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陳占敏：黃金四書二 文 / 茅盾文學獎
志曾經拔掉了鬍子，乾乾淨淨做豆腐，引女人喜愛。安得林喜歡他豆腐做得好，梆子敲得響，讓他停止豆腐生意：你給我當副總做思想。
金崮許家黨支部書記許啟民的女兒珍珍美貌，不到縣城溫泉賓館當服務員，盛名傳遍三河縣。大東公司經理巴東派手下左龍來求婚，得病住院的許啟民堅決拒絕了。
四
金崮林家金礦礦長林定邦，原本是國營大礦的礦工風鑽手，他懷疑自己的老婆跟村裡的一個孤老頭子有染，不上班在家裡看守，不准許老婆跟窗後坐的孤老頭子說話。安得林叫他回村採礦，派民兵把孤老頭子趕走。
治安主任郭才喝醉了酒就要尋人打架，需要老婆把他摟在懷裡，才能安頓下來。在生產隊爭西瓜，郭才發怒砍掉了自己的手指頭。安得林說，能砍下自己的手指頭，就能砍下別人的頭，起用他當了治安主任。郭才喝醉了酒跟人借錢，達不到目的，把人刺死，那人是三老會成員林家明的兒子。安得林要郭才做林家明的兒子，林家明答應絕不上告，淒愴大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馬桂花沒有林家明的覺悟，她丈夫幾年前被郭才打死，她不停地上訪，在信訪辦公室勇敢面對信訪員的吼叫，回去後再來，以淚洗面。
三河縣新修的體育場上摸彩票，騙人的把戲被大東公司經理巴東戳穿。巴東指著那一排作為獎品的汽車：我全包了。但他卻不拿出錢來，命保安員揮棒砸碎轎車玻璃。巴東要歌廳的歌女小香君給他殺蛇取膽泡酒喝，到了床上，巴東告訴小香君：這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孫玉嬌當上了金崮林家總部辦公室主任，親自督辦雕巨像，沒有人看見棚子裡雕到了什麼樣子。大旗山上，短尾巴猴子做了動物園最基本的動物。孫玉嬌上山，短尾巴猴子朝她示淫，耍猴的也無法阻止。短尾巴猴在籠子裡稱王，妾妃成群。有公猴跟它爭雄，耍猴的用鞭子幫助它，趕走群猴。
五
小學教師梁晨憂心忡忡，三老會成員林海山成了他的良師益友忘年交。林海山也是苦出身，他告訴梁晨，他的母親身經苦難，人折磨人的辦法比猴子對付猴子更凶狠，梁晨悟出：人是猴子變的，可是人比猴子有智慧。
治安主任郭才被林家明拒絕，林家明不用他做兒子。郭才喝醉了酒，把警梆觸到牆上火星直冒，問石頭的老婆是不是叫馬桂花。副總郭立志見狀發愁，安得林說：有辦法，改造他。他們讓郭才服下大劑量安眠藥，醫生在他身上加了管子，通電喚醒他。醒過來的郭才傻乎乎的，郭立志大叫馬桂花，他一無反應了。醫生再罵一聲安得林，郭才跳起來撲向醫生。
辦公室主任孫玉嬌不願意安得林吃了所有的妃子，因為唐明皇就只喜歡楊貴妃一個人。說到宮廷裡的事，安得林警惕起來：你會篡政吧？孫玉嬌提醒他，篡政的不是賤妾，而是太監，郭立志鬍子都拔啦，可得小心他。
安徽礦工李起在集體宿舍睡覺，老婆從江南來，孫玉嬌把她安排到一個空屋裡去，不准李起進去。《村規民約》規定：外地礦工家屬來，不得跟男人住在一起，免得礦石受損失。安徽礦工罷工了。
大東公司經理巴東在歌廳唱歌。保安科長左龍看上了歌女米曉霞，左龍把原來的大鬍子剃掉了，討米曉霞喜歡。巴東給他潑冷水：你可不許動她，她是縣長溫廷禮的處甥女。左龍替巴東再一次向珍珍的父親求婚，許啟民還是回答他，做夢吧。
縣委書記於明不會打橋牌。許啟民抱著希望去找他，金崮林家和金崮許家爭金礦，戰爭不止，應該有一個公平解決。於明派人下去調查，安得林乘車馳進縣委大院，手指大樓高喊：於明你是個昏君！就在這時候，梁晨回海濱城市去，在母校的書店裡找到了一本書：《烏托邦》。
六
金崮林家動物園迎來了第一批客人參觀。客人想先看看雕像，再看動物園。安得林發出邀請，揭幕時請客人來剪綵。客人由縣委書記於明陪著來，安得林等陪客人上山。安得林告訴客人，大旗山的棘子不長倒鉤；唐王征東時，龍袍被棘子倒鉤剮破，皇上下旨不准長倒鉤。正說著，客人的大衣被棘子的倒鉤剮住了。客人走後，安得林憤然下令，刨掉大旗山所有的棘子。
三老會討論刨棘子。林家明糊裡湖塗了，他老是說他的兒子如何如何的，纏夾不清，就是不認郭才當兒子，說他的兒子被人打死了。安得林下令，給他把嘴洗洗。林家明在一個小屋子裡洗嘴，辦法是跟著梁頭上的喇叭念《鄉規民約》，直念到下雪的時候。刨棘子跟林家明洗嘴同時進行。天降大雨，像一把刀子把喇叭裡一對男女的嘴割掉，林家明看著楞楞的。
大旗山上長出了滿山香菜。急性子的人趴下去聞一聞，拔起來放到鼻子上揉，香菜掉不下來，原來是新生的棘子一出生就長了倒鉤。三老會成員林家明被叫到山上，郭立志問他：大爺爺你看看這是什麼？林家明打眼一看斷然說：香菜！
大東公司經理巴東迎娶珍珍，啟用他自己的軍樂隊。許啟民在縣委大院向著那座樓大吼：於書記，我信了你不會打橋牌啊！他當即昏倒，住進了醫院。在父親的病床邊，珍珍告訴左龍，叫巴東快來娶她。
安得林聽見山那邊的軍樂聲，叫郭立志組織起自己的軍樂隊。樂器裝在箱子裡運到，同時還運來一箱皮鞋，都是大號的女皮鞋，辦公室主任孫玉嬌親自安排買來的。安得林老婆告訴自己的男人，那**把一箱大鞋送來，我就明白啦，你是嫌我腳長得大。她警告安得林，就是不准沾外國女人，帶回髒病來可危險。
七
林定邦為金崮林家打出了決定性一鑽，采金暴富，他在頭髮裡夾精礦粉被抓住，安得林叫他吃下去，吃什麼屙什麼。他剃光頭髮，起誓明志，安得林叫他當了金礦礦長。到年底，金礦決定，獎給黨支部書記安得林八萬元，作為「特殊貢獻獎」。
安得林把頭髮染黑，跟孫玉嬌到廟裡去燒香。道士告訴他，守住自己的女人，道士解釋說，他指的不是孫玉嬌。孫玉嬌為自己名分不正而不平，安得林在辦公室的密室裡安慰她。孫玉嬌面色潮紅，礦長林定邦看見了她。林定邦回到金礦大發怨言，空抱了冷冰冰的風鑽。
幼兒園教師周小佳被安得林看中，要調她到辦公室當秘書。周小佳要自己的戀人梁晨救她，梁晨告訴她，危急時會有人出來相救，那個人必定是辦公室主任孫玉嬌。
孫玉嬌一「婦」當關，守在橋頭堡上。小香君來找安得林，孫玉嬌未及阻攔，安得林叫她上了樓。小香君上樓就給安得林跪下了：我就是大東公司的慰安婦啊！她脫下衣服，讓安得林看她滿身傷痕。孫玉嬌推門而入趕走她，安得林也未阻攔。小香君跳進了礦井裡。孫玉嬌斷定，安得林不收小香君，不是怕她，而是怕巴東。
巴東慷慨大方，問新婚妻子珍珍要什麼，珍珍說她要金崮林家的金礦。巴東到病床旁徵求岳父的意見。許啟民不要女兒搬兵打架，他只要求巴東拿出一筆錢，代全體村民交上縣裡修道的集資。
安徽礦工李起在礦井裡受傷，小工把頭看他血從褲角往下流，問他痛不痛，他說一點兒也不痛嘛，小工把頭一拳抵在他的腰上，讓他叫出聲來。《村規民約》規定，痛就要說痛，流血不能說受傷。小工把頭是孫玉嬌的男人，一直在礦井裡監工。
八
孫玉嬌帶村民和小學生在村頭列隊，軍樂齊備，歡迎安得林訪日歸來。周小佳當了秘書，關鍵時果然是孫玉嬌救了她。孫玉嬌跟安得林到熱帶城市去，燒掉了假外國妓女留下的名片，孫玉嬌鼓勵安得林，你喜歡洋女人，可以到日本去訪問嘛。安得林問她，不怕他不回來？孫玉嬌放心說，你不會在外國住下，到了外國你就不是皇帝啦，外國女人也不會跟你到金崮林家來。
安得林進村的車誤點了。他一進村就誇日本衛生好。他剛上了辦公大樓，小工把頭來報告險情，礦長林定邦的鑽頭被卡住，情勢危急。趁大家去村口迎接安得林的時機，林定邦打出了致命一鑽，他回家尿尿，在新型廁所撞上了兒媳婦，一鑽打出，老婆突然回家，卡住了拔不出來。兩個人連在一起送進醫院，醫生要手術解決，只能保一個。安得林做主保男人：金子啊，同志，他為我們挖金子！
周小佳在山上告訴自己的戀人梁晨，安得林不用她當秘書了，果然是孫玉嬌心生嫉妒救了她，可是她擔心會被趕出金崮林家村。
巴東乘坐的轎車夜入金崮林家。安得林正在跟孫玉嬌欣賞他從日本帶回的玉觀音。巴東來跟安得林借路：夜裡他的車隊通過，金崮林家要放行。安得林答應了巴東。大東公司的卡車上了打鑼山國營大礦搶礦石，國營大礦組織起護礦隊緊急護礦。
國營大礦礦長親自帶人護礦。可是他向縣長溫廷禮叫苦：我發不起護礦隊工資啊！三河縣警察不出動幫國營大礦護礦，礦長找黨。縣委書記於明叫國營礦礦長放心：我們有責任為國分憂。
九
打鑼山槍響，報告平安。金崮林家要集體遷葬，按活人的級別，重新安排死人的住處。三老會開會討論，委決不下，林家明還在為兒子的事情纏夾不清。副總郭立志提出要害問題：安得林的父親移到哪兒？那個唱小旦的男人在村子裡是獨枝，難以歸宿。
大東公司保安科長左龍耐心追求米曉霞，巴東替他安排。左龍說，要是能跟米曉霞睡一夜，他願意豁出一切。巴東的要求還要低一些：你去蹲幾年監獄。大東公司搶礦，於明下令整治，巴東要左龍挺身而出。左龍沐浴一過，在賓館等待，他提前服了雙倍的藥。米曉霞剛進來，警察隨後也到了，警棒直指左龍：看看誰的棒子硬！
馬桂花上訪，進不了縣委大院。有人告訴他，要想告倒安得林，就得上北京。馬桂花去北京，跟在上訪的人群中往前擠，要搶到前頭，跟電視上常見面的人碰碰頭，她剛剛喊出一聲青天大老爺，口吐鮮血倒下去。
金崮林家新墓地落成，死人的位置跟活人的位置相適應。林海山退出三老會，再也不參加村裡的大政討論了，梁晨由衷欽佩他：大爺，您這是決裂。
安得林的妻子刁金鳳有了一箱皮鞋，物質極大豐富了，想精神。她按時掛電話給郭立志：你來給我做做思想。郭立志拿上厚厚的《村規民約》給她做，她卻不滿足了。她叫郭立志收拾起老本行，給她壓豆腐。孫玉嬌及時提醒安得林：當心閹割的太監搞亂後宮。
十
馬桂花進京上訪，震驚朝野，京都的電話打過來，信訪辦主任親自去接她回三河。縣委書記於明跑到金崮林家勸說安得林：馬桂花提出的條件並不高嘛。安得林告訴縣委書記：你叫老天爺下雪吧。
來三河淘金致富的衣為金，已經送出了二十條毛毯。他專揀險礦采，到金崮林家來，要林定邦把不敢采的險礦讓給他。林定邦告訴他，金崮林家沒有險礦。電話隨後打過來，礦上發生了大塌方，安徽礦工李起包在裡頭啦！
於明為馬桂花上訪再進金崮林家，要求安得林：大哥，你讓我在三河吃碗飯吧。安得林答應了縣委書記的要求，如數賠償馬桂花，打人致死的郭才交司法機關處置。馬桂花再提一個要求，她要遷出金崮林家村，到金崮許家去落戶。
金崮許家黨支部書記許啟民要求女兒珍珍，勸巴東改邪歸正，珍珍也無能為力。馬桂花在金崮林家點響鞭炮，把男人的骨灰扒出來帶上，跟她一起到窮村。她把一個小包裹交到許啟民手上：打一把鑰匙，打開金洞子石門吧——那是她冤死的丈夫的賠償金。
郭立志不敢丟下刁金鳳，不來做思想。他在安得林老婆的炕上被男主人逮住，安得林擺出兩條道路供他選擇，一是下礦井當礦工，二是給他割去。郭立志選擇了前者，把思想交給孫玉嬌做。
孫玉嬌接任的第一項重大工作，是巨型雕像揭幕儀式。尊貴的客人應邀而來。村歌嘹亮，巨大的綢子揭開，大家看清了，那石頭人穿了皇帝的衣服，模樣照安得林刻下來，底座上刻了「唐王征東」。尊貴的客人坐進小車魚貫而去，梁晨喊不回他們，梁晨激情沖天，把一隻手指向雕像：推倒他！林家明看梁晨半天說：他瘋了。林海山站出來，讓林家明看看穿黑衣服的人是誰，那是郭才從監獄裡放出來了。林家明看也不看，就說是他的兒子。林海山據此斷定，是林家明瘋了，他都認不出自己的兒子了。到底是誰瘋了，難下決斷，孫玉嬌宣佈：全民公決！連小學生都投了自己的老師一票，安得林吩咐：送他去精神病院！
十一
梁晨被關進精神病院，他真的瘋了，周小佳來看他，他認不出自己的戀人了。
國營大礦跟金崮林家金礦礦脈相聯，挖到了一起，爭礦官司打起來。國營礦長找到於明，縣委書記不能幫他，說一句三河俗語：手大捂不過天來呀。國營大礦把官司往上打。
大東公司經理巴東用銀筷子吃飯，提防有人下毒。他把筷子伸向米曉霞，米曉霞這才明白了，是巴東安排她跟左龍會見，又叫來了警察。縣長溫廷禮明白巴東把他的外甥女當了魚，引人上鉤，巴東否認：女人能算魚嗎？
下台的副總郭立志最清醒，他明白女人才是釣魚的鉤子。他做慣了思想，下礦井幹活不久，就要選擇另一條道路。他起程而去，尋找閹割的刀子，踏遍青山，走進古廟，重回舊路，到達了目的地。世紀初，三河地區爆發了大規模紅槍會起義，建立了紅槍國，刀子手閹出了這塊國土上最後一個太監。刀子手的傳人手起一刀，幫郭立志實現了心願。
金崮林家方向傳來一聲巨響，精神病院的梁晨聽見了，他清醒過來，讓醫生放他出去。金崮林家地底下采金掏空，發生了大陷落，辦公大樓往下陷，安得林在孫玉嬌的身上隨著大床往下掉。孫玉嬌當場身亡，安得林下肢癱瘓坐上了輪椅。染晨回到金崮林家，現代科技正大展神威，往地底下注水，唐王征東雕像一隻肩膀高，一隻肩膀低，水要讓石頭正起來。梁晨要找他的戀人周小佳，人家告訴他，到沒有人當秘書的地方去，那自然是寺院了。他找到寺裡，小和尚告訴他，廟裡不叫秘書，叫大和尚，也就是職稱。
金崮林家三老會連日開會，安得林廢掉了下身沒有後代，金崮林家未來怎麼辦？郭立志嗓音變細，主持會議，想出了好辦法：克隆。三老會成員豪情滿懷：花錢不怕，咱用金子克一個龍！小學教師梁晨，從sos兒童村啟程，劃了一個圈又回來了。黎明時分，他登上大旗山，砸開鐵籠子大門，放出關在裡面的猴子。群猴搖著尾巴遠去，短尾巴猴跑出不遠，又跑回籠子裡，坐到假山上，等待金崮林家再一個太陽升起來。
姚麻子還有重要任務，就是要擋住日本人把天皇的金像送回國。他帶領武工隊在路上設伏，大獲全勝，卻沒截到金像。姚麻子讓隊伍稍事休整，自己回家歇一歇，他懷疑天皇金像會藏在日本女人寬大的衣服裡，要奪下金像，就要脫下日本女人的衣服。
姚麻子遠行，澀兒練功，南轅北轍，澀兒難以生下理想中的兒子。然而澀兒練功不輟。她練的是左功。病好後，於長河讓她掃出金子來看看，流板上金線金黃，她的理想實現了，於長河叫她當大工。澀兒滿心高興，摸黑回到家裡，姚麻子躺在炕上大吼一聲：我日你日本娘們兒，躍身而起，撲倒了澀兒。緊急中，澀兒忘了她用的是左功還是右功。
九
於長河打了一個懸炮，炸毀了老驢洞子。打鑼山金礦的日本鬼子要西進，把三河的金礦佔遍，多采金子給他們的天皇鑄金像。於長河宣佈女工解散，澀兒像於長河發作血厥一樣昏過去了，她氣血不接說：你……你叫我當大工。
京城安寧而祥和。東林黨人要講學，廣開言路，大太監魏忠賢奏一本，明熹宗下旨：給他們把嘴縫死。魏忠賢把東林黨人交給東廠處置。東林黨首列出了魏忠賢二十二條罪狀。東廠把鐵釘從他的兩隻耳朵釘進去。
皇帝才二十出頭，身體卻顯出不好了。魏忠賢給皇帝上「仙方靈露飲」補養，加了藥引，就是漂亮的宮女。三百宮女冷夜取露，可惜皇帝喝不下去。打鑼山礦主李百發給魏忠賢送上九千歲祠的畫圖，魏忠賢一看就不高興了，光穿了金子的衣服不爛有什麼用？小太監把頭一低明白了：小的叫他們給您老塑金身。
日本投降，打鑼山的鬼子倉皇而逃。想截住天皇金像的，可不止姚麻子一支武工隊。另一場接著戰爭打響，打鑼山改為兵工廠，專為前方造炸藥。血旺的蘭推著碾子轉。遠行的小工寶元要她好好保藏，她飢渴難耐做到了。姚麻子執掌兵工廠，把蘭叫進大房子，叫她當組長。姚麻子還要讓她當別的角色，蘭大腳一抬告訴他：我的大腳，鬼也害怕。姚麻子眼睜睜看著她重回小碾房，隨即一聲大爆炸，巨響中蘭沒有來得及叫出一聲寶元。
大爆炸聲浪巨大，澀兒大喊大叫生下了兒子。她一個人在家，按時有大馬馱了糧米送來。來人告訴她：這是革命的果實。懷孕期間，三爺於明義常常關照她：千萬不要吃蟹子，孕期食蟹，生下的兒子會橫著走。
十
時局動盪，三爺找配偶的進程被迫延緩了，也怨他刻意求工，表媳婦徐婉芝也不能幫上他的忙。徐婉芝想念於長河來借錢的時光，連小妹也猜不透母親的心思。於長河來探望表嬸，小妹故意跑出去，給他們倒出時間和空間。於長河說，應該叫小妹唸書了，徐婉芝告訴於長河：小妹喜歡念戲文。徐婉芝憂心忡忡，於長河勸她，嬸子，你改嫁吧。他給五表嬸介紹了一個人。小妹回來，不見了於長河，埋怨媽，你怎麼讓他走啦？
徐婉芝嫁到於長河的村子，三爺看見她，口吐怨言：你好啦，我呢？我叫你操心。三爺找配偶的理想被一顆炮彈打破了。一發炮彈落在於長河新造房子的地基上，飛起彈片，差點擊中三爺的腳，三爺不敢四處去尋女人的小腳了。
戰爭勝利，打鑼山金礦恢復了黃金生產。姚麻子住最大的房子指揮，他把於長河招到打鑼山當大工。打鑼山來了一批特殊礦工，被刺刀押著下礦井幹活。深深的礦井裡，一個特殊的礦工金牙一閃，向於長河問好，於長河疑心見了鬼：他是當過漢奸的楊老七。於長河去問姚麻子，那一年拿來的那顆金牙到底是誰的？姚麻子告訴他，鬼子也有，更大，大美也有嘛。於長河一句話說不上來，又發作了厥症。
大美換一個方向，為於長河求醫問藥。乾兒子小興來往於南北之間去拿藥。於長河久治不愈，已經無錢買藥了。大美說，把我賣了，能給你治病也行啊。於長河說，把小金鞋拿出來吧。大美後悔當初不該把那麼多金子給了姚麻子，於長河糾正她，不，那是給了革命。大美拿出一隻小金鞋，給於長河治病，另一隻藏好，不無哀怨：還得供小妹唸書。
徐婉芝改嫁的男人是一個真正的戰士，耳朵被大炮震聾了，聽不見溫存軟語。於長河叫婉芝一聲嬸子安慰她，婉芝不由氣惱：你不用叫我嬸子！小妹還要拿煩人的問題來問媽：處女膜是什麼？唸書的小妹從報紙上看到了一個刑事犯判決，那是為處女膜發生的一起兇殺案。小妹天生穎悟，又從報紙上看到了一則消息，有一個小學生寫信給朝鮮駐華大使，要把校名改為金日成班，小妹學習人家，寫了一封信寄出去，要把她唸書的小學改為彭德懷小學。
十一
新的戰爭距三河萬里之遙，小妹的信發不出去。打鑼山金礦加緊生產，支援前線。楊老七被姚麻子提來審訊：當年日本人鑄造的天皇金像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姚麻子的兒子由澀兒一人撫養，他穿了一雙特製的鞋子，用手走路，他是癱子，從來沒有站起來過。送糧食來的人不騎馬了，改騎自行車。澀兒用粗籮籮米，兒子掉進豬圈裡淹死。掩埋掉兒子，澀兒一刻也不延留，吊死了自己。
大明朝皇帝熹宗服仙方靈露飲無效，終於死了。崇楨帝即位，前方依然吃緊。女真人突破老龍頭長城，馬蹄聲響得更近了。新皇帝登基，看中了另一個太監陳德潤，跟魏忠賢疏遠了。魏忠賢召來陳德潤：要皇后做你的「菜戶」。陳德潤不敢不聽。陳德潤到皇后身前要吃菜，皇后用先帝親手做的木頭寶劍指著他：先帝用這把寶劍指揮內操打勝仗，我就能用它扒出你的心來！陳德潤被崇楨帝趕出皇宮，魏忠賢還是如履薄冰。打鑼山金礦為大太監塑的金身還沒有完成，新皇帝的聖旨下了，把魏忠賢逐出皇宮，客氏賜死。先帝的奶媽臨死前叫了一聲：「賢兒」，魏忠賢沒有聽到，他在旅舍的梁頭上把自己吊死了。
打鑼山金礦指揮姚麻子一心找到天皇金像，讓楊老七帶路下礦井尋找，他們在秘處找到了鐵匣子，姚麻子用大錘砸開銅鎖，裡面裝的原來不是金像，而是日本天皇的一道聖旨：金像的不要，多造飛機大炮。
小妹演戲，當了主角，她演一個孟姜女，要哭倒萬里長城。三爺圍著戲台轉，看小妹唱戲，拄著一根擀面杖跟著戲班走，慨歎不已：廉頗老矣。
氣血兩厥，於長河久病不愈，兩個人背大槍而來：跟我們走一趟。同樣的情景在於長河眼前掠過，他問幹什麼，來人告訴他：打老虎。
姚麻子要於長河把金子交出來。搜遍於長河全家，找不到一粒金豆子。大美來到打鑼山，送來小金鞋。姚麻子要於長河的命根子，大美把走疼的小腳揉一揉，轉而讓姚麻子揉她。姚麻子說他無法滿足大美的要求，留下於長河的命。大美看透了：我知道他死了，你要娶我。姚麻子哈哈大笑告訴對方：小妹就要跟我結婚啦！
三河縣城趕集的日子，三河縣最大的金老虎於長河被槍斃。於長河沒有氣厥，一直清醒，他看見乾兒子小興趕一掛大車，車上拉著一口棺材，一個女人一身孝服，倚棺而坐，不是大美，是五表嬸徐婉芝。一剎時，於長河腦中掠過了他涉過的人生河流，這時候槍響了，如抽刀斷水。
（4）、《金童話》
一
七月的早晨，金崮林家的村歌奏響，老總安得林的生日又到了。幾天前，山一樣的大理石已經運到，村歌嘹亮，同時舉行一座雕像開雕儀式。儀式完畢，雕工開始在棚子裡幹活，外面的人看不見他們在裡面雕的是什麼東西。
三老會開會研究修建新型廁所。金崮林家采金致暴富，用金子做廁所也綽綽有餘，怕的是新型廁所修起，小孩子扔石頭打碎便盆，副總郭立志說：抓住了給他把手剁去。
耍猴的來到金崮林家。短尾巴猴子表演猴戲，戴烏紗帽拉一個小車轉圈。郭立志要把他趕出村子：你是污辱領導！三老會成員林家明無比憤慨：你上我家看看，我一天三頓吃的什麼！老總安得林大度，留下耍猴的：你給我建個動物園。
小學教師梁晨夜訪耍猴藝人住處，小心地躲開探照燈的強光，勸耍猴的離開金崮林家，到沒有人把猴子關在籠子裡的地方。耍猴的不肯離開黃金寶地，猴子卻向梁晨點點頭。
猴子跑了。安得林大罵。三老會緊急開會商討，要弄明白老總是罵人還是罵猴子。郭立志決定，先把猴子抓起來再說。人猴大戰就此展開。滿山遍野大拉網。剛剛抓住了猴子，地下的戰爭打響了，金崮林家金礦向北伸去的礦脈被金崮許家搶了。
二
窮人的支部書記許啟民，為村民交不上縣裡的集資而發愁，帶領村民挖礦采金，找不到金礦脈。傳說中有一個金洞子，金洞大門早已關閉了。
十二年前，外省人衣為金來三河淘金，他本是為女人逃出來的，他答應過要送給女人一床毛毯，他身體的**滿足了，卻賴掉了毛毯。他淘金致富，讓他喜歡的女人為他無憂無慮生孩子，生一個就送一條毛毯。
金崮林家跟金崮許家爭金子的戰鬥打響，金崮林家的村民大罵安得林，小旦的兒子，唱戲去吧！近半個世紀以前，姑嫂二人搶到了唱小旦的男人，共同擁有。安得林的母親死於分娩。長大起來能放豬的安得林，上了他後母小姑的炕。
金崮林家和金崮許家爭礦大戰，日趨激烈。安得林緊急去縣城，跟縣長曲秀川坐下喝茶，調許啟民來談判，許啟民宣言：我不會背叛金崮許家的人民。
現任縣長溫廷禮最早去京都上學鍍金，學會了打橋牌，回到三河，當地土人卻不會打橋牌，溫廷禮找不到「聯邦」和「對手」，這時候安得林來了。溫廷禮吩咐：讓他打。安得林打上橋牌，當上了金崮林家的首領。
三
梁晨父母死於空難，他在sos兒童村長大成人，上了大學。他來金崮林家小學當教師，跑早操跑到山頂，林家明不放心，偷偷跟到山上看，疑慮重重：都說癡了才往山上跑。幼兒園教師周小佳也跟著跑上山，卻不是為疑心而來，而是為愛而來。
兩個雕工在棚子裡雕像，秘密進行。公元六世紀，唐王李世民征東，在架旗山架起大旗，皇帝在山頂跟神仙對話，不許凡人聽見。二十世紀，凡人跟上帝對話換了形式：村頭燒了一堆紙灰，立一個小紙人胸口紮了針。治安主任郭才一眼認出來了，那個紙人就是老總安得林。孫玉嬌絕不同意郭才的意見。三個月前，孫玉嬌通過了副總郭立志面試，答對了《鄉規民約》的考題，嫁到金崮林家來。她長了男人一樣淡淡的小鬍子。
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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