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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七章 進府 文 / 郭大米

    走進呂府,寬廣的庭院中間露天擺著宴席,果然已經坐滿了各路豪雄,加上新來的人數,估計有三百多人。一位面白無鬚的中年人迎了上來,客氣地和呂四花新帶來的諸位豪傑寒暄,說些彼此久仰地話。

    輪到荊飛羽這裡,他明顯愣了愣,顯然是看荊飛羽太年輕了。旁邊呂不孝有些緊張地喊道:「爹,我我我,我也請了個高手回來,叫荊哥!」

    「混賬,我都這麼大年紀了,怎能管他叫哥!」這中年人便是呂繼祖,看到兒子回來已是惱怒,此刻更是有些暴跳如雷的樣子。

    「不是,我不是讓你管他叫哥,是我叫……」呂不孝趕忙解釋。

    「你也不許叫!」呂繼祖吼道,轉過身來皺眉看著荊飛羽,目中寒芒一閃:「年輕人,你是哪個門派的?」

    「無名小輩,不提也罷。」荊飛羽微微一笑。

    「我呂府大敵當前,前來助拳的每一個英雄都是有名有姓,有歷可尋。為防混入奸細,一概不接待來路不明之人!」呂繼祖大手一揮:「管家,給這年輕人封幾兩銀子,送出府去!」

    「爹,他救過我的命!」呂不孝大喊一聲,擋在荊飛羽面前,臉色漲紅起來,有些憤怒的樣子。

    這一聲喊將許多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呂繼祖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教訓道:「你知道什麼,有些人專騙你這種大戶公子,給你下個套,示以恩惠,其實是別有所圖……」

    「呂掌門,你想的太多了,我哪裡有閒心做這種勾當。我只是跟你這位公子比較投緣,才答應進來幫幫忙。你既然這樣多疑,那我出去就好了,何必難為令郎!」荊飛羽無所謂地笑笑,往嘴裡扔了個干梅。

    「不,你不能走!」呂不孝死拉住他,滿臉哀求之色,看看他又看看呂繼祖,不知如何是好。

    「唉,真服了你了。」荊飛羽有些無奈,想了想,沖呂繼祖拱,呂掌門,其實在下是崆峒劍派的荊飛羽,也不算沒有來歷之人,這總可以了吧?」

    呂繼祖尚未說話,旁邊那獨眼大漢喊了起來:「崆峒劍派一年多前就被滅門了。荊家的少爺確是叫荊飛羽,聽說逃出來了,還跑到點蒼去騙婚,被人家給趕下山來,流落江湖,難道你就是那小子?」

    荊飛羽翻了個白眼,這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都誰瞎傳的啊,自己又成騙婚的了,他乾笑兩聲,拱手道:「這位大俠是……?」

    「客氣,本人乃是漠北張家堡的二當家,張曼城!」那獨眼漢子傲然說道。

    「嗯,聽說張二當家一年前跑到華山派去認乾爹,被人追殺了數千里,不知可有此事?」荊飛羽胡謅道。

    「放屁,誰說的,老子宰了他,這絕對是謠傳!」獨眼龍怒吼道。

    「那張二當家又聽誰說小弟去點蒼騙婚的,這也絕對是謠傳。」荊飛羽好整以暇地笑道。

    獨眼龍愣了愣,哼了一聲,指著荊飛羽的鼻子叫道:「你這小白臉一看就不是好人,聽說荊家少爺是個憨厚人,我看你像假的。」

    荊飛羽也抬手指著他,高聲道:「你這獨眼龍一看就是江洋大盜,我聽人說,張家堡的二當家是這個知書達禮的文化人,怎麼會是瞎眼的?」

    眾人一聽都樂了,誰不知道張家堡是漠北馬幫,個個如狼似虎,和文化人一點邊兒都不粘。

    「你……!」獨眼龍大怒道:「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挺厲害,你過來,我試試你的崆峒劍法,是真是假老子一眼就能看出來!」

    呂繼祖一看要打起來了,忙插了進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兩位既然都是來幫呂家忙的,就請入座吧,我信就是了。」

    其實這滿座的江湖人士,除了一小部分是呂家的至交,其他一多半倒都是不請自來的。呂家的幾姐妹也是每天去碼頭迎接,看到拿刀拿劍的就往回帶,雖然都有姓名來歷,但也不可能一一去核實,許多都是自報家門的,誰知道真假。其中當然少不了來混吃混喝的,荊飛羽這個真來幫忙的,反倒因為呂不孝的原因,被呂家人給漠視了。

    雖然荊飛羽留下來了,但卻被安排在了最遠的角落裡,和一幫十三四歲的半大孩子坐了一桌。這些小子都是前排就座的那些高手的子侄,這次出來是見見世面的。

    「看見沒,最前面坐著的河洛大俠,那個就是我師父……」

    「河洛大俠?嘿嘿,崑崙派的張劍神,是我大伯。」

    「張子丘啊,去年與我三師祖比劍,被削斷了一根手指,有什麼了不起,諸位知道我是誰了吧,我就是華山派的一劍驚魂萬大俠……的徒孫!」

    「不好意思,在下是武林盟主嵩山派左天明的乾兒子。」

    「小僧無色,乃少林羅漢堂首座圓光師伯坐下十八羅漢之第九備選羅漢。」

    ……

    武林中充滿了名與利的爭奪,一代一代地傳下來,永不斷絕。聽這些年輕人彼此吹噓,荊飛羽感覺很無聊,不禁打了個哈欠,立即引來了席上一片側目。

    「這位是……?」有人問道。

    荊飛羽懶得理他們,掏出一把干梅,一粒粒地剝著放到嘴裡,眼皮都沒抬。

    「哼哼,這位兄弟傲得很哪,不就是大我們幾歲嗎?我聽說呂家的練武場很大,不如大家去後面比試比試?看看是年紀大的贏還是年紀小的贏?」華山派的那個徒孫開始叫陣。

    荊飛羽心中一動,他正好想去看看呂不孝說的那口棺材,便也沒開口反對。一群小傢伙偷偷離開宴席,從人群後面踅進練武場。呂不孝作為少主人,一直幫著父親招待賓朋,但他一直關注著荊飛羽。見他離開,忙找個因由也跟了來。

    呂家的練武場確實很大,本來場中是空空的,現在卻十分醒目地矗立著一個三米多長的巨大黑色棺材。棺材豎立著,蓋子上刻著八個血淋淋的大字:十日之內,滅你滿門。

    這群小傢伙一看到這棺材,立即忘了比武,紛紛圍了上去,衝著那棺材指指點點起來。荊飛羽沒有跟過去,而是在門口遠遠地看著,有些驚訝,這棺材竟和八仙門那骨嬰的那口有些像,只是型號小了一些。

    呂不孝走到荊飛羽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聲「荊哥」。

    「你說這口棺材是在三天前,莫名其妙地就出現在這裡了?」荊飛羽問道。

    呂不孝點點頭,有些驚懼地說道:「我還是叫他們趕緊離開吧,這裡經常會發生一些怪事。」

    荊飛羽嘴角露出笑意,看著練武場前面屋頂上的一個小孩。這小孩子有五六歲,梳著羊角辮,只穿一個小肚兜,手裡拿著一個彈弓,正在向下瞄準著。他用了隱身符,這種隱身符只對凡人有效,而修仙者哪怕是養氣一層,只要體內有了神識便可以看破。

    崩的一聲,少林的小和尚腦袋上出現了一個大肉包,已被那彈弓打中。那是靈氣彈弓,發出的都是凝固的靈氣,所以看不到。小和尚痛叫一聲,捂著腦袋跳起來,憤怒地四處看著,喊道:「誰打我?」

    華山派的那個徒孫伸起手,向小和尚的腦袋上擊去,嘴裡大叫著:「哎呀,我的手怎麼不受控制……」

    「好啊,是你打我!」小和尚大怒,揮起拳頭開始反擊,兩人廝打在了一起。

    呂不孝急道:「荊哥,你看,就是這種怪事:那華山的並不是故意要打他的,他控制不了自己的。」

    荊飛羽點點頭,他當然知道是那小孩用神識搗的鬼,不過他也沒阻止,到目前為止,這還只是惡作劇的範疇。

    不一會兒,其他幾個人也揮拳相向,莫名其妙地就打了起來。

    那小孩將目光盯向荊飛羽和呂不孝。荊飛羽拉著呂不孝,說道:「我們出去吧。」

    「可是他們……」呂不孝急道:「我們不去勸架嗎?」

    正在這時,門口一陣吵嚷,一個少女的聲音大叫道:「那個騙婚的肯定是奸細,把小六子騙到哪兒去了?」

    「在這裡!」同樣的聲音大喊道。

    滿頭小辮的呂某花跑進練武場,瞪了荊飛羽一眼,回頭招呼其他姐妹。她既然認識自己,應該是最先回來的呂四花。

    很快,四個一模一樣的少女跟了進來,全都是柳眉倒立、怒氣沖沖地樣子。她們將荊飛羽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喝問起來。荊飛羽這句話還沒聽完呢,那個又說了起來。關鍵是她們一直在圍著他轉圈,長的又沒有絲毫區別,所以荊飛羽盯著盯著就眼花了,不知道哪句話是誰說的。

    「讓大姐先問。」呂某花喊道。

    其中四個少女停了下來,只剩一個問道:「你是崆峒劍派的荊飛羽?」

    「不錯,是我。」

    「我怎麼好像見過你呢?」那少女忽然皺眉沉思起來。

    荊飛羽有些鬱悶,這大小姐眼睛都快長腦門上去了,抽了自己一鞭子,卻不屑看,當然記不住了。

    「大姐,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見過他。」

    「我也見過。」

    「見過。」

    「見過。」

    「是見過。」

    五個少女滿臉疑竇,齊齊皺起可愛的眉頭,瞪視著荊飛羽,連這個表情也是分毫不差的。

    荊飛羽無奈,只得苦笑道:「剛才就在大街上,你們每個人出來時都抽了我一鞭子。」

    「唔……」幾個人齊齊恍然,她們雖然不記得臉,但當時大街上只剩他一個,這一身普普通通的舊青衣倒是有些印象的。

    「不過我沒抽到。」

    「我也沒抽到。」

    「沒抽到。」

    「沒抽到。」

    「是沒抽到。」

    「看來這小子還是有兩下子的。」呂某花哼了一聲。

    「肯定是奸細,我聽門衛說,小六子剛從馬上掉下來,他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那裡了。這根本就是計劃好的,要不然哪那麼巧,明明是有所圖謀!」呂某花大聲揣測。

    「正是,他竟然還將這些小孩子都鼓動來了,然後挑撥他們打架,真是可惡之極。」

    「這個倒不一定,恐怕是這棺材搞的鬼。不過他偷偷摸摸跑到這裡來,說不定就是想打這棺材的注意。」

    「很可能連這棺材也是他弄進來的。」

    「這些字也是他寫的。」

    「但是,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我們抓到?」

    「就是……」

    「據說崆峒派滅門之後,這傢伙在點蒼騙婚不成,被趕了出來。看他這副窮樣,一定是走投無路了,聽說我們呂家劍派邀請各路英雄,所以便來渾水摸魚,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好處!」

    「這個可能也是有的。」

    ……

    荊飛羽真是開了眼界,眼見五個一模一樣的漂亮少女,在自己面前旁若無人地嘰嘰喳喳,不斷地猜測,又互相推翻。容貌相同,但說話時表情不同,就彷彿一個人同時做出五種表情,像慢動作一樣,很有意思。他倒是很想一直這麼看著,真是養眼啊。

    呂不孝大叫起來:「眾位姐姐,這位荊哥是我請回來的高手。我從來沒求過你們什麼,今天能不能給我點面子,不要再懷疑他了,我求求你們了!」

    幾個少女略顯驚訝,同時看向呂不孝,互相看了幾眼。

    呂某花道:「這小子身上沒什麼氣勢,也就小六子把他當高手,就讓他留在這裡好了,他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不錯,崆峒劍派要是厲害,還能讓人家滅門了?會幾手垃圾劍法就以為自己是高手了,真是可笑。」

    「這件事過後,我要和他比比,讓他見識呂家劍法的厲害!」

    「哈哈,五妹你肯定把他打的屁滾尿流,不停求饒的。」

    「到那時候,小六子你可不許哭鼻子啊!」

    「不過,小六子我還得提醒你,他連點蒼派都敢騙,更別說你一個小孩子了。你給我清醒點。」

    「就是,我聽人說,凡是長桃花眼的男人,都……」呂某花的話到此為止,嘴唇卻微微動著,幾個少女詭異地微閉起了雙眼,似乎在無聲地交流著什麼。

    片刻後她們格格嬌笑起來,每一個人都捂著小嘴,花枝亂顫,讓荊飛羽看得一陣發呆。那笑聲清脆,一點也不顯得聒噪。彷彿一串串銀鈴,在風中輕輕搖曳。

    「都別打了!」呂某花喊道。

    幾個少女過去將那些小傢伙都抓住,拎回了庭院,好在這些人都是剛學武,打傷了也不嚴重。

    荊飛羽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後他瞥了房頂那小孩一眼,見他雙手托著下巴,趴在房頂上,滿臉笑容地看著呂家五花的背影,也覺得很好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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