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李玉文:河父海母 文 / 茅盾文學獎
小說講述了為躲避侵華日軍戰亂的人們在蠻荒的河父海母之地的時代變遷沉浮。故事從鄧吉昌一家12口為了躲避日軍侵華戰亂,落戶於黃河之口——河父海母之地開始,以「鄧家」的發展與繁衍為主要線索,以時間為軸,描繪了河海之間的蛤蟆灣由一片荒原到有了村落,建立大隊,設立公社、最後變成新興城鎮的發展歷程,並突出展現了文明變遷中人的命運。小說時間脈絡清晰,引領著我們走完半世紀蛤蟆灣的變遷同時,也讓我們感受到了中國歷史進程中農村文化的變化與發展。《河父海母》試圖對鄉土中國的歷史展開一次側面進攻,講述黃河衝擊平原蛤蟆灣子這個村落的故事,敘述了這個村落從三戶人家的起源到建成一個龐大鄉村,後來成為縣城,最後成為河海市的過程。鄧吉昌、獵戶常三和逃亡地主王來順三家最早在這裡落戶,隨後來到的是一對瘸子和瞎子組成的夫妻。這是一個村莊從誕生到成長的歷史,經歷過艱苦的與大自然鬥爭的歷史。實際上,蛤蟆灣子就是黃河洪泛區,小說中寫到的荒原和黃河擺尾,也就是黃河改道衝擊而成的平原地帶。這裡的自然生存條件十分艱難,但人們懷著不同的緣由來到這裡,生存的渴望激起的是人們頑強的生存意志,一片荒原成為人們生生不息的家園。小說取名「河父海母」,就是試圖表達人類生存的第一要義,就是以自然為父為母,就是活著和繁衍,在這一意義上,這部小說傾向於敘述鄉村的自然史,或者說鄉村的野史,那是與中國現代性的政治歷史平行的一種更具有人與自然關係的生存史。活著要勞作,要克服戰勝任何困難,所有的勞作,不管是農耕事物,還是開墾荒地,或是爭奪土地,在這部小說中都敘述得十分激烈,那是與天奮鬥、與地奮鬥,與人奮鬥的生存事相。在這個荒原,最重要的是解決水的問題,關於水是生存的第一要素,這部小說可謂寫得精彩生動。生長於黃河入海口,這些河海的拓荒者在這裡卻遭遇水的匱乏。一方面寫出河海如何構成人們的生存區域,那有如父母般的養育之恩;另一方面卻又寫出河海的子嗣們要與河海搏鬥,要在河海給定的貧脊土地上奪取人類的生存空間。這是身處河海的子嗣們的獨特的歷史,它們的奮鬥的歷史神話,也不妨看成是精衛填海的歷史神話的翻版。小說的敘事無疑是有穿透力的,它穿過生命那些漫長的苦難歲月,寫出中國農民生長於土地上經歷的那種艱難困苦,寫出中國農民繁衍生息的強大韌性,這也是一種生存意志,一種倔強的生命景觀。
鄧吉昌一家落戶河父海母之地,就像河流中的浮萍被籐蔓掛住似的身不由己。隨行的十五歲的青梅、大兒子兆喜等孩子們漸漸失去了初入荒原時的新奇。
最初在荒原居住的兩年多時間裡,鄧家十二口和兩個鄰居一樣擠住在地屋子裡。一家人群居為鄧吉昌夫婦和大兒子兆喜小兩口帶來了很大不便。兆喜和秋蘭白天幹活的空餘總會離開眾人一陣,回來後秋蘭面帶桃紅。後來鄧吉昌和老婆劉氏也有時找借口出去。十六歲的兆富覺察到了什麼。他個頭雖比兆喜矮半頭,但喉音開始變粗,唇上長出了茸毛。兆富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不久前,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在一夜睡覺醒來時,褲衩裡有一攤冰涼的黏物,伴隨著時時的衝動,一種羞於見人的問題便開始折磨他。他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強烈。以致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竟常常偷偷地看嫂子秋蘭那豐滿的前胸和渾圓的臀部。若不是不久後瞎女人的突然到來,真不知道這決堤的河水會流向哪裡。
瞎女人是被瘸男人領著趕到這裡來的。兆富自看到瞎女人那一刻,彷彿迷路的人看到火把般興奮。難耐的渴望使他決定鋌而走險。他模仿瘸哥的言行,然後一個瘸哥與其父飲酒的晚上摸進了瘸哥的地屋子。一股花粉的清香從窩棚裡飄出來。女人沒有絲毫的反抗。在瞎嫂的暗示下,兆富第一次飽嘗了男女之歡。
鄧吉昌是個喜歡探究本原的人,兩年時間裡,他已用一雙腳踏遍了荒原的每一寸土地。每年農閒後闖蕩於河與海之間成了他給自己規定的任務。就在鄧第三次外出歸來時,得知常三的大兒子雷死了。雷是隨常三外出打獵時被常的獵槍打死的。雷是荒原上第一個死去的人。屍體被埋在一片蘆草地裡。兆富得知雷死消息的一剎,首先想到的是瞎嫂的話。瞎女人有準確無誤占卜的本事。
因雷的墳上鬧鬼,常三夫婦走出荒原送走了雷的孤魂,還帶回外面戰亂結束和改朝換代的消息。這群為逃避戰亂闖入荒原的人,開始充滿歡樂地計劃回家。但事實上他們並不是真想走。這時候,四戶人家都已豐衣足食。在鄧家第一個蓋起磚基土坯房的半年後,其餘三家也全都告別了地屋子。
五年後,當常三招來荒原上百獸襲擊時,最早的四幢房屋四周又蓋起了二十餘幢土坯屋,形成了一個自然村落。二十多戶人家,分別來自不同地方,他們都是看到這裡有可以隨意開墾的肥沃耕地,才舉家遷來的。一個下午,常三打回一隻黃毛狐。當晚,常家被陸續聚來的百獸圍住。百獸的嗚咽聲撕心裂肺,直到常家丟出死狐才慢慢離去。這一年,荒原出現了罕見的乾旱。一位叫鮑文化的年輕人遷來村裡居住,他指揮村人打井,卻挖出了海水。荒原上的主人徹底絕望了。一個晴空萬里的中午,一直沉默不語的鄧家五歲的小兒子兆財突然語出驚人,他說夜裡有大雨。當晚一場全年罕見的大雨果然不期而至。鄧吉昌帶人挖了個大灣,解決了吃水的問題。挖灣的一個中午,兆喜媳婦添了個女孩,取名水水。
經常外出察看的鄧吉昌,用在黃河河道插枯木的方法,發現黃河會擺尾。他深深困惑於之前的沼澤地為什麼會變成一馬平川的荒地。此時個頭已比得上兆喜的兆富要去鹽城鎮上的磨房做工,原因是看上了那台能突突冒煙的磨糧食的機器。兆富走後第三天,荒原上來了四個軍人,領頭的是個叫魏連長的長絡腮鬍的人。荒原的主人們對他們敬而遠之。麥收過後,一批批來自荒原外的遷居戶趨之若鶩地來到荒原。鄧吉昌帶人挖出的大灣裡生出難以計數的蛤蟆,後來的遷居戶便將原幾十戶組成的自然村落叫作蛤蟆灣子,成為荒原最早村落的村名。鄧半年後才知道,人們以驚人的速度向荒原聚集的背後,是新成立的政府有計劃組織的遷移。半年後,魏連長帶著妻子女兒又來了。上級決定在這裡建河海鄉,他就是鄉長。
兆富在磨房裡一邊打工一邊偷偷琢磨那台機器。磨房主俊俏的女兒花喜歡上了他。兆富決定重返荒原製造自己那台機器前,磨房主人對他講花要嫁人了。這晚,兩個年輕人在絕望中偷嘗了魚水之歡。兆富再次回到蛤蟆灣時,大家正在議論一個新詞:農業合作社。
兆富自回荒原後,又將自己關進小屋子裡搗弄機器。一個傍晚,他發現常在自己身邊的女孩不是妹妹青梅,而是魏鄉長俊俏的女兒紅霞。
蛤蟆灣子兩社成立的第二年春天,全村人得到一個消息:鹽城區撤區改縣,魏鄉長被提升為鹽城縣縣長。魏一家遷回鹽城,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女兒紅霞留在了蛤蟆灣子兆富的磨房裡。
魏縣長一家走後第三天,一位戴眼鏡的瘦高幹部來到蛤蟆灣子,住進鄉政府。這是新來的鄉支部書記兼鄉長曲建成。秋上蛤蟆灣子遷來母子二人,女人是個寡婦。兒子叫虎子,後來娶了個媳婦,浪得出了名。
蛤蟆灣子成立大隊,鄭好學任支書,鄧吉昌任大隊長。大隊辦起了公共食堂。還辦起了學校,紅霞當上了教員。公社組織大煉鋼鐵。青梅表現非常積極。在小高爐試驗時,青梅臉被大面積燒傷,一張頭巾長年蒙在了臉上。公社書記看上了青梅。婚事未遇到任何阻力,曲建成胸戴大紅花騎一輛自行車將青梅帶走了。
已長到18歲的鄧家三兒子兆祿開始露出本性,他大膽調戲紅霞,招來鄧吉昌一頓毒打。但他並沒熄滅心中的**,而是鑽進了已死去的虎子的媳婦**人的被窩。這年冬天,饑荒開始了。常三用自己打回的野物救了一村人的命。**人卻用窩頭將一個個飢餓的男人勾上手滿足自己填不滿的**。
第二年秋收後不久,一項大工程開始了。省裡組織十萬大軍開赴海邊,準備挖一條大溝把大海與黃河連接起來。大溝將橫貫河海鄉。鄧吉昌率200多號勞力加入了挖溝隊伍。一天晚上,一場可怕的災難發生了。大海突發海嘯,捲走了23條生命,其中包括兆喜。被命名為草橋溝的大溝在那個冬天便全線竣工了。鄧吉昌拖著一雙病腿沿大溝兩側的大壩走了兩個來回。面對一邊的黃河水和另一邊洶湧的大海,這位最早闖入荒原的六旬老人感慨萬千。此時的蛤蟆灣子已有563口人,鮑文化擔任支書。
春種結束後,鄧吉昌找到鮑文化說要翻耕遍是鹽鹼的草橋溝大壩。鄧在一隊,他的舉動引來二隊社員的一片嘲弄聲。
草橋溝挖成以後,鄧吉昌每年大地封凍前都要沿著草橋溝大壩在河海之間走一遭。這年鄧一去五天未歸,12歲的孫子躍進找到他時,他已奄奄一息,拼著最後一分力氣對躍進說:草橋溝大壩是村人命根子,每年得翻耕一遍,它遲早會長莊稼。鄧的葬禮非常隆重,他是河父海母之地第一個拓荒者。
好不容易從失去老伴的悲痛中解脫出來,劉氏將心思用在了兆富和紅霞身上。在這個時候,第一批石油工人進入了荒原。一年後,第一口油井在蛤蟆灣子村邊噴出黑糊糊的石油時,荒原的主人們才發現,他們的地盤幾乎全被石油大軍佔領了。
時光在荒原上的喧囂中飛快逝去。劉氏全身心投入兆富的婚事準備中。距婚期僅十多天時,一個來自城裡的年輕女人領著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進了蛤蟆灣子,那孩子像兆富的複製品。兆富的婚禮如期舉行。本該是新娘的紅霞卻擔當了伴娘的角色,新郎則是一塊木頭牌位。兆富在十多天前發電成功的當晚,被巨大的電流燒成了木炭。一直默默無語的城裡女人語出驚人,她提出兆富的婚禮如期舉行。事後村人才知道,兆富的牌位娶進門的新媳婦,是他13年前在磨房打工時的僱主家的大女兒花。
在整個荒原上,已有數百口油井被幹勁沖天的石油工人打出了石油。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他們的世界裡沒有女人。村人發現不少工人出入蛤蟆灣子兩個寡婦家,這就是瞎嫂和虎子媳婦。工人找瞎嫂是為了她準確無誤的算命。他們去虎子媳婦家卻是干人所共知的勾當,無度的交媾已使**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豐滿。
夏日的一場暴雨,鄧躍進大喜過望地發現草橋溝大壩上冒出了紅荊芽芽。面對河父海母十多年的風雨變故,劉氏感覺像做了一場夢。從失夫喪子的陰影裡走出來後,她的全部心思用在了紅霞身上。她面對已近30歲仍獨身的紅霞感到自責。她不知道,紅霞此時與她的學生,兆富13歲的兒子紅旗開始了危險而又愉悅的遊戲。在紅旗身上,紅霞時時可看到自己深愛的兆富的影子。而進入迅猛發育期的紅旗也對美麗的紅霞充滿了無限戀愛。
一個乾旱的夏末,河父海母之地爆發洪災。荒原主人用十幾年的時間營造的家園,被無情的洪水一下子吞噬了。第二年春天洪水退後,村人開始回來重建家園。鮑文化宣佈16歲的鄧躍進任一隊生產隊長。躍進突然提出養鴿。誰也不會相信,幾月後蛤蟆灣子幾十隻鴿子會變成成千上萬隻。村人家家吃上了鴿肉。壩上的鹽鹼地開始變為好地,種上了莊稼。炎熱夏季來臨時,壩地好澆水,二隊社員這時才對一隊社員當時翻耕壩地的行為恍然大悟。
村裡的鴿子繁殖越來越旺盛。躍進乾脆搬進鴿場成天與鴿子呆在一起。此時,一個個油田家庭和孩子被汽車陸續載入河父海母之地,數百名半大孩子也打著紅旗喊著口號開進河海公社開始了大串聯,這些城裡的半大孩子像火種一樣,將河父海母之地的某種可燃情緒點燃了。鮑文化帶人將**人拉出來光著屁股遊街,吸引了一村人的目光。然而,緊接下來躍進將上萬隻鴿子腳上綁上紅布帶,指揮它們在天上進行遮天閉日的表演,吸引了更多人的圍觀。也就在這個時候,迅速長大成人的紅旗被大串聯的孩子裹進了城市。這事只有紅霞一人知道,因為紅旗在出走時給她說過一句話:等著我,我回來後就娶你。
紅旗是背著一個口袋回到蛤蟆灣子的。在石油工人轟鳴的鑽井聲裡,在村人的你爭我斗中,河父海母之地在迅速發生著變化:一棵棵大樹在枯萎,一片片土地和莊稼在來春再也沒有恢復生機。村人開始和油田發生衝突。對於這些,紅旗不聞不問,將自己鎖進屋裡,研究他口袋裡帶回的東西。那是他在城裡隨大串聯的學生衝擊一個學者家裡時,學者帶著信任交給他的一本書稿。在一個「計劃生育」的標題下,全是對人體的論述。紅旗對女人越來越瞭解。麥收快結束的時候,因為越來越多的土地鹽鹼化,鄰村和蛤蟆灣子村為爭壩地發生了十多次械鬥。械鬥最後的和平解決,最終靠躍進進了一趟城,弄明瞭鹽鹼地也可改造成稻田的原因。三年後,黃河淤地已變得水渠縱橫稻花飄香了。
紅旗的研究終於有了結果。在全國形勢影響下,村裡開始搞計劃生育。紅旗用他自製的有綠色液體的「魔瓶」,將村裡一個個懷胎婦人的胎兒輕而易舉吸出。紅旗的門前一時間門庭若市。
也不知哪一天開始,村裡立起了「河海縣委、革委建設指揮部」的牌子,電燈、電話陸續安進蛤蟆灣子。新任縣委書記曲建成親自指揮。一座新的城市正在這裡迅速崛起。
紅旗的研究結束了。此時他第一個想見的就是紅霞。但當他看見紅霞的時候,他驚呆了。紅霞頭裹紗巾,只露出雙眼。紅旗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紅霞與一個從城裡來到建設工地的叫林唯高的年輕人好上了。林喜拉手風琴,對紅霞一往情深。但林在一次意外中身亡,令紅霞一夜白頭。紅霞對紅旗視若無睹。這位河父海母最美的姑娘一生未嫁。
紅旗陷入了絕望的深淵。在紅旗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時,一座嶄新的城市已出現在河父海母之地。蛤蟆灣子此時被拔地而起的建築物擠成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村人數十年作為河父海母主人的自信,被崛起的高層建築物給無情地摧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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