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叱吒青雲路 第七十七章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文 / 葉驚龍
第七十七章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三杯兩杯,酒到濃時情更濃,陳揚也有些醉了,今天所喝的酒,是他兩世以來喝的最多的一次,再加上面前的秦可心,玉面漾紅,嬌容醉恣,美麗不可方物,陳揚既使身不醉,心也早已醉了。
秦可心依舊有著說不完的話,彷彿要把她這一生的話都要在這一刻說完似的。
「陳揚,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有些羨慕你和斯斯,你們正年輕,正是青春大好年華的時候,可以放縱的享受著自己的愛情,天荒地老、兒女情長,你心我願,良緣得諧,這些動人的詞彙,全部都屬於你們,可是我呢,歲月無情,紅顏易老,人生自是長恨長情長復歎,常狠人心不似水,可我此時再歎,卻是已經晚了。」
秦可心的話讓陳揚心生感悟,流年似流水,人心老易悲,自己已經活過兩世,怕是比秦可心還要滄桑許多了,當下唏噓歎道:「秦經理,人可以老,心卻不能老,你雖然大我幾歲,歷經人事波折,卻也不能只看到人生中的坎坎坷坷,或許在下一個拐角處,迎接你的,便會是一片山清水秀般的清明,這一點,你怕是沒有我看的開啊。」
「看開如何,看不開又如何,老了就是老了,也不能重活一次、再經一世,有些傷受多了,就習慣了,有些苦吃慣了,也就漠然了。」
陳揚搖頭道:「秦經理,你並不老,你還不到三十歲,至少在我心裡,你還年輕的很。」
「陳揚,現在只有你和我,你不用總是再我叫我秦經理,叫我一聲可心姐就好,你也不用勸慰我,我也只是藉著酒勁徒發牢騷罷了,很多話老是憋在心裡是會發霉的,好不容易找到你這麼一個可以一吐心事的人,自然話就多了。」
陳揚苦笑一聲,仰頭將杯中最後的半杯酒一口灌了下去,壯膽問道:「可心姐,在那麼多喜歡你的男人裡,難道就沒有一個能讓你動心的麼?」
秦可心回答的很乾脆:「沒有,一個都沒有,那些男人喜歡的只是我這張臉和我這個身體,一旦得到我的人,看膩了我的臉,他們恐怕也就不喜歡了,陳揚,你知不知道,我還是一個少女的時候,也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我將來的愛人會是什麼樣子的,他也許不算最英俊的男人,但一定是最疼我的男人,他也許並不富饒多金,但他一定有著海一樣的深情,他也許會很寂寞、悲傷、深邃,但他永遠都不會對生活失去信心,他傲然於世,絕不同於這世上的任何一個男人,他獨獨屬於我秦可心,我也獨獨屬於他一個人,人世千百年滄桑,滄海也許會變成桑田,但我與他之間的愛,卻會亙古不變,嗚~~陳揚,這就是我少女時的所有情感幻想,可惜的是,這樣的男人,我一直都不曾遇到過。」
「可心姐,那你丈夫呢?他難道不是這種男人麼?」
「不是,起初的時候我以為他是,可是後來我卻發現我錯了,他自從做了縣長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他對於權力和官位的熱望和追求遠遠超過了對我的感情,他想爬的高些,再高些,更高些,甚至不惜讓我出去陪酒陪笑陪那些手握著他陞遷權力的高階層領導吃飯喝酒,一次我可以同意,兩次我也可以忍受過去,但是再也不會有第三次了,所以後來我開始跟他吵架,陳揚,我不妨坦白跟你說,自從跟他來到冀興縣後的這幾年,我始終都是跟他分房而睡的,我們已經完全失去了當初的那種和睦與溫情,再也找不到一點兒共同語言了,若不是為了小柔,我恐怕早就跟他離婚了。世事難料,老天爺就是這麼奇怪,就在他即將成為一把手的時候,他的家族遺傳心臟病發作了,他最終沒能撐過去,也不知道他去了另一個世界後,是不是還會對權力和官位那麼癡迷,陳揚,你告訴我,金錢、官位與權力真的那麼讓人癡迷嗎,真的可以讓一個人連兒女家人都不顧不管麼,權力再大又如何,官位再高又如何,人生短短幾十年,總會有到頭兒的時候,難道你還能把權力和官位帶到棺材裡麼?」
陳揚點了一支煙,道:「可心姐,不知道你看過武俠小說沒有,只要有人,就會有江湖,而人一旦身在江湖,就注定會身不由己,惟有真正達到化境的高手,才可以真正做到退出江湖,不染塵埃,不問世事,即便退出了江湖,卻也是一身的無奈。權力就像是毒品,一旦染上,就很難再戒掉,而官位就像是吸食毒品的容器和購買金,沒有官位的支撐,權力之癮的最大化就無法被實現,所以自古到今,官,永遠都站在社會階級的最頂層,當然,不可否認這個世界上有清官,有好官,但是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而且這樣的官,也往往沒什麼好下場。」
「那陳揚你呢?你想不想做官,渴望不渴望權力?你要是做了官,會不會像我丈夫那樣,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陳揚毫無猶豫的搖了搖頭,道:「可心姐,這個世界其實就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有戰爭就會有和平,有偉大就會有藐小,有善良就會有邪惡,有富貴就會有貧窮,同樣,有好官自然也會有貪官,所以我只能回答你,就算我做了官,我也只會去做個好官,一旦我發現我沒辦法做一個好官了,那我就寧肯放棄一切,也不會去做一個不顧親人兒女的癡官、傻官、貪官。」
秦可心看著陳揚,似笑非笑,沉吟道:「總而言之,你還是想做官。」
陳揚笑道:「可心姐,話說回來,你現在的官位可是要比我高的,你又如何看自己呢?」
「我只想證明和實現自己的能力和價值,其它的我從未想過,什麼官位不官位,我從來不放在心上。」
陳揚深深的吸了口煙,半晌才道:「可是你如果你現在不是新光的總經理兼黨總支書記,如果你不是一把手,食品廠的地皮能還能賣麼?裁員的事情還能實現麼?你的能力和價值還能實現麼?」
秦可心登時無語,說不出話來。
須臾之後,陳揚又笑道:「可心姐,我還是那句話,世事多繁雜,人生多坎坷,是福是禍,是好是壞,是進是推,是得是失,惟乎一心。」
秦可心沉默了下來,陳揚酒意上湧,急忙扒了口菜,壓了下去,一時吃的有些急,嘴角沾了不少油膩。
秦可心拿起紙巾,伸手到陳揚的嘴邊,輕輕的為他擦去了嘴角的油膩,眉梢眼角,笑意盈然。
陳揚心中驀地一動,難以自制的將手壓在秦可心的手背上,兩個人對目而望,盡皆愣在了那裡。
月光透過雅間的窗欞輕撒在兩個人的身上,被月色倒映的身影,在牆壁上微微的顫動著。
片刻之後,陳揚恍覺尷尬,一個慌亂的側身,無措的漲紅了臉,而秦可心的手卻依然舉在空中,看到陳揚的無措後,輕輕的發出了一聲謂歎。
是啊,對秦可心來說,眼前的這個年輕而又英俊的少年,注定是她不敢心動的,即便心動了又如何?難道他會捨棄斯斯而看上自己這麼一個名聲不佳的寡婦麼?
秦可心的心真的是醉了,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是不是前世欠下了,所以今生要用心痛來償還?只能躲在角落,偷偷看他飛揚的神色,悄悄愛他眼眸的清澈,細細數著思念的寂寞,靜靜劃著愛情的輪廓……有些人注定只能看而不能摸,有些感情注定只能心動而不能明說。
這一頓飯直到晚上十一點才告結束,陳揚與秦可心相互攙扶走出飯店的時候皆已是腳步踉蹌、左搖西晃,陳揚更是不停的放聲高歌,渾不在乎路人的驚異,那些屬於二十一世紀的動聽情歌,也令秦可心倍覺驚奇。
秦可心摟著陳揚的胳膊,支撐著自己已經發軟的身體,嬉笑道;「陳……陳揚,你老實交待,你這些情歌到底是哪兒學來的,到底哄騙了多少清純善良的女孩子。」
「可心姐,你別把我想的那麼壞不壞,我像是那種人嗎?」
「像……像……很像,我看你跟那些男人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除了想把女人騙上床是真的,其它的都是假的。」
「可心姐,這…這個……這個嘛,你……你可是冤枉我了。」陳揚酒意上頭,也有些大舌頭了。
「怎麼?難道你敢說你是好東西嗎?」
「我當然是好東西了,哦……不對……不是,我不是東西,也不對,我是東西,靠,可心姐,你把我繞糊塗了,我到底是東西,還是不是東西,連我自己都搞不清了。」
秦可心哈哈大笑,道:「陳揚,你既不是東西,也不是不是東西,你是人,是一個男人,你喝醉了,你肯定喝醉了,你……你剛才還笑話我酒量不行呢,我看你是你酒量太差吧,咱們才喝了兩瓶酒,你……你就醉成這德性了。」
「啊,我喝醉了嗎?我…我才沒醉呢,我明明記得咱們不止喝了兩瓶酒,是你醉了,你連咱們喝了幾瓶酒都記不請了。」
「那你說是幾瓶,咱們喝了幾瓶?」
「我記得是四瓶,啊……不……不對,應該是三瓶半才對。」
兩個人醉話連篇,明顯都已經醉了,卻均不肯承認自己喝醉,如此晃晃悠悠的向前走了約莫十幾分鐘,抬頭一看,卻是到了新光了。
「可心姐,咱們怎麼回新光了,我應該送你回家才對啊。」
「陳揚,我不回去了,我不能……不能讓小柔和斯斯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我要回新光,我要回我辦公室,辦公室有沙發,有床,能睡覺。」
看來秦可心還有意識,沒有醉到一塌糊塗的地步。
「成,你說去哪兒,我就送你去哪兒。」
「陳揚…你……你少吹牛了,我說要你送我去天上,去月亮裡,你也能送我去嗎?」
「靠,這……這有啥難的,再過幾年,中國就可以用神州八號、九號將人送到月亮上了,到時候我一定帶著你飛天。」
秦可心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小女孩兒般的笑容,突然冷不丁的在陳揚的臉上飛快的吻了一下,道:「謝謝你,陳揚,即便這是一個夢,我也寧可相信這個夢將來一定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