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趙德發：雙手合十 文 / 茅盾文學獎

    2003年的一個冬日，疊翠山佛學院學僧慧昱去了芙蓉山。他來這裡一是尋找師父休寧，二是躲避孟悔。孟悔是休寧的二女兒，三年前因一次偶然的親密接觸愛上了慧昱，從此對他糾纏不休。慧昱聽師父的大女兒孟懺說，孟悔打算春節前到疊翠山找他，所以他就到芙蓉山來了。慧昱和師父原在明洲通元寺住，但禪門高僧法澤老和尚圓寂之後，該寺被半路出家的明心把持，整天驅使僧人搞經懺活動賺錢，師徒倆便憤然離開，慧昱考上了疊翠山佛學院，休寧則住進芙蓉山的獅子洞，做了一名苦行僧。

    師徒在芙蓉山相見十分高興，但沒過幾天便出現齟齬，因為師父只想通過苦修「自了」，而慧昱卻主張走大乘之路，普渡眾生，建設人間佛教。在山上，慧昱認識了家住山下的秦老謅，這老人整天上山遊玩，肚子裡裝有無數芙蓉山的歷史文化掌故，讓慧昱很感興趣。

    孟懺來看望父親，父親卻不歡迎。休寧為自己在文革中被迫還俗娶妻並且生下兩個女兒一直感到羞恥。孟懺帶來消息：妹妹去疊翠山沒找到慧昱，便在那裡的石缽庵出家了，休寧說這是胡鬧。和孟懺一同上山的怡春市旅遊局長雲舒曼說，準備找客商投資重建芙蓉山飛雲寺，建成後請休寧住持，慧昱協助。但春節後明洲老闆郗化章來考察芙蓉山，提出條件，寺院建起後讓他的兒子覺通擔任住持，雲舒曼和芙蓉縣長程平安只好答應。那個覺通是慧昱的同窗，修習極差，整天上網勾引女孩。而覺通說，等他當住持，讓慧昱跟著他幹。慧昱憤懣不已，回佛學院之後決定也去「墮落」。他去石缽庵找孟悔，但沒能見面，接著又去山下網吧玩遊戲，和不良青年打了起來，被佛學院去人領回。疊翠山全山方丈兼佛學院院長明若大和尚問，本來品學兼優的慧昱為何犯戒，慧昱如實以告，並虔誠懺悔。大和尚為他解除心結，寫了一個條幅給他，暗示他畢業後去芙蓉山。

    覺通的父親開始開發芙蓉山，休寧決定去朝拜五台山，以此作為修行方式。他三步一叩，風餐露宿，幾個月之後「**」爆發，他被阻在半途，只好在一座山上過起了巖棲溪飲的生活。「**」盛行期間，慧昱在佛學院刻苦修習，收穫甚豐。疫情解除之後，他跟隨明若大和尚去韓國漢城一家寺院進行法務交流，對漢傳佛教的現代化、人間化有了新的思考。畢業時，他為維護佛教聲譽，在芙蓉山一帶弘法利生，決定隨覺通去飛雲寺，並動員了另三位學僧同行。

    這期間，住石缽庵的孟悔找過慧昱，慧昱卻已制服了性海識浪，無動於衷。住石缽庵準備出家的華雲向孟悔講了她對愛情的認識，讓她看破並放下，孟悔先是聽從勸說，決定發心出家，但後來還是退卻了。就在她準備回家時，覺通以明洲老鄉的身份為她送行，並許征卵。在丈夫方建勳的建議下，選定了石家莊一個女大學生為供卵者，隨後採用互不見面的方式，讓女大學生到上海醫院取卵，此後讓方建勳供精，培養成試管嬰兒，植於孟懺腹內。成功後回家，孟懺發現妹妹還俗回來，十分生氣。後又得知，父親在朝拜五台山的路上被車壓斷了腿，孟懺讓丈夫把他接回，在家中供養。

    五名學僧畢業後齊聚芙蓉山。覺通任住持，慧昱任監院，一凡任維那，慈輝任知客，達戒任僧值，另外還有他們帶來的僧人和準備出家的年輕人。8月18日，飛雲寺建成儀式、佛像開光儀式和住持升座儀式一同進行，覺通卻因一個響雷忘記了要說的「法語」，當眾出醜。

    雲舒曼因為從政十分順利，丈夫疑神疑鬼，讓她苦惱。她十分敬慕分管旅遊工作、並對她給予扶持的副市長喬昀，這天她主動約喬昀去香爐山幽會，喬昀本來高高興興上了她的車子，中途卻又悔悟，說在仕途上也要像個真正的和尚，嚴格守戒，這讓雲舒曼十分傷心，從此練上瑜珈，心境漸漸平靜。

    孟悔來到芙蓉山，並與覺通鬼混，慧昱心中極其痛苦。郗化章也對兒子不滿，但又管不了他，只好向慧昱大倒苦水，拜託他打理好寺務。慧昱把痛苦深藏心中，認真履行職責。他還與怡春市居士群體和怡春禪社的一幫禪學愛好者建立了密切聯繫。

    一個叫雨靈的老和尚從台灣回來，自稱是飛雲寺現任住持，並有胸脯上掛著的一卷貝葉經證明。原來他是飛雲寺原住和尚，1947年寺毀僧散時跑到了台灣。覺通十分生氣，把他攆走，他只好在獅子洞住下。

    明心升任通元寺住持，覺通開車前去祝賀，回來的路上到海晏市會網友，遭到綁架，成為一大醜聞，達戒憤而離寺。覺通被解救後欲回山，孟悔在半山把他攔住，說山上正舉辦佛七法會，不讓他玷污淨土道場，結果出了車禍，覺通死去，她則傷重住院。怡春市宗教局長決定讓慧昱暫時主持寺務。

    雲舒曼發現了雨靈老和尚和貝葉經，讓記者廣泛宣傳，芙蓉山遊客大增。喬昀為卜官運，私下會見雨靈，雨靈說他「官運財運桃花運運運亨通」。喬昀大喜，想與雲舒曼再續前緣，卻遭到拒絕。在喬昀的關照下，雨靈如願當上飛雲寺住持，喬昀也升任明洲市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

    休寧被慧昱從明洲接回，到獅子洞閉關，每天只吃一個慧昱送來的煎餅。雨靈上任後讓一凡擔任監院，讓慧昱擔任維那，慧昱不幹，說自己要去開闢茶園，當園頭和尚。運廣集團給飛雲寺僧眾斷絕了供養，慧昱認為應該走「農禪之路」，建茶園以解決經費問題。但雨靈不支持，把他攆出飛雲寺，慧昱只好在獅子洞旁邊搭起茅蓬，一邊為師父護關一邊開荒。

    孟悔住院，是石缽庵的寶蓮師太派水月（剃度前的華雲）護理的。傷好之後，孟悔再去石缽庵出家，先是被師太剃度，後與水月一同受戒。水月以背誦經書為修行手段，先後背下了7萬字的《法華經》和36萬字的《華嚴經》，孟悔則以念佛為主，身心輕安。

    姐姐孟懺突然來到石缽庵要出家。原來，為她供卵者是丈夫的情人，在孟懺生下孩子之後前去看望時露了馬腳。孟懺傷心至極，決定成全他們，自己出家。她先到疊翠山石缽庵住下，讓丈夫在芙蓉山建一座尼庵，請一位方丈帶她去住，以便照顧閉關的父親。

    慧昱思考在現代社會如何修禪，提出了「平常禪」的概念。論文發表後，在全國佛學界引起了很大反響。市宗教局長欣賞他，推薦他參加全省佛教界代表大會。會上，新任省佛協會長明若大和尚闡述當代佛教徒的使命，痛斥明心的**行為，明心只好當場表示離開僧團還俗。

    芙蓉山清涼庵建成，水月與孟家姐妹來此常住，水月擔任住持。但在孟家姐妹去看望父親時，發現父親失蹤。慧昱猜測，師父是不願見女兒，悄悄離開，另找地方修行去了。

    傳說芙蓉山有一種雪菇，吃後長生不老，多年來秦老謅每逢雪天就滿山尋找。但在休寧失蹤之後的一個雪天，他在尋找雪菇時戴著斗笠坐著死去。慧昱讓人把他的樣子雕成塑像，命名叫《雪菇》。

    雨靈老和尚一天比一天病弱，就向監院一凡講了那首藏寶偈，希望他能找到寶物。一凡發現芙蓉山西面有一尊臥佛，當地幹部立即決定開發，並要把山炸去兩塊以求更像。慧昱說那只是幾座山合成的影子，反對炸山，但官員們不聽，執意施工。一凡將藏寶偈講給慧昱，說自己解得不對，慧昱反覆琢磨，終於解開，原來，佛誕日這天天竺峰投下的影尖即是藏寶之地。2005年的佛誕日，臥佛建成典禮結束之後，慧昱將芙蓉山僧尼帶到那兒，竟然挖出了一窖殘佛。慧昱大徹大悟念偈一首：「天竺陰影東西移，移來移去藏東西。東去西來經萬卷，不及這捲好東西！」雨靈老和尚這時卻坐在窖邊悄悄圓寂了。

    經過僧人推舉，慧昱擔任了飛雲寺住持，明若大和尚親自來給他送座。郗化章因為兒子玷污了佛門，另外他曾給喬昀送了個女孩，導致一出雇兇殺人案發生，覺得罪孽深重，皈依佛門成了居士，並把在芙蓉山的資產與收益獻給飛雲寺。慧昱用這些錢大做慈善事業，讓更多的人感受到佛法的慈悲。

    從芙蓉山上挖出一窖殘佛，被考古工作者和媒體稱為建國以來最重要的佛教考古發現之一。芙蓉山聲名大噪，遊客紛至沓來。而有人問及這一窖殘佛的來歷，慧昱都是淡淡一笑：喫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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