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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親征 一五八、由不得你 文 / 祈水

    一五八、由不得你

    一句毫不留情的話,不禁讓諾曷波勃然變色,即使是門外的慕容柔兒,以及站在不遠處的侍衛,都聽得清清楚楚。

    「噹啷——」從雲猛地抽出長劍,寒光一閃架在諾曷波的脖子上,硬是將他剛要出口的謾罵逼了回去。

    不過諾曷波畢竟是一國之君,剛開始是因為從雲一直處在上風,居高臨下,而後來從雲又咄咄逼人,加之自己心中確實有些發虛,所以受著從雲過激的言語,不禁大怒。但被這劍鋒的冰冷所激,反而冷靜下來。

    「從雲,咱們說開了吧,如今我吐谷渾是比不上大唐,所以也不敢和大唐相抗衡,你們國大勢大,我自然不希望吐谷渾就此湮滅,好,我答應你的條件,只是我吐谷渾的百姓,定然不能分了,若是大唐執意要將我吐谷渾分化列疆,我雖然勢微,也要在大唐的境內,掀起腥風血雨,讓天下人都看看,號稱堂堂禮儀之邦的大唐,到底是如何的面孔。」

    諾曷波最後的疾言厲色終於讓從雲平靜了下來,從雲相當理解如今諾曷波的心情,也算是一國之君,卻被一個小人物逼迫如斯,的確是奇恥大辱。可就像他說的,拳頭大的才有道理,如今大唐正攥著拳頭,準備看著不聽話的人出手,而諾曷波雖然顧著面子,但他心機頗深,更估計自己的身家性命,榮華富貴。

    見從雲的臉色緩和了下來,諾曷波如同一腔怒火被生生逼了回去一般,恨恨的看了從雲一眼,頹然坐下。

    這個時候的從雲,充分顯示了作為大唐左驍衛大將軍的儒雅之風,慢條斯理的對著諾曷波道:「既然說開了,我也就直說了,皇上這次雄心大志,準備一舉西下,這些都不怕告訴你,想來你也不會說出去的。而你們吐谷渾,卻正夾在中間,既然在中間了,你們就有在這裡的價值了,諾曷波,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引得吐蕃對你們吐谷渾出手,屆時大唐干預之下出兵,扶助吐谷渾,然後趁此機會,與吐蕃開戰,你可明白?」

    諾曷波本老謀深算,可一直以來都被從雲站著上風,心中很是不忿,如今一聽,更加不是滋味,自己就只能成為大唐的誘餌,用來釣吐蕃這條大魚。而自古以來,作為誘餌的,基本上都沒有好下場。

    可又一想,既然大唐說了要讓自己引得吐蕃出兵,那自己何不將計就計,既然他們這麼想吐蕃出兵,那我就——

    諾曷波本來就不是重信譽的人,從他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的態度,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對敵人,當真是心狠手辣,而如今大唐可以說是他最大的敵人,他不能明著和大唐作對,可若是暗地裡加把刀子。

    可諾曷波並不是愚笨之人,想到了將計就計之策,卻並沒有衝動,因為他知道,若是將計就計,他吐谷渾真就暴露在大唐與吐蕃的夾攻之下,屆時如果吐蕃翻臉,大唐發現了他的陰謀而刀兵相見,他吐谷渾定然灰飛煙滅。

    關鍵是自己以何打動吐蕃,而在這之後,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呢。

    比之大唐,他更加不相信吐蕃,他知道祿東贊向來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自己與他謀劃無異於與虎謀皮,而眼前這個從雲,雖然盛氣凌人,不可一世,但說實在的,諾曷波自我感覺,還是對他的信任多一些。

    如今大唐給出了明的價碼,雖然很低,但風險少了很多,而吐蕃那邊,肯定會許諾更加豐厚的報酬,甚至他吐谷渾不但不會受損,而且會分到吐蕃攻下的土地。可相應的,這豐碩的回報,帶來的是更大的風險,對於沒有反抗之力的吐谷渾,給銀子還不如滅掉來的省心。

    嘴上與從雲商量著這次的策略,暗地裡諾曷波卻猶豫不已,如今他是找不到依附任何一方的理由,偏偏他還必須找一個靠山。誰讓他處的位置不好呢。

    從雲根本就沒有想到他這個時候,依然在心裡打著小九九,耐著性子將皇上的策略大體說了,他鬆了一口氣,看看兀自沉思的諾曷波,異常的輕輕的退了出來。

    出的大殿,夜色已然四沉,外面的涼風讓他從剛剛的激動中清醒了過來,身體上發出的無力感,讓他難受不已。

    剛剛對從雲來說,無異於一場大戰,他是一個沙場的大將,不是一個政客,也不是縱橫家,這樣唇槍舌劍,並非他所擅長,可是因為一開始就是他接下了這個攤子,而皇上定下這嫁禍陳倉之計的時候,他鬼迷心竅的也不知為了什麼,就硬氣接了下來,如今任務完成了,他卻有些後怕,若是當然諾曷波情緒太過激動,或者他本來就是一個莽夫,那自己就真的死在這裡了。

    他並不是怕死,可他卻怕死後太過孤單寂寞,皇上如今給他感覺,就如同人生的知己一般,雖然名義上是君臣,可自己想的是什麼,皇上全部知道,這樣的感覺,從雲並不難受,一個孤單的人,有另一個孤獨的人理解,這是一種繫在心裡的默契。

    「柔兒,對不起。」

    看著柔兒擔心的臉龐,他的心裡不知怎麼地,就升起一股力量,他不想在慕容柔兒面前表現的軟弱,因為他一直都很剛強,不管是那種剛強。

    「你膽子太大了。」慕容柔兒向前垮了一步,猶豫之間卻又退了回去,只是用手一引,輕輕一歎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回哪裡去。」從雲苦笑了一聲,這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無比,若不是因為心裡有對皇上的那種責任感和對慕容柔兒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他真不知向來無比剛強的他,到底能不能在這裡堅持下去。

    人一旦到了一個陌生的舉目無親的地方,就特別容易感到孤獨,就特別需要另一個人的慰藉,而從雲,就是這樣。

    「走吧,我帶你去婆婆家。」

    慕容柔兒帶著從雲走出了行宮,四周的侍衛都視而不見。

    「誰是婆婆?」

    走在路上,吹著夜裡的涼風,從雲終於感覺到力量又重新回到了身上,又回到了心裡。

    他只是隨口問問,這個時候,只要和慕容柔兒呆在一起,他不介意去任何地方。重要的是,只要有她就好。

    「婆婆是當初隨我娘親嫁來的宮女,不過年齡比較大,後來娘親哀求他,就將婆婆放出宮去,如今在城中的一個角落裡賣些燒炭為生。」

    「這樣一個女子,唉,真是苦了。」

    從雲知道自己這一聲是為了皇上而感歎的,他現在越發的覺得,大唐如今的繁榮還遠遠不夠,一個國家的繁榮,並不僅僅是百姓吃飽穿暖那麼簡單的事情。什麼時候,大唐的人,都可以挺起腰板在世界的任何角落出沒,都能自豪的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國家,都能讓別人用敬佩和羨慕的眼光看著,那個時候,大唐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繁榮昌盛了。

    「唉,也不知今天就怎麼想起她了,婆婆對我很好,記得她曾經跟我說,若是我娘親有了回大唐的機會時,就讓我去找她,我本來就想著今天去的,你隨我去吧。」

    從雲突然感興趣了,這樣一個老宮女,難道心裡還有什麼秘密嗎?

    「好吧,我和你去,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從雲對著慕容柔兒笑了一下,俊朗的面孔讓慕容柔兒不禁一呆。

    只見從雲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管子,對著天空,用力一拉下面,就聽嗖的一聲,猛烈的尖嘯聲沖天而起,倒是嚇得慕容柔兒跳了好遠。

    從雲到了臉上罕見的露出了頑皮的笑容,很是欣賞的看著慕容柔兒受驚過度蒼白的面容。

    「你,你那個是什麼啊,好嚇人。」

    慕容柔兒呆了好一陣,看從雲還在發笑,才臉紅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突然發現本來漆黑的街道開始陸陸續續的亮起燈來,顯然這一聲尖嘯,吵醒了幾乎所有的人。

    「還笑,快走吧,若是讓別人看見,我吐谷渾就不平靜了。」

    慕容柔兒跺了跺腳,狠命的瞪了他一眼,拉起他的手,閃進幽深的巷子裡。

    從雲的手被拉住的一瞬間,他只感覺到這天地似乎都停止了一樣。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一定手足無措,若不是慕容柔兒拉著他,恐怕他就會軟倒當場。

    這是什麼感覺,從雲不知道,他只知道,當兩個人的手指觸碰的時候,強烈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他突然感覺,這個世界,是多麼的美好,就練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他也開始覺得可愛起來。

    「從雲,剛剛放那個東西,是什麼意思啊。」

    走了一陣,慕容柔兒才驚覺兩個人之間如今的姿勢,臉色緋紅,輕輕的鬆開手,轉頭看了看。幸好如今只能隱隱看見前方的路,根本就看不見人臉,她才放心。

    「哦,只是讓手下向諾曷波那裡送點東西。」

    從雲淡淡的說,他不想破壞如今的氣氛,一句話揭了過去。若是讓慕容柔兒知道給諾曷波送去的是吐蕃使者的人頭,她還不知道要吃驚成什麼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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