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杜 禪：猶大開花 文 / 茅盾文學獎

    《猶大開花》是一部以一連串文化事件為話語介質，以生動鮮活的人物群像為索引，深度探討人生悖論的長篇小說。

    一，題解與概述

    在基督教文化中，猶大出賣了耶穌之後，便注定成為了「背叛」與「出賣」的代名詞。這部小說，展現出當下一些外優內劣的文化人為了私利背叛良知、踐踏學術的靈魂變異；通過諸多個體的行為，觀照了更廣闊的時空背景下「背叛之風」的烈度與危害。

    猶大雖然不是油菜，但同樣可以遍地開花，且絢爛奪目。這樣的書名，具有一種反諷的表達。

    這部小說以上世紀九十年代為時間縱軸，串聯起諸多煞有介事卻令人啼笑皆非的文化事件，鋪展出社會轉型期壯闊而不乏怪誕的時代畫卷。比如，讀者可以看到「黃帝故里」是在怎樣繁雜的背景下「考證」出來的，「伏羲巨雕」又將經過怎樣的「論證」而矗立，為了讓經濟唱戲，a、b兩個縣如何打成一鍋粥，農家水井的半通殘碑如何成了壓倒眾議的最後一根稻草……作者杜禪不是一般意義上對文化人負面情形做揭露與批判，那已有不少人做過了，他的獨特之處在於：挖掘出了悖論這一命題在現實人生中的認識意義。作家集中心力，展示了人性的悖論、自我與自我的悖論、自我與他人的悖論、現實與理想的悖論、正題與反題的悖論、文化事件與人性的悖論等，而生動的人物和情節，則是所有這些展示的平台。如果說，小說人物與情節是最外在的花瓣花蕊（那確實好看，引人眼球），作者則沒有駐筆於此，而是繼續描摹它的莖枝葉脈，探究是什麼樣的根系開出了這樣的花朵！？作者的筆鋒剖析了供根系滋養花朵的土壤和土質，從而使作品在批判假醜惡的同時，更具有現實人文深度與呼喚真善美的力道。

    當代中國，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從傳統正統到新潮前衛，從意識形態到草根文化……都在這塊土地上攪拌，衝突。在對立中相互消解，又呈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存現象，且各有各的標準。所謂悖論，就是因標準的多重而產生的。這部小說充滿了大量的悖論情節和細節。以悖論為動力演繹和推動情節。有事理的悖論，比如《美女推翻公理》，《將獅子變成人的學說》；有人物自身的悖論，比如吾穎達從批判黃帝故里到積極策劃伏羲巨塑；有邏輯上的悖論，比如《答案就是沒答案》，還有人物與人物之間的悖論，比如高蛋白和國教授……作品將人性悖論的諸多元素層層推進和釋放。莊嚴的謊話和堂皇的虛偽共舞，文化造假和學術欺騙齊飛。「專家」、「學者」們對良知的背叛，成了一種慣性動作，所謂道德已不再是什麼危機，某些知識分子正義無反顧甚至快樂地走入污濁。

    著名文學評論家謝冕看完《猶大開花》後說：「我們從作家尖銳反諷的縫隙中，在近乎荒唐的失序中，在那些難以掩飾的惶惑、疑慮和激憤中，感到了鮮明而強烈的批判精神和一個熱騰騰的知識分子的良心。」

    二，情節系統

    第一部《十字架》

    作品以上世紀九十年代經濟變革和社會轉型為背景，《黃河論壇》雜誌社為了提高知名度，擴大發行量，打算圍繞「黃帝巨塑」辦一期特刊。由此展開了人們之間的衝突。

    萬主任搞特刊策劃，一心渴望政績斐然，得到領導賞識；編輯範例則以此為由，以行騙手段大拉廣告，騙色騙錢，滿足私慾；學者吾穎達一向反對文化造假，在論證會上，他對有關「黃帝故里」的造假者展開了抨擊，儼然文化鬥士，可是當他看到另一文化假造事件對自己有利，卻高歌猛進，搞起了「伏羲巨雕」，背叛了編輯部也背叛了自己。作家陸丁九，以發現為已任，挖掘出了黃帝巨塑的驚心動魄的內幕；記者祝賀則是一個冷眼的旁觀者，坐看風起雲湧，品咂人性百味……

    這是一組群像，每個人按照自己性格邏輯運行，留下軌跡，而這些軌跡相互交織則碰撞出了戲劇性的火花。以「十字架」為題，喻義人們關係的交織像十字架一般沉重。

    第二部《太極圖》

    一夥文化人追逐時代熱潮，創辦了一個以搞暢銷書為目的的「衝擊波文化中心」。大家一心做發財夢，又因種種原因笑話不斷，醜劇頻出。一個個都在表現自己，結果半年下來，沒有出一本書，最後解散離異。「太極圖」，在這裡成了一個隱喻，是講在商品大潮下，許多標準發生了傾斜，價值失范，黑白難辯其形態像太極圖那樣。社會的悖論內化到人物性格中，又必然由人物之間的衝突來表現。

    第三部《山海經》

    文化人經過幾年的磨煉，有了商業思維和經營行為，他們搞了一個「二十世紀文化名山」，旨意將二十世紀輝煌的文化，集中地、符號性地搬到一個山上，成為一個天然的博物館。這伙文化人和當地政府聯合，招來知名學者和教授，策劃會和論證會一個接一個。大家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大搞文化搭台，經貿唱戲。由於動機不良，大騙局難免崩盤。其中的主要角色是鄧相如。按照通常的說法，這是文化騙子，但是作者沒用簡單化的道德評判，或者行為的法律化去處理，而是深入挖掘了一個存在往往又被人忽略的幻覺。揭示出幻覺是人的共性。人其實是不同規格不同型號的唐吉訶德。鄧相如，是一個象徵，一個符號，幻覺和品行相匯的合力，大的經濟和文化語境有了這種條件，才能製造一個「文化名山」。

    貫穿全書的主人公叫「祝賀」。作者以此為主人公的名字，顯然蘊含著反諷意味，因為他所經歷的三個階段故事，沒有一個成功的。祝賀是個複合型人物。作者通過對他的精神世界變化層次的揭示，描述社會發展的軌跡。他是一個行走的時代風向標——失敗了還祝賀，即是反諷，更是一種願望。為什麼三件文化事件都失敗？因為它自身含有走向失敗的因子。所以作者用祝賀這個姓名祝賀它們的失敗——因其失敗，所以拱手祝賀。

    三，藝術特色

    1，串聯結構，在一條時間縱線上，串聯起多個事件，除了主人公之外，三個人群互為獨立。每個人群均呈球鏈結構，相互關聯，互為推手。每個人都是主角，都是解讀生活的切口，也都是球鏈生活的符號。

    2，每個章節，表層故事的敘事話語之下，都隱含著不同的悖論主題。作者把故事情節推進的原動力與悖論主題聯繫得天衣無縫，從而使讀者見仁見智，可以清晰明瞭地把握住情節，又可以因悟到作者的深層韻致而發出會心一笑，並引發深層思考。就藝術手段而言，駕馭這樣的體式難度很大，易有捉襟見肘之險和弄巧成拙之虞，而作者卻做得駕輕就熟、渾然天成。

    3，本作品表現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在語言運用上的精心與講究。在文學上，敘述語言乾淨簡要，語式鋪展從容鎮定，在浮躁之氣上行的今天，已經很難得了，而在文本話語方面頗有寄托的《猶大開花》裡，在這方面呈現出的收穫是喜人的。文學語言幽默、詼諧，風格貫通，很好地與作者意圖相吻合，相輔相成地表達作品主旨和思想內涵。對此，著名評論家陳曉明清楚地指出：「令人驚異的是，《猶大開花》刻畫人物相當精彩，眾多人物性格嘴臉躍然紙上，且敘事充滿了反諷的快樂，分寸把握得很好；通篇反諷，處處洋溢著滑稽的氣氛，妙趣橫生，痛快淋漓。我認為這是近年運用反諷最成功的作品。」

    《猶大開花》自2010年上市以來，得到了文學界和讀者的共同認可，已經三次印刷，發行量達到25000冊，並榮獲了「新浪中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