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符興全：大音希聲 文 / 茅盾文學獎

    永興縣計委主任李興民在縣級班子換屆的人大會上，被人民代表依法聯名推薦為副縣長候選人。但上級督選的組織部部長高日富不認可這個候選人，派縣委書記、縣組織部長找李興民做勸退工作。李興民逼於政治壓力和為自己女兒畢業分配著想，接受了勸退。

    由於李興民在幾年的計委主任職位上，確實做了一些實事，特別是多方籌措資金治理糖廠污染，延續了當地龍頭產業蔗糖產業，而且在推進項目過程中廉潔自守，深得代表們認可，代表們在正式選舉時，自發填上李興民的名字，讓李興民出乎意料地當選為副縣長。

    李興民本以為可以在副縣長位置上施展一下身手了，但現實不是這樣，他先是被掛起來，接受組織上「選舉做弊」的調查，查無實據之後，又派他到深圳掛職鍛煉半年。

    他心情沮喪地來到深圳，卻得到深圳某區組織部長、鄉鎮企業局局長格外熱情的接待，十分妥貼的工作安排，讓他得到意外的溫暖；更加意外的是，他掛職期間收穫了三大驚喜：一是懂得了炒股；二是邂逅舊日心儀的青年女商人，急速地發展為水**融的情人，從情人的身上，他發現了自己是「真男人」，增了自信；三是出訪歐美，在政治、社會、人文方面開了眼界，萌發了用新理念主政一方，施展才智的抱負：「掌握一塊地方的權力，最好是一個縣，獨立地施政，真正讓人民做主，讓人民痛快，讓人民自由地追求幸福！即使是做一顆流星，在天空中劃出它幾道亮光，也是值得的。」

    掛職回來後，他被冷處理到市（地級市）檔案局任副局長。本以為就在這閒職上了卻後半生了，心裡有隱隱的不忿。不久偶遇「官中」（官場中介）劉啟光，在劉啟光巧妙的誘導下，相當無奈又為了自己的政治抱負而用炒股賺來的錢（70萬元），通過劉啟光，最終謀得永興縣縣委書記的職位。

    李興民是帶著為永興人民謀取民生民主福址的政治抱負回到永興縣當縣委書記的，因為他的「官資」是炒股賺來的（因而是乾淨的），他沒有繼續謀取金錢的「包袱」，也沒有往上爬的**，因而一心一意腳踏實地干實事，滿足展現自己從政慧智的抱負。

    他上任當天，貼近民心地處理了兩起群體**件：一起是因縣委縣政府用行政命令逼迫農民種芭蕉，造成芭蕉滯銷，農民損失，無錢還貸，受銀行逼債，幾百農民因此到縣政府上訪求助；一起是縣交通局為完成年終收費任務，擴大收費面，追趕一輛小摩托車，造成車主撞橋身亡，一下子聚集了幾千名民眾在芭蕉地裡。李興民心繫民眾，詳詢事態原由，站在民眾利益的立場上，果斷平息了這兩起事件。特別是處理車主撞橋事件時，面對沸騰的民怨，面對著幾千民眾密集的人群，他手持擴音器，爬上芭蕉地裡高高的鋼台（前任縣委書記特別為上級首長登高視察大片芭蕉園而搭建的），向著人群做深深的掬躬，向人民道歉，並向人民做了發自肺腑的承諾，博得了民眾的諒解。同時，他也從這兩起事件中，看到建立讓領導幹部「眼睛向下」體制機制的迫切性，於是依照憲法和黨章的既有規定，通過常委會，決定讓各鎮委書記候選人，由各鎮黨員、黨支部自主推薦，鎮長候選人由當選的鎮委書記擔當，由鎮人大自主選舉。首開了鎮委書記提名權回歸最基層黨員和黨組織的先河，推動了全市幹部真真實實地沉下基層，多干實事。

    他從永興縣的實際和自己施政的理念出發，啟動和推進了農村危房改造，國有企業重組，改善基礎設施，因勢利導興辦娛樂業，解救財政困境等等一系列富民興縣的工程和項目。樁樁施政過程，充滿了戲劇性，件件政績的取得，充滿了李興民的施政智慧。而這些過程和成果，又都與現實社會明規劃暗規則不可分離地交織在一起。例如：李興民是通過劉啟光引薦，用「買官」的手段謀得縣委書記一職的，李興民謀得此職，是為了施展抱負，劉啟光則是要謀得更大私利。李興民到任後，應公安局長之邀去觀摩公安機關圍剿一小島上的「賭窩」，而李興民則突發奇想，要公安局長保護好這「財路」，加強管理，劉啟光得知此想法後，自告奮勇承包這一項目開發，每年給縣財政上繳千萬資金；李興民要上京落實國債投資資金，用於縣城出口路建設，又需要劉啟光「糧草」隨行。在京城「公關」中，又展現了光怪陸離的一幕和李興民的操守。劉啟光中標公路工程後，給李興民100萬元，李興民婉言拒絕。劉啟光由於「娛樂業」經營得手，道路建設有利潤，出口路的建設也講究質量。

    劉啟光經營娛樂業時，巧遇李興民情人李霞，一見傾心。李霞為了跟李興民長期斯守，從深圳帶姐妹到永興來承包劉啟光的歌舞廳經營。李興民由於要職加身並沉浸在從政的熱情之中，疏遠和冷淡了李霞。劉啟光乘虛而入，重金引誘，一舉得手，如飲甘露，大為喝采，甚至得意的向李興民吹噓，讓李興民大受激刺，其被壓制的感情，向因工作的機緣多次接觸的電視台記者白小詩傾洩。李興民因而獲得了更高層次的婚外情。白小詩隨李興民採訪，見識了李興民改造農村危房的成果，結識了重組糖廠的農民企業家、李興民的終身好友林盛山，深受李興民全新執政理念和惠及民眾的執政成果的感染和激勵（當然也多少帶著情人的眼光），對李興民施政做了「深入翔實、清新活潑、富有個性、感情飽滿」的系列報道：《縣委書記和五百戶特困農民的危房改造》《一廠重組、「四方」共贏》《五個公共，「無為而治」——縣級政府職能新定位》《民主，先從黨內開始——探索鎮委書記產生的新路子》《銳意創新，團結奮鬥——班子建設面面觀》。用記者兼情人的角度，記述了李興民的施政才能和智慧。

    當李興民和他的下屬們一齊眼睛向下施政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他自己確立的這個制度的巨大軟肋：威權不足，無力推行以結紮為主要任務的計劃生育，而面臨被「一票否決」不當縣委書記的危險，他只好再「提資」面會頂頭上司——已是市委書記的高日富，以求保官。高日富居高臨下，關閉城府，卻又談笑風生，妙語如珠，最後還威嚴地拒絕了李興民送上的十萬元。讓李興民不解和歎服。不過，李興民還是保住了官位，還被高日富推薦為下屆市委班子後備人選。

    就在李興民春風得意時，劉啟光案發，白小詩出走澳大利亞，高日富在一陣表演之後，終於「被銬」，李興民也受牽連。在「雙規」中，在接到已旅居澳大利亞的女兒痛切的電話後，他痛苦地自問：要是由人民選我，我會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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