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萬曆五年 第四十五章：炮轟慶陽城 文 / 小二上酒嘍
第四十五章：炮轟慶陽城
三百米的距離並不長，城北方麟率領的軍隊很快就衝到城下，太原兵們負責登城，神機營士兵們則到離城五十米處停下，一半士兵手拿木篷盾，準備用來擋住城上射來的飛箭，另一半躲在盾後，負責開槍射擊。
在一千餘名神機營士兵的鳥銃射擊下，城牆上的守軍雖然有城垛保護，並沒有傷亡多少，但是火槍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威懾力，很多人連頭都不敢露出來，更別說探出身子往城下射箭。
太原兵開始搭雲梯，沖車也開到了城門前，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但是城頭突然冒出很多守軍，開始往下砸擂石和滾木，很多太原兵不幸被砸中，紛紛掉了下來，有幾個雲梯甚至被擂石砸斷。其他還架在牆頭的雲梯，更是被守軍用木桿頂著，連帶雲梯上的士兵一起推翻在地。
太原參將趙景峰看到這一幕，並不感到驚訝，事實上前面三次攻城也都是這種情景，他知道憑著自己這些人，不可能直接攻下慶陽城，但是只要自己攻的越凶，就越能吸引叛軍的注意力，城西的李如松就越有機會破城。
「只准進不准退！弟兄們，給我上！」趙景峰吼著，竟然帶頭爬上雲梯，太原兵們看到主將出馬，士氣大振，前赴後繼地爬向牆頭。
這次有火槍掩護，所以比前面幾次攻城，太原兵少受了很多阻擊，但仍然是困難重重，往往是就快爬到梯頂了，卻被守軍用木桿頂翻，前功盡棄，有少數幾個速度快的爬到了城牆上，也都死在了亂刀之下。
負責衝開城門的沖車旁邊，十幾名士兵高舉鐵盾，一邊小心翼翼地擋著城樓上不時傾灑下來的沸油，一邊喝著口令操作沖車，由於他們要空出一手來拿盾，沖車的力量受到了很大限制，加上城門內不知道頂了多少重物，所以連番衝撞之下，城門依然不動分毫。
方麟在神機營軍中，看著太原兵一個個奮不畏死，冒著生命危險登城，很是感慨，對身先士卒的趙景峰更是欽佩不已，不過在他心中，對主將去衝鋒卻有點不以為然。他記得有一次皇上在神機營中說過，將是一支軍隊的靈魂，將領帶頭衝鋒，雖然可以帶動士氣，但是一旦主將戰死，整支軍隊就失去了靈魂，勢必兵敗如山倒，實在是弊大於利。
眼看著太原兵的傷亡逐漸增多，士兵們開始體力不支的時候，突然，兩軍將士同時聽到了城西傳來了震天響的炮聲，「轟隆隆」的聲音綿延不絕，大地也經受不住如此重擊，微微震動了起來——
……
討逆大軍這次圍攻慶陽城，是從北面浩浩蕩蕩而來，因為地勢的關係，大營設在城東十里處，所以李如松知道，叛軍一定會以為他們的主攻方向無非就是北門和東門，既然大營設在城東，那麼東門的嫌疑最大。
李如松將計就計，偏偏將主攻方向定在了西門，連夜運了大炮去往城西山後隱藏，然後派龔敬堯和方麟等人佯攻南門和北門，請陝西總兵蕭如蘭領了一萬人馬，帶著十數門虎蹲炮炮轟東門，而西門卻沒有一個人影。
慶陽城中的叛軍首領是原慶陽府游擊將軍胡應選，當初寧夏叛軍攻到慶陽，他殺了駐守慶陽城的副總兵周延，開城投降，因功受到了慶端王的獎賞，被封為慶陽總兵。當時叛軍的勢力範圍總共就三個地方：寧夏衛、平涼府和慶陽府，胡應選擔任慶陽總兵，統領慶陽府兵馬，可謂是位高權重。
但是，陝西的精兵幾乎全在北方的榆林衛，慶陽府多是一些衛所制度殘留的衛所兵，老弱病殘不少，戰鬥力低下，儘管慶王增派了三千靈州土軍進駐慶陽，但比起寧夏衛和平涼府，慶陽依然是叛軍中實力最弱的地方。
胡應選坐鎮城中，接到消息說官兵三面圍城，北門、南門和東門各有官兵近萬，東門外還停放著一排大炮，三路人馬並不攻城，只在城外等待。
胡應選聽到有大炮，心中微驚，他馬上判斷出北門和南門只是佯攻，真正的主攻方向在東門。
「他們這是要炮轟東門了，快去叫那些靈州兵去東門！」胡應選下令。
「是，總兵大人！」一個士兵得令，匆匆跑開。
慶陽城很快調集了包括三千靈州土兵在內的六千多兵馬，一起防守東門，而其他三個門各自只剩兩千餘人。東門外的蕭如蘭一看到城牆上出現靈州兵的身影，知道計劃完成，下令轟城。
蕭如蘭軍中裝備的虎蹲炮，原本是薊州戚繼光軍中使用的，這次由浙兵運來。虎蹲炮屬於中型火炮，架構奇特，炮身長二尺，重三十六斤，上面加了鐵箍，並配備鐵爪、鐵絆。這鐵爪和鐵絆是用來固定炮身的，看起來，就像猛虎的兩隻前爪，所以名叫虎蹲炮。
虎蹲炮的優點就是它的密集殺傷能力，以及他結構簡單、重量相對較輕，便於運輸和操作，最適合在山嶽、林地中使用，所以它曾在東南沿海抗倭寇的戰役中立下赫赫戰功。
但是，這種炮的缺點也很明顯：射程太短，在三百米以內才有威力，三百米至五百米之間，威力就要大打折扣，如果超過了五百米，根本就打不著目標。李如松將這些炮拉給蕭如蘭，只是做聲東擊西用。
隨著十數聲炮響，虎蹲炮的碎石炮彈應聲飛起，城牆上的守軍一陣慌亂，各自找了障礙物躲避，一些無處可躲的士兵乾脆護著頭趴到了地上。
虎蹲炮距離城牆三百多米，等飛到城頭時，已經威力大減，炮彈落在城牆上，一陣「辟辟啪啪」的聲音響過之後，隔了許久，守軍士兵發現沒了動靜，大著膽子站起身來，驚訝地發現自己和同伴們並沒有多少人受傷，只有少數幾個恰好被碎石砸中，城牆也完好如初。
守軍們面面相覷，官兵大炮的威力這麼爛，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但緊接著他們就發現，十幾座虎蹲炮在官兵推動下，正在向城牆靠近……
東門的虎蹲炮炮聲，其實就是北門和南門的進攻信號，一聽到炮響，太原、大同的士兵們就排山倒海般攻向城門，他們不計傷亡，全力攻城，為的就是給守軍造成一種錯覺。胡應選在接到北門和南門的軍情後，果然上當，下令從西門再調一千人，支援南北兩門。
……
慶陽城真正的威脅已經在城西悄悄出現，西門守將剛剛奉命派走了一千名士兵支援南北門，就有士兵報告，說遠處的西邊樹林裡出現很多龐然大物。
城牆上，守軍們紛紛擠到牆邊，看著前面樹林中出來了三十來個「龐然大物」，全部蓋著紅布，不快不慢地往西門而來，到了離城牆五百米處停下來，很多士兵突然從「龐然大物」後面出現，一起扯下了紅布，只見當中是三個巨型將軍炮，兩邊各有十來個紅夷炮，總共三十多個大炮，全部由輪車駝著。
「不好！是大將軍炮！」城牆上的士兵們驚呼。守軍將領意識到危險，連忙叫一個士兵去報告胡應選，卻已經為時已晚——
兩座大將軍炮旁邊，幾個士兵已經打好了樁，將炮口對準城門，點著了引信，然後紛紛跑開，眨眼間引信燃完，只見炮口突然噴出一股火苗，隨著「轟！轟！」的兩聲巨響，兩座大將軍炮一起開火，遠處的城牆應聲塌了兩處，城牆上煙塵四起，守軍死傷無數。
沒等守軍們喘過氣來，三十餘座紅夷炮又紛紛開火，大將軍炮的炮彈是一顆巨石，而紅夷炮的炮彈則被明軍稱為「開花彈」，這種炮彈外表包著鐵皮，內裝火藥，專門為了殺傷人員而製造，它擊中目標後，炮彈中的火藥會被引爆，在敵軍人群中出現第二次爆炸，威力巨大。
城牆上又接連中了三十多發紅夷炮，守軍深受重創，城牆竟無一處完整之處，但是真正致命的一炮在這個時候發了出來，李如松的右哨軍士兵將剩下的一座大將軍炮炮口平放，對準了城門，然後數十個士兵一起推動大炮，奮力推向城門，在距離城門只有百米的時候點燃引信，放開手任由大炮自己靠慣性衝向大門。此時城牆上的士兵經過炮火洗禮後，已經無力對右哨軍士兵作出攻擊，隨著大地的震動、大將軍炮的怒吼，城門被一下子轟開了，兩扇厚實的大門重重地砸在地上，滾滾的煙塵從門下四散噴出。
「衝啊——」遠處樹林中突然出現了大量的騎兵、步兵，一起衝向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