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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大楚長歌開創盛世 第十一章 虎爭(五) 文 / 舒嘯

    第十一章虎爭(五)

    英布雖是在安慰自己,但心中的恐懼卻是猶如太湖綠藻的繁殖一樣,很快佈滿了整個心湖。自己所派出去的斥候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謊報軍情,能夠從金陵一路逃竄到這裡的潰軍,有幾個不是自己的鐵桿心腹?他們又怎麼會撒謊?何況,那一萬金陵守軍也不是稻草人,說嚇唬就能嚇唬跨的。

    大凡起兵的人,大多要建個穩固的老巢,現在英布急急地揮軍西擊,順利地一舉拿下滎陽,但卻不料自己的老巢金陵卻莫名其妙地失守了,由於西進得一向順利,而且又是急行軍,所以沿途各城也沒有拿下,只是各城並無大量駐兵,因此才沒人抄襲他的後路。可現在金陵一下,那個鐘離昧肯定要沿著他西進的路線攻打過來。雖然有滎陽天險可以據守,但單守孤城以抗天下,失敗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劉先生,以你之見,本王應當如何應對?」英布終於慌了,不惜耷拉下面子,哀求似的問著一臉嚴峻的劉敬。

    劉敬倒沒有慌張,他知道,在當前局勢下,越是慌張,就越是容易判斷錯誤,一旦判斷錯誤,就真的走上那萬劫不復的道路了。自己死了倒沒有什麼,只可惜報答漢王的大業還沒有完成,就這樣去了,真是心有不甘。

    西面有朝廷的十萬大軍,只是駐紮在滎陽以西卻並不急著攻城,顯然是等待鍾離昧的動靜。鍾離昧手握數萬大軍,倘若一路西來,沿途定然收集殘兵,恐怕到達滎陽的時候,也已經有十萬大軍了。滎陽的吳軍總數只有十萬,三萬馬軍七萬步軍。朝廷大軍雲集之後。只需要駐紮城下,待消耗個半年,城中糧盡,吳軍縱有十萬,到時候也是如同三歲孩童一般,食不飽力不足,只能坐以待斃。

    如今東、西兩面都受敵,西面的趙軍。雖然還沒有聽到他們趁機進攻滎陽的消息,但恐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相助誰會願意在你失落的時候來容納你?那不是引火燒身嗎,何況,項飛身在朝廷軍中,他就算是為了自己性命著想,也不至讓趙軍相助吳軍。

    北面也是去不得,那只有南方可去了。南方原本就是英布地地盤,他在那裡當過多年的九江王。後來項羽改封他為吳王,都金陵,這才離開了九江。長沙王吳臣是英布的大舅子,吳臣現在人也在關中,自然不會允許長沙人接納英布。但是,為什麼不能學信陵君竊符救趙一樣去矯長沙王的軍令呢?

    「大王,唯今之計,可使一將統兵五千而守滎陽。大王自將其餘軍馬而向長沙。」劉敬沉吟片刻,盤算已定,這才上前進言道。

    「去長沙?」英布疑慮道,「起兵前孤曾致書長沙王,可他卻不肯與孤一道起兵,而是隻身進了長安,哼,吳氏眼中。早就沒孤這個姑爺了,再者,吳臣身在項羽麾下,怎敢讓我大軍進長沙避難?」

    劉敬搖搖頭道:「誰道大王去長沙是去避難?」

    這下英布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先生說孤去長沙,不是去避難,難道還是去做客?孤方才不是說了嗎,老吳家的人。可早就不認孤這個姑爺了。他們會好好招待咱?」

    劉敬一臉的自信,笑道:「敢問大王。長沙王,現今在何處?」

    英布不解道:「長沙王此時不在長安,也該在項羽軍中吧,先生,你問這個做什麼?」

    劉敬道:「長沙王並不在長沙,這正是大王用計之處,於此紛亂之時,大王何不假傳長沙王軍令,然後伺機奪取長沙大權,若得長沙,大王可傳檄而定九江,如此則可與項羽相抗。」

    英布還是愁眉不展地道:「吳臣定然傳令至長沙,命其下不可助孤反叛朝廷,孤若是去了長沙,豈不自投羅網?」

    劉敬搖頭道:「大王有所不知,縱然長沙王已然傳令,但他定不會料到大王揮軍入長沙,故而大王只需說借口路過,並非要他相助,長沙之人,斷無不讓大王入內的道理。」

    「能有幾分勝算?」英布混到這個程度,不能不小心翼翼,這可是關係到身家性命的事。

    劉敬眉毛一揚,笑道:「大王只需按劉敬地計策行事,絕無不容進長沙之理,大王莫要忘了,劉敬已與大王唇齒相連,生死相依,劉敬也絕不希望大王兵敗途窮。」

    英布默默地點了點頭,心想劉敬這話倒是不假,倘若自己兵敗被擒,固然免不了一死,可劉敬呢,恐怕後果也不會比自己好到哪兒,就算不被夷了九族,起碼也要株連三族,謀反,呵,多大的罪名呵。

    「來人,傳陳綰到議事廳來。」英布考慮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按照劉敬的思路去做,自己一個莽夫,哪有這個讀書人的花花腸子多,看他已經盤算妥當的樣子,應該不會有錯。

    陳綰是吳軍中一名勇將,自從在九江跟隨了英布之後,就一直誓死相隨,從沒背叛過。英布對他一直也是比較放心,因此決定將堅守滎陽的重任交給他。英布本想留個兩三萬人在滎陽,然後自己揮軍去擊鍾離昧。雖然兵力上自己稍處劣勢,但要想擊敗鍾離昧,卻也不是不可能。但劉敬卻不主張與鍾離昧一戰吳軍打不起消耗戰,而朝廷的軍隊今天打散了,明天就可以繼續招募。吳中之壯丁,差不多已全部被拉來了,到哪兒再去拉兵丁?

    英布也有自己的算計,去了長沙之後,只要進展順利,就能得到長沙王地數萬精兵,倘若項羽過不了滎陽,那麼局勢就對他極為有利。合吳軍與長沙軍一處,再消滅鍾離昧,就輕鬆得多了。解決掉鍾離昧,收復金陵,就可以再整頓兵馬,與項羽決一死戰。

    所以必須把滎陽交到一個能夠讓他放心的戰將手上,若是換個一般人,沒準還會見風使舵,打開城門迎接項羽入滎陽,以此來謀求高官厚祿。陳綰是個值得信任的勇將,不但勇猛異常,而且忠誠度也是吳軍眾將領中最高的一個。英布在這危難時刻,自然想到了他。

    不多時,陳綰進了大廳,衝著英布單膝跪地,拱手道:「末將陳綰,參見大王。」

    英布趕忙上前,將陳綰攙扶起來,關鍵時刻,還是要施以恩惠,否則,怎麼能讓人替他去賣命。英布雖然是個草莽武夫,驪山囚徒,但是還是有一套馭人之術的。

    陳綰又衝著劉敬一拱手,算是打了個招呼,劉敬也回了一禮,微微一笑。

    「不知大王召見末將,可有何事?」陳綰見禮畢,忙問起正事。

    英布故做輕鬆地一笑,道:「孤方才接到奏報,汝南有暴民聚眾抗孤,孤將親率大軍前往征討,孤這一走,必須有將守衛滎陽,眾將之中,你跟隨孤最久,也最是忠心,孤當年被項羽追殺,走投無路之際,你依然死命追隨;孤後來背漢向楚之時,你又跟隨孤叩打武關,眾將之中,孤唯你最親,故今將重任托付於你,你可敢接?」

    陳綰被英布這一番憶往昔看今朝地話所打動,不假思索地道:「陳綰眼中,無有漢王楚帝,只有吳王一人而已,吳王委陳綰以重任,陳綰敢不殫精竭慮,效犬馬之勞?請大王盡放寬心,只要陳綰尚有一口氣在,便有滎陽在。」

    英布大喜,拍著陳綰的肩膀,道:「孤果然沒有看走眼,你放心,孤自然是虧待不了你,待孤大業成就之後,你就與孤共分天下。」

    一般人都會被這虛無縹緲的利益所沖暈頭,陳綰原本就不是個心眼多多的人,見吳為難感竟然如此賞識自己,確也是激動不已,恨不得將心掏將出來,以表忠誠。陳綰慌忙躬身道:「末將能為大王效命,已是莫大榮耀,末將一定死守滎陽,絕不讓楚軍跨進滎陽半步。」

    英布見陳綰肯接這擔子,自然高興,忙道:「那明日孤就點齊兵馬殺向汝南,將軍可率軍五千,據險而守,諒項羽兵員雖然眾多,但如此天險,加上將軍神勇,楚軍怎麼也不至攻上來。」

    「什麼?」聽了英布這一句,陳綰倒是大吃一驚,慌道,「大王,楚軍十萬之眾,項羽更是無人能敵,末將只有五千兵馬,縱有滎陽天險,也,也恐,難以堅守。」

    地確,在冷兵器時代,人數上的絕對劣勢,有時候是根本無法挽回敗局的,何況他們要面對的又是幾乎戰無不勝的大楚帝國皇帝,昔日威震宇內的西楚霸王項羽!

    陳綰一開始還以為吳王討伐個汝南暴民,一萬人馬已是綽綽有餘,卻不想竟要帶走九萬五千人,只給自己五千兵馬,再除去後勤人員,能夠守城的人只剩下那麼可憐的一點點,倘若項羽強行攻城,只怕難以守住。

    「將軍過慮了,」坐在一旁看著英布表演地劉敬插話了,「我軍攻取滎陽以來,可曾有楚軍來攻?」

    「這個這個倒沒有。」陳綰琢磨不透劉敬心裡在想什麼,只得回道。

    劉敬微微一笑,道:「這表明,項羽並不知道我軍虛實,吳王大軍走後,將軍可虛設旗號,多扎草人,穿以我軍甲衣,楚軍遠看不清,哪裡會料到我大軍行動?待其知曉過來,我軍已順利平定暴亂而回。」

    陳綰面露難色,但剛才大話已經說了出口,卻也是斷無收回的道理,只得硬著頭皮,將這個難差事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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