有興趣,可自去前面的灞橋之下,看那公示!」

    張恆聽完,連忙拱手一謝。

    然後坐上馬車,對趕車的車伕吩咐道:「且先去灞橋之下看看那位明府的手筆!」

    是的,聽那人那麼一說,張恆就差不多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了。

    無非就是那位涿郡太守在為自己造勢,營造一個禮賢下士的君子形象罷了。

    這種事情,在後世早就被人玩爛了。

    但此時卻還頗為新鮮,因此惹動了長安人紛紛圍觀。

    「手筆還挺大……」張恆擠進人群中,看了看那張貼在灞橋邊上的一張告示以後,笑了一聲。

    按照這告示說,涿郡太守劉屈髦,自感自己學習聖賢的學問雖然很努力,但是因為天資的問題,所以呢無法完全的理解聖賢的精髓,因此趁著這次來到長安省親的機會,廣請天下的賢達為其解惑,若言之有理者必有重謝,若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那他劉某人必定向天子舉薦之。

    這張告示對於張恆來說,完全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他看了也只是笑笑而已。

    「劉屈髦這是想做丞相想瘋了吧……」張恆暗自想道。

    當然,錯非為了競爭丞相大位,劉屈髦怎麼可能在現在出現在長安,更別提什麼「禮賢下士」「不恥下問」了。

    不過,這種收買人心的手段和伎倆也未免太低劣了一點吧。

    就連張恆都能一眼看出他的目的所在,就更別說劉徹那隻老狐狸了。

    張恆不相信,劉屈髦連過猶不及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不過,劉屈髦怎麼想的,不關張恆什麼事情。

    既然恰好碰到了這麼一場難得一見的儒門辯論,張恆當然要進去觀摩一二。

    於是,就回到車上,跟桑蓉娘說了一聲,讓她先回家。

    桑蓉娘知道自己的丈夫就喜歡這種熱鬧,因此也就笑笑,叮囑張恆早些回家。

    目送桑蓉娘離開之後,張恆就隨著人流,到了灞橋上的辯論會現場。

    此時,辯論會已經開了許久了。

    張恆到的時候,台上的士子正忙著辯論『王道』。

    張恆聽了一會,直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

    這些人說來說去,都離不開《洪範》的那幾句,而且還大都是些老生常談。

    倒不是說《洪範》不好,事實上為政者不讀《洪範》就沒資格秉政,正如讀書人不知周公、孔子一般。

    但是,總得有些新意吧?

    總不能開口閉口都是『王道蕩蕩,無偏無黨。』

    總得有些引申吧,有點新意吧?

    事實上,張恆的要求確實有些高。雖然說,民間自古多賢才,草莽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大才在蟄伏。

    但,在關中這片地界來說的話,大凡有點名聲的讀書人,都或被闢為秀才,或被某個大臣看上,充為幕僚。

    老實說,懷才不遇,這種事情在關中是很難出現的。

    事實上,關中的社會風氣,深受秦代的影響,只要有才能,就很難被埋沒。

    像過去的枚乘、司馬相如等,都是在關中才功成名就的。

    既然有才能的都去當官,當幕僚了。

    剩下的,自然是些讀死書的一類人或者是腦袋不是很靈活的。

    但是,張恆轉念一想,人家劉屈髦也不過是作秀而已,因此這場辯論會的質量高低倒不是他所會考慮的。

    張恆聽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撐不下去了,以為這次算是白白浪費了時間。

    剛準備轉身,張恆就聽到了在自己左手邊一個穿著打扮同樣是儒生的男子,鼻子裡哼了一聲,用張恆勉強才能聽清楚的聲音道:「三輔士子不過如此,真是令某大失所望!」

    張恆轉頭看了看那人。

    此人身穿著一件厚厚的舊儒袍,衣衫雖然乾淨整潔,但袖子和衣領子卻明顯的有著漿色,褲腿附近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補丁。

    他年紀大概約莫比張恆大上一兩歲,目光炯炯有神,身材高大,頗有些張恆在後世所看過的有些傳統古典中懷才不遇的書生模樣。

    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卻讓張恆眉頭一挑。

    什麼叫「三輔士子不過如此……?」。

    這可是活生生的打臉!

    雖然台上的演出者,戰鬥力不足五,但也不能因此抹殺了其他人啊!地圖炮都不是這麼開的!

    「尊駕慎言!」張恆笑著對他道:「自古以來,關中就是八百里秦川,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尊駕豈可一言而決?」

    這倒並非是張恆想要裝逼又或者覺得翅膀硬了,想要學學螃蟹。

    而是實在是,似這種事情,不出頭不行。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由一個個階級,一個個地域所組成的。

    身為關中士子的一員,張恆天然的就擁有捍衛自己這個群體的名聲和利益的神聖職責。

    雖然那人只是低聲自語。

    但張恆既然聽到了,就沒辦法坐視不理。

    「果如足下所說的話,何以孔子是魯人?戰國百家諸子,何以無一人乃是關中所出?」那人微微一笑,卻不以為意的反問。

    他這麼一問,張恆倒是稍稍有些尷尬。

    確實是那樣的,關中,或者說是故秦之地,在文化範圍上,天生不如關東諸國。

    在商鞅變法之前,關中被關東諸侯視為野蠻之地,大體上相當歧視。

    為此,秦人做了無數的努力,來改變自己的形象,像是跟關東的文明之國晉國聯姻等等。

    但收效甚微,直至秦始皇一統天下之時,關中在中國文化的地位上一直就不高。

    直到漢朝建立,這種狀況才得到改變。

    但跟關東相比,底子還是太差了。

    張恆微微一笑,反問道:「足下何以如此說呢?」

    「足下即熟知典故,當知,在下的話是沒錯的,昔年,文王在關中演八卦,周公乃做系辭,百家之源,天下學問之始《易經》也是最早由關中流傳開來的!」張恆微微一笑,拱拱手,朝未央宮方向揖首道:「更何況,當今聖人天子也是關中人……」

    那人微微一愣,被張恆這麼一反問,頓時有些啞口無言,找不到說辭的感覺。

    周圍一些圍觀的群眾,聽到張恆這麼一說,也都紛紛鼓掌歡呼起來。

    確實是這樣的,在關東人面前,關中人在文化上的短板是很難彌合的。

    對於一切能問倒或者說難倒關東士子的人,關中人是不分好壞,一律大力支持的。

    那人微微失神之後,笑了笑,道:「不管怎麼樣,關中最近數百年,沒出什麼賢達,這總是事實吧!」

    對於未央宮中的那位聖天子,他自然是不敢加以評判的。

    在這種問題上,他還是很敏感的。

    「足下錯了!」張恆笑著道:「關中的賢才,多的超乎足下的想像,便是用汗牛充棟形容亦不足為過!」

    「還請賜教……」此人現在雖然身處嘈雜的環境中,但卻保持著相當的冷靜。

    「就隨便舉個例子好了……」張恆微微一笑,道:「前幾日,在下乘船泛舟於渭水之上,聽一老船夫言: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張恆揖首問道:「未知先生以為如何?」

    「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此人有些失神了。

    「無知豎子!」人群中,一個男子叫道:「吾關中人傑地靈,所出豪傑豈爾所可知?不說旁的,爾可知道南陵張二郎?」

    聽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張恆即便臉皮很厚,也有些受不住。

    「正是!」另一人道:「你可知道張二郎的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你可有這個志向?」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而避之!」那人高聲大叫道:「你可有張二郎的這份決心?什麼都不知道就出來亂說,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哈哈的大笑。

    張恆也沒想到,自己的這句話竟一下子傳了出來。

    他卻不知,這句話是在劉徹的推波助瀾之下,才傳播的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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