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萬曆五年 第三十八章：洞房花燭夜 文 / 小二上酒嘍
第三十八章：洞房花燭夜
萬曆出了乾清宮，看到前面乾清門白玉台前已經站滿了人，當中停放著大紅的禮輿、龍亭。兩列金瓜侍衛分站在御道兩側，英國公張溶和禮部尚書王國光迎面走來，朝萬曆拜了拜，開口說道：
「微臣幸不辱命，親迎完畢，請皇上收回符節。」
說著，將符節和皇后金冊、金寶一併交給了一名太監，那太監又轉交給一個禮部官員。還節完畢後，鼓樂聲又起，誥命夫人以及很多女官、宮女，或引，或抬，或扶，或隨，簇擁著皇后的禮輿前往坤寧宮。
萬曆對於這一切是好奇大過於興奮，有心要跟過去看看，又覺得不妥，目送著儀仗隊遠去了，才有一個禮部官員近前來，輕聲說道：
「皇上，該移駕坤寧宮了。」
萬曆坐了車輿，繞道來到了坤寧宮，發現兩位太后早就等候在坤寧宮大殿之中，迎親的儀仗隊走的很慢，此時剛剛轉過了交泰殿。萬曆進去拜見了兩位太后，又等了一會，聽到外面禮樂聲大作，誥命夫人何氏輕扶著女兒，在一群宮女太監簇擁下，進了大殿。
王春桃並沒有像萬曆想像中那樣蓋著紅布頭，見她頭戴金絲翠鳳珍珠鳳冠，身著蹙金繡雲翟紋霞帔，站在她母親和一群宮女之間，顯得分外醒目。
王春桃先是到兩位太后面前一一見過，等兩位太后微笑著答禮後，才款步走到萬曆面前，輕聲說道：
「見過皇上。」
萬曆也答過禮，看到王春桃抬起頭來，她梳著飛天髻，兩綹鬢髮自然下垂，有如飄逸的蟬翼，臉上的香粉撲的恰到好處，原本就耐看的丹鳳眼又畫了眼線，描了青眉，塗著眼影，更添了幾分嫵媚。兩片薄唇上明顯塗了紅，臉頰也有兩團微紅，她看到萬曆盯著她看，眼眸轉動，嬌羞地躲開了萬曆的目光。
禮部侍郎王錫爵負責主持禮儀，他站了出來，又宣讀了一篇誥文，然後引著兩位新人拜過天地，拜過長輩，行過大禮，再引著往東側暖閣走去。
萬曆心知肚明，這就是要入洞房了，正奇怪著怎麼大白天的要進洞房，卻看到太監和宮女進來了一大堆，一個宮女端著盤走到跟前，盤上放著一小壺酒，和一隻形狀奇怪的杯子。
王錫爵朗聲道：「行合巹禮——」
遵照禮儀，萬曆和王皇后在一個暗金色床榻上相對而坐，在床塌上兩人靠的近了，萬曆分明聞到了王皇后身上的陣陣馨香，不由得心神一蕩，自己的身體雖然只有十五歲，可是畢竟是一個成年男子的心理，想到今日居然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萬曆心中百感交集。
一個年紀大點的宮女接過了盤子，端到兩位新人面前，輕聲說著合巹禮的具體細節。
萬曆看那只杯子，原來是兩隻連體圓筒杯合成的，高約七十五厘米，呈青玉色，外側有凸雕、鏤空的龍鳳呈祥圖案。
萬曆知道，這一定就是交杯酒了，原本以為要像電視裡那樣，兩人各拿著一小杯酒，然後互相繞臂而過，喝乾自己手裡的酒，卻發現真正的交杯酒是這樣的：王皇后斟酒一杯，遞給萬曆；萬曆抿了一口，交給王皇后，王皇后一飲而盡。萬曆斟一杯酒，交給王皇后；王皇后抿一口，又還給萬曆，萬曆一口喝乾。這樣，交杯酒喝完了，王皇后的名分既定，從此就開始在坤寧宮定居下來。
合巹禮禮畢，除萬曆與王皇后外，其他人員就應該退去了，正當誥命夫人何氏即將隨著宮女踏出房門之時，王皇后突然叫道：
「母親……」
眾人紛紛回頭，怔在當地，何氏顯然也呆住了，沒想到女兒會叫自己，被女兒這麼一叫，嫁女的心酸又湧上心頭，正要往回走，安慰女兒幾句，卻聽到王錫爵乾咳了兩聲，用眼神阻止了何氏的舉動。
這是一個微妙的情景，實際上，她的女兒已經貴為皇后，是皇家的人了，現在剛剛大婚，就留戀娘家人，這是有損皇家顏面的，實在是一個忌諱。王錫爵身為禮部侍郎，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阻止了何氏的行為。
眼看何氏又要走出門外，萬曆突然說道：「等等。」
眾人又停了下來，萬曆從床塌上起身，想對何氏說話，但心裡卻怎麼也想不出來皇后的母親他應該叫什麼，岳母？何夫人？誥命夫人？好像都不妥，只好含糊掉了稱呼，對何氏說道：「就留下來，跟她說說話吧。」
萬曆又轉向其他的太監宮女：「你們都退下吧。」
「是，皇上。」皇上開了口，哪可能不從命，王錫爵帶著眾人退去，萬曆回頭看了看王皇后，見她也正感激地看向自己，便微微一笑，也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
萬曆這麼做，是因為他深深地知道，一入豪門深似海，更何況是帝王之家？明朝不比清朝，明朝的皇后自從進了宮，這一輩子估計都出不了宮門了，更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跟她的生母見上一面。
後宮之中，繁文縟節甚多，王皇后身為皇后，享有宮廷內的一切尊榮，但是母儀天下，她的一舉一動，都將是後宮眾嬪妃的表率；每天早晨，她都要前往太后寢宮請安，扶太后上下轎；每當她的夫君——皇上又娶了新的妃子，她還要帶領新妃前去拜告祖廟；更為重要的，還是皇帝對她的寵信與否，而實際上，歷史上的萬曆皇帝偏愛鄭貴妃，王皇后的一生，是極其孤伶和不幸的……
總之，一個普通妻子本來應該有的快樂，在皇后身上，是那麼的難以得到。
……
冬天的日子非常短，很快太陽就落了山，因為是大婚的日子，夜幕一降臨，皇宮內外就到處都點滿了火紅的宮燈和小孩手臂般粗大的蠟燭，如果這時候能從空中俯瞰，肯定會看到一個用燈火和燭火作輪廓的大明宮殿，那將是何等的壯觀、何等的美輪美奐。
時候已經不早了，萬曆被兩位太后從慈寧宮「趕」了出來，來到坤寧宮東暖閣，見房門大開，何氏早已出宮回家，三個宮女正在房內替王皇后梳理著髮鬢，看到皇上來了，趕緊收拾了梳子發具，掩嘴離去。
雖然知道古人一向早婚，但單獨面對著一個十四歲的女孩，萬曆心中仍然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晚上應不應該……猶豫了一會，萬曆還是下意識地關了房門，走到檀木床前，靠著王皇后坐下。跟佳人離得近了，萬曆又聞到了白天的那種馨香，看著王皇后那發紅的臉頰，嬌羞的表情，萬曆竟是看得癡了。
王皇后自以來，就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看到皇上坐在自己旁邊好一會沒有動靜，有些奇怪，大著膽子抬起頭來看向萬曆。萬曆回過神來，看著王皇后的目光，微笑道：
「皇后。」
王皇后的眼眸又連忙游離起來，躲開了萬曆的目光，低聲應了句：
「皇上。」
萬曆看她緊張得雙手輕扯著衣角，臉頰似乎又更紅了，這副惹人憐愛的樣子萬曆哪裡受得了，忍不住伸出手來，將她輕輕擁入懷中。王皇后並不反抗，任由萬曆抱著，順勢將頭靠在他肩頭上。
今天正好是十六，透過東暖閣的窗戶，兩位新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掛在東部天空中的那輪圓月，月光撒了進來，照在他們身上，這副情景，活像一幅古香古色的畫。
皎潔的月光下，萬曆輕揉著王皇后的香肩，感受著胸前她的體溫，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處子氣息……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令他難忘的一晚……
……
床幃慢慢放下，窗戶已經虛掩，暖閣之中，只剩下了斑駁的燭光獨自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