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的征途 第十六章，雷霆一擊(一) 文 / 寶貝的依靠
第十六章，雷霆一擊（一）
林笑天不想和寧中澤計較，但當事人鄭亞龍卻不這麼認為，剛剛因為受到了一把手的賞識，滿懷著被接納的喜悅，還沒有細細品味其中的滋味，就受到了寧中澤這麼毫不留情的攻擊。
是可忍孰不可忍，鄭亞龍那有些肥胖的面孔，此時已經成為了一抹的紅黑色，鼻孔裡哼哧哼哧地噴薄著雪白的粗氣，兩隻眼珠子更是死死地盯著寧中澤這個小人，如果不是腦海裡還保留著三分理智，清楚現在是縣長辦公會的話，恐怕鄭亞龍青筋暴起的手中所捏著的茶杯，早就已經飛了過去。
國企改制雖然前期受到了或客觀或人為因素的影響，但拖了半年才開始啟動這是一個事實，雖然啟動之後又受到了水災的影響，但從年初開始都還沒有取得任何的進展，這也是一個事實。不管有多少因為，但分管縣長在這項工作中沒有取得任何的成績，這就是一個任何人都無法辯解的事實。領導看報告的時候，絕對不會看有多少干擾因素，只會看最後的結果。更何況，前期改制準備工作，之所以受到那麼多的干擾，和鄭亞龍那缺乏魄力的懦弱，絕對有著不可忽視的關係。
雖說是如此，但要說追究責任的話，頂多也就是一個可追究可不追究的事情。現在寧中澤卻拿出這件事大做文章，多少有些欺人太甚的味道。
所以等到寧中澤話音剛落下的時候，已經忍無可忍的鄭亞龍這個老好人，終於在滅亡之前爆發了，手中的茶杯在桌面上重重的一頓，胸口憋悶了半天的火氣，終於像開閘的洪水一般傾瀉出來：「寧中澤！」
平靜的會議室裡忽然報出鄭亞龍的一聲怒吼，剛剛還認為抓住對方弱點的寧中澤，臉上剛剛浮出得意的表情，就被鄭亞龍這麼一聲怒吼給凍結了起來，緊接著他就清晰地感覺到，坐在對面的鄭亞龍那蹭蹭上漲的怒火，宛如狂風暴雨一般劈頭蓋臉就打了過來。
「對，我承認國企改制一年來時間都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但到底是為什麼？我想不用我說，全平川的幹部都清楚原因，三百多名工人將縣政府包圍了兩個多小時，連警察的一根毛都沒有看到，那麼韓至偉這個政法委書記有沒有責任，你這個分管公安、司法的副縣長有沒有責任？」
「還有……」不知道是不是人品忽然爆發，還是怒火忽然衝開大腦的神經，鄭亞龍忽然覺得自己的思路清晰無比，忽然之間就抓住了對方最大的弱點：「國企改制甚至經濟發展，只是為了改善百姓生活，可是經濟發展的再好，老百姓的安全都保障不了，那就是捨本逐末的愚蠢舉動。一場水災讓平川本來就不客觀的經濟，一下倒退了五年甚至十年，那我想問一下，你這個分管水務的副縣長有多大的責任？書記和縣長都被撤了職，你這個分管的副縣長是不是也該辭職以謝百姓……」
「夠了！」眼看著場面的火爆直線升級，被鄭亞龍戳中痛楚的寧中澤都快要站了起來直接動手了。可是林笑天依然坐在那裡紋絲不動，不得已，年紀最大，資歷最老的劉福堂伸出大手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起來。要真讓這兩個副縣長直接在縣長辦公會上動起手來，那縣政府的臉可就都能丟到海底了。
林笑天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今天才第一天上班，頂多也就是落個控制力不強的名聲，但平川官場整體的名聲，那可就臭氣頂風飄千里了。
「今天會議的議題是什麼？啊，都吃飽了撐的，氣溫都快到了十度以下了，外面還有許多父老鄉親沒有房子住，而身為父母官的你們，卻在這裡大吵大鬧，真有出息啊，你們不嫌害臊我還嫌丟人呢。讓你們討論重建的問題，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幹什麼，有病啊！」
雖然劉福堂一直都是以老好人的形象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但老好人發起火來才是最讓人害怕的，看到劉福堂臉上那都能掉下來冰渣的陰沉，不管是寧中澤還是鄭亞龍都一聲不吭的低頭坐在那裡。
尤其是寧中澤，雖然劉福堂是兩人一起數落，但最先挑起話題的卻是他。但即使如此面對已經有些暴怒跡象的劉福堂，寧中澤也只能忍著，即使是常委排名第四的韓至偉來了，面對劉福堂此時的暴怒狀態，也只能咬牙退避三舍，更別說他一個沒有入常的副縣長了。
「既然你們心思都不放在老百姓的身上，那就給我閉嘴，聽聽林縣長怎麼安排！」劉福堂一句話就將兩人的發言權給剝奪了，並且順水推舟地將主動權轉交到了林笑天的手上。
看著劉福堂就這麼把即將失控的局勢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裡，林笑天的心裡不禁升起無限的感慨，還是俗話說得好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如果不是先前爭取到了劉福堂的支持，恐怕今天這個會議，光要處理寧中澤故意挑起的事端，就夠自己喝一壺的了。如何處理反倒是次要的，可是一旦事情無法收拾之後，那麼自己這個縣長掌控能力不強的帽子，就要戴定了。
看到劉福堂遞過來的眼神之後，林笑天臉上依舊是那副淡然不動的表情，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一般，身軀微微向後一靠，開口就直奔主題：「對於這次加快受災百姓安置工作，我認為最重要的有兩點，一要加強縣裡的安全工作，這一項由寧縣長負責和縣公安局聯繫，讓縣公安局在年前這段時間內，無比保持平川的安寧和穩定，讓老百姓過一個放心年，過一個按全年。
第二就是要提高行政機關的辦事效率，整頓政府機關行政作風。通知所有的行政機關，要堅決杜絕那些辦事拖沓，吃拿卡要，公款吃喝等不良習慣，所有的縣局和下屬黨委，必須在一個星期之內，拿出一套行之有效制度和處理辦法，並且領導幹部要以身作則，一旦發現有違反黨規法紀的行為出現，堅決一查到底，絕不手軟，這一塊有付主任負責。」
雖然明知道林笑天的佈置沒有安什麼好心，但無論是寧中澤還是付茂源都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必定按照分管工作，這兩方面正好是由他們負責。
對於兩人不忿的眼神，林笑天根本就視而不見，就是拿縣長的職位壓你們了，你們又能怎麼樣，這就是赤裸裸的陽謀，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但卻改變不了最後的結果。
「好了，請兩位散會之後就立即把這項工作佈置下去，盡快地落實，散會！」林笑天來到平川之後的第一次縣長辦公會，以取得了全面的主動而告終。
等到林笑天話音落下之後，先是寧中澤面臉憤憤地起身朝著外面走了出去，跟在他身後的是付茂源，而看到林笑天和劉福堂都沒有動身的架勢，知道兩人有事要說的鄭亞龍，對著兩人笑著點了點頭，這才晃著那矮胖的身軀走出門外。
「林縣長今天可是結結實實給某些小人上了一課，心裡舒暢啊，好長時間都沒有這麼心情痛快的開過會了。」接過林笑天遞過來的煙，劉福堂急忙掏出打火機先後給林笑天和自己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這才痛快地說道。這幾年來，雖然一直都穩穩坐在常務副的座位上，但因為縣長和寧中澤的前呼後應，劉福堂基本上在縣長辦公會上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這還不都是托老哥福，要是沒有老哥的配合，恐怕這個下馬威也不是那麼容易發動啊。」看著劉福堂那有些老邁的面孔，林笑天心裡有些惋惜，和劉福堂雖然第一次合作，但那種水到渠成的順暢，彷彿兩人演練了無數次一般，可惜，劉福堂的年齡太大了點，哪怕再年輕四五歲，林笑天都會換一種方式拉攏張正元，也要將劉福堂留在政府這邊。
「都是這幫整天想著爭名奪利的傢伙在拖後腿，否則平川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會過成現在這樣。」吐出一個煙圈之後，劉福堂恨恨地說道，雖然不是平川本地人，但二十多年的生活，讓他對於平川生出了一種故鄉的感情。
不知道劉福堂到底是在說韓至偉等人，還是直接把矛頭指向劉金龍，但林笑天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不管是有政治抱負的，還是想撈一把肥了自己腰包的，都必須將權力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這就是一把手必須承受的東西，林笑天自己也不例外，所以他只能安慰的拍了拍劉福堂的肩膀：「老哥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老弟準備什麼時候召開常委會？」看著眼前這個玩起手腕來，一點都不比自己這個官油子生疏的年輕後生，劉福堂的眼神有些恍惚，同時心底裡也為韓至偉感到有些悲哀，有著這麼一個有背景有能力的對手，也算是韓至偉命運不濟吧。
「明天！」雖然現在已經部署的差不多了，但對於某些人，林笑天還是想再給最後一次機會，否則對於張長山那裡不太好交代。
回到辦公室之後，林笑天皺著眉頭靠在椅子上，對於古雲這個人，林笑天著實有些頭疼，張長山的好意，他不能置之不理，但對方現在都沒有聯繫他，拿架子的意思已經展露無疑。但這種事情誰主動，往後就會越被動，畢竟對方是縣委副書記，和其他的常委不一樣，所以林笑天可以主動和張正元這個紀委書記聯繫，甚至可以主動和王佳麗這個縣委辦主任聯繫，但卻不能主動和古雲聯繫。
想了半天，林笑天遲疑的拿起了桌上的電話，但剛撥出幾個號碼之後，又用力地將電話扣上，雙目之中閃過一絲堅決，哼，既然你想拿捏，那就慢慢地在那裡做夢吧，否則自己這個縣長豈不成了擺設。
「小武，給縣委辦王主任打電話，通知所有常委，明天早上九點召開常委會，所有人員不得缺席，不得請假。」隨著鏗鏘有力的聲音，林笑天終於作出了決定，快刀斬亂麻，自己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和那些不知趣的浪費。
這兩天本來就滿是壓抑的縣委縣政府大樓，自從縣長辦公會結束之後，氣氛就更加的沉悶了，機關本來就是消息傳遞最為迅速的地方，距離散會還沒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縣長辦公會上寧縣長和付主任受到新任縣長髮難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政府大樓。
但還沒有等眾人琢磨透其中的意義，緊接著就傳出了另一個讓所有旁觀者都熱血沸騰的消息，新任林縣長明天要召開常委會！
這個消息像炸彈一樣，瞬間就將原本有些沉悶死寂的局面，激起了千層浪花。頓時剛剛還感到壓抑的氣氛轉眼之間就迅速熱烈起來。某些有心人的目光，更是時不時地就朝著二樓的一個窗戶上往去，那裡正坐著處於整個風暴中心的關鍵人物。
與政府那邊熱切討論截然相反的是，縣委大樓這邊卻顯得異常的輕鬆，雖然林笑天名義上暫時主持縣委工作，但他畢竟不是縣委書記，所以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下，林笑天半步都沒有踏進縣委大樓。
而彷彿是要發洩被人拋棄的鬱悶，縣委大樓這邊的工作人員，這段時間都是或打笑嬉鬧，或清閒低語，而他們的頂頭上司們，此時正緊鑼密鼓地做著戰鬥前的最後準備，所以這種放羊般的撒手，也讓縣委這邊比政府那邊的氣氛要輕鬆許多，但在這種看似悠閒的水面之下，任何人都能感覺到一種讓人窒息的凝重，那些往日都敞開著大門的領導辦公室，此時都一個個關得嚴嚴實實，就可見一斑。
有把握的激動不已，沒把握的加緊部署，一個讓平川所有官員都感到難以入睡的夜晚過去之後，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第二天一大早，無論是縣委還是縣政府的工作人員，全都趕在八點之前準時地到達了自己的崗位，這是自那場平川官場地震發生之後，還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和昨天那兩種截然相反的景象不同，今天到達辦公室之後，所有人都在忙碌著。即使那些手頭沒有什麼工作的人員，要麼拿著掃帚機械地比劃著，要麼拿著報紙卻豎起耳朵集中精神留意著來自於樓道的動靜。
當時間走到八點五十的時候，所有的辦公室都為之一靜，彷彿兩棟大樓裡沒有一個生命一般死寂。緊接著就是一聲聲的開門關門聲，然後就是一聲聲有著固定節奏的腳步聲，目的地全都指向了同一個目標，那就是縣委大樓三樓的會議室。
揉著依然有些發酸的眼睛，抬頭看了看分針已經指向十一的電子石英鐘，古雲這才拿起筆記本向著辦公室外面走去。
轉過樓道的拐角，古雲就看到了剛剛走到會議室門口的韓至偉。聽到了古雲腳步聲，韓至偉也停下了腳步磚頭看了過來，當兩人視線相交的一瞬間，同時發現了對方那因為休息不夠而有些發黑的煙圈，僵硬的臉上不約而同的擠出一絲會心的微笑，然後就先後向著敞開大門的會議室走了進去。
看到韓至偉和古雲先後走進會議室，原本正歡聲笑語的會議室一頓，但隨之又恢復了剛才的活躍，散煙地散煙，說笑地說笑，彷彿今天來參加的不是一場意義非凡的常委會，而是一場皆大歡喜的慶功會一般。
「老劉，聽說你從林縣長那裡混了兩條好煙，怎麼？都捨不得讓同志們共同分享一下？」剛剛到椅子上，韓至偉就對著斜對面的劉福堂笑著打趣起來。
聽到韓至偉的話，原本熱鬧的場面頓時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韓至偉忽然挑起這個話題，無疑是在打劉福堂的臉，諷刺他這個老幹部竟然被一個毛頭小伙所利誘。
雖然這話說的有些犯禁，畢竟某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拿到檯面上說就有些不地道了，但結合韓至偉一貫的強勢，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
「呵呵，我也就是厚著臉皮吃一下大戶，誰讓林縣長是京城裡出來的，帶下來的都是好東西呢。」依然是一貫老好人的模樣，笑著自嘲了一番，那模樣彷彿真的沒有見過世面一樣，但在場的人那個都不是心腦通透的。劉福堂藏在話裡對韓至偉眼紅縣長位置卻最終落空的諷刺，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呵，大家都在說什麼呢，這麼開心！」就在韓至偉準備開口再次反擊的時候，忽然在他的背後，林笑天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去，就看到林笑天一身黑色的西裝，雙手後背地站在門口，那張英俊年輕地有些刺眼的面孔上，正帶著一股充滿自信的微笑。
「韓書記和我正在說你的煙呢。」合作過一次，劉福堂和林笑天已經有些駕輕就熟的感覺，聞言立即笑呵呵的說了一句。
從劉福堂那裡接收到了信息之後，林笑天果然配合親密無間地說道：「哦，原來韓書記也有這方面的愛好啊，可惜，我沒帶多少，還全都讓劉縣長給打劫了。要是韓書記有意思的話，下次我回去再多帶點。」
看著林笑天和劉福堂兩人在那裡一應一和的表演，韓至偉的臉色瞬間就鐵青起來，而所有的常委們也都一臉古怪的看著三人，雖然林笑天看似客套的話語，但結合劉福堂之前的話，卻讓人感覺到一種，上位者向下面人施捨的味道，而且還把韓至偉的地位無形中降低到了劉福堂的後面。
剛進門就是一個鎯頭砸向了韓至偉，那幾個還沒有和林笑天接觸過的常委，瞬間都收起了原本對於這個年輕縣長的輕視，而且更多的人都對於林笑天和劉福堂這種親密無間地配合而感到吃驚，這才多長時間啊，兩人就這麼好的蜜裡調油？
雖然心裡轉著不同的念頭，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劉福堂在內，全都隨著林笑天的身影而移動。
等林笑天走到會議室前端的時候，就瞬間明白了那些目光緊隨自己的意思。在會議桌前端的位置上，正有兩把椅子空空的放在那裡，一把在中間，一把偏左一些。非常明顯，這兩把椅子正是前任縣委書記和縣長留下來的。
雖然林笑天現在是代縣長，但他卻有著一個同時主持縣委工作的名頭，所以無論他坐兩那一個座位，其他人都不能多說什麼，現在，一切都看林笑天自己怎麼選擇。
沒有絲毫的猶豫，林笑天拉開那把代表著縣長寶座的椅子就坐了上去。等到他抬起頭的時候，欣慰、滿意、嫉妒、憤恨等多種涵義的目光，都瞬間收了回去。
輕輕地將茶杯等放在桌子上，何小武這才轉身朝著門外走了出去，自始至終，他的頭都沒有抬一下，動作也沒有一絲的多餘，彷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最為平常的事情一樣。
「咳咳！」看到會議室門被何小武隨手關閉之後，古雲輕咳兩下，這才沉聲地說道：「好了，現在會議開始，首先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的副書記、代縣長林笑天同志的到來。」
隨著古雲的話音落下，會議室裡，不管是心甘情願的，還是暗地裡撇嘴的，全都發出了清脆的掌聲。
雙手抬起空按了一下，等到掌聲平息之後，林笑天帶著一臉的微笑，目光掃了一眼在坐的其餘八位常委，這才清晰有力的說道：「感謝大家的熱情，對於能和在座的同志，共同為平川的建設奉獻出我一份微薄的綿力，我感到非常的榮幸。今天把大家請到一起，一方面是和所有的常委們熟悉一下，畢竟我們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要在一起共事，彼此越早熟悉，對於工作的開展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