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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0章 列字篇20 文 / 勿用

    第100章列字篇20

    就在方羽一咬牙要引雷下擊的要命時刻,腳下的大地忽然晃動了起來,緊跟著方羽的腦海裡便響起來昨夜出現過的那個聲音和陣陣鬼哭:"仙家息怒,我格盧有話要說。"聲音微微顫抖著,再也不復往日的那般冰冷和血腥。

    停住指訣的變換,方羽聞言冷冷一笑:"你終於肯出來麼?你是誰?為什麼要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話,天空的雷聲逐漸趨於平緩,閃電不再,但圍繞著廢墟的風暴依然如故。當然,這些並不能影響主要用感應進行交流的雙方,方羽在想的同時,只是習慣性的也同時開口說話而已。

    "仙家請先收了五雷,我格盧有話要說。"還是那個有些顫抖的聲音,不過這次說話的速度比剛才快了許多,這給方羽一種怪異的感覺,好像這個自稱是格盧的陰魂在慢慢學習說話一般。

    "不教而誅稱之虐,好,我就先收了五雷,看看你有什麼話說,不過你不要抱什麼僥倖的希望,就憑你煉成離火之精的那無數冤魂,我今天就絕不會放過你,另外我也不是什麼仙家,我和你燒死的無數冤魂生前一樣,都是普通的凡人。"說話的同時雙手雷訣變扣子午印,天空的隱隱雷聲就像來時那樣忽然滾滾而去,在方羽話音落地的同時徹底消失。

    雷聲消失的一刻,一團一人大小一如昨夜那般閃動著青白色的濛濛光焰在方羽面前平空幻現,已經不再顫抖的聲音這次就那麼詭異的從那裡傳出:"凡人仙家,我身軀已毀,魂魄依秘陣的離火之精而存,太多的語言已不是我能負擔的,我要說的你自己來看……"隨著聲音,原本一直不停晃動伸縮著的青白色光焰逐漸穩定下來,緊接著那裡面就像電影一樣演繹出一個叫方羽不能相信的故事。

    看到方羽神色黯然地走進來,一直枯守在病房心思難安的張遠之吃了一驚,以為方羽失敗了,趕緊迎上前問道:"連五雷都毀不掉那個陰魂?"

    "沒有,張老,我沒引雷下來。"

    "那前面的雷聲……哦,先坐下再說吧。"張遠之邊問邊拉方羽在病房的沙發上坐下。

    "雷起了,但我沒發,因為那個陰魂出來和我接觸了。"方羽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

    "那到底那個陰魂怎麼樣了?它還在留在那裡?"張遠之問道。

    "嗯,我暫時放過了它,現在回來就是和你商量怎麼處理它的,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的遭遇也很慘,讓我下不了狠心就那麼毀了他。"方羽歎了口氣答道。

    "方羽,振作些,別一遇到悲慘的事情就這個樣子。天地不仁,我們所有人一來到這個世上都要經歷和面對很多悲慘或者艱辛,但這些不應該成為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理由,難道你忘記了你出來遊歷的初衷嗎?"大約猜到方羽神色黯然原因的張遠之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方羽的眼睛,很認真地道。

    聞言一震,神色漸漸恢復常態的方羽站起來轉身給已經開始露出笑容的張遠之深深一揖:"多謝張老提醒,不然我差點又犯了心魔。"

    呵呵兩聲輕笑,起來扶住方羽的張遠之笑道:"對呀,這才是我熟悉喜歡的方羽,現在你可以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重新坐下後,方羽開始緩緩說出自己看到事情,那正是那個叫格盧的人成為駐陣陰魂的原因,也可以說是一個少數民族部落的興衰史。

    在很久很久以前,玉門關外有一個被當時的漢族稱為番子的不大的少數民族部落,他們在宋朝開國初期就在自己的首領忽忽——一個被博大的漢文化所吸引的部落首領——的帶領下,全部入關成為了大宋朝的順民。忽忽也因此被當時的皇帝封為世襲的土司,青龍坡周圍二十里也就成了他部落的食邑。或許青龍坡真如他們部落裡當時和忽忽一起入關的大巫師見到後斷言的那樣,隱藏著他們部落膜拜的大神的力量。隨後的幾百年裡儘管他們也不時受到其他民族的排斥和非難,也同時承受著改朝換代帶來的陣痛,但在歷來崇尚漢學並一直格守著"誰當政就歸順誰"祖訓的歷代土司的帶領下,與當時主要住在城內的漢族人一起還算和睦的相處了下來。在經過這麼數百年的同化後,部落的原始形式早已名存實亡,但值得慶幸的是,每一個新皇朝,都基本沿用著上一個皇朝的封襲,青龍坡上始終存在著他們的土司衙門和部落的聖壇,儘管已經大部分漢化了的部落人留在那裡的已經越來越少。

    到了清雍正年間,時任土司是格盧的父親格戶,他是一個比很多住在城裡的漢人都要精通漢學的人,詩詞歌賦各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詣,同時還深受黃老之說的影響,在自己的部落裡實行著說好聽點是順其自然的無為之治,說難聽點是根本不怎麼管事的統治。這樣做的最後結果是一方面讓更多的部落人有了自己外出發展的機會,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的加速了已經式微的部落意識進一步沒落。漸漸的,青龍坡只成了他們族人形式上的老家,只靠著約定俗成的民族習慣維繫著最後的聯繫,而維繫這點聯繫的,就是還一直和土司衙門並存著的聖壇。

    那個聖壇就是現在格盧陰魂盤踞位置,一個入關後第一代大巫師劃定的禁區,那裡也是他們部族舉行每年一次祭神的場所,他們相信,那裡有他們部族的守護神神聖不可侵犯的力量。

    時任的土司格戶作為首領,儘管還和以往的土司們一樣,和族裡的巫師一起共同主持著每年一次的祭祀,但作為一個已經從意識上融入了漢學的達人,他對這種原始的膜拜有著本能的抗拒。倒是他唯一的兒子,一個在他的熏陶和刻意培養下同樣精通漢學的少年格盧,卻對自己宗族的過往有著相當濃厚的興趣,自小就愛往住在禁區裡的巫師那裡跑,同時更對所有希奇古怪的學問有著相當的好奇,因此在20歲那年,離開父親去外面遊歷增廣見聞。

    在他走後的第三年,一個怎麼都想不到的災禍便降臨到了他家,在一場被人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故意掀起的政治風暴中,他們在青龍坡的土司衙門和聖壇在滅族的屠殺中化為灰燼,轉眼又成為統治者賜給有心人的封地,而他也在外面成了被四處追緝的叛逆。

    當驚異莫名悲憤無比的格戶歷盡千辛萬苦偷偷回到青龍坡後才發現所謂他父親格戶土司帶領部族造反的罪名,全部是由剛從外地知府任上退仕回家的司馬輝一手羅織而成的,而這麼做的目的,不過是想得到他在應邀參加部族祭祀時發現的風水寶地青龍坡。

    為了得到青龍坡,勢力雄甲一方的司馬輝想盡了一切可能的辦法。格戶土司儘管開通,但在出讓青龍坡的事情卻毫不讓步,於是毫無意外的就被一心要得到這塊土地的司馬輝設計陷害,莫名其妙的在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被大隊的官兵不由分說的圍剿,破家、滅族,青龍坡終於如願以償的落入揭發有功的司馬輝手裡,成為他氣勢恢宏的新宅所在。

    知道這一切事情的真相後,憤怒如狂的格盧發誓要血債血償,"既然你司馬輝為了風水滅我全族,那我就用你信的風水來回報",懷著這個切齒的念頭,他毀容滅跡再度浪跡天涯。三年後他學成異術重返家鄉,在一個同樣也是風高月黑的夜晚在青龍坡司馬輝的大宅外施展了以自己的魂魄為媒、精血為陣,用施術人的怨念和生命來倒轉陰陽五行化為離火之精的風水絕陣煉化了司馬輝一家大小四十二口。

    本來按照他所施展的絕陣要求,他的魂魄也會在陣法啟動後永遠消失在這天地之外,但在他發動後,才發現這塊青龍坡裡真如自己部落的大巫師所言,存在著一種他不能理解的力量,這力量不但使他的魂魄沒有隨著陣法的發動而消失,反而讓他的陰魂和絕陣用一種他不能理解的方式不生不滅的存在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是鬼還是別的什麼,但他就是那麼一直的存在了下來,極度的仇恨和血腥使他利用絕陣時存時亡的力量在以後的百多年間,燒掉了所有在青龍坡上蓋起房屋和家園,燒死的冤魂被他攝來當作化成離火之精的原料,後來青龍坡上已經沒有人再敢蓋房子。

    而在他仇恨之外僅存的良知,使他在近來百年裡,從沒用離火之精傷害過在這裡種田的人,長久的平靜使他的陰魂進入了類似冬眠的狀態。直到最近又被一種異樣的能量驚醒,燒掉了重新在他的地盤上蓋起的建築,並惹來張遠之和方羽這兩個力量強橫到足以讓他毀滅的人出現。

    緩緩說完這些後,方羽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格盧在昨天他的離火之精被我滅了之後,本來還想藉著那裡本身存在的力量躲藏,可是在我引來五雷後,一直護著他的那股力量開始出現前所有未有的波動,他才知道已經躲不住了,所以出來把這些前因全都坦白了出來。最後他問我,要是他的遭遇換到我身上,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兒子,一個部落的首領,我會怎麼做時,我無法回答,因為我可能會比他做的更瘋狂。所以我暫時放過了他,想回來聽聽張老你的意見再說,我到現在還是很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能為了一塊地方的風水好,就做出那種讓別人破家滅族的事情來,再想想我以前所遇到的種種事情,心裡對人性實在是很失望,張老你不知道,當時我看到那些畫面時心裡的沮喪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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