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親征 一六三、遺憾開始 文 / 祈水
一六三、遺憾開始
「請皇上深思。」
薛凌大聲的說著,也許生平只有這次對著皇上說話的時候聲音最大,從他憋得滿臉通紅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如今他的情緒是多麼的激動。
像是賭氣似的,薛凌氣囊囊的道:「皇上,萬萬不可讓楊雁伴著聖駕,就算是楊雁沒有害皇上的心思,也不可以,不說別的,皇上難道不知,軍中攜帶私眷者,站立決的嗎?」
李治確實沒有想到薛凌竟然如此大的反應。
與楊雁之間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複雜,畢竟都已經不是年輕人了,既然已經決定不放棄這段感情,李治就決定暫時讓楊雁跟在自己的身邊。
他還記得他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總是對皇上與前朝公主的感情戲困惑不已,只是如今他也搞不清楚了,到底是這兩種人本身是冤家,才更易發生感情,還是因為某種偶然而又必然的巧合呢。
既然決定了將楊雁帶在身邊,李治就不能不和薛凌說上一聲,別人倒是好說,皇上想幹什麼,別人都無從干涉,況且李治也不會讓旁人知道這些。可薛凌因為身份的關係,是必須知道的。
李治卻早已經忘了,想當年,跟在自己身邊,差點被楊雁一劍穿心的王連,與薛凌可是親戚,就憑著這一點,薛凌就記著楊雁,也許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上,將楊雁形同囚禁困了這麼多天,到底是為了皇上的安全多些,還是想報仇的心思多些呢。
李治有些為難,畢竟薛凌說的有道理,而軍律中,確實有這麼一條,軍中絕對不允許私帶家眷,李治既然名義上已經說了是御駕親征,那自然要做全軍上下的楷模,帶著一個女子在身邊,即使士兵們不說什麼,但心裡,肯定也是會嘀咕的。
「她可不是朕的家眷啊,薛凌你不要這麼說,朕身邊也不是有宮女伺候嗎,難道朕自己找一個宮女,還不行嗎?」
薛凌氣急,卻沒有辦法,皇上耍無賴,那是因為在皇上還是在尊敬你,若是皇上不在乎自己,大聲將自己呵斥一頓,又有何不可?如今皇上看來是鐵定了心思,那這件事情,其實就無法挽回了。
薛凌其實知道,若是皇上鐵了心,辭也可以,畢竟自己只是小小的御前侍衛統領,還輪不到自己對皇上說三道四。
雖然心裡是千百般的不願意,薛凌還不得不為楊雁安排身份,以免這件事情洩露出去,萬一讓有些人抓在手裡,敗壞了大唐皇帝的名聲,那可就是他的失職了。
「你去喚吳王來吧。」
喟歎了一聲,李治假裝沒有看見薛凌鐵青的臉,他本來應該埋怨薛凌的,畢竟楊雁這些天,可是受了很多苦的,可他實在是不好說什麼了。
李治已經忘了飢餓,只是在門外站著,仰頭看著天外的星空,他從來都沒有這個時候這樣開闊的心胸。那遙遠的兄空,看起來不在是茫然,而是一種遼遠,是一種距離,遠在天涯,卻伸手可及。
「皇上。」
李恪顯然一直在外候著,不過一會兒就匆匆走了進來,看見皇上竟然在門外站著,有些驚訝。
他隱隱知道些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所以更加的困惑,既然想著對方,如今相見了,為什麼皇上還會站在門外呢。
其實他並不明白,有的時候,見一面既足矣。兩個人的心靈近到了一定程度的話,是不需要時時刻刻廝守在一起的,無論他們是不是天天見面,無論他們相隔多遠,只要知道對方還在想著對方,那他們的心,就貼的很近,貼的很溫情。
「像今天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還真是少見。」
李治說的確實,三個人的身份太過特殊了,而因為這種特殊的身份,三個人在沒有能力擺脫身份對自身影響的時候,只能順著這種影響。所以他們,真的是很難走到一起。
可很難,並不意味著不能。
三個人中,一個是當今的皇帝,一個是過去的公主,最後一個更為特殊,既是叛臣,又是帝子。
而若是沒有李治以前的種種寬容和豁達,甚至是為了保留住宮廷勾心鬥角中的一份溫情,而做出的努力的話,這樣的場面,也許就不會出現在今天了。
「怎麼,你回來了。」
楊雁掃了李恪一眼,眼神裡有些恨意,又有些莫名。
李恪只能隱隱的明白,楊雁是楊廣在民間的遺骨,雖然名義上,是隋朝的公主,可實際上以前,是在被人利用著,利用著她特殊的身份。而自己雖然也可以與隋朝拉上點關係,但畢竟沒有人能利用自己的身份,這點就是兩個人之中最大的不同,所以總的來說,楊雁更加不幸。
「也不知你們之間是怎麼稱呼的,三哥。」
李恪苦笑一聲,有幾句話在心裡沒有說出口,他本來不想皇上誤會他與楊雁之間的事,事實上兩個人並沒有見過幾次面,以前也多是利用的關係。
不過李恪沒有看出來,既然三個人如此大方的坐到了一起,就已經算是放棄了以前的種種,對那些瑣碎的往事,都不追究了。
可惜因為李治帝王的身份,他多次想表現出這種意思,可他的話語,總會被別人誤解,讓人以為那時拉攏人心的手段,而有時候李治,恰恰是真心的。
「十年了,真沒有想到,我們還能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裡,三哥,說實話,有的時候,我都會以為我們之間真的再也無可挽回了呢。」
李恪敏銳的感覺到皇上如今說話,已經不用朕了。
這本來只是平常,可李恪卻知道,皇上對幾個人說話,是不用朕這個稱呼的,而如今在自己的面前,也如此,是不是說明,自己在皇上的心中,真的已經上升到了一種高度了呢。
也許李治只是無意,可正是他這種無意,讓李恪終於開始在心裡接受如今的地位,接受君臣的身份,接受這種生活。
畢竟李治有心敞開心思,和他們談一談,畢竟這種機會實在太少了,在如今有了子女的同時,李治也正試圖著構建屬於自己這一代的親情,以彌補來到這個世界的缺憾。做了皇上,少了兄弟,這樣的定律,李治總是很不適應,所以也總是嘗試著打破。
剛好是晚飯十分,就在這個並不大的房間裡,三個人把酒言歡,誰說皇帝不能放浪,誰說宮廷之中就只有數不盡的禮節呢。
在這個世界,李治很少會向別人敞開心靈,可是在這個時候,他真的放開了自己,這個時候,他甚至覺得比躺在西越的身邊,更加隨意輕鬆。
「皇上,說真的,您的說法實在是有些——」
聽李治講了與薛凌剛剛的事情,李恪張口說了半句,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個皇上,唉。
「那有什麼,其實你們不知道,薛凌是挺有趣的一個人。」
這話楊雁倒是沒有反對,雖然這些天被薛凌折磨了夠嗆,可從薛凌有意無意的話語中,楊雁還是瞭解了不少這個侍衛統領的心思的。
「皇上,有緊急軍情!」
幾個人說的正高興,猛然就聽見外面薛凌很大聲的稟報,從他的語氣中,就可以聽出這軍情的緊急程度。若不是如此,薛凌說什麼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興致正濃的李治的。
不過李治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衝動的小伙子了,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就輕聲的向楊雁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向著李恪施了一個眼色,兩個人退了出來。
自始至終,楊雁都沒有說任何挽留的話,李治的幾句話,已經夠了。她知道,也習慣於這樣的不辭而別,因為他知道,李治,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怎麼回事?」
匆匆趕了回來的李治,終於露出了威嚴的一面,寒著臉接過軍報。
一眾大臣早已經集結在一起了,各自交頭接耳,都在猜測著皇上手中拿著的軍報上到底寫了些什麼。這些天他們都憋壞了,所以都在心裡希望著什麼。
良久,李治才抬起頭,一臉鄭重的看著眼前的大臣們,用一種非常沉重的語氣說道:「各位,從如今開始,我大唐最重要的一場戰爭,就要開始了,朕與列位臣公,等待這一刻已經太久了。」
意料之中的話,讓有些人開始興奮,而幾位心思縝密,如高季輔一樣的大臣,就注意到皇上沉重的語氣,因為剛剛皇上的話,似乎並不是在激勵人氣,而是在遺憾著什麼似的。
是的,終於開始了,其實有時候沒有開始,結局就已經注定了,只不過在這開始與終結之中,到底留下了什麼,才是重要的。
李治知道,無論如何,這一刻,他萬分的遺憾,因為他終於將這場戰爭挑起,終於掀起戰火,終於要開始他在大唐的第二場征戰,在大唐第一次正式的試用熱武器的征戰。所以這個時候,他更多的,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