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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四章 日落(四) 文 / 國產坦克

    8月4日下午,蒂貝茨和帕森斯把執行特殊任務的成員們都召集到一間悶熱的帳篷裡。

    蒂貝茨做了開場白,他說:「這一時刻終於到來了,我們即將運送的武器已經在國內試製成功,我們已經接到命令,用它來轟炸敵軍。」但是是什麼樣的武器呢?帕森斯上校揭曉了答案,他說:「你們即將投擲的炸彈是戰爭史上最新型的武器,它具有無與倫比的破壞力。我們認為,它可以把3英里的區域夷為平地。」他還向成員們講解了阿拉默果爾多試驗的有關情況,「當時10英里之外也能看到閃光,50英里之外也能聽到響聲,蘑菇雲在新墨西哥上空升至三萬英尺的高空。」講解完後,他坐了下來。在整個講解過程當中,沒有人提到「核」這個字,他們也不想提到。

    「小男孩」安靜地躺在重兵把守的掩體下,對於那些充滿好奇的護衛者而言,他仍然是一個「陌生人」。

    8月5日,氣像人員預測,第二天日本南部天空晴朗。人們把用防水布蓋著的「小男孩」從組裝棚緩緩地拖到起飛線上,然後把它放進一個事先挖好的裝卸坑內。當飛機停在裝卸坑上方時,人們就會打開機艙腹部的艙門,把炸彈用一個「大腰帶」調到機艙內,然後固定。

    這天下午,蒂貝茨交給畫標識的工作人員一張紙,讓他把紙上的圖(埃諾拉·蓋伊號的圖標文字)複製到機身上。

    大概在半夜吧,機組人員們點了30道菜,舉行出發前的會餐。8月6日凌晨1:37,三架氣象飛機首先出發,直奔日本。「埃諾拉·蓋伊」號的機務人員懷亞特·迪仁伯瑞上士習慣在飛機起飛前,用兩個小時來進行飛行檢查。因此,他很早就登上了飛機。送走「小男孩」以後,他竟然感到了一陣虛弱無力。

    迪仁伯瑞最後一次檢測完後,確定一切正常,然後,他爬進了彈艙。他拿著手電筒沿著炸彈右側的狹窄通道爬行,在炸彈的鼻翼部分慢慢摸索著前進,然後又沿著左側通道往回爬。在炸彈尾部,他被放在通道上的兩個盒子碰了一下,幾乎摔倒在地。就他所知,這兩個外置的盒子沒有什麼用處,所以他打算把這兩個盒子處理掉。正當他彎下腰準備撿起地上的盒子時,從彈艙口射過來一束強光,迪仁伯瑞嚇了一跳,他立即爬出去尋找光源,把處理兩個盒子的事情拋之腦後了。迪仁伯瑞出去後,他才發現那些光是強力照明燈發出的,因為格羅夫斯將軍下令一定要拍下這件具有歷史意義的事件,所以此刻有很多軍事攝影師正圍著「埃諾拉·蓋伊」號拍照。

    當全體機組人員登上飛機後,這兩個古怪的盒子仍然安靜地躺在炸彈尾部的狹窄通道上。其實,這兩個盒子是帕森斯上校那天晚上放在這兒的,盒子裡裝著安裝工具和引爆裝置,屆時,帕森斯上校將用這些工具來安裝炸彈的引爆裝置。

    「埃諾拉·蓋伊」號棲息在跑道上等待起飛,屆時,將有12名機組成員和它一起飛往目的地,為了順利扔下這個四噸半重的炸彈,飛機還攜帶了7000加侖燃油,這樣一來,裝載後的飛機重達15萬磅。凌晨2:45,蒂貝茨對坐在右側的副駕駛員劉易斯說了一句:「讓我們起飛吧。」說完,蒂貝茨踩著油門,放開制動器,開動了「埃諾拉·蓋伊」號,沒多久,飛機開始顛簸起伏。眼看就要到達跑道盡頭了,飛機仍飛不起來,他們距離海邊越來越近。在千鈞一髮之際,在距離跑道盡頭只有幾厘米的地方,機頭終於抬了起來。

    「埃諾拉·蓋伊」號飛離提尼安島15分鐘後,開始以7000英尺的巡航高度向前飛去。

    清晨5:05,這三架執行任務的飛機在硫磺島上空編排成一個鬆散的v形體,向著西北方——日本本土,急速飛去。地面上其餘的b-29飛行員們看著這三架飛機飛走了,頓時感到很輕鬆,因為這一天,他們不需要去執行這項特殊任務。

    7:09,當克勞德·伊瑟利上校駕駛的氣象飛機到達廣島上空時,空襲警報開始響起。這架飛機上並沒有炸彈。機長非常高興這裡天氣晴朗。

    7:24,他發出了氣象報告,雲層平均高度不超過3/10,建議轟炸首選目標。之後,他返回營地,7:31,廣島上空的警報聲音消失了。

    在距離氣象飛機100英里以南的「埃諾拉·蓋伊」號上,蒂貝茨已經回到了座位上。他匆匆瞥了一眼伊瑟利發回來的氣象報告,命令「目標廣島」。

    半個小時後,領航員宣佈距離瞄準點——相生橋,還有10分鐘,並作了最後一次調整,飛機轉舵到264度方向,即由西向南稍轉了一點點。現在他們的飛機巡航高度保持在31060英尺左右,氣流速度是每小時200英里。

    8:12,領航員喊道:「辨識點」,他們已經到達了投擲炸彈的辨識點。費雷比把頭低下,直盯在炸彈瞄準器上。蒂貝茨命令大家戴上眼鏡,但是他自己、費雷比和貝瑟爾卻沒有像大家一樣拉下厚厚的黑色防護眼鏡,因為,他們必須要執行任務。

    8:13,一個位於廣島東部19英里處的日軍觀察站向本部報告,有三架美軍b-29轟炸機正向廣島飛來。顯然,日軍雷達並沒有發現他們。

    1分鐘後,廣島上空再次響起空襲警報。

    1分鐘後,廣島上空再次響起空襲警報。

    在「埃諾拉·蓋伊」號上,費雷比告訴其他成員,城市已經出現在炸彈瞄準器上。精密的計時器顯示,此刻是8點14分45秒。貝瑟爾通知帕森斯,在頻段上沒有受到日軍雷達的干擾。費雷比說早知道了,並且打開了同步自動計時器,留給他們15秒的控制時間。這時,全體機組人員的耳機裡都響起了信號聲,一旦信號聲消失,炸彈就會被立刻投擲下去。

    信號聲在8點15分17秒準時停止,費雷比大喊「投擲炸彈」,蒂貝茨立即把飛機操縱桿向右急轉,作了個155度的俯衝,這可以避免飛機被捲入「小男孩」爆炸時產生的巨大漩渦中。

    炸彈投下43秒後,距離飛機下方6英里處,第3個開關準時關閉,天空頓時出現一道強烈的白光,一團粉中帶紫的煙霧和火焰翻捲而上,並且不停地在膨脹、膨脹、膨脹。閃光亮如白晝,照亮了飛機上的所有儀表盤,彷彿它們自己發出了光芒。蒂貝茨感到這團光芒似乎伸手可觸,後來他回憶說,他聞到了鋁的味道。卡倫獨自坐在機尾,他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一個巨大的灰色球狀煙雲在不停地擠壓、膨脹,隨後翻騰而上,直奔飛機而來。他想大聲喊叫,但是他的喉嚨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衝擊波重重地撞擊著飛機,人們在機艙裡被震得像木偶一樣搖來晃去。蒂貝茨以為飛機被日軍的高射炮擊中了,他大叫:「是高射炮,」費雷比大喊:「這些狗娘養的在射擊我們。」此時,卡倫終於能喊出聲了,隨後就不停的尖聲驚叫:「又來了,又來了。」這時,第二次衝擊波再次襲來,飛機顛簸得非常厲害。最後,衝擊波終於過去了,「埃諾拉·蓋伊」號又恢復了平靜。

    在機尾坐著的卡倫說:「一大團煙雲在快速地翻轉上升,這團煙雲包裹著一個像火一樣在燃燒的赤紅的球體,在它四周裹挾著一團又一團紫灰色的泡沫狀物質,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思議。它不停地燃燒、翻騰、爆炸,四周都是獵獵噴出的火焰,彷彿是一個巨型煤床在燃燒……然後就是蘑菇雲來了。它幾乎和我們平行,而且一直在翻滾上升。它的顏色非常黑,但是比雲層多了一絲淡紫色。在它下面的城市一定……」。

    下午2:58,「埃諾拉·蓋伊」號返回提尼安島,斯帕茨將軍和幾千名將士都在等待他們凱旋歸來。當蒂貝茨走出機艙時,將軍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將十字勳章別在了他的飛行服上。此時,杜魯門總統坐著「奧古斯塔」號巡洋艦正從波茨坦返回美國。他通過收音機知道了這個消息。

    華盛頓時間8月5日午夜,格羅夫斯將軍在辦公室裡得知了這個消息,隨後他通知了馬歇爾將軍。他整夜都呆在軍事指揮中心等待法雷爾,後者將在4點半向前者匯報更多的細節。

    8月6日黎明,他把報告遞交給了馬歇爾將軍,馬歇爾在長島的家中打電話給陸軍部長史汀生,他們兩人都同意發表事先準備好的總統聲明。杜魯門的聲明通過商業電台傳遍了全美國,同時,通過短波傳到了日本。聲明節本如下:

    這是一枚原子彈,他利用了宇宙的自然能量,這種來自太陽的巨大能量將懲罰那些在遠東挑起戰爭的人們。為了使日本人民免遭毀滅性的打擊,7月26日的波茨坦會議後,我們已經發佈了最後通牒,但是他們的領導當時立即就拒絕了。如果現在他們仍然不接受我們的條款,那麼他們就等待著災難從天而降吧!這是人類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

    在東京,第一個聽到杜魯門聲明的高級官員是內閣書記長迫水久長。是他還在睡覺的時候,多媒新聞社打過電話來告訴他的。他認為這是體體面面退出戰爭的最佳機會,於是,他打電話告訴了鈴木首相,隨後又通知了宮內大臣木戶幸一侯爵。而後者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天皇。此時的天皇驚恐萬分,他說:「我們必須向事實低頭,不管他們會怎樣處置我,我們都得盡快結束戰爭。」

    但是,日本內閣並沒有立即回應天皇。在目前的形勢下,強硬的陸軍還沒有打算結束戰爭。

    廣島爆炸並沒有打破內閣長期以來的僵持,第二天,鈴木首相召集內閣成員開會,在會上,外務大臣東鄉茂德再次建議接受波茨坦公告。他說:「原子彈徹底改變了軍事形勢,軍界有理由結束戰爭。」但是軍方仍堅持在本土進行最後防線的浴血奮戰。陸軍大臣阿南惟幾宣稱沒有必要投降,他說:「而且我們還不知道是否是真的原子彈。」他警告說這可能是美國人的一個圈套,畢竟除了杜魯門的聲明,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表明這是原子彈。

    阿南惟幾至多同意派日本最優秀的核物理專家二島義南到廣島進行調研,然後遞交調查報告。陸軍情報部部長有末精三中將本來打算陪同二島義南前去廣島,但是因為一次空襲警報,有末先於二島一天獨自到達廣島。薄暮時分,他的座機飛臨廣島上空,他看到了一些令人迷惑的景象,以至於機長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廣島。有末走下旋梯,站在一片荒蕪的曠野上——沒有聲音,沒有燈光,沒有任何動靜。這與他從前所見過的任何一個被轟炸過的城市都絕然不同。一個前來接他的陸軍大佐向他敬禮時,有末發現他的左臉被嚴重燒傷。

    大佐開著汽艇將有末送到了一個碼頭,在那兒,他遇到了一位軍事研究所的老朋友馬場秀男中將,他任職於陸軍海上運輸司令部。馬場說自己的女兒在去上學的路上遇難了,「不僅僅是我的女兒,還有數以千計天真可愛的孩子都慘遭不幸。這種新炸彈非常恐怖,太殘忍了,絕對不能使用它。」

    第二天,二島到達廣島,他立刻斷言這的確是原子彈爆炸所為,他猜測是一枚鈾彈,因為他本人已經用這種特殊金屬進行了多年的實驗。他問有末,自己還是否應該繼續核研究?將軍無以答覆。

    直到此時,日本陸軍仍然拒絕改變自己的立場。他們只允許報紙、廣播進行模糊的報道,說是敵機投擲了一些「新型」炸彈,使廣島遭受了「大面積」的破壞。

    日本政府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蘇俄身上,外務大臣東鄉茂德給日本駐莫斯科大使佐籐尚武發了一封信,信中沮喪地寫道:「今日局勢非常糟糕,我們必須盡早明白蘇俄的態度,請多多努力,盡快答覆。」

    佐籐接到命令後即刻打電話給蘇俄外交部。

    幾個星期以來,他一直試圖告訴東京政府,莫斯科既沒有興趣調解紛爭,結束戰爭,也不想續訂《蘇日中立條約》,儘管還有一年條約才到期。

    佐籐也並不期望這次能有好運氣,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蘇俄方面答覆很快。

    出於好奇,蘇俄外交部長莫羅托夫約定,將於8月8日晚8點與日本大使見面。後來,莫羅托夫一直對佐籐的電話置之不理,甚至找各種理由推辭。但是,8日下午早些時候,當佐籐被電話通知會面提前到下午5點的時候,他感到非常意外。

    佐籐來到克里姆林宮,莫羅托夫立即接見了他,但是他態度生硬,甚至沒有遵循正式的外交禮儀而逕自說:「在此,我以蘇俄政府的名義,向你宣讀一份對日聲明。」此時,佐籐在莫羅托夫指定的椅子上坐下,而莫羅托夫則坐在一張長桌子旁,然後開始宣讀聲明,「德國戰敗投降後,日本是惟一要將戰爭進行到底的國家……」。在宣讀了四段解釋蘇俄對盟軍的神聖義務和責任後,莫羅托夫說:「綜上所述,蘇俄政府宣佈從明日起,即8月9日,蘇俄將對日本宣戰。」

    佐籐知道抗議是毫無意義的,此刻他惟一值得做的就是捍衛自己的個人尊嚴。最後,他彬彬有禮地走出了克里姆林宮。莫羅托夫向他致以最高的個人敬意,並保證,如果佐籐希望的話,他可以幫他發送電報,甚至可以用密碼電報。佐籐回到大使館後,他發現電話線已經被切斷,連無線設備都已被沒收走。佐籐離開克里姆林宮僅僅兩個小時後,早已做好準備的160萬蘇俄紅軍便突破偽滿洲國的邊防線,撲向了關東軍。這支曾經聲名遠揚,令人聞風喪膽的關東軍被以大量的坦克大炮和飛機武裝起來的紅軍嚇成了一團。

    在莫羅托夫接見佐籐的同一天,華盛頓收到了第一張由美軍偵察機所拍攝的廣島照片。廣島的慘狀引起了高層官員的激烈爭論。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萊希上將看到照片時深感震驚,他認為這是一種非常不人道的武器。他說美國因為使用原子彈「已經把自身的道德水平下降到黑暗時代的野蠻人了」;陸軍部長史汀生也同樣憂慮,但是更多的關心接下來的事情,而且,即便如此,他還是對使用了原子彈持肯定態度。史汀生認為和日本坐下來好好談判的時刻到來了,他說:「如果你懲罰你的狗,你不可能在懲罰之後還會對它發脾氣。如果你想取得效果,懲罰應該適可而止。與日本打交道也同樣道理,他們實際上是一個溫和的民族,我們必須以相同的處事原則與他們相處。」

    杜魯門總統並不很贊成史汀生的意見,他說他已認識到自己對照片裡深受苦難的人民負有「極大的責任」,但是,日本沒有投降,甚至沒有投降的苗頭,儘管他們已接到警告。所以,他提醒他的顧問們,除非自己通知有改變,第二枚原子彈將會按計劃在8月9日投擲,而且一旦所有零部件運送到提尼安島,那麼很快就是第三枚,第四枚。

    第二枚原子彈(也叫「胖子」)與「小男孩」一樣有三個保險開關,並且一樣威力無窮。不過它比「小男孩」笨重龐大,「腰圍」接近5英尺,總長10英尺8英吋。它的中心是一個鈽圓球,而不是鈾。在內部結構上,「小男孩」是槍式的,而「胖子」是內爆式的。

    8月9日,美軍再次對日本投擲了原子彈。在預定的目標裡,因為小倉的上空雲層較厚,而且因為前幾天的轟炸導致隨風飄來的煙塵遮住了瞄準點,因此,小倉幸運的躲過了這一劫難。經過機組的商議,決定離開小倉上空,改飛長崎。選擇長崎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它正好在到沖繩的歸途中。上午11:01,「胖子」離開機艙,不到1分鐘,它就在1500英尺高空爆炸了。

    1945年8月9日上午11點,日本首相鈴木貫太郎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與會者包括指揮戰爭的最高委員會六名成員。原子彈三天前在廣島爆炸一事,強烈地震撼了被稱為是「六要員」的委員會六名成員。現在,他們又要應付新的災難:那天一早,160萬蘇俄軍隊向日軍盤踞的偽滿洲國發起了進攻,原本日方認為蘇俄會跟自己達成可以接受的和平,但是這一希望破滅了。鈴木想利用此次會議,建議日本接受投降協議,協議是盟軍在7月末提出的。

    「我們不能無限期地進行戰爭,」年老的首相說,「除了接受《波茨坦宣言》外,我們無路可走。」

    陸軍大臣阿南惟幾將軍對鈴木首相的建議做出了憤怒的反應。「誰能肯定我們百分之百地失敗?」他反問,「我們當然不能接受這個宣言。」他的話一說,「六要員」之間的立場就涇渭分明,一派希望和平,另一派要求進行抵抗而不管代價有多大。

    軍方人士——阿南將軍、海軍軍令部長豐田副武海軍大將和陸軍參謀總長梅津美治郎陸軍大將——堅持著幻想,他們認為,通過上蒼的干預,日本也可能設法擊退美軍,就像非同尋常的颱風或者神風一樣,那種神風曾在1281年擊退了蒙古的入侵艦隊。

    主和派同樣相信,天上和地上無論什麼都挽救不了日本。首相鈴木、海軍大臣米內光正和外交大臣重光葵認為,蘇俄對中國東北的入侵是壓制主張繼續戰爭的同僚的機會。

    阿南將軍向最高委員會提出了日本的防衛計劃(操作方案),並評論了軍方擊退入侵所能動用的力量:53個步兵支隊和25個旅,加在一起有25萬個守備組,共235萬人;除此以外,指揮官能夠召集400萬陸軍和海軍加入戰鬥。而且,內閣最近已經通過了一項措施:將徵兵範圍擴大至15到60歲的男子和17到45歲的女子,這樣日本的防禦力量可以再增加2800萬人。

    就數量眾多的防禦者阻止或擊退美國人的登陸一事,外交大臣重光葵要求進一步說明。但是,重光葵只聽到了陳詞濫調。「憑著運氣,我們會在他們登陸之前將其擊退,」梅津將軍說,「無論如何,我可以自信地說,我們將摧毀入侵者的主要力量。」

    外交大臣重光葵充滿了嘲諷,他說,即使日本的兵力擊退了第一次登陸,美**人將反覆登陸直至成功。

    兩個對立的派別爭論了兩個小時,最後憤怒的鈴木首相憤然離會,去參加一次全體內閣的大會,大會將討論導致「六要員」分裂的同樣問題。

    在內閣大會召開之前,鈴木就知道這是浪費時間。接受《波茨坦宣言》需要內閣成員的一致贊同。佔據內閣職位的陸軍大臣阿南將軍,肯定要拒絕和平建議。內閣大臣和他們的秘書們只是佔據著席位而已,這時,一名官員走進會議室,報告了第二個災難:長崎遭受了廣島一樣的命運。

    折磨一個民族的六個日子就這樣開始了,這個民族歷史上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失敗。現在,必須盡快決定一億日本人的命運,以免美國人再次扔下原子彈。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刻,需要一位由最高決定權的人物來平息口水之戰,把這個民族從毀滅中拯救出來。這樣的人物很快就出現了——他出乎意料地出現,整個日本國都感到驚訝。

    促使天皇行動的是內閣的明顯無能:除了爭吵外無所事事。長崎的可怕消息對於澄清認識毫無補益。在下午2點30分,內閣做出了決定。就在上午10點之前,在經過數個小時無用的爭辯後,鈴木提出進行投票。大多數大臣選擇接受《波茨坦宣言》,但是仍有持不同意見者,包括戰爭大臣阿南。鈴木厭惡地宣佈休會,然後和外交大臣重光葵匆匆去面見天皇。那天上午,裕仁聽取了首相的意見,天皇最親密的顧問、封建主、天皇印章的持有者木戶勳爵認為,天皇要採取行動打破僵局。最新的報告只是加深了人們的這種印象,即日本的領導人已經陷入了紛爭不能自拔。裕仁意識到,如果日本想要避免被徹底毀滅,他就必須抽劍砍斷紛爭的結子。

    裕仁同意在當晚舉行帝國會議,以打破僵局。晚上11點之前,內閣和最高委員會的各個成員接到詔令要求與會,木戶勳爵和其他幾名前首相也接到了詔令。人們都感到迷惑:通常,只有在向天皇呈送已經達成一致的協議時,天皇才跟他們見面。內閣和最高委員會的成員們匆匆趕往地下皇宮掩體,地下皇宮掩體跟「圖書館」毗鄰,「圖書館」是一個加固的水泥建築。自從5月份皇宮在空襲中被損壞以來,皇室成員就住在地下皇宮掩體裡。

    會議室已經準備出來,這是一個長寬分別為30和18英尺的防空掩體,光線暗淡,幾乎不通風。與會者穿著正式的服飾,感到呼吸都有點困難。11點50分,裕仁走了進來,登上王座。他顯得有點萎靡,似乎非常疲勞。王座位於一個小講台上,在講台上前面是一張蓋著金色布的桌子,後面是鍍金屏風。出於傳統的規定,與會者避免正視坐在他們面前的尊貴要人。

    鈴木要求朗讀《波茨坦宣言》,會議開始了。「六要員」中的每個成員站起來輪流陳述自己的意見。外交大臣重光葵不慌不忙地說結束戰爭的時刻到了——如果盟軍允許日本保留天皇。海軍大臣米內對此表示同意。阿南將軍則表示反對,他嚴厲地表達了自己對於和平的條件:必須允許日本自己遣散自己的武裝力量,允許日本自己審判日方戰犯,對盟軍的佔領施加限制。「如果這些條件得不到滿足,我們就要繼續勇敢地戰鬥,直至犧牲」。

    當有人問是否日本還有能力戰鬥時,陸軍參謀總長梅津將軍的回答出奇的樂觀,他宣稱,反空襲措施將阻止原子彈再次攻擊日本。「我們始終保持自己的力量,」他說,「我們期望著進行反擊。」

    直到凌晨兩點,會議還未取得任何進展。年老的鈴木費力地站起來。「我們討論這個問題已經數個小時,卻沒有任何結論,」他開始陳述意見,蒼老的聲音充滿堅定。「我們沒有先例——我發現找到這樣的獻禮是困難的——我必須懷著最崇高的敬意,請求天皇表達自己的意願。」

    鈴木慢慢地轉過身,走向天皇。這種做法有似於對天皇的褻瀆。會議室充滿了喘氣聲,驚呆的阿南喊叫起來:「首相先生!」鈴木好像沒聽見似的,繼續前行,到達天皇坐著的台前,朝天皇鞠躬。裕仁天皇會意地點點頭,鈴木返回自己的座位。

    天皇站起來開始講話。他聲音顯得脆弱,顯示出自己對打破數個世紀傳統的緊張心情。「我已經嚴肅地思考過——」天皇說,「國內國際的局勢,我得出結論:繼續戰爭意味著民族的毀滅,意味著世界上流血的增多和殘忍。」

    在場的聽眾鴉雀無聲,人們好像受到了催眠。

    「看著我無辜的人民遭受痛苦,我不能再忍受。」裕仁停頓了一下,凝視著鋼樑構造的天花板,用帶著白手套的手指擦了擦眼睛。他繼續說:「想到那些忠心為我服務的人,想到士兵和水手在戰場上死亡或受傷,家庭失去了他們的財產——經常連生命也保不住,我感到痛苦。」

    天皇繼續講著:「我們必須忍辱負重的時刻到來了。我含著眼淚,同意接受盟軍的宣言,宣言要建立在外交部勾劃的基礎上。」

    裕仁轉身走出屋子。8月10日黎明,內閣成員們都簽署了意見,接受《波茨坦宣言》——條件是,天皇的最高權力不容更改。

    整個日本都醒悟過來了,宣佈御前會議有條件接受協定的電報發往日本駐瑞士和瑞典大使館,消息再從那裡傳到華盛頓、莫斯科、倫敦和重慶。

    那天上午9點30分,阿南將軍走進陸軍部,告訴他的人員投降的決定。這位陸軍大臣用手掌拍著自己的平頭以示強調:「如果這裡有人想跟陛下的決定作對,他只能在我死後這樣做。」

    阿南的聲明沒有使所有的官員都服氣。那天晚些時候,官員中有兩個人——包括阿南的內弟、陸軍上校竹下正彥副官——以阿南的名義在廣播中發佈了一則消息,督促正在收縮的日本所有的軍隊「堅決地戰鬥,即使我們吃草吞土,即使我們睡在野地裡」。

    當外交大臣重光葵得知這則偽造的消息時,他決定不再等待帝國會議的決定,而通過官方渠道同盟軍方面聯繫。重光葵擔心,如果不立即同華盛頓聯繫,盟軍可能把下屬官員的言詞理解為拒絕《波茨坦宣言》。那天晚上,外交大臣慫恿多媒新聞社的一名編輯,把帝國會議的決定變成摩爾斯式編碼,用英文傳輸給美國和歐洲。

    消息傳出來後,一群叛亂的陸軍軍官在東京爆炸了手雷,企圖以此煽動實行軍事管制和加強陸軍的控制力。他們沒有達到目的,在一個受到連續幾個月轟炸的城市裡,沒有人對幾枚手雷的爆炸給予太多的注意。

    在華盛頓時間8月10日上午7點30分,全世界都收聽到了重光葵在電台發佈的消息。

    美國政府對此的回應是:「從投降那一刻起,天皇的權威,以及日本政府統治國家的權力,應該屬於盟軍的最高統帥,盟軍將會採取認為必要的措施執行投降協議。日本人民自由表達出來的意志,將決定日本政府的最後形式。」

    除了蘇俄之外,所有的盟國都立即接受了這一回復。俄國人很貪婪,他們跟日本交戰僅僅兩天,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消化斯大林覬覦的土地——中國東北、北朝鮮、千島群島和薩哈林島。蘇俄企圖令人討厭地阻止和平,在佔領日本的盟軍高層指揮圈中,它堅持自己擁有席位,並主張對選出來的最高統帥投否決票。

    在同蘇聯外交部長莫洛托夫黎明前的會談中,美國駐莫斯科大使·w.埃夫裡爾·哈里曼突然拒絕了蘇聯的要求,說道:「它們完全不可能。」幾個小時以後,蘇聯認識到自己的要價難以實現,於是妥協,同意了伯恩斯草擬的對日本的回復。8月12日,盟軍通過瑞士向日方送達了正式回復,並且通過洛杉磯的短波對此進行了廣播。

    在東京,木戶勳爵匆匆起草了手稿給「圖書館」,並給天皇朗讀,他強調了日本政府的最終形式要由「人民自由表達的意志來決定」這一條款。他指出,這一條款意味著君主政體的結束。「這並不重要,」裕仁天皇說,「如果人民不想要天皇,君主政體就是無用的。我想,讓人民自己做出決定很好。」

    但是,當內閣開會討論盟軍的廣播時,事情很快陷入三天前的僵局中。重光葵贊成接受敵方的回復。如果日本堅持要對投降條件再作修改,盟軍可能徹底廢除天皇政權,而不是讓日本人民自己做出決定。

    阿南將軍站起來,指出應該拒絕盟軍的回復。「他們想阻撓天皇的權力,」他說,「我主張艱苦鬥爭到底,奮力捍衛國家。」

    會議上的一個客人給予了阿南支持,他是顧問委員會主席平沼騏一郎,在有關國家的問題上,他向天皇提出了建議。這個78歲的前首相爭論說,使天皇服從於盟軍的最高統帥,意味著裕仁天皇近乎變成奴隸。平沼在內閣會議中沒有投票,但是他充滿激情的花言巧語壓倒兩個大臣。即使鈴木也在辯論中收斂起來,「如果別人強迫我們解除武裝,」他說,「除了繼續戰爭,我們便沒有別的選擇。」

    重光葵對鈴木的反覆感到吃驚。這名外交大臣主張,會議最好能在和平努力完全土崩瓦解之前結束。在重光葵的催促之下,鈴木宣佈休會。

    重光葵返回辦公室,告訴助手說,如果內閣繼續爭吵,他自己可能辭職。重光葵的助手、副大臣松本俊一建議重光葵再爭取些時間。盟軍的正式答覆已經到達瑞士大使館。「我們為什麼不能假稱明天上午才收到答覆?」松本建議,「今晚請回去休息一下。」重光葵表示贊同,間隔了好長時間,他才打電話給木戶勳爵,告訴他情況不妙。

    那天晚上,木戶勳爵召鈴木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想平息首相為和平進行戰爭的努力。「如果我們在這個階段拒絕《波茨坦宣言》,」木戶對鈴木講,「100萬無辜的日本人將死於轟炸和飢餓。如果我們現在尋求和平,我們中的四到五個人將遭到謀殺,但是這很值得。還有,現在尋求和平是天皇陛下的意志。」

    8月14日一開始,美國就傳來一則消息。在快天亮時候醒來的東京居民看見天空有一架b-29轟炸機。這架飛機裝載著不具有致命性的物品,即傳單,「美國飛機今天不會轟炸你們。美國飛機在拋撒傳單,因為日本政府已經表示要投降,每個日本人都有權利知曉投降條件」。

    木戶勳爵在宮殿的地面上揀到一份傳單,上面的內容使他感到驚訝。他匆匆去向天皇報告,警告他說,如果軍隊獲得了傳單,軍隊就可能發生普遍的叛亂。天皇認識到時間不多了,他不能再等待內閣做出決定,如果仍有人反對投降,對投降猶豫不決,天皇將在上午10點30分,憑借自己的權威召集由全體內閣成員組成的御前會議。「我要下令投降」天皇說。

    那天上午10點50分,天皇裕仁穿著簡單的陸軍制服走進地下會議室。鈴木宣佈開會,並徵求大家的意見。又有不同的意見出現了。於是天皇開始講話:「如果沒有更多意見的話,我就說說自己的意見。」他的言行合乎禮儀,充滿禮貌,但是這次他無疑是在命令大家給予默許。「希望你們都能同意我的結論:我們再也不能繼續戰爭,」他繼續講,「我充分地認識到,讓陸軍和海軍忠實的軍官、戰士們置自己的國家被佔領於不顧而向敵人投降,那是何其艱難!他們也許會被指控為戰爭罪犯。」裕仁終於控制不住自己,他開始哽咽。兩個大臣倒在地上哭泣。裕仁繼續講話,「我希望你們所有的人,國家的大臣們,服從我的意志,接受盟軍就投降問題的回復。我希望內閣立即起草一個天皇諭令,中止戰爭。」他走了出去,留下大臣們梳理自己的情緒。

    天皇沒有給大臣們留下懷疑和行動的餘地,即使阿南將軍最後似乎要辭職。極為重要的問題是如何發佈消息。會議期間,天皇已經表示,如果能推進和平,他會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甚至在電台廣播。這也是沒有先例的,日本國家從來沒有聽到過天皇的聲音,除了在1928年由於聲音故障,麥克風傳出身在50碼外的天皇的幾句談話。

    內閣在鈴木首相的辦公住所開了一下午會,起草了一個要中止戰爭的天皇諭令。兩個描摹者用毛筆和墨水,用正式的宮廷語言,辛苦地寫下諭令中的815個字母。大臣們同意有必要廣播天皇的聲明。大臣們推理,天皇是人們相信和尊重的惟一人物。但是,讓尊貴的領導做現場廣播,大臣們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他們決定讓天皇把自己的廣播錄製下來。

    當手諭送給裕仁天皇時,天皇要求做些小的改動。因為時間越來越少,只是在另外的紙片上進行了一些改動,再把紙片粘貼到文本上。這樣,在裕仁天皇當晚8點30分簽署的時候,這一歷史性文件就變成了一種羊皮紙拼圖。所有的內閣成員在文件上簽名又佔用了預留的時間,結果到天皇的講話錄音準備工作完成之時,已經是晚上11點鐘。

    過了很短一段時間,外交部通過駐瑞士和瑞典大使館向盟國發送了外交照會,向這些國家通報說日本已經接受了投降條件。

    在11點30分,天皇在皇室事務部一個臨時建起的演播室出現。對天皇充滿畏懼又疲倦的東京電台技師們從中午開始已經在演播室等候,在這些人面前,天皇把手諭的內容錄製了兩遍。第一次天皇漏掉了幾個詞語。第二次他的聲音太尖細,又漏過了一個詞。他要進行第三次錄音,但是皇室管家德川吉弘表示反對,他認為再錄一次是折磨,不能要求天皇那樣做。裕仁返回「圖書館」,休息了一晚。

    凌晨1點30分剛過,一群陸軍的激進派年輕軍官發動了政變,殺死了負責守衛皇宮的近衛師團師團長森中將,盜用森中將生前使用的個人印,偽造了一個命令,命令包圍皇宮所在地,還命令佔領了國家廣播公司nhk總部,以防止天皇的手諭廣播出去。凌晨四點,一隊士兵佔領了nhk大樓,皇宮衛隊封鎖了皇宮所在地,關上巨大的鐵門,切斷了電話線,在一些重要地點架起了機槍。但是由於政變者未能得到陸軍部長阿南將軍和東部防衛司令官田中將軍的支持,政變遭到了不可避免的失敗。為首的軍官們或用槍或用軍刀解決了自己。

    中午時分,全日本的活動都停止了。在工廠、學校、家庭和軍事基地,人們聚集在喇叭和收音機旁,收聽早些時候新聞廣播預告要播出的重要廣播。在長崎的浦上谷地,一群人聚集在一個喇叭周圍,喇叭設在校園裡,校園周圍是成堆的燒黑的屍體。在廣島,人們站在喇叭前面,喇叭位於廣島一個被摧毀的火車站外。在東京,裕仁坐在一台陳舊的擺在地下會議室外的rca收音機前面。天皇和他的臣民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著名的播音員和田直元發出的。「本次廣播極端重要,」和田緊張地說,「請所有的聽眾站起來,天皇陛下現在將要向日本民眾廣播諭令。我們尊重地播放天皇的聲音。」

    日本的國歌「君之代」播放起來,隨後,天皇有史以來第一次向日本民眾講話。

    「朕深鑒於世界大勢及帝國之現狀,欲採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時局,茲告爾忠良臣民:朕已飭令帝國政府通告美、英、中、蘇四國,願接受其聯合公告。

    蓋謀求帝國臣民之康寧,同享萬邦公榮之樂,斯乃皇祖皇宗之遺范,亦為朕所眷眷服膺者。往年,帝國之所以向美、英兩國宣戰,實亦為希求帝國之自存於東亞之安定而出此,至如排斥他國之主權,侵犯他國之領土,固非朕之本志。然交戰已閱四載,雖陸海將兵勇敢善戰,百官有司勵精圖治,一億眾庶克己奉公,各盡所能,而戰局並未好轉,世界大勢亦不利於我。加之,敵方最近使用殘酷之炸彈,頻殺無辜,慘害所及,實難逆料。如仍繼續作戰,則不僅導致我民族之滅亡,且將破壞人類之文明。如此,則朕將何以保安億兆赤子,陳謝於皇祖皇宗之神靈乎!此朕所以飭帝國政府接受聯合公告者也。

    朕對於始終與帝國同為東亞解放而努力之諸盟邦,不得不深表遺憾。念及帝國臣民之死於戰陣,殉於職守,斃於非命者及其遺屬,則五臟為之俱裂。至於負戰傷,蒙戰禍,失家業者之生計,亦朕所深為軫念者也。今後帝國所受之苦固非尋常,朕亦深知爾等臣民之衷情。然時運之所趨,朕欲忍其所難忍,耐其所難耐,以為萬世之太平計耳。

    朕於茲得以維護國體,信倚爾等忠良臣民之赤誠,並常與爾等臣民同在。若夫為情所激,妄滋事端,或者同胞互相排擠,擾亂時局,因而迷誤大道,失信義於世界,此朕所深戒。宜舉國一致,子孫相傳,確信神州之不滅。念任重而道遠,傾全力於未來之建設,篤守道義,堅定志操,誓必發揚國體之精華,不致落後於世界之進化。望爾等臣民善體朕意。

    裕仁昭和二十年八月十四日數百萬日本人為天皇的講話哭泣,他們的眼淚充滿了悲痛、恥辱和欣慰,他們為失去的東西而感到悲痛和恥辱,他們為不再經受長期的痛苦而感到欣慰。在東京,成百上千萬人擁擠在皇宮前,向天皇鞠躬。人們的渴望不時被手槍槍聲打斷,他們當中的陸軍和海軍紛紛自殺。

    一些日本士兵拒絕放下武器,有些士兵捲入最後的野蠻行動。在距離長崎北部100英里的福岳,西部陸軍總部的軍官們用自己的劍,將16名被捕的美國飛行員砍死。在九州的大分基地,海軍第五航空兵部隊司令宇垣纏設計了自己的自殺方式——對敵人發動最後的攻擊。

    而當日本國內為了這些事情亂成一團的時候,劉建業正帶領著他的部下乘坐美國的軍艦,在大批戰艦的保護下,在東京灣上航行。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日本首都東京。

    此時站在劉建業身邊的既不是將軍們,也不是美國的聯絡官,而是國內著名的戰地記者范希天,蕭秉乾,黎秀石。

    范希天一生經歷頗為豐富,充滿著傳奇色彩。青年時代的他三次進入大學學習,也曾當過軍人,1933年下半年起為北平《晨報》、《世界日報》和天津《益世報》等撰稿,開始記者生涯。後來,他成為天津《大公報》特派旅行和戰地記者。范長江以旅行通訊、戰地通訊的新聞體裁,真實而詳實地報道了當時國內政治局勢的變化、大西北的地理人情及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

    「范先生,蕭先生,黎先生,我這次把你們找來,不但是希望你們和其他被我請來的記者們一起能夠作為歷史的見證者親眼見證堅持抗戰多年的中**隊最輝煌的一刻。同時,還有一個秘密的任務,希望你們能夠幫我完成。這個任務,只有你們才能完成。」劉建業站在艦首,對三位大名鼎鼎的記者說道。

    「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記者,手裡只有一支筆,能幫得上你什麼忙呢?」范希天說道。

    「這件事情由我們來做,不是很方便,但是如果是有你們來做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你們是無冕之王嘛。」

    「說吧,到底是什麼任務,我們只有知道是什麼樣的任務,才能知道是不是能夠幫得上你的忙。」帶著英軍貝雷帽的蕭秉乾說到。蕭秉乾先生是從歐洲被緊急請來的。在此之前,他曾經作為隨軍戰地記者跟隨英美盟軍在諾曼底登陸,並跟蹤採訪了西線盟軍對德軍的大反攻。

    「事情是這樣的。」劉建業點燃了一根雪茄,開始向三位著名記者說出自己的用意。

    「我們答應你。其實,即使你不請我們,我們也絕對不會做這件事情的。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犯下了滔天罪惡的人不能受到正義的審判。」范希天激動地說道。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我做定了。我不能讓幾千萬的亡魂死不瞑目。」蕭秉乾的態度十分堅定。

    「只要劉將軍給我們提供必要的方便,哪怕是丟掉這份工作,我也義不容辭。」來自中央社的黎秀石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只怕幾位到時候會忙不過來。日本人這麼多年積存的檔案可以說是汗牛充棟,想要從中找到我們需要的東西,難度會很大。不過,如果我還坐在這個位置上,只要你們提出要求,我要人給人,要車給車,要東西給東西。」劉建業說道。

    就這樣,一個劉建業預謀已久的行動蓄勢待發——

    八年抗戰,國民政府僅授了兩枚青天白日勳章給普通的下層官兵。

    一枚是授予陳懷民烈士。陳懷民烈士是空軍飛行員,在武漢保衛戰時,他的戰鷹彈藥用盡,他本可以退出戰鬥,但是他沒有,而選擇了駕機撞擊敵人和敵人同歸於盡。

    他有一個妹妹,正在武漢的地面觀戰,親眼目睹了這一幕。而被撞擊的日本空中王牌也有一個妹妹,年紀和陳懷民的妹妹相仿。陳懷民烈士的妹妹忍著悲痛寫了一封公開信。她為她哥哥的犧牲感到悲痛,也為哥哥的犧牲自豪,因為他是為捍衛國家民族的獨立自由而犧牲,而日本的飛行員雖然也很優秀,但他是為了把獸行強加在一個偉大民族身上而死,死得不得其所。

    另一枚是授予武漢保衛戰中的一名普通炮兵。遺憾的是在今天我們已經不知道他的名字。這名炮兵的陣地受日本空軍的轟炸,全連官兵非死既傷,他也受了輕傷,但他沒有退縮,一個人頑強戰鬥,操縱全連八門大炮,取得擊沉敵驅逐艦一艘的戰績。

    一個人操縱八門大炮,不瞭解的人可能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開始也不懂,後來請教了真正的炮兵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火炮射擊和槍不一樣,槍是直接瞄準,而炮是間接瞄準。操炮的人根據前方觀察哨報來的距離方向校正大炮的射擊諸元,然後射擊。如果一切不錯,炮彈將落在目標的周圍,這時用炮兵的術語叫夾中,在夾中中就會有一個命中率,一次不中,多次夾中,必然就有命中。所以,一門炮單發射擊的效果就不顯著,必須由多門火炮一起開炮才能有效。一人操縱,就是不停的把八門大炮裝填好,再一起射擊。

    在抗美援朝的時候,有一名來自天津三條石(地名)的戰士也有這樣的事跡,一人操縱八門大炮向美軍轟擊,贏得了戰鬥的勝利。

    一個士兵在戰爭中的作用是很有限的,他們能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就是瞄準射擊,瞄準射擊,在自己的戰位上,直到勝利或者死亡。但是當千百萬個戰士組織起來,在自己的戰位上,瞄準射擊的時候,就是反擊侵略戰爭的汪洋大海,就是侵略者的墳墓。

    能夠獲頒國家最高等級的勳章無疑是幸運的,更多的士兵在勝利復員的時候,只有一枚簡單的抗日救國忠勇章,救國證。因為他們人數太多,太普通,國家都無法給他們頒發勳章。什麼是士兵的勳章?士兵的勳章就是大地上自由盛開的花朵,是母親與孩子的天倫,是千家萬戶安詳的炊煙。也是今天正直善良的人們真誠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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