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零三章 決裂 文 / 郭大米
接下來的兩個月，荊飛羽就是每天在眠雲小築、玄真堂、想月窟蹲點。他必須要等到方凌雲離開，然後自己偷入進去，躲進大肚魚，藏在隱秘地點。而同時李西雲又必須恰好偷來卷軸，方凌雲又必須學習那個卷軸。在此之後他還必須再次等方凌雲離開，然後偷偷潛出來。
這種事說起來困難重重，但在兩個月的時間裡愣是被荊飛羽做到了。期間當然有風險，而且風險不小，但在大肚魚的幫助下，他還是守到方凌雲兩次短暫離開，取得了證據。
方凌雲學習的確實是「伏魔杖法」，而且還有其中的「龍虎養丹術」，這屬於次級絕學。也不枉荊飛羽守候一場，這龍虎養丹術被他錄下了幾個片段，那瘋魔杖法卻是用特殊方法記錄的，極其隱秘，也不知那卷軸是什麼材料，怎麼製成的，上面竟一個字也沒有。方凌雲每次匆匆看上一眼，都會全身虛脫般休息許久，一看就是神識大受損傷的樣子。看來這種秘笈，即使以方凌雲的功力，也只能一次看上幾行而已，不但無法全部默記下來，甚至也無法被複印到玉簡中。怪不得李西雲要每天花這麼多時間，守著李秋蟾離開才能短暫的偷出來一會兒。
而且看過之後，方凌雲必須要服用一種「三離三聚丹」，這種丹藥荊飛羽也有一枚，十分珍貴。這是一種專門用來增強神識、凝聚元嬰的奇丹。元嬰期要想進階金爐期，這種藥物是必須服用的。如果用來出售的話，沒有五千以上的青靈石是拿不下來的，即使有靈石也極不好買。因為它其中的主料之一是一種叫「芝鼠」的奇物，這種東西只有蠻荒才有，拿回來的話很難被植活。不過八仙門倒是有一株，就在煉藥房的培育室裡，荊飛羽曾幫李西雲偷過這種東西，就是為了給方凌雲煉製三離三聚丹。
這兩個月，因為時刻要監視二人，荊飛羽也不可能跑到外面對月修煉。他只能在大肚魚裡煉藥。林伯翁的這個煉藥爐很不簡單，荊飛羽試著注入一絲天火熔丹，這煉藥爐竟承受下來。只不過再要多注入天火，煉藥爐就差點裂開了，荊飛羽只能作罷。
不過就這一絲天火也很了不得，就在昨天，柳寶終於交齊了任務，荊飛羽也拿到了五十多份的水草和魚類。
在這兩個月當中，他瘋狂煉製養氣丹、猛虎丹等低級丹藥。煉丹術突飛猛進，幾乎從沒有煉廢過。
而用天火初次嘗試煉製雲泥丹，竟然一次便成功，而且煉出來的丹藥並不是乳白色的，竟帶著一絲惹眼的暗紅。這顯然是變異了的火屬性雲泥丹，效果更好。
荊飛羽一口氣煉製了雲泥丹、灌靈丹各十顆，天龍丹十五顆，然後將一個備用湖又細分成十個，用來培植剩下的水草，還開出兩個魚塘，用來養那些材料魚，其中食草魚和食肉水獸也是分開養的。
能夠用水草和魚煉丹，荊飛羽不知道是否有人做過，但這種奇怪丹方組合，恐怕就算修仙界再發展幾萬年，估計也不會有人想到的。
在荊飛羽的面前，一條獨特的煉丹大路正等著他去走。
做完這一切，荊飛羽呆呆地望著湖的遠方，他知道鳳兒就在那遠處的某一個角落裡，但咫尺便是天涯－－他曾經向那裡飛去過，可天涯就是天涯，沒有盡頭。他什麼也沒找到。
「小丫頭，這次回來非打你屁股不可。」荊飛羽深呼吸了幾口，將胸口一種淤滯舒緩了一下。這些天他一刻也不得閒地忙碌著，總希望能一抬頭就看到鳳兒從湖裡爬上來，或者一雙小手忽然蒙住自己眼睛。而一旦閒下來，就會有那種孤獨的感覺湧上來，看來鳳兒已經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而要想留住她，自己便只有變得更強，而要想變得更強就必須努力，而要努力就不能有任何牽絆，李西雲的事，今天就將它解決吧，我已被逼上梁山，荊飛羽決心已定。
他拿出一個白色小藥瓶，這裡面裝著一粒天龍丹，就在昨天，李西雲將它交給荊飛羽，讓他去賣回八千青靈石。而正常的天龍丹價格，最高也就能賣出二百個青靈石。
殺雞取卵般的無禮搾取，已經持續了兩個月。最近的幾次尤其過分，荊飛羽每月賺取的靈石都給她還不夠，只得加大那靈氣果脯的出貨量，又拚命煉製養氣丹、猛虎丹、寧神丹等藥物去賣。他實在不想和李西雲兵戎相見，那樣的話最好的結果也是把她變成魚。可不管荊飛羽承認不承認，他心底是很捨不得的。
將這樣一個極品美女變成魚，哪一個男人能下得去手呢？雖然李西雲總是凶巴巴、瘋癲癲的，可她偶爾安靜下來時，那清純到極點的樣子，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想要愛惜一番。這也是荊飛羽總是忍不住對她動手動腳的原因，也是他能夠一直忍耐她這麼長時間的原因。
但今天過後，興許一切就都變了。他們可能最終將成為路人，甚至仇敵。
或許，修仙之路本就是如此殘酷吧，為了成仙的這個終極目標，路上的一切風景不過都是浮雲，所有擋在路上的，也必將被毀滅，要麼，就被反毀滅。關於這一點，荊飛羽早就悟了。
他將煉藥爐收好，緩緩站起身，向大肚魚外鑽出去，給李西雲發出了一道傳音符。
這次荊飛羽約她的地點是在夢河邊兒上，而不是那片密林。李西雲臉色有些憔悴，見到荊飛羽，馬上伸出手來。或許連她自己也知道太過分了，眼睛並沒有看向荊飛羽。
荊飛羽也沒說話，將那白色小藥瓶放在了她手上。
李西雲看了看小藥瓶，又疑惑地看向荊飛羽，嘶啞著聲音問道：「沒賣？」
荊飛羽搖了搖頭。
「沒有那八千靈石？」
荊飛羽點了點頭。
李西雲雙眼瞬間血紅起來，已經不僅僅是憤怒了，彷彿一個憋悶了許久的火藥桶就要爆炸，急需宣洩一樣，臉色變得煞白，狠狠瞪著荊飛羽。
「別發火。」荊飛羽雙手前伸，往下壓了壓，嘩啦啦地倒出一大堆青靈石來，笑道：「沒有八千，但是有兩萬，這是我現在所有的家當了，你拿去吧，這是最後一次。」
李西雲一呆，看看那些青靈石，又看看荊飛羽，皺起了眉頭。
「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很快我就要長時間閉關了，不可能再為你賣藥的，請師姐見諒。」荊飛羽拱了拱手。
「不行！」李西雲收起靈石，堅決道：「你不能閉關，必須給我賣藥，沒商量。」
「我不是和你商量，我只是通知你一聲。」荊飛羽臉色陰了下來，這種結果他早就預料到了－－她什麼時候又為自己想過呢。
「我說了，不許你閉關，你想造反嗎？」李西雲大喝道。
「師姐，我說過，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我不想咬你，只想給你看看這個……」荊飛羽將幾枚玉簡扔給了她，自己抽身後退，一隻腳都踏進了河邊水裡。
李西雲神識沉入玉簡，只看了幾眼，頭上便冒出冷汗來，本就蒼白無比的臉色，連最後一點血色也消失了，如同刮過的白骨一樣，十分可怕。她緩緩抬起頭，牙齒咬得咯咯響。
「還有……」荊飛羽又拋出兩枚玉簡。
這些玉簡，記載著李西雲偷取「瘋魔杖法」的畫面和方凌雲偷學的畫面。雖然是靜態的，但該表現出來的意思絲毫不差。
「你怎麼得到這東西的？」李西雲的聲音顫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忽然不見了，眼神平靜地看著荊飛羽。
「這個你不用管。」
「嗯，這應該是陰陽盞記錄下來的，看來林師祖是回來了。」李西雲看了看回龍谷的方向。
「哼。」荊飛羽不置可否。
「你想怎麼樣？」李西雲依舊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沒想怎麼樣。你後你是你，我是我，老死不相往來，如此而已。」荊飛羽沉聲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這些玉簡，將會滿山散遍，裡面的內容全八仙門的人都會知道。你想想，盜取本門絕學，然後偷學，這可不是跪跪刑堂那麼簡單的。我查過門規，歷史上有人這麼幹過，直接被送去兵解了。師姐，就算你身份特殊，恐怕此後也別想再修仙了，大師兄將被廢除功力，你爹爹也別想當掌門了……」
「你在威脅我？」
「不錯，我是在威脅你。」荊飛羽死死瞪著她。
「你不怕死嗎？」李西雲淡淡地問道。
「我怕死。可是一旦我死了，先不說我師父不會善罷甘休。就是這些玉簡，依舊會全山散遍。」荊飛羽一揮手，三號傀儡出現在李西雲面前，「師姐，這種傀儡我有好幾個，每個人手中都有許多玉簡，只要我一死，神識一散，他們便會執行我最後一個命令，將這些玉簡在門內各處散發……」
「看來你計劃很久。」李西雲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嘲諷。
荊飛羽沉默不語，只是一直盯著她。
猛然，李西雲眼中光芒一閃，荊飛羽頭腦一重，知道她已經侵入了自己神識。他並沒有躲開，而是放李西雲的神識進來，任憑她在自己的記憶中翻找。
當然，她什麼也找不到的。這是攤牌的時候，荊飛羽再也不想和她玩了。
「你找不到的。」荊飛羽的聲音在識海裡響起，冷森森地。
李西雲明顯劇烈震顫了一下，然後飛快地從他神識裡退了出來。
「你……你……」她終於大驚失色起來，「你……」
「不錯。」荊飛羽搖了搖頭，歎道：「師姐，你夠狠，一開始竟想把我煉成傀儡，沒辦法，我也是為了自保。」
「這麼說，你每次……每次……，都是清醒的？」李西雲難以置信地喊道，語不成調。
荊飛羽歎了口氣，無言地默認了。
李西雲似乎有些發暈地晃了晃身子，臉色卻瞬間充血漲紅起來，她轉過身去，站住不動，肩膀有規律地抽動著。
「師姐……」就在荊飛羽準備做最後的努力，讓她接受現實的時候。猛然，一點紫光在荊飛羽眼前晃了一下，他耳邊只聽到極低微的一聲破空之聲，然後胸口猛地劇烈一痛，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瞬間出現在他胸膛之上，鮮血飆噴而出。
頭腦中一陣眩暈，天地都朦朧起來，全身的力氣猛然被抽乾－－
他無力地倒向河裡，水面瞬間被鮮血染紅了。透過那鮮紅的水面，他似乎看到了李西雲那張猙獰的臉。
荊飛羽捂著胸口，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他掐著自己脖子，沙啞的「鴛?」兩個字被硬擠了出來。
下一刻鐘，荊飛羽出現在大肚魚的小島上。他沒有任何猶豫，拚命向湖裡爬去，身後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心臟被重創，生命力在快速流失，死亡來臨的時間或許只有幾秒，連服用一粒天龍丸的時間都沒有，他也只有期望那湖水的復原能力了。
爬行的動作越來越慢，就在他雙手已經伸向湖水裡的同時，荊飛羽感覺到一陣陣的冰冷，除此之外他完全沒了感覺，他只想睡過去，永遠的睡過去－－
就在這時，湖裡猛地伸出一雙雪白的小手，飛快將他拉了進去。彭的一聲，水花洶湧噴濺而起，荊飛羽整個人消失在水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