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的征途 第九章,退無可退 文 / 寶貝的依靠
第九章,退無可退
韓至偉面帶疲憊的半躺在靠背上,司機也頗具眼色地沒有多問就踩下了油門向著政府大院飛奔而去。微閉著雙眼的韓至偉,雖然剛才也喝了不少,但此時卻一臉的青氣,腦海裡還想著剛才和馮南鶴的對話。
「馮部長,那個毛小子到底什麼來頭,怎麼連劉市長都……」
雖然韓至偉的話沒有說完,但馮南鶴卻明白他的意思,聽到這話不禁心裡暗罵起來,劉市長的事情我怎麼知道,嘴上當下也沒有好氣地說道:「什麼來頭?你知道的就是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剛才也都聽到了!」
聽到馮南鶴的話,韓至偉心裡立即就咯登一下,甚至都沒有心思去琢磨馮南鶴和過去完全兩樣的態度,腦子裡就開始亂了起來。
雖然說馮南鶴不同場合都表示出緊跟劉金龍的態度,但不管是兩個當事人,還是韓至偉,其實心裡都非常清楚,馮南鶴其實不是怕劉金龍,而是畏懼劉金龍背後的林天元。能坐上長古市組織部長的寶座,馮南鶴在省裡絕對也有著自己的關係。
而連馮南鶴都不清楚林笑天的來頭,也只能通過個人簡介來瞭解一些情況,那麼就說明林笑天的檔案甚至都不在省組織部,否則,以馮南鶴的關係,不會一點風聲都收不到。再聯繫到之前關於中組部直接插手的傳言,韓至偉就徹底蔫了下來,要是林笑天真是中組部直接安排下來的幹部,那麼自己可就真是什麼都別想了。
對於這種手眼通天的領導幹部,除非是有什麼重大的惡劣事件發生,否則,想將對方攆走,絕對是癡人說夢一般,即使有個不大不小的問題,即使是市紀委想動,也得提前和省裡打個招呼,人家關係不在地方,基本上除了工作,不屬於你管啊,連檔案都沒有,那就無法瞭解基本情況,基本情況都不知道,你敢隨便查麼?一不小心捅個馬蜂窩出來,誰出來承擔後果啊……
想到這裡,韓至偉的心都塊徹底涼了,縣長他還湊合著努力一下,縣委書記麼,難,很難!即使是劉金龍為自己謀劃,恐怕也夠嗆。
對於韓至偉的透心涼,林笑天不知道,也沒有什麼興趣知道。他現在首先考慮的是,怎麼樣才能平川的局勢,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劉縣長,請留步!」等到林笑天鬆開縣政府辦主任付茂源那雙戀戀不捨的手之後,就看到自己的副手,常務副縣長劉福堂,正彎著腰準備向著汽車裡鑽去,不由開口招呼了一聲。而聽到林笑天的聲音,正在舉步分散的一眾常委們,瞬間腳步一頓,但緊接著就彷彿若無其事一般恢復了常態。
「哦,林縣長好,你有事找我。」聽到林笑天的話,劉福堂不由一愣,扭過頭一臉茫然的向著林笑天確認到,如果不是剛才飯桌上自己沒有喝多少酒的話,他甚至都會以為自己喝多了出現幻覺,當著這麼多常委的面,林笑天毫不避諱地招呼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事,主要是我剛來咱們平川,一切都不熟悉,簡直就是兩眼抹黑,所以只好向你這個前輩請教請教,來,做我的車,咱們隨便聊聊。」臉上帶著誠懇的笑容,林笑天熱情的拉著劉福堂的手臂說道。
「那……那好吧,就打擾林縣長休息了。」看到林笑天雖然一口商量的語氣,但表示出一副不容拒絕的架勢,劉福堂就知道今天是多不過去了,當下只能無奈的鑽進了林笑天的車裡。
其實到並不是劉福堂不願向林笑天靠攏,而是他今年已經56歲,頂多再幹兩年混個正處退居二線,加上本身沒有什麼**的渴求,所以不想在大局勢清晰的情況下,就捲進這些紛亂的鬥爭之中,一切不過是圖個清靜自在罷了。
但今天林笑天態度熱攏,而且口中說的是堂堂正正的理由,他這個常務副縣長本身就應該主動地向縣長匯報工作,現在林笑天反過來主動地向他咨詢,劉福堂根本連推卻的理由都找不到一個。
「劉縣長能不能將咱們平川的情況簡單地給我說說。」等到汽車穩穩的開動之後,林笑天就開口向著劉福堂問了起來。
看到林笑天還真是因為工作的原因來找自己,劉福堂那左右為難的心也暫時安穩下來,就把腦海裡早就爛熟於心的數據張口說了出來:「我們平川除了緊靠長江之外,沒有什麼特殊的地裡優勢,而且不到八百平方公里的面積中,因為土質的問題,農耕佔地不足百分之八。
農業先天不足的情況下,因為沒有任何技術的優勢,工業方面,除了開發區裡的平川紡織廠等幾個有限的國營企業之外,也沒有發展起來什麼財政收入支柱。」
歎息一聲之後,看著林笑天緊皺的眉頭,劉福堂都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又辯解地說道:「當然,我們平川也不是沒有一點優勢。正如我們縣的名字一樣,整個平川地勢中,除了百分之六的丘陵地勢之外,其餘的都可以說是一馬平川之地。
地勢優良也就決定了交通暢通,百分之九十的鄉村都通上了油路,所以就交通資源來說,我們還算是不錯的。在硬件不足的情況下,我們平川最大的亮點還是在軟件上的長期投資。」
「喔,這個怎麼說?」聽著劉福堂的話,本來嘴裡都有些發苦的林笑天,瞬間眼睛都亮了起來,立即抬起頭帶著期待的神色向著劉福堂問道,不怕窮,就怕沒有突破點,手裡掌握著大量資源的林笑天,現在唯一所急迫地就是要找到一個發展的突破口。
「我們平川雖然總結起來,可以算是一窮二白。但是我們每年不到五千萬的財政收入中,卻有兩千多萬的資金都投入到了教育當中。十年種樹,百年育人。把每年財政收入近百分之五十的財富投資到教育當中,是我們平川一貫的傳統,這個良好的傳統已經堅持了幾十年。
所以,雖然平川縣政府每年的資金可謂千瘡百孔,但在教育這一項上,可以說是在整個長古都是排在前列的。這次水災全縣遭受災害的有三個鄉鎮,但全縣沒有一所小學甚至是幼兒園受到水災的影響,沒有一個學生因為水災而發生輟學的情況。」
聽到劉福堂的話,林笑天的胸腔也不由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不管這個慣例是那一屆政府領導發起,但能幾十年都這麼堅持下來,光憑這一項,平川的歷屆政府都可以讓人民給他們記上一功。
「能不能說的具體一點!」好不容易聽到一個好消息,林笑天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當下掏出香煙來,給劉福堂遞過一根。
「呵,好煙啊,今天就跟領導沾沾光!」抬眼看到林笑天竟然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盒特供熊貓出來,劉福堂的眼睛裡不由閃過一道亮光,當下笑瞇瞇的說道。這種熊貓他倒是從省裡一個老領導那裡見到過,可惜老領導也是從別人那裡蹭了一盒,劉福堂機緣之下也之聞了一次聞,但煙盒的模樣他卻牢記在了心裡,看來這個林縣長果然不簡單啊!
「呵呵,朋友給幾條,我抽湮沒有什麼講究,既然劉縣長喜歡,小何,等下給劉縣長車裡扔兩條過去。」看到劉福堂一張皺巴的枯臉都瞬間膨脹起來,林笑天心裡不禁好笑起來,虧他還冥思苦想著怎麼拉近兩人的關係,沒想到一支煙就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這些煙都是來的時候傅小茜招呼王大山帶的,他對於煙還真沒有什麼講究,幾塊錢的和幾十塊的根本沒有什麼區別,純屬就是個習慣性的消耗。
「嘿嘿,這……這麼能行!」雖然從林笑天的穿著打扮上看,劉福堂也琢磨出林笑天的家底不錯,但絕對沒有想到林笑天竟然這麼大方,甩手就是兩條出來,要知道這種煙可是專門特供一定級別領導的,根本就不是錢能解決得了的事情。
「行了,不就是兩條煙麼。」揮了揮手,林笑天毫不在意地說道。
看到林笑天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心滿意足之下,劉福堂知趣地趕緊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了下去:「具體到數據上來說,我們平川初中教育普及率已經達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初中對高中的升學率基本上都能保持百分之八十以上,而對於那些沒有考上大學或者高中的,每年都會被縣裡安排到職業技能學校學習一門吃飯的手藝。
在硬件設施方面,全縣四所高中,一所職中,一所技校,六所初中,十三所小學中,沒有一間十年以上的教室。全縣2000名教職工從來沒有發生一起拖欠工資的現象。毫不客氣地說,在平川,教師的地位和福利,甚至比公務員都要高上一個台階。
另外,平川還有例如特困生免費、補助,特向教育基金劃撥等一些列補充政策,基本上可以說,在教育這方面,平川已經坐到了全市,甚至全省的前列。」
「好啊!」聽完劉福堂的話,林笑天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膝蓋,以無法掩飾的語氣興奮地說道:「其他的都不用說,光憑這一點,平川歷屆的政府領導都值得給組織給予特別嘉獎!一天的付出容易,幾十年一貫的堅持可就要付出巨大的毅力了。」
「是啊,就為了不苦孩子,這麼多年來歷屆的班子,基本上都是勒緊褲腰帶再過日子呢,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一點,這麼多年來雖然平川老百姓的日子即使再苦,也沒有發出什麼埋怨政府的聲音。說到這裡,我們平川還有一個全省都羨慕的成績。」
「噢,還有什麼,劉縣長趕緊說說。」聽到劉福堂的話,林笑天不由感到好奇起來,看來平川還是有值得大書特書地亮點啊。
「我們平川百姓向上級組織上訪事件,連續五年都是全省第一少的。」說到這裡,劉福堂也呵呵笑了起來:「因為這個,信訪接待辦公室還獲得過好幾次全省模範單位的稱號呢!」
「呵呵,這可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啊。」林笑天也不由隨著劉福堂笑了起來,一個地方的上訪事件發生的概率,固然和政府工作的滿意度有關係,很重要的一部分也和當地百姓的文化素質和法制觀念有關。在整體素質提高的同時,如果政府有讓百姓可以容忍一切的一項重大功績,那麼上訪的事情就會很少發生,其實老百姓三分奈何,是沒有人願意那麼苦命折騰的。除了極個別另有圖謀的之外,百姓對於政府還是非常有容忍度的。
「劉縣長老家是在魯東?」雖然不怎麼明顯,但從劉福堂的口音中,林笑天還是隱隱約約聽出了點北方魯東地域的味道,有心之下,就趁著現在輕鬆的氣氛隨意地問了起來。
「怎麼,林縣長聽出來了,我還以為自己的江南話都已經說得夠精通了。」聽到林笑天的話,劉福堂不由一怔,隨即就笑呵呵的回答道。
「我就是純屬懵的。劉縣長來平川時間不短了吧?」
「是啊,一轉眼都二十多年了,老嘍!」不自覺地摸了摸兩鬢已經有些花白的鬢角,劉福堂依稀還記得當年自己初來平川的意氣風發,可惜啊,等到自己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平川扎根下來,年齡卻已經成為了自己上進的最大障礙了,基本上可以說,自己的大好年華都白白浪費了。看著身旁林笑天那年輕得讓人嫉妒的面龐,劉福堂一時感慨萬千。
「劉縣長怎麼能說這種喪氣話,我還指望著劉縣長的經驗幫我把關呢。平川現在可離不了你啊!」就在林笑天安慰著劉福堂的時候,汽車駛進了政府的大門。
當汽車穩穩地停到了大樓之下,林笑天卻沒有想就這麼放過劉福堂,熱攏的向著對方招呼到:「劉中午也喝了不少吧,走,去我辦公室再坐坐,正好我那裡還有點好茶葉,想讓劉縣長幫我堅定鑒定。」
雖然林笑天的拉攏之意溢於言表,但心中打定主意不參合的劉福堂,也不怕別人有什麼看法,當下就一副豪爽地模樣笑道:「那我這個老頭子今天就不客氣了,拉下臉來吃一回大戶,反正我算是看清楚了,林縣長這裡出來的都是精品,今天我也就沾光享受一番,呵呵。」
雖然此時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有一會兒,但三三兩兩過往的工作人員,在對著兩位領導問好的同時,心裡卻嘀咕起來,怎麼就一會兒功夫,政府這邊的一二把手就黏糊成了這樣,看來這個林縣長也有幾下麼。
對於身後那一道道奇怪的目光,無論林笑天還是劉福堂都選擇了視而不見,許多事情都不是明面上能看得出來的,否則那麼多的明爭暗鬥也就不會在官場發生了。
進入到辦公室之後,沒等林笑天和劉福堂兩人坐穩,何小武就已經手腳麻利的拿出茶杯和茶葉,給兩人泡起茶來,雖然給林笑天當秘書時間不長,但由於之前在河西政府辦的幾年低沉時期,何小武並沒有自哀自怨,從幾個領導秘書的身上也偷學了不少東西,所以,現在給林笑天當秘書也像模像樣。
端起茶杯,剛剛抿了一口,劉福堂的眼睛又亮了起來,甚至不顧受傷熱燙的茶水,就拍著沙發的扶手稱號起來。劉福堂平時不愛打牌,不愛喝酒,年紀大了也沒有什麼娛樂的花心,就對茶水和香煙有些戀戀不捨,沒有想到林笑天今天竟然在他這兩樣最為不捨的愛好上,都能拿出難得一見的珍品,也怪不得平日頗為矜持的劉福堂不顧身份連連叫好了。
「老嫂子身體現在怎麼樣?」閒聊了一會工作之後,林笑天話題一轉,再次又談論起了劉福堂的家事。
雖然不知道林笑天打得什麼主意,但劉福堂依然客氣地說道:「還算不錯,自從退休在家之後,閒著無聊,竟然學起了廚藝,你說都這麼大的歲數了,擺動一些鍋碗瓢配有個什麼勁啊。」
「呵呵,還是忙點得好,尤其是上了年齡的人啊,要是整天無所事事地坐在那裡,反倒是容易憋出病來,有個喜好啊,起碼能佔占心,分散一下注意力,對身體也算有些好處。」聽到劉福堂的埋怨,林笑天也想起了自家的兩位老人,自從到了北京之後,無所事事的林東陽和牛娟,竟然雙雙喜歡上了盆栽,為了給老人一點慰籍的快樂,林笑天倒是大力支持,一方面能給老人增添點樂趣,還能額外的給家裡改善一下環境。
「這倒是,不過也別說,我那老婆子還真有點天賦,才學了不過一年多時間,現在我怎麼都感覺手藝都比外面的大廚都要好多了。呵呵。」雖然先前埋怨著,不過才說了兩句,劉福堂的語氣立馬就轉變了過來,得意的神情,從勾起的嘴角展露無遺。
聽到劉福堂的話,早就埋伏好的林笑天,眼睛亮起的瞬間,就開口說道:「是嗎,那我可得好好見識一下老嫂子的,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下班之後我就厚著臉皮去老哥家混頓飯吃如何,不會給老哥添麻煩吧?」
得,這下連老哥都叫了起來,劉福堂聽到林笑天厚臉皮的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真是嘴賤啊!雖然心裡這麼埋怨著,但劉福堂這個時候也只能乾笑著:「哪能呢,哪能呢,林縣長可是貴客,歡迎都來不及,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那好!」心滿意足的林笑天,高興地都在桌子上拍了起來:「就這麼說定了。」
「吆,時間還過得真快啊,轉眼這就到上班的時間了,林縣長你忙,我就先告辭了,咱們晚上見!」眉頭都快能夾死蚊子了的劉福堂,看到自己和林笑天的攻守之間節節敗退,裝作無意間看了一下時間,立即一副慌亂的表情站了起來。
「那劉縣長你先去忙,等到晚上的時候,我們哥倆再好好聊聊。」忍著心中的笑意,林笑天配合著劉福堂掩飾的行為說道。
「留步,留步!」制止了林笑天送出門外的行為,轉過身來對著外間的何小武笑了笑,劉福堂才一頭大汗的走出了林笑天的辦公室,一邊走一邊還在心裡嘀咕著,這這個林縣長年紀不大,沒想到絲毫不遜色一隻老狐狸,簡直都快成精了。
他那裡知道,雖然林笑天前世中沒有做過一天的官,但在商場上大浪淘沙了幾年,也不缺乏和官員接觸的經歷,執政能力先且不說,但論和人的交際應付能力,卻一點都不遜色一個官場的老油子。其實官場和商場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只要多加琢磨,應付起來,林笑天還是游刃有餘的。
坐在真皮轉椅上,林笑天看著窗外淡紅色的太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不管是對於常委會上的大局掌控,還是加強對全縣幹部的領導,甚至是找出一個打破目前執政平川的突破點,每一件對於林笑天來說,都是不小的挑戰。
先說對於大局勢的掌控上,先不論有一個掌握了全縣武裝勢力的政法委書記韓至偉卡在那裡,即使是受到市委書記張長山示意,目前對自己表示出一絲善意的古雲幾人,也未必就真如表面看上去那麼穩妥。
別人的東西始終不如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可靠,否則的話,真要是在緊要關頭在背後捅上自己一刀,那可就是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感到挫敗的事情了。一旦真要是發生這種事情的話,林笑天甚至都已經遇見到了將來的後果,局勢崩潰還是次要的,自己的政治生涯受到重大的挫折都非常有可能。
林笑天自從河西官場跨出的那一刻起,他代表的就已經不再只是他自己了,有義父李清遠、有傅家、有王家,甚至還有義母劉曉佳的哥哥劉青山的影子。他自己到沒有什麼,官場混不下去,還有商場可以尋求慰籍,但其他各方的利益,將因為他受到嚴重的損害,所以,他已經退無可退,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不管用什麼方法,在平川站穩腳跟,已經成為了他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