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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二一零、血色元宵(一) 文 / 祈水

    二一零、血色元宵(一)

    一月十五,就在大唐第一次海戰打響的同時,長安城裡,因為一旨聖令,而掀起了腥風血雨。

    而這一天,而自然的被後事的史學家,稱作「一一五事變」。又因為正是元宵節,所以又稱「血色元宵」。

    天氣很不錯,剛剛過了嚴寒的冬季,長安這個本來就不太靠北的城市,已經開始復甦了一絲的春意。微風吹動,讓人感覺煞是涼爽。

    長安依舊還是老樣子,承天門以內的皇宮,頗為寂靜,而從這裡開外,就開始漸漸的熱鬧起來,尤其是分佈在長安左右的東西二市,可以說是大唐最最繁華和熱鬧的地方了。

    然而,一大早準備出城的商賈和百姓,卻都聚集在城門前議論起來。長安城許久沒有關閉過的城門,如今卻合的嚴絲合縫,而且城牆上士兵摩肩接踵,各個刀槍出鞘,殺氣騰騰,而城門上,貼著一張碩大的告示。

    「奉聖命,今日長安,實行軍事管制,所有城門關閉,百姓不得外出,時間為一個時辰,擾民之處,還請見諒。」

    有些識字的人高聲念了出來,頓時一眾嘩然,不過大家並不是驚慌,這年頭太平的很,想來是長安,要發生點什麼大事情,不過除了戰爭之外,別的大事情,似乎還影響不到百姓的生活,封門一個時辰,也不過是晚些出門罷了,並沒有大的影響。

    倒是百姓,都不住的猜測,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竟然封了城門呢。

    「唉,我說老李,你宮裡的兒子,說沒說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今個兒元宵節,還封了城了?」

    靠近城門有個茶館,一個看起來是小販的人,隨便要了碗茶,對掌櫃子叫道,顯然,他對這兒倒是熟悉的很。

    叫老李的老漢,肩上搭著一塊毛巾,也沒有小兒,自己在忙活,聽問,就笑道:「倒是沒有,我昨個兒還納悶呢,按著慣例,今天元宵節,宮裡怎麼著也該把我那兒子放出來,看來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

    老李的兒子早年到宮裡做了太監,一直在掖庭宮當差。

    「誰知道呢,不過你們看看——」

    一個食客插話說了句,嘴往一個方向努了努。

    眾人會意,幾個看起來有些鬼鬼祟祟的人,望著關閉的城門,滿臉都是慌張的神色。

    「我說,要不,我們把他們摁了,說不定還能討個賞呢。」小販躍躍欲試。

    幾個人也頗有意動,不過無憑無據的,也都不好動手。

    正有些亂的時候,就聽見長安城正中的大鐘噹噹的敲了起來,這個時候並非正點,而且鐘聲敲了整整十八下,這是中朝的朝鐘聲,不過怎麼這鐘,不是宮裡的大鐘,卻換成長安鍾了呢。

    鐘聲一響,街道上就開始出現全副武裝的御林軍,他們一隊隊的開始穿街走巷,很明顯,是在搜尋什麼人。

    「喂,兵大哥,剛剛幾個人,躲那兒去了。」

    老李看的來了性子,喊道。

    一時間,長安到處上演著這樣的情景,到處都有官兵在抓人,不過抓的,都不是普通的百姓,有見識的人看得出來,抓的這些,怕都是官員。

    太極宮的大殿,怕是有幾個月,沒有這麼熱鬧了吧。

    駱賓王站在最尾處,眼神中略略帶著嘲弄,碰見有朝臣過來,也不給讓路,若不是旁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小小的民部侍郎,還以為他是僕射呢。

    可這個時候,哪裡還有人想這麼多,朝鐘聲驚醒了每一個大臣的睡夢。

    「怎麼回事,張大人,元宵節,慣例不是不上朝的嗎,這都十年了,怎麼,皇上要改了嗎?」

    兩個走過去的官員,滿臉的疑惑,顯然不知道內情,可後面在走過去的兩個,顯然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劉大人,你看這,我說,皇上不是——」

    「噓,你小點聲,這次怕不是虛張聲勢了,我是老糊塗了,皇上肯定早就醒了,或者根本就沒有——,只是跟咱們玩了一場遊戲啊。」

    話語中,有著無數的悔恨,那官員捶胸頓足,哀歎不已,看到駱賓王擋路,也沒有心思和他計較,只是繞開,匆匆趕往大殿。

    鐘聲敲了六次,駱賓王見人都差不多到齊了,沒有到的,估計會用另一種形勢來了。就揮了揮手,站在一旁的司禮太監,顯然受到了指示,將殿門緩緩的關閉,外面宮門,也悄然無聲的關了,無數的禁軍冒了出來,一個挨著一個的,擋在宮門前。

    整了整官帽,駱賓王這個時候,就如同最終的審判者一樣,最後一個,走進了大殿,緩緩的站在最末尾。所有的大臣,都交頭接耳,只有站在最前面的長孫無忌,回頭瞥了一眼,冷笑一聲。

    中朝的大殿,這個時候,卻似市井一般,人人吵鬧不休,還有人為空出來的位置感到奇怪,紛紛四問,才知道有不少官員,都沒有來上朝。

    大夥兒都心知肚明,中朝聽召不朝的,可是不小的罪,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中朝,在不應該的時候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事情,很明顯,是非常不合常理的。

    然而一切都按著步驟來,過了半晌,後面走出一排太監,為首的正是孫大海,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眾大臣頓時息聲。

    「無皇萬歲萬萬歲。」

    駱賓王隨著所有大臣行跪拜禮,他沒有抬頭,他知道,肯定會有很多大臣,偷著眼睛,看著走出來的皇上吧。

    「眾卿平身。」

    皇上依然如故的聲音,讓駱賓王心頭一暖,這是我大唐的支柱啊,有了當今聖上,我大唐,才會有出頭之日。就因為這樣,那些不忠於皇上的人,就該死,該千刀萬剮。

    「列位臣公,今天,是元宵佳節,朕本來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擾了各位的美夢,長孫大人,是不是啊?」

    從駱賓王的角度看去,皇上的容貌一清二楚,坐在龍椅上,不徐不緩,眼角還有笑意,而下面,長孫無忌,剛剛打了一個哈欠。

    長孫無忌欠了欠身,沒有出班,恭聲道:「請皇上恕罪,老臣年邁,所以這精神頭不行了。」

    確實是不小了。

    駱賓王心道,知道自己年邁,還在這個時候出來興風弄雨,上次皇上繞過了你,沒有想到,這次你又出來,看看這次皇上會怎麼懲治你。

    「是啊,長孫大人為我大唐,可以說操勞了很多年了,如今這個時候,還讓叔父出來替朕奔波勞頓,實在是朕的不肖。但是——」

    皇上猛然站了起來,就連駱賓王這個本來是準備看熱鬧的,都心裡一顫。

    唉,即使是知道內情,看到皇上發怒,還是忍不住心中打顫。

    駱賓王嘲弄般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但是朕又不能不用長孫大人,朝堂之中,有太多的魑魅魍魎,有太多的蛀蟲,他們,拿著大唐的俸祿,卻在禍害著大唐,禍害著大唐的百姓,甚至裡通外國,甘心叛國。」

    皇上砰的將收排在案前,所有人都不寒而慄,齊聲道:「皇上息怒,臣等萬死。」

    駱賓王看著發怒的皇上,知道這是出自真心,哪怕皇上早已經預料到這種結果,可是一旦真到了這個地步,皇上還是憤怒,無法抑制的憤怒。

    「朕知道,朕給的俸祿不多,如今大唐賺錢的地兒多了,有些人抱怨,說我大唐的三品官的俸祿,還不如一個飯館的小掌櫃子。」

    皇上說了一句,有些大臣,想笑,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出聲,只能硬生生的忍住,幸好這朝堂上能站著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所以竟然沒有人出聲,一時間,殿內死一般的寂靜。從半開著的窗外吹進來的冷風,讓包括駱賓王的每一個人,都興起了一背的冷汗。

    「可朕要告訴你們的是,來當我大唐的官,不是為了俸祿來的,不是為了名利來的,不是為了頤指氣使,吆五喝六來的。」

    皇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口不擇言,駱賓王心道,看來皇上動了真怒,今天若是沒有人流血,沒有人做替罪羊,那才怪呢。

    很多大臣,也都是一般的心思,在噤若寒蟬當中,長孫無忌緩緩出班,一彎腰,用非常蒼老的聲音道:「皇上說的好,想我大唐的讀書人,讀書都是為了功名利祿,如今皇上一語驚醒夢中人,在大唐為官,為的不是這些。」

    「哦,叔父,那你說說,是為了什麼。」

    長孫無忌這麼一打岔,倒是將皇上的雷霆之怒暫時息了下去,又坐回了龍椅,聲音低沉,卻有些顫抖的問。

    「皇上,老臣以為,在大唐為官,一為皇上,二為江山,三為百姓。」

    長孫無忌出面,讓眾大臣,都鬆了一口氣,不料這個時候,駱賓王突然從最後面出班,朗聲道:「皇上,臣以為,長孫大人此言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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