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浩浩長江》 三百五十九、我回來了(1) 文 / 黃帝子孫
三百五十九、我回來了（1）
1939年10月28日，被稱為霧城的重慶，難得在這個時間內有上這麼一個艷陽天。
早上，天上的太陽就露了頭，照在大地上，到處都是歡聲笑語，雖說現在抗戰正進入了關鍵的時候，重慶也成為日軍空軍重點轟炸的地方。今年五月三日至四日，日軍海軍飛機從武漢起飛連續轟炸重慶兩日，並且喪心病狂的在人群密集的市區使用大量的燃燒彈，猛烈的大火整整持續了兩天，商業街道被燒成廢虛，2000人以上死亡，十萬人以上無家可歸。外國使館亦受波及。此次轟炸稱五三、五四大轟炸。
除此之外，只要天氣情況許可，日本的空軍就會不時的光臨這座陪都。不過，強度是大不如前。
郊外楊家坪，一處不顯眼的民居院落，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在一個中年婦女的攙扶下，正在院子裡散步。
從身形上就可以看出她已經快要生了，滿臉的幸福，雙手扶著誇張的肚皮，艱難的邁著步子。
「小姐，我們還是回到屋裡躺一下吧，你看看，你的腳都腫了。我看著你這樣我的心都……」
「劉嫂，你就放心吧！我沒有這麼嬌氣，再說了，今天這麼好的天氣，應該多曬曬太陽。佳俊說過多曬太陽對孩子有好處。」
原來這裡就是黃佳俊在重慶的住處，要說這裡很是平靜，雖說鬼子對市區的轟炸是很猛烈，但是這裡處於郊外，本來就沒有多少人住，所以這裡根本就沒有波及。雖說如此，四十八集團軍上上下下對這裡的防禦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特別是被稱為四十八集團軍錢袋子的倪富貴在這裡更是花了大心思，不但在院子後面挖了一個設施齊全的防空洞，還在院子後面的山上佈置了四門高射炮，當然在山頂上也是設了一個防空哨。
由於這裡從沒有受到過鬼子飛機的騷擾，所以這些措施在有心人的眼裡根本就是多此一舉，不過也帶來了一個附帶效應，就是國府的高官們也開始在這一帶修建別墅。
何燕蓮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所以一個設備齊全的醫療小組也開始全天候待命。要知道黃佳俊現在在四十八集團軍心目中的偶像，為了他家人的安全怎麼能不上心呢？
而何燕蓮這段時間完全沉浸在要當母親的幸福中，滿身心都是一種滿足感。
她一邊慢慢的走著一邊跟身邊的劉嫂說：「劉嫂，我好緊張。也不知道生男孩還是生女孩，聽說生孩子蠻危險的，是不是這樣？」
看燕蓮滿是緊張忐忑，劉嫂覺得好笑：「小姐，生孩子也就是那麼回事。沒什麼的，你也不用太過緊張。你看我都生了三個孩子，還不是好好的！」
今天天氣放晴，大家都清楚鬼子的空軍絕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的。整個大後方的防空系統都是全力戒備。
中午十一點左右，山上的防空哨接到電話：鬼子的一個空軍編隊從武漢起飛，正在向重慶方向而來。
不過，這個消息對這裡顯然沒有什麼大的影響，要知道進過這麼長的時間以來，這裡就從沒有挨過炸。所以，崗哨向負責這裡的參謀林明報告後，林明只是要求山上的人加強注意，並沒有讓這個消息影響到正在院子裡休息的鈞座夫人。
林明是跟著黃佳俊的老人了，只是由於在戰場上失去了左手掌，被錢三河安排到重慶專門負責照顧這裡。他看著正在院子躺椅上閉目假寐的燕蓮，他就在心裡發誓：「絕對不讓鈞座夫人受到什麼傷害！」他也不想讓這些不好的消息影響到燕蓮，要知道這幾天是最關鍵的時候，實在是來不得半點的閃失。
這次來襲的鬼子飛機是一個六機編隊，全部由最新的海軍九六式重轟組成，由於中國方面在受到了慘重損失後，加強了防空預警機制（其實這個預警機制還是黃佳俊從後世帶來的，在靠近鬼子的高山上建立人工觀察站，一旦發現鬼子飛機要麼用電話要麼用槍聲進行像中國古時候一樣的接力傳遞，這樣一來，鬼子飛機的動向就可以在短時間內傳到四面八方，為後方提供足夠的防空預警時間。還別說這樣的方法雖然笨卻十分有效，很是起了作用的。）
在這幾架飛機竄入重慶防區的時候，淒厲的防空警報就被拉響，重慶市民在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鍛煉後，早就顯得訓練有素，帶上自己貴重的東西開始向接近的防空洞跑去。不一會，剛才還是人聲鼎沸的街道上就變得空曠無人。
不過，這幾架鬼子飛機這次顯然對空無一人的街道不感興趣，而是一拉機頭在城區上空做了一個盤旋，就不慌不忙的向東南方向飛去。
重慶防空司令部對鬼子飛機的動向也是莫名其妙，只是電話命令下面緊緊的監視鬼子飛機，已有什麼情況就馬上匯報。
楊家坪一帶還沒有受過轟炸的農村，顯然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飛到楊家坪上空的鬼子飛機編隊，確定了一下方位，帶隊的松井中佐，通過機載電台對部下命令道：「諸君，我們已經到達目標上空！請注意搜索信號，一旦確定，就展開轟炸！天皇萬歲！」
天上飛機開始盤旋，地下的人們卻已是亂成了一團糟，有的人在開始亂跑，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山上的防空哨看到飛機的時候，臉都白了，鬼子飛機飛到這裡還是第一次，這裡除了黃佳俊的和山上的培訓基地以外，在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目標了。哨兵拉響了從沒有拉響過的防空警報，「嗚嗚」淒厲的彷彿要撕開人心臟的警報聲，如驚雷在人們的心頭炸響。
林明聽到警報聲，頓時跳了起來，幾步衝出門外，抬頭就看到了天上盤旋的飛機，什麼也顧不得了，厲聲大叫：「敵機空襲！注意防空！」其實不要他說，屋裡的所有人都衝了出來，燕蓮也是滿睜著眼睛看到了飛機。幾個抬著擔架的衛兵已經跑向院子……
在不遠的另一座山頭突然射出一束強光，照向了這個不顯眼的院子。天上的飛機就像是發現了獵物的禿鷲，一拉機頭就向這裡俯衝了下來。
山上的防空陣地都是久經戰火考驗的老兵，那裡還看不出來這幾架飛機的目標就是山腳下的這個院子，四門高射炮開始瞄準目標猛烈地開火，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希望能夠牽制鬼子飛機，為院子裡的人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轉移。
不過，四門高射炮組成的火網根本就不足以阻擋鬼子飛機的俯衝，先是機槍子彈雨點一般的打在院子裡，接著就是幾枚炸彈帶著尖嘯聲，向這座看起來普通的民房落來。
林明的臉一下變得煞白：「原來這次鬼子就是衝著鈞座來的！」其實，那一道強烈白光剛照在這裡的時候就被人發覺了，林明氣得大聲的命令道：「快！去一個連的人包圍對面的那座山頭，一個人都不要放跑了！」
一個連的官兵用最快的速度向那座山頭趕去，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憤怒：「這是間諜搞得把戲！一定要把這些雜碎抓住！」
院子裡卻是另外一幅畫面，劉嫂已經嚇得手腳無措，根本就失去了行動能力，那幾個衛士幾步上前，一把把劉嫂拉到一邊，抱起燕蓮放到擔架上抬著燕蓮向後面飛跑，這個時侯他們每個人都只有一個心願：「盡快把夫人抬到安全的地方！」
擔架剛剛進入通道，擔架上的燕蓮感到自己的肚子裡一陣陣的陣痛，不由的苦笑一下：「孩子你可真是會趕時候啊！不會是想在現在出來吧？」
可是肚子越來越痛，燕蓮使勁都忍不住了，開始大聲的叫了出來。「醫生！醫生！快來，夫人要生了！」幾個衛士一面飛跑一面對著後面大叫。
「轟隆」幾枚炸彈猛烈的開始爆炸，木結構的房屋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立即就燃起了大火。
兩個醫生和兩個護士這個時候根本就顧不上什麼馬上開始準備接生。
天上鬼子飛機完全放開了分出四架對付山上的防空陣地，其他的兩架把所有的炸彈全部丟了下來，看到這座院落完全變成一片火海。不僅如此，還不放心把飛機上所有的機槍子彈全部傾瀉在了這裡，這個小小的院落承受了十幾枚炸彈和幾枚燃燒彈……
好在暫時沒有人員傷亡，所有的人全部都進入了防空洞。在裡面傳來一聲聲淒慘的喊聲，外面的人都在焦急的走來走去。
這個時候重慶防空司令部已經接到了這裡的情況，先是面面相覷，鬼子這麼大的陣仗難道就是為了黃佳俊和他的家人？不過，他們都知道黃佳俊在最高當局心目中的地位，不敢怠慢馬上向軍委會報告。
在官邸的何部長也接到了黃公館打來的電報，回到重慶的郭老也是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裡發生的事情，在聽說燕蓮馬上就要生了，頓時急得什麼似的，就要往這裡趕。倪富貴更是已經坐著汽車向這裡飛奔了。
林明的眼睛都已經紅了，自己在這裡乾著急也幫不上什麼忙。就走了出來對著身邊的人問道：「對面山頭上有什麼情況？」
這裡的衛士完全是按照作戰部隊訓練出來的，再加上有一個狼牙小隊留在這裡，所以林明不擔心。
他已經明瞭這是一次經過精心策劃的行動，目標就是自己的鈞座！那麼這麼秘密的地方沒有間諜是不可能的。
還沒有瞭解清楚情況，裡面的一個醫生大汗淋漓的跑了出來：「林參謀，夫人難產需要馬上送到醫院急救！這裡的空氣已經被污染並不適合做手術！再留在這裡恐怕……」
因為鬼子飛機投擲的不但是炸彈和燃燒彈，在最後甚至還投下了兩枚毒氣彈，已經把這裡的空氣全部污染了。
林明狠狠地看了看天上還沒有離去的飛機，厲聲對醫生說：「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要保證母子的安全！」又轉身對身邊的人吼：「快去準備三輛車！準備立即出發！」
山上的四門高射炮在鬼子飛機的全力轟炸下全部被摧毀，包括所有的官兵也全部犧牲在了陣位上，不過他們也不是沒有戰果，一架鬼子飛機被擊傷，鬼子飛行員跳傘被周圍的老鄉抓獲。
天上的松井中佐看著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看到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下達了返航的命令。就在鬼子飛機剛剛離開，三輛汽車從樹林裡衝了出來。每一輛汽車上都是荷槍實彈殺氣騰騰的虎狼之士，眼睛通紅。
三輛汽車一上公路，就用最快速度向城裡開去，遇到人多的地方，汽車上的機槍就開始瘋狂的掃射，汽車的汽笛也是瘋狂的響著，人們都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紛紛的讓道。
林明坐在第一輛車上拚命的要求駕駛員趕快再趕快。剛剛從防空洞裡跑出來的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坐在第二輛車上燕蓮已經陷入了昏迷，並且開始了大出血。兩個醫生急得什麼似的，只能是希望汽車能夠再快點再快點。
而在桂林的黃佳俊這個時候根本就不知道重慶發生了什麼事情，還在等著飛機。
黃佳俊的心情是非常輕鬆的，昨晚才跟自己的妻子通了電話，知道一切都好，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當爸爸了，就止不住想大聲的歌唱。
卻不知道現在重慶的上上下下都在捏著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