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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六零、吳王回京 文 / 祈水

    二六零、吳王回京

    長安號稱古城,當然是因為多少朝代的繁華,都曾經在這裡落幕,這樣的城市,承載了太多的興盛於衰亡,也無怪乎長安,總透著幾分滄桑和悲涼。

    長安的城牆,依然是四四方方的青磚牆,尤其是玄武門這一道,有的牆角,甚至是血跡斑駁,這在大唐的城市中,是絕對的異術,十多年來,大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唯獨沒有變的,就是這長安的城牆,曾經有人上書,要重修擴建北城牆,但被李治一語駁回。

    這句話,至今還刻在長安的玄武門上。

    「如果讓人打到玄武門,還要你們幹什麼。」

    就是這樣一句話,讓大唐的無數軍人為之拋頭顱灑熱血,也讓這一段城牆,成為了長安百姓乃至大唐百姓所發誓要守護的聖地。

    在這蒼茫的古城牆上,把酒言歡,也頗有幾分意境。

    這兒的環境並不好,風沙大,很多時候,杯中的酒,都有著些許的浮沙,但楊雁不在乎,唐風就更不在乎。

    「沒有想到,在這裡喝酒,竟然是這等的愜意,唉,蘭林宮實在是有些寂寞了。」

    楊雁有了三分醉意,也不知是醉在酒裡,還是最在眼裡。

    的確,從這個角度,長安城的繁華與蕭索,百姓們的悲歡離合,似乎都成了一出演繹的戲目,而自己,也似乎與天地一起,一同冷眼旁觀這個渺小但卻偉大的芸芸世界。

    這些年楊雁一直修佛,但她很少能明白佛理中都在說些什麼,她本來就是修心,可心修到一定程度,就很難在有寸進,處事波瀾不驚,不苟言笑,也並非楊雁自願,實在是她的心境到了這種程度,沒有寸進。

    唐風實際上清醒的很,但他很慶幸自己一開始就裝的醉了,剛剛那句話,就當他沒聽見好了,這樣的話,還是聽不見的好。

    開玩笑,皇上的女人對著自己說寂寞,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唐風可以預見,他最終不會死在君臣之間的猜疑上,反而會被妒火中燒的皇帝殺掉。

    尤其是面前這個三千寵愛在一身的人,唐風說什麼也惹不起。

    楊雁不知從那裡抽出一隻長笛,這笛子,墨綠色,看起來古樸滄桑,想必是有些年頭了。

    笛聲婉轉悠揚,無盡的思緒,在這悠揚的笛聲裡,傳遍了四周大地。就連唐風,都在這笛聲中迷惘了半晌。

    一瞬間,唐風似乎成了一個偉大的詩人,看著芸芸眾生蠅營狗苟,胸中似乎有什麼氣息憋悶著不吐不快。

    「天下風雲出我輩,

    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

    不勝人生一場醉。」

    楊雁的笛聲停住了,像她這樣的人,最難理解的,恐怕就是自己了,而唐風這首詩中的意境,卻怎麼想都與自己有些相似。

    「江湖,不如一場醉,好詩,值得喝一杯。」

    楊雁突然抬頭,對著唐風嫣然一笑,一舉杯,酒水合著風沙,流入了喉中。

    「只是覺得適合你的笛聲罷了,這詩是皇上念過的,有很多年了,當時覺得實在是好,所以就記住了,在這點上,我始終不明白,皇上不可能有過江湖上刀頭舔血的經歷,而他對江湖的理解,卻並不是我所能達到的境地。」

    楊雁也有些迷惑,醉眼朦朧間,猛烈的搖著自己的頭,直到有些眩暈了,才說道:「他本來就是謎一樣的人,我都不能瞭解他,何況是你,不過這樣也好,皇帝本來就是一個無所不知的人,江湖,在他的眼中,大唐江山,也可能是江湖,這千里江山,在他的眼中,也正是江湖風雲一場,在這風雲之中,會迷惘,會傷心,但跳出風雲之外,就能用淡然的心境,來看待這塵世間的一切了。」

    楊雁研究佛理時間已久,這個時候,反而感悟了許多平常看不透的道理。

    「紅塵易老,沒有想到,轉瞬間,就已經過了十幾年,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幾年。」

    「貴妃娘娘說的沒有錯,皇上跳出三界之外,也許在皇上的眼中,我們這些人,就如同螻蟻一般,可笑我還猜疑皇上,如今看來,皇上也許根本就沒有在意。」唐風說著,語氣中,已經有些一絲哭腔。

    「唐風,說句實話,你是跟著皇上最久的人了。比我還要早,我真的不希望你在向昨天那樣了,你難道不清楚你在皇上的心目中,到底有著怎麼樣的地位嗎?」

    「地位?」唐風迷惑了,他還真沒有想過他在李治的心中,到底有多大的份量。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他曾經說過,從登基以後,才是新生,而你,正是在那個時候開始陪著他的,你想想吧,朝中多少大臣,皇上從來不會拿正眼去瞧,你在想想,皇上曾經跟你吐露過多少心事,也許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最瞭解皇上的男人了。」

    這話說完,楊雁似乎有些倦了,臉上略略的顯出疲憊之色。

    「娘娘,還是回宮吧,這裡風沙太大。」

    唐風心中雖然一時是滄海桑田,波瀾壯闊,但嘴上還是說道。

    楊雁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酒杯,「你以為我是特意來給你解開心結的嗎,這只是一方面,李恪回京了,我也是來看看,我這個大哥,到底怎麼樣了,聽說他在北方,可沒少納小妾。」

    唐風不禁有些好笑,別人不知道,他對楊雁與李恪之間的恩怨,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當初他斟酌了許久,才將這些事情的詳情,告訴了李治。

    說話間,遠處的官道上,已經能看出儀仗隊的身影了。

    本來李恪回京,是不會這麼大張旗鼓的,但因為隨同他回來的,還有多年鎮守邊關的很多將軍,還有道王等等人物,所以這次回京,也是銅鑼開道,淨水潑街了。

    「你去告訴薛凌一聲,別人放過去,將他弄上來。」

    楊雁有些醉意,說話辭不達意,但唐風還是聽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只不過,轉述的話卻不能這麼說了。

    儀仗隊很長,出乎唐風意料之外的是,這次李恪回京,竟然將所有的家眷都帶了回來,這當然是皇上的意思,沒有皇上的聖旨,李恪絕對不敢將家眷帶回京師,而既然回來了,就有很多種寓意了。

    首先就是從一個側面說明了皇上對李恪已經沒有任何的戒心了,而他以前的行為,也可以完完全全的忽略了,以往,別人也許看不上他這個吳王,因為,他曾經是亂臣賊子,皇上必定會有戒心,可如今這個吳王的份量,可就重了。

    在就是李恪回京,那燕然都護府,也必定要換人防守,以後與突厥人打仗,李恪就不太可能上了,大唐五大軍區,北方要換統帥,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兒,這連唐風都不知道,他怎麼能不吃驚。

    不過攔截李恪的事兒,倒是讓他頗費了一番周折。剛剛進城,就將李恪弄出了儀仗隊,這讓不少人都誤會了,以為皇上要對李恪動手,反而李恪的家眷,並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沒有注意一般。

    李元慶與唐風對了一個眼色,看唐風臉上輕鬆,知道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才輕鬆下來,一直以來,李恪都與他合作的不錯,這個李家的晚輩,可以說是非常會做人,不管是從血緣上,還是從合作的角度來看,李元慶都不想他出事。

    李恪也有些納悶,不過,他也沒有問,隨著唐風來到了城牆之上,看到楊雁,眼角猛地一縮。

    李恪的表情變化的太明顯了,以至於他想收回,都不能了,否則就顯得太假了,但他實在是太驚訝了,回京之後,第一個要見自己的,竟然是楊雁。

    對於楊雁,他可不像旁人那麼恭敬,這個楊家的妹子,李恪可以說是記憶猶新,當初讓他又愛又恨的,不就是這個冰仙子嗎。

    當年朱雀門之變,可以說是楊雁直接導致的,若不是楊雁在背後的慫恿,李恪是斷斷不能造反的,因為當時他對太宗皇帝的崇敬與畏懼的程度,非同一般啊。

    「都說紅顏易老,可怎麼這些年過去了,妹子還是風韻猶存呢。」

    楊雁哼了一聲,打量了李恪一番。

    李恪已經多少年都沒有回京了,這次恐怕是楊雁見到的最蒼老的李恪了,如今李恪已經兩鬢染了白霜,面容上層層皺皺,已經有了皺紋了,只有那一雙眼睛,依然如當年一樣銳利,銳利之中,還多了幾分歲月曆練下的風塵。

    「看來北方的風沙確實不小啊,你怎麼就不來求求我呢,怎麼說你也算是我大哥,若是你開口,就算皇上怪罪,我也是要讓你回京的。」

    楊雁的話看似是在安慰,但實際上那嘲諷之意,即使是唐風,也聽的一清二楚。

    這讓唐風驚訝不已,楊雁的修心程度是如何了得,如今卻開始諷刺別人了,還真是少見,因為按照常理,一般人根本就沒有資格讓楊雁冷嘲熱諷。

    李恪滿不在乎,看那兒空了一個位子,施施然坐下,看了一眼小桌上的酒杯,笑道:「沒想到幾年沒見,你還有這等心境,在這裡喝酒,莫不是專門等我的嗎,不過這還真是一個好地方,等見到皇上,說什麼也要求個守城門的位子,天天在這裡喝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說完,李恪自斟自飲,似乎沉醉其中,對旁人也不理睬。

    「怎麼,你的雄心大志呢,我記得當年吳王可是氣勢雲天的啊,連皇位都垂涎三尺,怎麼,今天竟然甘願當一個看城門的小兵了嗎?」

    楊雁如何不清楚李恪的心情,她明明知道如今李恪忐忑不安,卻仍然火上澆油。在她看來,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但有趣的前提必然是李恪的發怒甚至拂袖而去,可惜李恪根本就不在乎這些,這些年漂泊在外,李恪沒有學會別的,隱忍卻絕對非常人所能及也。

    「貴妃娘娘,你不會來和我說這些吧。」

    楊雁神色一正,直起身子,一揮手,唐風示意,跳上城牆,將附近的士兵全部調開,自己也站到了迎風口。

    「跟你說正經的,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沒有,雖然我不太欣賞你,但你畢竟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血親了。」

    李恪一臉的笑意,淡淡的說:「還能怎麼樣,還不是皇上說了算,皇上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唄,其實說真的,我到真的想做一做這守門的小兵,在外面實在是太苦了,我受夠了,不過說起來,我好像是多了個侄子侄女吧,這可真是好事兒啊。」

    楊雁白了李恪一眼,幽幽道:「你還說我,我記得你的子女比皇上還要多吧,你可真行啊,相當年——」

    「你提那作甚。」

    李恪喝住了楊雁,他當然知道她想說當年被捉姦在床的糗事。他雖然如今臉皮極厚,但被自己的妹子說道這樣的事兒,面皮上也掛不住。

    「不過你身為貴妃,三千寵愛,咱們怎麼說也算是血親,透露一下內幕消息,怎麼樣?」

    楊雁哈哈一笑,搖了搖頭,默不做聲。

    李恪長歎了一聲,無奈的看著楊雁,小聲說道:「女生外向,果然不錯。」

    楊雁如何不清楚他的小動作,只不過她不會和李恪一般見識,李恪也算是個可憐的人了,雖然才華出眾,當今皇上也並非心胸狹窄之輩,但無奈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罪名,是很難消除的,即使李恪李治是親兄弟,即使李治願意原諒李恪,李恪也絕對不可能如同道王那樣的嫡親威風了,甚至他都比不上李泰,別看李泰也曾經有反意,但李泰一來沒有什麼出眾的軍事才華,二來也沒有人氣,可以說,害李恪的,正是他的赫赫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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