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萬曆五年 第四十四章：慶陽城之戰 文 / 小二上酒嘍
第四十四章：慶陽城之戰
明朝的北方防線分為九個衛，俗稱九邊，自東向西分別是遼東、薊州、宣府、太原、大同、延綏、固原、寧夏、甘肅。為了防備蒙古騎兵，九邊常年駐紮重兵，全國的精兵悍將幾乎都集中在了這九個地方。除了九邊本地招募的主兵外，還有各地抽調來協防的客兵，其中猶以戚繼光訓練過的浙兵最是出名。
自萬曆元年以後，為了穩定起見，九邊的衛所暫時不取消，但是募新兵的辦法有所改進，軍戶的成年男子不再像以前那樣統統入伍，而是要經過篩選，老弱病殘者一律不准進入軍隊，另外再從民間招募十八歲以上精壯男丁。本著士兵貴精不貴多的原則，新兵入伍一年後，還要加以考核，不及格的退伍返鄉。
除了俺答部外，蒙古其他部落的騎兵幾乎每年都會前來擾邊，常年的實戰經驗，造就了一支支能打的軍隊，他們以步兵為主，對付蒙古騎兵還有些差強人意，但是如果拿來對付明朝的普通衛所兵，那就是以一當十，勢如破竹了。
延綏、大同、太原三邊主兵，會同宣大兩地的浙兵、苗兵，一共七萬人，由葉夢熊率領，從延綏的榆林衛出發，南下經過陝西，繞過太白山，攻入慶陽府，一路上劈荊斬棘，無往不利，很快就包圍了慶陽城，對討逆軍來說，局勢一片大好。
得知慶陽被圍，正在西安府境內的秦王部隊停下來了進攻的步伐，分兵北上，來救慶陽。
……
慶陽城外一座小山上，葉夢熊領著剛剛到達的神機營幾位參將登上山頭，遠眺著慶陽城。
「李將軍，眼前就是慶陽城了，我們已經圍了他八天了，攻了三次，都沒有攻下來。」葉夢熊對李如松說道。
神機營這次來了四個軍，分別是龔敬堯率領的左掖軍、方麟率領的左哨軍、李如松率領的右哨軍和老將余同維率領的五千軍。神機營的兩位副將趙士楨和汪宗平，一個在明遠書院負責教習火器，一個負責京城防務，都不能前來，神機營的其餘三個軍：中軍、右掖軍和五年前新設的前哨軍奉命留守京城。
神機營四個軍出發前，萬曆特地在乾清宮召見了李如松等人，把自己心中的秘密計劃告訴了他們，並且任命李如松為臨時主將，統帥四營，龔敬堯等三人各為副將。神機營經過半個月的時間，終於到達了前線慶陽城，這個時候，葉夢熊率領的軍隊已經圍城八天了。
葉夢熊熱情地招待了李如松，卻對素不相識的龔敬堯等人不理不睬，在他心中，有點看不起武舉出身的武官，長年任陝西巡撫的葉夢熊，見過了很多吃了敗仗被免職的陝西總兵，在他心中只有李如松和麻貴這樣的將門子弟，才是真正能打勝仗的。
李如松站在葉夢熊身邊，看著遠處的慶陽城。慶陽城建於正統年間，當年為了防備蒙古，城牆蓋得很高，南城高達十二米，北城也接近十米，整個地勢南低北高，配合著高大的城牆，彷彿固若金湯。
「葉總督，這城中守軍都是什麼來歷？」李如松問道。
「據我所知，城中叛賊約有一萬餘人，其中除了寧夏靈洲楊文遇派來的三千土兵外，其餘的都是原來慶陽的衛所兵。」
「哼，一群烏合之眾，」李如松一臉鄙夷，接著說道：「葉總督，這慶陽城就交給我吧，我有信心三天內把他攻下來。」
「哦？軍中無戲言哪，賢侄可不要誇口啊。」葉夢熊和李如松的父親——遼東總兵李成梁有些交情，所以稱呼李如松為賢侄。
李如松笑道：「呵呵，這城的城牆實在太堅固，不可強攻，但也並非沒有辦法。」
「你是說要智取？」
「也不全是，」李如松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是我這次帶來了很多大炮，城牆可能轟不倒，但轟開城門還是可以的。」
葉夢熊當了多年的邊關巡撫，大炮的威力他還是知道的，他點頭說道：「南邊的叛賊援軍可能後天就到，如果李將軍有辦法，葉某覺得，明天攻城是最合適不過的。」
李如松想了一想，也點頭說道：「沒問題！「
葉夢熊說道：「明天攻城時你要多少人馬儘管說，我撥給你！」
「我不需要人馬，到時候這慶陽城一破，葉大人的兵跟著我的神機營將士衝進城去就可以了。」
「嗯。」葉夢熊十分相信李如松的能力，實際上這八天來，他下令的三次攻城都是佯攻，目的只在於試探一下城中的叛軍情況，他沒有全力攻城，等的就是李如松。
兩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後，葉夢熊告別了李如松，回到軍中準備。李如松轉過頭來，對著龔敬堯等三位副將說道：「我準備明天中午攻城，中午時分，正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到時候，龔將軍你帶領左掖軍兩個司前往南門，配合大同兵佯攻，方將軍你也帶兩個司去北門，剩下的兵全部留給我指揮，主攻西門。」
李如松說完，也不顧龔敬堯那不豫的神情，逕自走回營地。
「豈有此理，這廝分明是不讓你我分他功勞！」龔敬堯待李如松走得遠了，恨恨地說道。
方麟在一旁搖了搖頭，說道：「龔兄，你忘記皇上說的話了？我們真正的目標可不是這區區一個慶陽城，這頭功歷來都是主將先得，龔兄又何必生那李如松的氣。」
「我倒不是一定要爭功，只是我們苦練五年，現在好不容易第一次上戰場，卻要佯攻，不讓人痛痛快快地殺，你叫我如何甘心？」
方麟苦笑不語，他知道龔敬堯什麼都好，就是好戰心太強，自己屢勸無效，這樣下去，怕總有一天要壞事。
……
第二天中午，慶陽城上的叛軍們已經過了四天平靜的日子了，今天依舊不見官兵的身影，但將領們仍然不敢鬆懈，他們知道，只要再堅持一兩天，自己的援軍就要到了，而這一兩天，才是最危險的。
「給我起來！都站好，官兵們隨時都會來攻城，想要活命，就都給我打起精神了。」北門城牆上，一個叛軍將領踢了下一個士兵，喝道。
那個士兵正坐在地上小憩，旁邊還有很多士兵也是稀稀拉拉的，毫無精神，聽到長官呼喝，連忙站起身來，靠著城垛站好位置。
「來人哪！」將領走到城樓邊上一處地方，突然喊道。幾個士兵連忙跑了過去，將領責問道：「怎麼才這麼點擂石？」
士兵們支支唔唔的，還沒有說出話來，將領卻喝道：「快再去搬一些來，滾木也多抬些上來！」城樓邊上原來堆著一些擂石，滾木和擂石是守衛大城時常用的東西，可以有效地殺傷企圖靠雲梯攻上城來的敵人，一塊石頭或木頭，就能換幾條人命，實在值得。
士兵們兩人一組，剛費力地抬著幾塊三十斤重擂石上來，就發現城外遠方塵土飛揚，一支軍隊出現在視野內。
「是官兵，大家都做好準備！」士兵連忙點火燒油，準備好了火箭，緊張地看著靠近的官兵。
來的正是方麟率領的神機營兩個司，和太原趙景峰參將率領的三千餘人，總數近七千人，他們帶著雲梯、沖車，行進到離城牆三百米處就不再走動，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三百米這個距離，已經超出了弓箭的有效殺傷範圍，自然也就超出了火槍的射程，但是守城的叛軍們看到了神機營士兵們手上的火槍，還是嚇了一大跳，他們多數沒有經過實戰，卻早聽聞過火槍的威力，於是個個半蹲著身子，堪堪露出半個頭，生怕自己做了出頭鳥，當了冤死鬼。
這種尷尬的情況持續了一刻鐘，突然，遠處城東一聲清晰的炮響傳來，打破了寧靜。神機營和太原兵一共七千人，一起大喝著，浩浩蕩蕩向北門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