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七章 小六子 文 / 郭大米
這青衣少年自然就是荊飛羽了。他可不能讓這小少爺死掉，只要死掉一個嫡系，自己這趟便算白來了。
「沒事了，睜開眼睛吧。」荊飛羽看那少年一副等死的樣子，渾身都在劇烈顫抖，忙輕聲喚道。
少年先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確認無事之後才全部睜了開來。
荊飛羽將他放下，微微一笑。少年有些驚魂未定，愣愣地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拍著胸口。
這時那三花驢已是被老漢拉住了韁繩，跑過來向呂家小少爺請罪，卻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守衛抓了起來，挨了不少拳腳。
「放開他放開他！」那小少爺第一句話竟不是感謝荊飛羽救命之恩，而是忙喝斥那些守衛放人。
直到守衛們將老漢連驢一起驅走，他這才回過身來，向荊飛羽弓了弓身，拱手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呂不孝銘記終生！」
「還真叫這個名字……」荊飛羽已聽涼茶大叔講過這個八卦，知道呂家夫人生了五胞胎之後，又生了這小少爺，結果卻因難產而死。呂家家主痛惜夫人，對這小兒子十分厭惡，說他方死了母親，是個逆子，因此取名「呂不孝」。
其實這和小少爺沒什麼關係，要怪也只能怪五胞胎。女人懷胎生子本來就是十分危險的，何況一次懷了五胞胎，再拚命生下來，整個人的精血氣神怕是都耗乾了。這之後本該修養數年，好好調養，不再生育。可這呂家家主偏想要個兒子，倒是耕耘不輟，緊接著又讓夫人懷了孕，這夫人要是不死都奇了。說起來甚至都不能怪五胞胎，反倒是這呂家家主太不地道。
荊飛羽笑了笑，揮揮手，轉身離開。呂不孝忙跟了上來，恭聲道：「恩人哪，還請和不孝回府一聚，讓不孝稟明爹爹，以報恩人大德！」
「別叫我恩人，舉手之勞而已。」荊飛羽繼續向前走。
呂不孝見荊飛羽說得舉重若輕，雙目一亮，攔在他身前，彎下腰來，大叫道：「大俠留步！」
「嗯？」
「大俠，請借一步說話。」呂不孝面現求肯之色，指著石獅子後面的無人之處。
荊飛羽笑道：「我也不是什麼大俠，你不用這樣，快回去吧……」
「求……求你了……」呂不孝露出他軟弱的一面，可憐兮兮地看著荊飛羽。
「唉……你……」荊飛羽有些無語，只得跟著他走到石獅子後面。
呂不孝搓著雙手，十分激動地道：「少俠，我呂府現在廣邀各路英雄，要和敵人決一死戰……我知道對恩人提這個要求十分無禮，不過，敵人實在太強，少俠能不能……能不能助我呂府一臂之力，呂家必有厚報！」他雙拳舉過頭頂，細腰彎成九十度，一動不動地停在那裡。
「快起來！」荊飛羽伸手扶他。
「少俠若不答應，我……我便一直彎著！」他其實都有點想跪下了，但總算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沒做出這種糗事。
「我要問你一些事，總得看情況再說吧？」荊飛羽手上稍稍用力，將他抬起身。
呂不孝有些訕訕，死盯著荊飛羽，一臉愁苦。
「你說的與敵人決一死戰是什麼意思？」荊飛羽問道
「是這樣的，少俠……」
「也不許叫我少俠，我沒什麼本事。」荊飛羽道。
「不，你一定有本事的，我能感覺得到，你很厲害的。」呂不孝堅定地說道，看那樣子似乎不僅僅因為荊飛羽救了他。
「哦？你怎麼感覺？」荊飛羽有些好奇。
「反正，我爹爹請的那些最厲害的高手，也沒你身上的那種氣勢強烈，我就是能感覺到。」呂不孝撓頭說道。
荊飛羽神識向他掃過去，暗自驚訝，原來這孩子體內竟然有天生靈氣，也就是說，他是有靈根的。不過以荊飛羽現在的能力，也分辨不出是什麼靈根。就像當初趙天言無法分辨出唐小婉的靈根一樣，都是因為境界太低。否則他也不會到處宣揚，讓唐小婉被雲山給收去了。
作為一個凡人，竟然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氣，這呂不孝的靈根不一般啊。荊飛羽沉吟了一下，忽然道：「我姓荊，你要願意就叫我一聲哥吧。」
他現在才明白當初唐小婉初入仙界時，那些修仙者參加大典的心理。對於修仙天才，修士們總是會保留一份恭敬之心的，自然而然地就會想到結一份善緣。
如果呂不孝只是普通人，自己不自覺地就會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可一旦發現他可能有極品靈根，自己竟然主動想和他結識。
呂不孝有些受寵若驚地搓著手，結巴道：「這……這怎麼使得，你是我恩人，我……」
「自信點！」荊飛羽皺起眉頭，這可憐孩子不但被父親厭惡，也被五個強力姐姐壓制得一點骨氣都沒有，這樣的姐姐一個都讓人受不了，何況五個。呂家小少爺心裡已經有些扭曲了，到處都是黑暗的陰影。
「荊……荊哥哥……」他嬌滴滴地喊道，臉色通紅。
荊飛羽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打了個冷戰，怒道：「大聲喊，叫荊哥，只要一個『哥』，不許說兩個。」
「荊哥！」呂不孝條件反射似的尖聲吼道，力量使大了，嗓子都有點啞。
「很好。」荊飛羽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現在說說敵人的事。」
「嗯，是這樣的……」呂不孝看著荊飛羽隨和的笑，放鬆下來，緩緩地將幾日來呂府發生的怪事講述出來。
荊飛羽見他口齒伶俐，條理清晰，不緊張的時候還是很聰明的，鼓勵地拍了拍他肩膀，沉吟起來。
「十日之內，滅你滿門？有點意思。」荊飛羽瞪視著呂府那朱漆大門，果然和古鐵說的一樣，只要自己這個時間趕來便不會太晚。按照呂不孝所說，呂家在三天前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口棺材，上面就寫著這十個大字：十日之內，滅你滿門。
太囂張了。
「這顯然是在嚇唬呂家。要真想滅他滿門，直接上來滅了不就得了，又何必畫蛇添足地搞這麼一出？」荊飛羽暗笑。
不過這棺材來的突兀，又不時有敵人神出鬼沒地在府裡晃蕩，搞得呂府人心惶惶。呂家家主名叫呂繼祖，守成有餘，進取心一般，本來只想老老實實守著祖業，安安穩穩過日子。被這麼一嚇，整個人都蒙了，立即派出五女一子，四處求援，到處送信，遍邀呂家親朋好友，前來助拳，據說呂府內現在已是人山人海。
「荊哥，你就幫幫我吧。我爹說如果這次我再請不來人，就連我也別回去了……」
「你請到幾個人了？」荊飛羽問道。
呂不孝的臉孔立即變得紅布一般，囁嚅道：「一，一個……」
「就一個？」
「不是，是，一……一個也沒請到。」呂不孝低下頭去不敢看荊飛羽。
「沒請到就沒請到嘛，你做這個衰樣子算什麼，挺起胸脯！」荊飛羽看不得這很可能是極品靈根的天才，竟墮落到一副「受氣小媳婦」的熊樣。
「我答應你。」荊飛羽說道。
「啊，真的？」呂不孝大喜過望，猛地拉住荊飛羽的手，但很快又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地，一個勁兒說謝謝。
荊飛羽覺得自己還是混進去比較好，至少可以讓呂家人落在自己視線內，不然真要一時疏忽，被宰了一個可就遭了。雖然他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飛進去，躲在暗處監控，但那樣就不好打聽消息了。反正呂府人多，小少爺又不受重視，也不會有人在意自己。
「荊哥……這邊請！」呂不孝引著他往正門走去。
正在此時，街尾一陣喧嘩，白馬馱著少女，領著一群江湖漢子呼嘯而來。荊飛羽注目看去，也不知這少女是呂家哪朵花。這呂家五姐妹的名字分別叫呂大花、呂二花、呂三花、呂四花、呂小花，倒也好記。看來呂家家主對這五個女兒也是頗有怨念的，並不像荊飛羽想的那樣把責任都怪在小兒子一個人身上，看這俗不可耐的名字就可見一斑。
「呂兄弟，這是你哪個姐姐？」荊飛羽問道。
呂不孝撓撓頭，搖頭道：「我也看不出來，不過他知道……」他伸手指向門邊角落裡的一個小乞丐。
「快跑啊，呂四小姐回來啦！」小乞丐大喊一聲，街道上眾人立即作鳥獸散。原來這報警的人竟然就是這小乞丐。
「你都認不出，他怎麼會知道？」荊飛羽十分奇怪。
呂不孝有些羞愧，解釋道：「據說他是聞出來的。乞丐的鼻子都好用，哪個旮旯有骨頭他們都能聞到，而我幾個姐姐用的胭脂都不同，所以……」
荊飛羽微微皺眉，見那小乞丐滿臉焦黑，身材瘦弱，看上去年紀不大，一雙眼睛卻無比靈動。他穿著一身寬大的麻布衣，拄著一根棍子，縮在牆角里，討好地看著呂家小姐回來，鼻子不停地抽動著。
總覺得這小乞丐有些特異，不過荊飛羽神識探過去，發現他體內氣息混濁，比正常凡人的體質還差，顯然乞討生活不是那麼好過的。
「他在我們家門口都好幾年了。」呂不孝見荊飛羽一個勁兒地看那小乞丐，忙說道。
「哦。」荊飛羽點了點頭，這時兩人已走到門口，那小乞丐抬頭不經意地看了荊飛羽一眼，然後又將目光轉向呂四小姐。
呂四小姐遠遠看見弟弟，大喝道：「小六子，我都回來了，你怎麼還在磨蹭，趕緊走，過個十天半月再回來！」她跨著白馬飛速趕到近前。
「四姐，我……我請到一個高手！」呂不孝興奮地將荊飛羽指給呂四花看。
呂四花皺起眉頭，惱道：「你看他哪裡像個高手，年紀輕輕地就跑來混吃混喝，守衛，把這小子給我攆走！」她見荊飛羽身材單薄，面相清秀，一身普通青布衣，風塵僕僕的樣子。身上又沒帶著武器，更沒有武功高手所特有的氣勢，立即把他歸結為「江湖遊民」那一夥兒去了。尤其是他那一雙桃花眼，怎麼看怎麼彆扭，估計還是「江湖遊民」中最不招人待見的色鬼無賴。這傢伙也就能騙騙小六子這種未經世事的豪門公子吧，換一個人早一頓老拳打過去了。
她說完根本就不屑看荊飛羽，領著一群面相兇惡的江湖大漢，雄赳赳地邁入呂府。那些江湖漢子鄙視地看著荊飛羽，趾高氣昂地在他面前經過，一個獨眼大漢吼道：「小子，想騙吃喝也得學點本領啊，光長得好看有個屁用！」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
荊飛羽聳聳肩，也不生氣，微微一笑，往後退了退。
呂不孝張張嘴，似乎想反對，但看了看高頭大馬上的少女，還是乖乖地讓到了一邊。荊飛羽看他這懦弱的樣子，暗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