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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親征 一二五、暗流 文 / 祈水

    一二五、暗流

    行行復行行,在最初相遇時的騷動過去之後,一路上又開始沉悶起來,李治幾次想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做,無奈手頭上除了奏章就是軍報,李顯得派了出去應酬,而時方一點也不懂這些,對著他,就像對著一個木頭人,或者一個會聽話,卻只會汪汪叫的狗。

    透過車簾的縫隙,李治能隱約的看見和他們同行的商隊的概貌。不同於李治這邊的滿車輜重,那個商隊運送的,顯然都是輕巧之物,車轍印子很淺,而其中,也有一輛和李治這邊差不多的馬車,雖然小了些,但看起來更加富麗堂皇,而且略帶些胭脂氣息,顯然是前次發話的女子所坐。

    面對著活動著的商隊,總比一路上一成不變的風景強的多,反正也沒有人看見,李治索性爬在車邊,留神聽著行程之間的瑣事。

    對方的掌櫃說了一口南方話,語音中微微帶些靡音,軟軟的,讓人覺得很是舒服。

    「劉掌櫃,這次的貨不少吧,看你們的車蠻沉的。」

    李顯得對自己胡謅的姓氏還挺適應,順口就答:「哪裡,都是不值錢的東西,看你們運的東西雖輕,但這些手工藝品,到了西邊,可是價比黃金啊。」

    「劉掌櫃說笑了。」

    車中的女子突然發話,讓暗中的李治提了神,畢竟兩個大男人之間的談話,讓他懨懨欲睡,突然加進來後面一個靚麗的聲音,提神的效果倒是不錯。

    「最近我們的生意也不是很好,不知最近怎麼了,西邊對我們大唐的東西牴觸的很,最近已經連續有好多家商會都虧損了,若不是我們是老主顧了,恐怕也要停運了,即使這樣,如今我們的買賣,也大不如前了。」

    女子話語中有著諸多感慨,倒是讓人聽不出她對這件事是著急還是慶幸。

    「有人搶生意?」

    李顯得有些意外的疑道,這可有些奇怪了,大唐與西邊的貿易,一直以來都很穩定,東方的絲綢針織等物,一直是西方貴族們炫耀的東西。如今聽她這麼說,豈不是有人在找大唐的麻煩,或者是在打這條絲綢之路的主意?

    李顯得對這方面懂的很多,立刻就想到了多種可能,而這其中,最有可能的,並不是經濟繁榮的自然發展,因為這附近的國家,似乎還沒有能與大唐輕工業匹敵的,那就應該是人為的了。

    「也許吧,就因為這個,這次送貨,夫人親自來了,倒是讓我這個做家臣的無地自容啊。勞累夫人一路車馬,老奴真是慚愧。」

    「三叔,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客氣。」

    李顯得望了皇上的車駕一眼,心道:我們這不也是護送著一位主子嘛,不過我們這位主子,不太好伺候就是了。

    聊了一會兒,眾人都漸漸感到無趣,畢竟一輩子都在商字上混,多數時候,這些人還是喜歡找些小樂子,也許是因為「夫人」的緣故,商隊的下人還都算正派,只是各自聊起東家長西家短,還是少不了的。

    在沒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了,李治只好將車簾子全部拉合,閉目思考起以前他忽略的問題來。

    「三叔,你看這些都是什麼人?」

    另一個商隊的馬車上,自稱掌櫃子的人正坐在一個不染胭脂的少婦面前,只不過這少婦雖梳著婦家頭飾,但衣裙之間,仍是英姿颯爽,倒是一番女俠風範。

    「夫人,以我看,這些都不是普通人,想必他們的公子是個大人物。別看他們裡裡外外都是商隊的模式,但那四周跟著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專門的護衛,他們步履之間行動整齊,而且都暗暗護著中心的車馬,咱們剛來的時候,他們的警惕性也很高。」

    「說不定,還是個『大人物』呢。」

    婦人淺笑了一聲,端起茶杯,放到嘴邊,又突然愣了一下,喃喃:「大人物,大人物,難道是他嗎?不對呀,怎麼見不到一個熟人呢。」

    「夫人,您認識那公子嗎?聽聲音,應該是三十出頭的人了,也是奇怪了,三十出頭的公子,還真少見。」

    「少見多怪。」婦人笑道:「有很多人出門在外,都喜歡稱公子的。不過本來就有些疑惑,說不定車上的,還真是熟人呢。」

    老管家暗地低頭,心中苦笑,如今淺笑輕顰的貴婦人,又哪裡還有當年自己欽佩的無情劍的影子呢。

    這女子正是無情劍段伶,楊雁的閨中密友,契苾何力的義女,只不過她與李治也只是數面之緣,對話不讀,否則定然能聽出車駕中天子的身份。

    契苾何力自高句麗一戰失利以後,被皇上下旨大大申斥了一頓,不但不准他進長安,而且貶到了揚州。

    不過這也是契苾何力本意,李治也是心知肚明,君臣二人實則是給天下人唱了一齣好戲,契苾何力不在意自己的名聲,李治就索性將他的名聲搞臭,這樣這一代將臣,反而會有一個清淨的晚年。不死很多功臣那樣,鞠躬盡瘁,卻不得好死。

    段伶當時也是跟到了廬州,也是命運使然,巧合之下,嫁給了廬州的富商周子建,這才經營起了周家的生意。

    不過段伶這次親自出馬,其實並不只只是為了生意那麼簡單,生意在她眼中是小事,只不過前些天楊雁突然托人稍了一封書信,說在西部古葉鎮等她,需要她的幫忙。她這才匆匆拜別家中老小,不顧義父的反對,踏上了西進的馬車。

    「三叔,我們的貨是一定要往往甘州的嗎?」

    老管家不知道夫人所想,只得據實答道:「不一定,只是看他們的守衛比較了得,老奴想借借這秋風罷了,我們的貨,在涼州,蘭州都可以出的。只不過要多周轉一些罷了。西邊路上要打點下。」

    段伶低頭思索了片刻,毅然道:「那咱們就轉道吧,聽我一句,不要去甘州了,最近這幾天,甘州恐怕會有大事發生呢,這樣的事情,還是避避的好。對咱們沒有壞處。」

    「夫人既然這麼說,那我出去與他們說一下,也好讓手下人有個準備。還要派人先往,給咱們打點呢。」

    段伶點點頭,半晌又道:「你去與對方說一下,隨便找個接口就好了,不要引起對方的懷疑。」

    說完這句,段伶卻知道,若對方的身份真是她所想,那她的身份,恐怕是瞞不住的,她不怕別的,就怕在將她的義父契苾何力牽扯進來。

    義父雖然功不成,但身退。如今安享晚年,若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將他老人家牽扯進來,實在是不孝。

    然而世事就是這樣,正是因為段伶的偶然出現,讓李治動了用契苾何力的念頭,而這位榮戰沙場的老將,功成身退的時間又大大拖後了。不過若是沒有這次偶遇,契苾何力也最終會唄啟用的,因為李治不允許一個為國奉獻了一輩子,功勞齊天的人就這樣在歷史的洪流中淹沒,甚至留下罵名。一個賢明的君主,不應該讓自己的臣子如此身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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