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十五章：野人流寇 文 / 小二上酒嘍
第九十五章：野人流寇
那紅衣女子到了離萬曆五百步遠的地方勒住了馬，顯然是發現了萬曆他們。
她似乎很是焦急，不斷地回頭看後面不斷接近的蒙古騎兵，過了一會兒，終於是下了決心，朝著這邊飛馳而來。
神機營騎兵們一起端起了火銃，對準了她，一個將官喊道：「前方何人？站住！」
在整派的火銃瞄準下，女子再次勒住了馬，有點不知所措。
萬曆已經看出了端倪，看那女子神色，分明是被她後面的蒙古騎兵追趕，於是說道：「放她過來。」
神機營騎兵們讓開了一個缺口，女子見狀，毫不猶豫策馬進到陣中，追趕她的那二三十個蒙古騎兵這時也到了，看到山前有這麼多的明軍，都很是驚訝，一起停了馬。
蒙古騎兵中，一個首領模樣的人下了馬，上前行了個禮，問道：「你們是天朝的軍隊嗎？」
沈有容縱馬上前，想了想說道：「我們是薊州戚將軍部下，你們是何人？」
蒙古首領再次行了個俯禮，說道：「將軍，我們是順義王手下的親軍，奉我們大汗的命令，前來請這位姑娘回汗帳，請將軍將她交給我們，我們大漢來日一定親自寫信，向天朝皇帝致謝。」
沈有容不敢怠慢，說了聲「你等一下」，返回山頂一一告訴了萬曆，萬曆知道順義王就是俺答汗，這一聽就有些奇怪，一個大汗來抓一名女子？
萬曆騎馬下了山來，站到神機營士兵中間，說道：「你們真的是順義王的部下？可有什麼憑證？」
萬曆穿的是紅色的武弁服，蒙古兵們並不知道他就是皇上，但也知道。這個年輕人肯定是明軍的首領。
他們顯然沒什麼印綬憑證之類的，互相商量了一陣後，那首領笑道：「這位大人，我們來地匆忙，沒帶什麼憑證，不過這個姑娘的確是我們萬戶哲恆阿噶的女兒，請大人明察。」
萬曆看了看不遠處的女子，見她穿著一身寬大窄袖的大紅蒙古袍。頭纏一塊紅色手帕，的確不是漢人的服飾。
這裡是明朝的地界，如果她是一個漢人女子，那當然不能交給他們，現在人家都是蒙古地……萬曆說道：
「既然是這樣，我們自然不好干涉，且讓我們問一問她，如果她願意與你們回去。你們這就可以帶走她。」
蒙古人們面面相覷，顯然對這個解決辦法很無奈，但又不好說什麼。蒙古女子聽到萬曆的話，下了馬走上前來，說道：「胡說。
我根本不是什麼萬戶的女兒，你們也不是什麼大汗親兵，一群野人流寇罷了，這麼多大男人。追了我半天了還沒追著，也不嫌丟人。」
蒙古首領聽了，頓時怒容滿面，但是他似乎不敢跟女子頂嘴，只是朝萬曆說道：「這位大人，你們不要聽她亂說……」
「大膽！」萬曆打斷了他的話：「你們攜帶兵器，私自闖入我朝之地，來搶掠一名女子。視我大明國威何在！」
神機營士兵們聽了，一齊舉起了火銃，對準了蒙古兵。
這一下變化來得太快，蒙古首領離得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呆了半晌才說道：「這位大人，我們不是有意的。我們也是追她追得急了……」
「你不用再說了。順義王歷來與我朝交好，如果你們馬上離開。這件事我們可以不追究，否則，我們只好當你們是流寇了。」說完，萬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有容，沈有容會意，舉起了手，說道：「準備——」
「駕！」蒙古兵們二話不說，騎著馬掉頭就走，那首領也連忙回過頭，快跑了幾步，翻身上了馬，一溜煙走了。
蒙古女子走到萬曆近旁，感激地看了一眼萬曆，說道：「謝謝這位大人！」
萬曆轉頭看她，剛才離得太遠，一直沒看清她的相貌，現在兩人相隔不過五米，萬曆這才發現，原來還是一位大美女。
萬曆到了這個世界以後，身邊所見的女人，最美的，其實還是得算李太后，畢竟人家號稱嘉慶朝三千後宮姿色之冠，就是現在年紀大了，容顏不再。
而王皇后則是端莊秀麗地類型，姿色方面略有不足，前日裡在戚繼光總兵府上見到的李翠蓮，雖然有些姿色，但怎麼看都少了絲韻味，無法留下什麼印象。
但是，眼前的這名女子，姿色與韻味都是絕佳。
她頭髮從中間分開，髮梢自然下垂，在髮根處結紮起來，一小束一小束的，末端點綴著一些小顆的碧玉瑪瑙之類地裝飾，極具民族風味。
再細看她的臉，真的是「減一分太短，增一分太長。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色為天下艷，心乃女中郎」，典型的中原美女臉蛋，一點也看不出這是一名蒙古族女子。
她瑤鼻櫻唇，眉若橫黛，目似秋波，流轉之間隱含媚態，此刻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萬曆看到她地眼睛，這才回過神來，心中微驚，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萬曆笑道：「不用客氣。這位姑娘，我看你相貌，不像是蒙古人哪。」
女子笑道：「怎麼，你也認為我長得像南朝人麼？」
南朝人？萬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敢情蒙古人稱呼明朝為南朝。「正是，姑娘如果不是這身裝扮的話，與我們漢人女子並沒有什麼兩樣。」
「我們蒙人與你們漢人本來也沒什麼兩樣的，而且，」女子神秘地笑了笑，說道：「我母親就是一個漢人。」
萬曆見她在自己面前談笑自若，不由得對她大感興趣，實際上，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這麼跟自己說話了。
「不知姑娘叫什麼名字?」
女子嫣然一笑，說道：「我叫鍾金。」
萬曆微微一怔，這是一個女孩的名字嗎？怎麼最近碰到的女子名字都比較怪。「鍾姑娘，你為何被會剛才那些人追趕？」
鍾金哼了一聲，說道：「他們都是無賴流氓，仗著自己是汗帳裡的人，就要抓我回去。這草原到處都是他們的人馬，我只好到這裡來了。」
萬曆疑問道：「汗帳？鍾姑娘剛才不是說他們是『野人流寇』麼？」
鍾金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啊，大人，我剛才是騙你地，我實在不想跟他們回去。」
萬曆呵呵一笑，其實看那些蒙古騎兵的裝備，哪裡是什麼流寇了，這裡面的玄機，自己早就猜出了幾分。
這名女子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某萬戶女兒，很可能是他們中有了內亂，或是她家裡犯了事，這才逃了出來。
不管是什麼原因，這名女子顯然對大明是有利用價值的，就好比當年的把漢那吉降明一樣。
萬曆笑道：「姑娘是蒙古人，卻不和他們回去，想必是有了什麼困難，不妨告訴於我，我跟你們大汗關係不錯，興許能幫上什麼忙也說不定。」
鍾金大為驚訝，睜大了眼睛望著萬曆，問道：「你和我們大汗關係不錯？」
「嗯，鍾姑娘不妨告訴我，他們為什麼要抓你回去？」
鍾金奇怪地看著萬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想了想，說道：「大人你先告訴我你是誰，我再告訴你他們為什麼抓我？」
萬曆哈哈一笑，自己是皇帝，以前自己問的問題，沒有人敢不回答地，千篇一律地「回皇上……」，這個蒙古姑娘用這樣計較的口氣跟自己說話，倒是很新鮮。
於是萬曆假意板起了臉，說道：
「你現在人在我們手上，自然是由我先來問你，哪那麼多話，難道你就不怕我們也是野人流寇麼？」
鍾金毫無懼色，將手放在嘴上，吹了一聲響亮地口哨，那匹紅馬聞聲跑來，她一個鷂子翻身上了馬，傲然道：「難道你們也要跟他們一樣，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子麼？如果是這樣的話，算我倒霉，跑錯了方向，你們讓開，我要走了。」
沈有容在一旁說道：「大膽，在我們大人面前，哪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萬曆擺了擺手，笑道：「鍾姑娘剛才還說，這大草原上到處都是抓你的人，你走了能到哪去？我看你還是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告訴我們比較好，不然，按照我們大明的律法，我們就要將押解回去，將你關到大牢裡，等你們大汗叫人帶了印綬前來，再將你交給他們。」
鍾金臉色一變，嬌叱道：「你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