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朱 輝：天知道 文 / 茅盾文學獎

    這是一部關於當代人精神困頓和道德突圍的長篇小說，是一部新穎別緻、獨樹一幟的長篇小說。

    家庭，工作單位和社會空間，是現代人活動的三個疆域。小說將從一個平常家庭被悄然侵蝕入手，通過故事情節的推動，逐步展現人物在更廣闊空間的奔突。人物的精神指向，由維護家庭，追尋情感，悄然朝著固守自尊和拯救社會方面發展。小說裡的人物顯然已由理性而入瘋狂，他的家庭也病體支離，那麼社會是否也已沉痾在身？如果是，那是否尚可療治？這一系列的追問，伴隨著一個作案和反作案的偵探型「外殼」，固執地探究著人的道德底線。

    主要人物：

    祁天，主人公。某醫藥研究所保衛科長。

    楊芳，祁天之妻。醫生。

    孟達，楊芳的婚外情人。

    周長，科學家，醫藥研究所研究員。艾滋病治療研究項目主持人。

    張穎，祈天做親子鑒定時認識的女人，後秘密為某跨國公司工作。

    陳易，某跨國公司總經理。欲竊取我國艾滋病治療研究的配方。

    李天羽，市公安局刑警隊探長。

    一智禪師，雞鳴寺方丈。

    某醫藥研究所保衛科長祈天因妻子的婚外戀而染上性病。他一邊治療性病，一邊調查是誰傳給了他。在這個過程中，他痛苦地發現女兒是否親生也成了問題。治療的過程是個痛苦的過程，他不斷被各色「神醫」之類欺騙，為社會側目和羞辱。親子鑒定的過程也一波三折，令人忐忑，萬幸的是，女兒是親生的。他決意維護家庭。

    醫藥研究所的科學家周長秘密主持著艾滋病的治療研究。他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嫡派子孫，因為某種神秘的機緣，擁有現代科學手段的周長取得了初步成果，並引起他人覬覦。其中，祈天之妻的情人孟達手段兇惡，他搶得了周長的筆記本電腦，但卻無法打開關鍵文件。

    身負保衛職責的祈天在調查妻子的情人的過程中，意外發現他妻子的情人孟達正是搶奪周長筆記本電腦的兇手。為了維護家庭，讓孟達離開，他無奈之下和孟達達成交易，協助孟達搶劫銀行，陷入了精心策劃的銀行搶劫案，並由此被警方納入視線。

    科學家周長殫精竭慮的研究逐漸成型，已開始進入「試藥」階段。這時，另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某跨國公司）也悄然介入了對研究成果的攫取。與此同時，祈天的妻子追隨著孟達跑到了國外，他的家庭塌了一角。他只能和女兒相依為命。從此開始，多方勢力在他身上形成了糾葛。因為他的特殊身份，某跨國公司在用網絡技術手段攻擊周長計算機的同時，又派出女間諜張穎接近、收買他。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妻子楊芳為了得到研究成果，又突然回國了。兩個女人，以祈天為橋樑，針對同一個目標，開始了周旋、爭鬥與合作。

    祈天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在迷惘的生活中，他從網上聊天開始，陷入令人網戀，但網戀給他帶來的是欺騙和巨大的空虛。就在這時，張穎出現在他生活中。他幾乎是情不自禁地開始了和張穎的戀愛，這個過程不乏溫馨。但這終究是一樁陰謀的序幕，是陷阱，他終於發現，張穎對他的暗送秋波原來是別有所圖，妻子的突然回家也不是回心轉意。至此，妻子的婚外情不但已徹底摧毀了他的家庭，也改變了他的性情，甚至主導了他的心智和理念。他絕望了。更致命的打擊接踵而至，因為他妻子在和跨國公司的合作中勒索對方，張穎受命除掉她，不想卻誤殺了祈天的女兒。祈天的絕望變成了仇恨。他恨那些貪婪的人，恨他身邊的女人，更仇恨這個人慾橫流的世界。他瘋狂了。

    但他不但是一個令人唏噓的「苦主」，同時也是個有膽有識的男人，是一個退役警察。他若無其事地上班盡職，暗地裡策劃著一個驚天的陰謀。他的仇恨找到了聚焦點——周長，那個研究艾滋病治療的同事，那個為人類的性放縱排憂解難的科學家。在他的對立面，警方對保護科研成果和科學家負有責任，他們時刻也沒有忘記圍繞著醫藥研究所發生的一系列不尋常的事件，他們沒有鬆懈。李天羽從半年前被搶劫的銀行經理的一句無意之言入手，逐漸鎖定了祈天。但因為沒有證據，他沒有出手。

    跨國公司對周長計算機系統的侵入，在鍥而不捨的努力下已接近成功。他們只要成功潛入周長的系統，將不但可以盜取已有的成果，而且可以長期監控周長的研究進展。就在他們將要成功進入計算機系統的前夜，研究所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周長的研究室毀於一旦。更要命的是，周長竟在家中被殺了。

    這是一樣樁駭人聽聞的案件。關於艾滋病的研究成果，毀滅殆盡。刑警隊探長李天羽幾乎是憑直覺就已斷定：兇手就是祈天。但和此前發生過的銀行劫案一樣，他沒有確鑿的證據，而祈天設置的不在場證據卻幾乎無法推翻。最終，他從周長被害前的網絡聊天記錄入手，發現了時間上的破綻（兇手殺人後在現場冒充已死的周長繼續聊天，以讓人誤認為周長在這個時間依然活著，從而使得警方錯誤地確定了周長的死亡時間，而在這個「死亡時間」，祈天不在現場）——但這只是推論，依然不能形成鐵證。為了擊潰祈天，李天羽決定巧設陷阱，他通過電視台模擬了銀行劫案的案情，在祈天正在收看時突然對他實施了傳喚。

    擊潰祈天的心理防線是艱難的。警方最後只得用「測謊」來突破祈天的心理防線。精心設置的測謊過程跌宕起伏，驚心動魄，在刀光劍影的測謊過程中，祈天終於崩潰了。他坦承了他的罪行，但他的作案動機卻匪夷所思，令人難以置信。他認定艾滋病是看守人類尊嚴的最後防線，「艾滋病是上帝賜予人類的禮物，沒有了艾滋病，人類將肆無忌憚，在放縱中走向毀滅。」「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就是靠我！」祈天竟理直氣壯，慷慨陳詞，一付力挽狂瀾、獨木支天的英雄形象。他貌似是個瘋子，又庶幾接近於天才，他精心設置的一連串的案件就是他智力的證明。一個置身於慘淡人生中的人，直面鮮血，甚至處心積慮地製造了淋漓的血，他的理論貌似正大豪邁，高屋建瓴，實則似是而非，但我們不得不承認，他的雄辯確實足以振聾發聵。

    案件成功偵破了，但李天羽卻陷入了迷惘。也許，只有故事中的另一個人，一個方外之人，才真正洞幽燭微，勘透世情。雞鳴寺的老方丈在暮鼓晨鐘中冷眼觀察著事態的發展。他曾經窺破端倪，善言勸說過祈天，但祈天執迷不悟。在案件塵埃落定後，他找到警方，把周長托付的、可以進入周長電子信箱的密碼，交給了李天羽。

    小說融中醫藥、電子攻防、親子鑒定、網戀、密碼學、測謊及宗教等元素於一體，絲絲入扣的案情，窮究不捨的道德追問，具有強大的閱讀牽引力。它似乎是「家庭小說」、「都市情感小說」，當然也可謂「偵探小說」或「推理小說」，富含「暢銷」元素，注重閱讀張力，但因為關涉到重大的社會熱點和深層癥結，從立意上，它遠遠超出了「尋寶」「情殺」「謀財」等被長期因襲的主題，也超拔於「金錢是罪惡」、「貪慾是萬惡之源」等被反覆詮釋和證明的命題。

    祈天作為一個在當下社會裡被侮辱和被損害的人，在複雜外力的裹挾下，變成了一個毀滅人類智慧成果的罪人，一個理性的瘋子，一個殺人犯，其心理嬗變細膩而縝密。作為《天知道》的主人公，他沉默寡言，又雄辯滔滔。他是一個自以為真理在手卻又罪惡滔天的「惡人」，卻又讓人恨憐交加，難以逼視，又難以忽略。祈天的形象填補了當代中國文學形象畫廊的的一個空白。這個形象，實可謂打進現實生活、進行道德探尋的一個鐵鑿。其餘的形象，如科學家周長，婚外戀始作俑者楊芳，世外高人一智禪師，探長李天羽等，也生動鮮明，過目難忘。

    本書涉及的科研成果，是治療艾滋病的配方。艾滋病可算是人最隱秘的疾病，事實上已成為當今科學界的一個研究熱點。在世界範圍內，艾滋病研究已成為「顯學」。那麼，艾滋病治療配方的出現，在成功征服這種由性行為、性亂、吸毒等行為導致的「絕症」之後，又會對人類行為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人類是否會更肆無忌憚？艾滋病如果有朝一日可以治癒，對人類究竟是禍還是福……對這種現象的闡發和探究，有助於深刻反思人類自身的行為。

    作為一種成熟類型的偵探小說,通常幾乎完全遮蔽人物的心理，也少有社會背景的展現。《天知道》反其道而行之：環環相扣的情節只是人物行動的鏈條，驅動鏈條運行的，是人物的內心衝突和道德追問。其語言生動傳神，情節波瀾起伏而又不乏體貼，融多種小說元素於一身，獨樹一幟，堪稱是一部厚重尖銳的「批判現實主義」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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