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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三秦戰歌定鼎關中 第二十五章 文 / 舒嘯

    第二十五章

    巴蜀之地,霧氣濃厚,這連續幾天又是陰雨連綿,茫茫的連綿不斷的遠山像黑壓壓的陰霾一樣,使人的心情抑鬱而不得舒暢,尤其是在簾前聽著滴滴答答的雨聲的劉邦,更是覺得一團悶火塞在胸膛中,得不到釋放,而怒火在陰濕的環境中也燒得不甚完全,總讓人有種難以名狀的悶恨。

    「漢王,不若與子房對弈一局,如何?」張良看著團團轉的劉邦,想幫助劉邦調節一下心情,於是開口說道。

    「子房,寡人此刻豈有心情與你對?劉敬出蜀也有十來天了,還不見回來,也不知道項羽稱帝之後,會不會舉全國之軍而攻蜀中。」此刻劉邦的心中,就像猴子撓癢一般,哪裡還有這份閒情逸致去下棋消遣?

    張良站了起來,走到劉邦身邊,輕聲勸道:「爭天下如同博弈,漢王難道不成在黑白之中,看見復興之望,更迭之道?」

    「這小小的棋盤之上,也可見家國大業、復興之望、更迭之道?」劉邦不解地疑惑道。

    「這是自然,黑白二色相互柔和,相生相剋,眼見形勢危急,卻又能柳暗花明,絕地縫生,勝負轉瞬之見可易手數次,怎麼不見家國大業?」張良輕笑著搖搖頭道。

    劉邦恍然大悟,忙走了過來,對張良說道:「還望子房先生不吝賜教寡人。」

    「漢王,如今楚興漢衰,不宜與之相鬥,當暫避鋒芒,與民休息,積蓄蜀中力量,靜觀時變,扼守巴、蜀,進可入三秦爭奪天下,退可守漢中而享王爵,便如同此處一般,黑棋勢厚,然白棋亦可固守待機。」張良指著棋盤上一大片黑子道。

    劉邦沉吟不語,心中頗不平靜,想坐擁天下九州,卻不料只能在窮山惡水之處終了此生,真是有負胸中大志。

    「稟漢王,劉敬先生從關中回來了。」一名侍從進來,見劉邦盯著棋盤不做聲,忙輕輕地說道。

    「啊,」劉邦這才回過神來,忙抬起頭道,「劉敬回來了?快請他進來。」

    劉敬風塵僕僕地趕了進來,滿身的灰塵,一臉的疲態,見了劉邦,忙施禮道:「漢王,臣劉敬出使大楚歸來,特來向漢王覆命。」

    「項羽得了傳國玉璽,可有何話說?」劉邦忙問道。

    「項羽收下了傳國玉璽,便說他與漢王,乃是異姓兄弟,如漢王果能替他永鎮守巴、蜀漢中之地,他便可以安心了,天下蒼生也可息兵休養。」劉敬如實稟報道。

    劉邦還沒來得及表態,張良搶先一步道:「項羽果真願意漢王永鎮漢中?」

    「不錯,這是分封詔書」劉敬看了看臉色轉好的劉邦,將詔書遞了過去,同時小心翼翼地說道,「不過大楚皇帝陛下要讓漢王入朝相賀,說這樣才顯漢王誠意歸順。」

    「什麼?」劉邦大喜之下突聞大變,臉色驟然陰沉下來,破口大罵道,「項羽這廝,欺人太甚,竟要寡人出蜀入朝相賀,寡人若去,必身陷虎口,不能自拔,罷罷罷,這項羽既要亡寡人,寡人便盡起蜀中之軍,與楚人決一死戰。」

    張良一見劉邦要乘怒起兵,忙上前一步,勸告道:「漢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行此下策。」

    「不如此,又能如何?」劉邦懊惱地一跺腳,衝著張良攤開雙手。

    倘若劉邦不去朝見項羽,項羽便可以此為罪名,率大軍討伐,若劉邦一入關中,則必定成為階下之囚,永世不得翻身。這兩樣,都是劉邦最不願意看見的,因此還不如先發制人,搶先出蜀,殺項羽和楚軍一個措手不及。只要能夠將項羽趕出關中,就有翻盤的希望。

    「以楚軍之鋒,更兼項羽登基之事,我軍必定不敵,若固守蜀中,楚人或尚未敢輕進,若一出蜀,正中項羽之計,當今之計,當送遣一王子入關中,以安項羽之心,若能拖延時日,得意積蓄力量,日後便可圖出蜀再起。」張良不假思索地說道。

    「送王子為人質?」劉邦心中盤算開來。

    長子劉肥,是庶出,次子劉盈,是嫡出,而且目前為王世子,但是這個劉盈,生性懦弱,優柔寡斷,一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見,真是活活的一個廢物,若不是一班重臣勸說要立嫡長子為世子,要不是有老婆橫加阻攔,早就想廢掉這個兒子了。

    「那乾脆送世子去吧,也好顯得寡人臣服之誠心。」劉邦算計已定,還擺出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就差掉下兩滴鱷魚眼淚來。

    張良一愣,忙勸道:「王世子豈可送出做人質?世子乃江山未來之主,不可冒險入關中虎狼之地。」

    「子房,若送其他王子,項羽必定疑心寡人歸順之心不誠,而送世子,則必定不疑。」劉邦破天荒地沒有贊成張良的意見。

    張良見劉邦心思已決,而呂後也不在身邊,知道難以說服劉邦,只得暗暗歎了口氣。

    長樂宮中,大楚君臣正在商議如何在長樂宮附近建一座專供朝廷議事用的宮殿,而將長樂宮騰出來,供皇帝及後宮居住。提到後宮,范增等老臣也連忙上奏章,要求皇帝盡快大選嬪妃,以充實後宮。

    項羽也浮想聯翩起來,人家都說皇帝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真是奢侈啊,皇帝一個人,怎麼能全部照料得過來?照料不過來的,也得扔到一邊,簡直就是資源浪費。何況,戰事未了,怎麼能安於溫柔鄉中貪圖享樂呢?

    「亞父,後宮之事,當下不宜擴充,劉季未滅,匈奴又如虎在側,使朕不得心安,朕不想於此時勞費民財,此事日後再議。」項羽擺擺手,否決了范增等一干人的提議。

    范增還想再勸進,只見有人進入大殿稟報道:「啟奏陛下,漢使劉敬引漢王世子來向陛下請安,現在就在殿外,等候召見。」

    項羽一見有事打岔,忙抬手說道:「宣劉敬及漢王世子晉見。」

    范增一聽,忙撇開後宮的事,上前奏道:「陛下,這劉季著實可恨,陛下命他前來殿上,他竟然只派世子來朝賀,分明是抗旨不遵,陛下待會兒要嚴責漢使,命劉季即可來見。」

    「是啊,是啊,一定要狠狠教訓一下這個漢使。」不少人也應和著道。

    「亞父,朕自有主張。」項羽衝著老范及群臣一笑,說道。

    不多時,劉敬被帶了進來,劉敬一見項羽高高坐在上面,忙上前一步,跪拜道:「小臣劉敬,叩見大楚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敬身旁的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見狀,也忙跪下磕頭道:「臣臣劉盈,見過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盈?項羽一聽,多看了兩眼,這就是歷史上的漢惠帝?傳說中懦弱無能、生活在呂後陰影下而放縱自己,只活到二十四歲的漢惠帝?司馬遷在《史記》中都沒有為他立本紀的一個窩囊皇帝?看他的樣子果然是一個唯唯諾諾的樣子,身子似乎都在顫抖,顯然威嚴的殿堂已經讓這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嚇破了膽。這個孩子,還真沒有天下之主的氣概。歷史讓他做了皇帝,也是對他的折磨,這下好了,他可以不用受這份罪了。

    項羽手一抬,高聲說道:「平身。」

    劉盈及劉敬連忙爬起來,應道:「謝陛下。」

    「漢使,朕來問你,朕令漢王親來京面駕,漢王為何不親自前來而單遣世子,莫非有欺朕之意?」項羽聲音中充滿了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兩腿戰戰的劉盈幾乎站不住腳。

    「臣謹回皇帝陛下,」劉敬趕緊施了一禮,回道,「漢王不服蜀中土水,身染重病,雖欲前來宮中朝賀陛下,猶心有餘而力不逮,特遣王世子盈,從蜀地入都,望能侍侯陛下左右,以替漢王盡人臣之份,望陛下見諒。」

    項羽心中冷笑不已,劉邦玩的這一出也實在太簡單了吧,以為弄個世子過來做人質,就能蒙騙過關?就能讓朕不滅了你?不過,要穩住劉邦,得讓他相信,他的這一齣戲已經奏效。項羽輕咳一聲,說道:「既是漢王身體有恙,就不必來此了,以免舟車勞頓,加重病情,王世子劉盈,暫且居住長樂宮側宮,宮中多派人手照料,不得怠慢。」

    見項羽毫不起疑,劉敬也是暗喜,忙稱謝道:「臣代漢王謝陛下隆恩。」

    劉盈也趕忙施禮道:「臣謝陛下隆恩。」

    「漢使回漢中,可代朕向漢王問好,讓他養好身子,早日到關中來與朕一會。」項羽笑著對劉敬說道。

    劉敬忙施禮道:「臣一定將陛下之意轉達漢王,望陛下謹放寬心。」

    「那漢使可與世子先到側宮休息,待朕事了之後,再去探望你等。」項羽一擺手,讓劉敬劉盈下去了。

    漢使剛走,朝堂上立即就有人上奏道:「陛下,劉季抗旨不遵,理當提大軍前往問罪,而陛下反以為喜,臣恐劉季使詐,望陛下明查。」

    「哈哈,朕豈不知劉季使詐?特意欲將計就計耳。」項羽大笑著說道。

    「老臣願聞其詳。」范增拱手問道。

    項羽站了起身,走下闕去,來到朝堂之中,環顧了一下群臣,說道:「劉季欲行緩兵之計,朕已知之,但我大楚新立,百廢待新,而關中滿目瘡痍,實難以率大軍入蜀,況北邊匈奴一向虎視眈眈,幾欲犯我邊境,若聞朕率軍入蜀,豈不會大舉南下而侵我土?朕便依從劉季,不與爭鋒,且與民休息,日後天下昌盛,再以舉國而對一隅之蜀,焉有不勝之理?」

    「陛下英明,臣等不及。」幾名臣下立即恭維道。

    「亞父,你可令大將守陳倉新築之城,封鎖與蜀地之往來,不令一人一馬入蜀,使蜀民進關中者亦不得復歸,如此不出一年光景,劉季將再難有轉身之機。」項羽揮平眾臣的阿諛之聲,轉向對老范說道。

    「臣謹尊陛下旨意。」范增會意,忙拱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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