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七一、狂龍(一) 文 / 祈水
二七一、狂龍（一）
就在長安城最為繁華的時候，海連城也是一片忙碌的場景。
熱火朝天的趕工場面已經是隨處可見了，甚至都可以看到各種穿著軍裝的軍人，都在充當工人的角色，各種用於戰爭的武器彈藥，都在流水線上過了一遍又一遍，而質檢員更是忙的一塌糊塗。
海連城從幾年的五月份又開始封閉了，早就已經實行了軍事化管制的這裡，完全與外界失去了原本正常的聯繫渠道，這使得潛伏在海連裡的特務和探子，根本就沒有機會與外界通訊，雖然眼睜睜的看著海連一天緊似一天的戰爭準備工作，卻也無可奈何，畢竟在海連城中的人太少，成不了多大的氣候，而且這些天海連城的戒備狀態，已經躍升至最高等級，所有人出入，都需要專門的通行證和切口，否則，即便你是被人所熟悉的將軍，也會被立即扣押。
海連城如此忙碌，自然能讓人想到很多，海連是大唐後發展起來的軍事港口城市，雖然在底蘊上與括州相比略有不及，但這些年的快速發展，加上正碰上了工業革命，海連城已經是大唐第一雄壯的港口城市，而且海連城的地理位置不用多言，正是進攻東瀛的最佳出海地點，所以說，如今海連城如此戰備，所要攻擊的對象，昭然若揭。
從這點上來看，大唐知道皇帝要打哪個目標的人，大有人在，至少海連幾十萬的百姓和軍人，都是清楚的，但這些清楚的人，卻又沒有辦法說出去。
正因為這樣，閻立本的死諫風波，才掀起了朝廷中更大的腥風血雨。
從閻立本入宮的那一天起，長安城中，就流傳出多種版本的流言蜚語，其中不乏有真相混雜在其中。這讓皇帝大發雷霆，幾乎以無比強硬的勢頭，將這股邪風擋住，這其中牽連入獄的官員，達到了永徽朝歷史上最多的五十四名，而且其中就有李泰。
一時間，長安城是人心浮動，若不是秋闈在即，長安城就要經歷一場動亂了。
不過多了這些讀書人則更是麻煩，如今李治已經開始頭疼起來。
讀書人和普通百姓自然是不同的，讀書人都比較有血性，一般是不能用武力鎮壓的，李治之所以如今還能鎮得住，是因為多年積累下來的威望，大唐的百姓都知道如今的永徽皇帝是歷朝歷代中最有本事的一位皇帝，就是這位皇帝，才讓如今的大唐揚眉吐氣的站立在世界的東方，讓西方吐蕃在無法猖獗，讓北方突厥不敢南下放牧，讓東方高句麗只能納入大唐的版圖之中。
就憑著這些不朽功績，李治如今還能控制局面，但形勢已經是千鈞一髮。
這是很微妙的平衡，看起來長安城似乎沒有事情，但李治知道，有很多有心人，就等著自己鬆懈，然後給自己致命的一擊，自己到不要緊，但對於大唐，可是不可修復的創傷。
「沈從那邊準備的如何了，朕已經沒有時間在等了。」
在房間中來回也不知踱了多少次，李治也不知自己問了多少遍了。
唐風一直站在門邊，耐心的聽者門外不是有人傳來的消息，過了一會兒，才回道：「皇上，以微臣來看，如今已經是霸王硬上弓，是不行也要行了，看來是等不到最新的狂龍艦下水了。」
李治也是愁眉不展，最後還是一拍桌子，下了最後通牒：「傳朕旨意，若是在明天狂龍還不能下水，那這次打仗，就不用他了，朕相信即便是沒有狂龍，我大唐的海軍，也是必勝的。」
唐風可不像李治，對於大唐的海軍，充滿信心，他對東瀛的海軍實力，比李治要瞭解的多，上次的情報實在太過巨大，李治當時看的，只是整理出來的一小部分，如今唐風依然知曉，東瀛雖然依舊貧弱，但他們的海軍實力，當真是不容小覷的。
這點讓唐風很是奇怪，以東瀛這種國力，怎麼可能擁有這樣一支海軍呢。這是典型的窮兵黷武啊！
這件事情，沒有讓李治知道的必要性，唐風早就考慮過了，他只將消息已經自己分析所得的事情的嚴重性交給了前方總領大唐海軍的沈從將軍，相信以沈從的聰明，是不會自大到將大唐海軍視作天下無敵的。
不過正像李治所說的，雖然有一定程度上的擔心，但唐風還是相信大唐的海軍，必定無敵於天下。因為這其中畢竟存在著質的差別，這種差別，並非舉國之力，能夠彌補的，畢竟東瀛即便是動用舉國之力，在大唐看來，也不過是一笑置之罷了。
「皇上，這次您要怎麼處理呢？」
唐風所問的，正是這次的死諫風波所波及的人物。
李治有些猶豫，這些人物，他很是明白，其中多是受了某人的挑撥離間，這才走了錯著，當然，也有幾個是罪有應得的，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大唐的釘子。
讓他猶豫的正是自己的四哥，這個李泰，他是非常喜歡的，並不僅僅是因為李泰能夠放棄權力紛爭，而醉心與山水地理之間，也是因為李泰那種能夠放下的性格，做大事者，正要有這樣的性格。也正是因為這樣，這次李泰進京，李治也是有意無意的並沒有阻止李恪的行動，可如今卻弄巧成拙，李治實在不明白，李泰參加這件事情，有什麼好處呢、
李泰無疑是非常聰明的，實際上太宗皇帝的子嗣，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李治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對這幾個兄弟，也是格外的關心，別看這些年李治從來沒有干涉過李泰的一舉一動，但他的一舉一動，還是逃不過李治的眼睛。
如今李泰伸進來一腳，李治反而不清楚怎麼做了。
「皇上，那吳王……」
唐風遲疑了一聲。
李治恩了一聲，吳王這次做的比較穩妥，而且，也間接的符合了李治的利益，在這點上，李治到是非常佩服李恪身邊的兩位謀士的，這兩個人可真不簡單，對於張思，他是早就領教過的，不過這個劉業，竟然也有這樣的頭腦，還真就不能小看了。
不過李治雖然不小看兩人，但也不是特別想要將兩個人收歸旗下，像張思這種人，最重的，也許就是忠誠了，那種對自己的僱主的那種忠誠，有的時候，可以抵過一切。
士為知己者報知遇之恩。而張思和劉業，就是「士」。
不過兩個人都是有小聰明卻無大智慧，李治並不缺乏有小聰明的人，這些人醉心與蠅營狗苟之間，可以說，思想都是扭曲的。這樣的人，只適合在暗處策劃陰謀，卻絕對不能拿來在明面上指揮千軍萬馬。
「皇上，此次動亂，根源深重，應該及時清理。」
唐風的說話稍微有些重，不過李治知道，這是應該的。
這次之所以有些猶豫，是因為環境背景，是不同的。
在秋闈這樣的大背景下，朝廷上下的動作，都會被天下的讀書人關注。
李治本來很喜歡讀書人，因為他自己，就讀了半輩子的書，可這幾天，他實在看這些個讀書人不怎麼順眼，這些人怎麼就這麼沒腦子，別人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
讀書人都是一腔熱血的少男少女，尤其是在叛逆期的讀書人，更給李治增添了無數的麻煩，而如今李治正需要極力避免這些麻煩。
「你說的沒有錯，不過還是立即開始吧，這樣轉移一下大眾的視線，看來咱們的對手，也變得聰明了，竟然學會了來咱們的後方搗亂。不過他們也太小看朕了，朕絕對不會讓長安城亂起來的。」
李治說的斬釘截鐵，不錯，也只有他，才有資格這麼說，長安內內外外的軍隊加起來，不下與十萬，有這樣的力量在手，用來鎮壓百姓的反抗，並非很困難的事情，何況，百姓根本就不可能謀反。朝廷對於輿論的干預能力，也並沒有消失，如今只是感覺到了一些壓力而已。
一直以來，李治都是十分自信的，他從來沒有想過，發動一場戰爭，竟然已經難到如斯地步了。朝廷內外大大小小的阻力，讓他心力交瘁。
「這已經是自己所期望的最後一場大戰了，為什麼就不能順利一些呢。」
李治感歎命運不濟的同時，卻仍然堅信著自己的命運，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自己有實力，就能夠改變歷史。
他卻不知道，在改變歷史的同時，他，也被歷史改變了。
海連城，時間，是進軍的前夜。
夜色深沉似海，茫茫星光，在沈從的眼中，是那麼的深邃多彩。
「好美麗的星空，就像大海一樣純淨。」
讚歎的同時，沈從也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洛林上了樓頂。
「一個人欣賞星星，你倒是有些興致，你怎麼就不著急呢。」
洛林嘴上雖然說著著急的話，但看他好似整閒的動作和語氣，是在不能將他與焦急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我是海軍總司令，對於狂龍號能否下水，當然也關心，但我更關心的，是我大唐海軍，應該怎麼作戰，我更喜歡關心的，是東海艦隊與南海艦隊的協同作戰問題，是海軍陸戰隊的妙用，是空軍跳蛙式攻擊的進攻時機，所以說，我是沒有時間去關心狂龍的。」
沈從淡淡的說。
洛林躺在了沈從的身邊，將口中的厭倦熄了，也學著沈從，望著遙遠的星空，陷入了沉思。
就這樣，叢雲，王連，一個個這次戰爭中的主要人物，似乎達到了某種默契一樣，一個挨著一個，躺在海連城最具有象徵意義的樓頂上，一起，看著天上，不知道那顆星星。
「從永徽三年，我就受皇命開始組建括州軍事基地，可以說，從那一年起，大唐的海軍，就已經開始發展了，到如今十三年的時間，往事歷歷在目，眾將，明天，就是給皇上一個結果的時候了，這次不是演習，所以這次會有死傷，有廝殺，有真正的槍林彈雨，我知道你們都不會怕，但是我怕。」
說到這，沈從頓了頓，感覺周圍的呼吸聲，開始粗重了，才繼續說道：「我真的是怕，我怕自己無法完成皇上的囑托，怕給大唐的百姓們丟臉，怕死去後，沒有臉面，面對大唐的列祖列宗。」
沈從的手指如同鋼鉤一樣，向天上一指，低聲喝道：「看看吧，我大唐的先烈，都在天上看著呢，看著我們這些個後背，是如何揚我大唐的威風的，眾位將軍，不要墮了我大唐百年的威風。」
天空如洗，星辰似漣。沈從的話，就好像是大海中的浪濤滾滾，振聾發聵。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在這天人合一的空間裡，感受著屬於自己的責任。
身為大唐人，自然要為大唐的榮譽而戰。
「所有人都到齊了嗎？」
沈從說完之後，又隔了半晌，才問道。
一旁的洛林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沈從當先坐了起來，接著所有人都坐成了一圈，在這裡，聚集了這次海洋之戰最高層的領導核心，他們是大唐這次戰爭的主要謀劃力量。
「好，那我們就開始吧，這是最後一次的演練了，我不希望明天真正用到這些的時候，在出現錯誤。我們都是這場戰爭中最主要的力量，所以絕對不能出任何的差錯。」
年紀剛過三十的沈從，眉宇之間，還沒有太多的將領的威儀，可他的話，卻沒有人會去違抗，這次的戰爭，完全是由沈從主導的，就連皇上的參謀部的調配，都交給了沈從，可以說，這次戰爭，皇上實際上參與的並不多，而最重要的人物，就是沈從！
「你們也都知道了，出於長安城最近局勢的需要，所以我們要提前實行『海龍計劃』，相信你們之前，都或多或少的聽到了一點風聲，現在我在這裡正式宣佈，海龍計劃的執行時間，由四天後，更改為明天辰時。所有部門，都要提前行動，現在說，哪個部門辦不到？」
接著，沈從的目光，從一個個的將領中閃過，每每看到了對方點頭確認，他才移開視線。
因為事先準備的比較充足，所以這次的行動提前，對海軍整體運動影響不大。
這讓沈從，鬆了一口氣。
「將軍，海上臨時的無線傳送設備，已經投放完成了，信號良好，如今潛龍號，已經累計監視東瀛海軍十三天了，按照目前觀察，對方並未發現情報遺失，海防略有調整，但仍然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們完全可以在他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突入東瀛島鏈範圍。」
暴風號艦長藍林報告說。
「進攻方面的情報準備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因為之前的迷煙放的相當好，如今東瀛對於正在舉行秋闈的大唐，沒有任何戒備心理。我們完全可以實現突襲。」
沈從搖了搖頭，將自己之前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不認為只靠偷襲就能重創對方，這次的海龍計劃，可以說，已經非常的詳盡了，希望大家回去最後一次理解一遍，我不希望臨時出現狀況，還有，這次的行動計劃的類型，定義為漁網型，既命令會傳達到每艘戰艦，如果通訊系統被破壞，就以各個作戰單位為基礎，相互靠近扶持，等待通訊系統的建立，只是你們記住了，我不管你們怎麼想的，但在你們能獨立發出命令的情況下，絕對不能影響海龍計劃。這是絕對的前提。」
一旁的洛林問道：「海龍計劃是分階段發下的，每個戰鬥單位，都有自己的任務，這樣才構建起整個的計劃，只是若是其中某個環節出現了問題，難道說海龍計劃，就癱瘓了不成？」
沈從冷笑了一聲，說道：「當然不是，這樣做是為了最大程度上的保密，實際上計劃的變種計劃，有相當多，只是你們放心吧，除非東瀛能突然冒出鋼鐵戰艦，否則，海龍計劃萬無一失，這就是我們大唐現在擁有的實力，我們的拳頭大，就給我放心的去砸。」
沈從一拳砰的一聲，砸在身下的水泥樓頂上，發出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