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永遠的輝煌 二七五、帷幕 文 / 祈水
二七五、帷幕
隨著太陽漸漸西斜,海風漸漸大了,雖然還沒有興起風暴,但天氣明顯更差了,陰鬱的氣氛,在大海上就如同海浪一樣,一波一波的,席捲著每個人的心。
陽光號戰列艦是作為第一梯隊的攻堅先鋒存在的,在這艘戰列艦上,配備了戰艦中的標準制式武器,從小型火炮,艦炮,甚至是深水炸彈,都一個不拉。而這次攻堅,也是陽光號第一次參加實戰,在這之前,都是以演習的形勢出現在戰鬥當中的。而作為先鋒隊,陽光號,自然是責無旁貸的擔負起第一波的攻擊任務。
被發現純屬是個巧合,在還離指定時間三分多鐘的時候,因為天氣的原因,東瀛的一隊巡邏船竟然提前返航,恰恰就撞上了正準備向西側偏移的陽光號。
因為大唐的戰艦上的觀察系統,遠遠不是對方可以比擬的,所以在對方的可視範圍之外,陽光號的嘹望手,就已經發現了這一情況,只可惜根據速度與時間來測算,陽光號根本就避不開了,畢竟陽光號不是那種小漁船可以媲美的,這樣的體積,在相當遠的距離,就可以看見。
所以無奈之下,陽光號的船長巍子齡,只得在請示之後,開始了第一波攻擊。
當時的天氣很壞,大海上的能見度更低。因為海水本身,是吸光的,所以要顯得更加的黑暗,這給陽光號的炮手瞄準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無奈之下,巍子齡並沒有下令立即開火,而是聯絡了另外一艘戰列艦蜉蝣號,準備兩艘戰艦配合,進行火力覆蓋。
因為這波攻擊,不是要求最大程度上的殺傷敵軍,而是要在最短時間內,將對方全部托住,一個都不允許其跑掉。
又過了二十幾秒,回航的四艘東瀛巡邏船,突然開始加速,巍子齡心知,他們已經暴露了。
在速度上,對方有著絕對的優勢,而且對方的靈活性,也不是自己可以比擬的。巍子齡是個非常大膽的人,這直接就體現到他的命令上。
「用重型集束炸彈和天女散花彈相互配合使用,打擊程式為火力覆蓋,不要求定點打擊,方位偏向九點鐘方向。」
九點鐘方向就是東瀛島所在的方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做,但長官的話,下屬應當無條件的服從。這個命令傳下不過半分鐘,陽光號,就怒吼著,發出了這次海洋遠征戰的第一炮。
使用了艦炮作為炮彈的承載武器,所攜帶的炮彈重量,自然是直線上升,一次齊射的後坐力,讓陽光號猛烈的抖動了一下,一下子就掀翻了在艦橋上的巍子齡。
本來在海上呆的久了的人,平衡感都不是很好。巍子齡本來就有這個缺點,這次摔的更是不輕,額頭立刻腫了,但他哼都沒哼,閃電一般爬了起來,其速度,比天上的電閃雷鳴慢不了多少,而他的眼睛,則緊緊的盯著炮彈飛出去的方向。
「轟—」
早已經脫離了實心彈的時代的炮彈,爆炸威力是非常大的,雖然這裡是海上,不可能向陸地那樣驚天動地,塵土飛揚,但爆炸的威力,還是掀起了半米高的海浪,因為是火力覆蓋,所以準頭都差了些,並沒有直接命中對方,但這顯然非常有效的阻止了對方逃向東瀛島的海路,掀起的海浪,完全抵消了對方的動力。
「上次丟失的發動機,原來用在了這裡,不過他們用的油,是怎麼來的呢?」
喃喃的用望遠鏡看著前方的戰況,巍子齡似乎在考慮什麼問題。
第一波攻擊帶來的效果並不直接卻明顯,四艘船開始分散開來,明顯是想分開逃竄。
「轟—」
又是一陣響聲,原來是蜉蝣號姍姍來遲的炮擊。
這次炮擊的密集程度倒是大了不少,但並非大口徑炸彈,所以並沒有為對方的行進帶來實質性的影響,但蜉蝣號是定點打擊,有一枚炮彈,直接命中了一艘巡邏船,頓時將巡邏船炸成了兩半。
「船長,要不要將落水的?」
巍子齡的嘴角彎成了一個邪惡的弧,臉上毫不掩飾的殺氣讓眾人都噤聲不語。
「不用,這次不需要什麼俘虜。」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巍子齡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當他還是一個普通的船員的時候,就是那次出海,遇到了東瀛的船隊,而那次大唐的軍隊所做的事情,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早已經想通了,他與別人不同,本身有著悲慘的童年,所以性格上,也有些偏激,對於戰爭中的流血和死亡,他認為是平常的事情。而若是有必要,他完全可能犧牲掉任何一個敵人,包括有價值的敵人。
剩餘的三艘巡邏船,分成了三個方向。
巍子齡冷哼了一聲,他們的目的地無非就是登陸而已,而他們的方向,選擇也無可厚非,可惜的是,這其中有兩艘的運氣非常的不好,他們的方向,正是護衛艦的方向。
護衛艦這次的目的,並不是進攻,而是封鎖海路的,但這並不意味著護衛艦沒有進攻能力,對於這樣的小巡邏船,護衛艦收拾一下,絕對是小菜一碟了。
將訊號傳出去以後,巍子齡將最後一艘逃逸的巡邏船的方位報告了上去,而這艘,正是向著潛龍號的那艘。而巍子齡卻不知道,這艘巡邏船上,有一個對從雲來說,非常重要的人物。
「八噶,快,快。」
籐田知道這是拚命的時候,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了,與三個賤民一起努力的划著槳,他們不能單靠著後面發動機的動力,那樣還不夠快。
因為視力有限,籐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敵人,他只知道自己中獎了。
「只不過是出海來玩,就碰到這樣的鬼天氣,天氣到也罷了,這該死的支那人,竟然在這個時候偷襲,卑鄙,無恥之極。」
狠狠的罵著看不見的敵人,籐田心裡的恐懼卻仍然不見減少,他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剛才的炮彈將他嚇壞了,他只聽說大唐的武器非常厲害,但絕對想不到,竟然能達到翻江倒海的地步,若不是剛剛這艘船剛好是迎著海浪,早就翻掉了。
而他也親眼目睹了那艘被正面擊中幾乎粉碎的巡邏船的下場,他自然知道,若是他的天照大神不保佑,讓他也挨上,那絕對是有死無生。
「真倒霉,你們這些下賤的賤民,還想著讓我去救人,快給我劃,我要立刻回去報告天皇大人,支那人來攻擊了。」
籐田一邊謾罵著,一邊更加努力,他雖然不喜歡與這些低賤的漁民一起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同一艘船上生死與共,但他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了,對方的火力太過恐怖了。那聲音,就好像是從九幽地下鑽出來的惡魔的嘶吼,讓他想起了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臨死前的嚎叫。
也許是天照大神保佑,他們這艘船速度夠快,終於擺脫了對方的追逐,以為船的身後,已經沒有了雨點一般的炮彈了。
「快,快劃。」
籐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將手上的漿扔了下來,站起身來,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方有多少船。又是什麼武器,竟然有這樣的威力。
他雖然為人無恥之極,但著實有一顆忠心,他也明白這個時候,絕對要活著回去,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天皇。
前些日子,天皇就已經下詔,所有的人都加緊時間趕造船隻,而潛伏在大唐的探子,也帶回了好多秘密武器,這些據說都是大唐最厲害的東西。
不,也許不是最厲害的。
這個時候的籐田,已經開始懷疑那些探子的話,那些武器的威力,他也見過,但遠遠沒有剛才的那種驚天動地,這是怎麼回事?
海上的風浪漸漸大了,巡邏船因為速度的原因,總是忽高忽低的做著漂移運動,籐田仔細看了半晌,也看不真切。
忙了半天,終於將狼煙點了起來,這些從大唐弄來的東西,當真是奇臭無比,但籐田又不敢讓這些人弄,這可是唯一的機會,絕對不能浪費掉。
「大,大人,你看。」
雖然不願意和這個脾氣大的人說話,但因為事情太過蹊蹺,三個漁夫中的一個,終於還是顫抖的拉著籐田,指著一個方向。
籐田順著他的手指一看,不禁也有些莫名其妙。在左側正有幾條亮白色的線條,以一種見所未見的速度,向著他們衝過來。
「快避開,避開他們。」
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麼,但籐田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忙命令道。
說的輕鬆,辦起來,卻並非那麼容易,這艘船的速度太快,以至於根本就做不了急轉,而轉的方向太小,根本就躲不開並排的亮線。
「該死,這又是他們的武器?」
看到魚雷的軌跡的時候,往往已經晚了,在說,籐田他們根本就沒有遠望設備,籐田到也乾脆,聯想起剛才的驚天動地,直覺那絕對也不是好東西,隨手撿了一塊木板,毫不猶豫的跳下了船。
非常可惜的是,因為潛龍號用的是聲納定位,沒有在海面以上,所以看不到有人跳海。
三個船夫卻沒有那麼聰明了,在說了,在大海中跳海,與死無異。他們只有一個念頭,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船上,與船共進退。
籐田的水性很好,有了懷中的板子,一時之間,還不至於沉入海中。
「轟—」跳海之後的籐田,眼看著那條亮線命中了飛速行駛的巡邏船,一陣火光迸濺,最後一艘巡邏船,終於化成了大海中的點點火光。
因為離的比較遠,所以籐田只感覺到熱浪撲面,忙沉入海水中,躲過了衝擊波。
在遠處的潛龍號上,聲納員一絲不苟的報告:「第三號命中目標,一、二、四同時被誘導爆炸,確定目標被摧毀。」
大副輕輕的鬆了一口氣,轉眼一看,就連子籐也眉開眼笑,顯然,這次的攻擊,讓他非常滿意。
「雖然有些大材小用,也有些浪費彈藥,但這些都是值得的,這保證了我們進攻的突然性,傳令下去,執行第三步計劃,開始沿著島嶼海岸,封鎖海域。」
話音剛落,就聽見聲納員報告:「報告船長,蛟龍號潛艇傳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片海域,突然有一群鯊魚出沒,具體原因,還在調查中。」
鯊魚群?
子籐沉吟不語,他在海上漂泊了這麼多年,當然對鯊魚的習性瞭如指掌,靠近了島嶼的海域,海水的高度已經很低了,而且海水的礦物質的含量也非常高,一般來說,很少有鯊魚這樣的食肉魚類向這邊靠近的,這次到底是為了什麼呢,要說是血水給引來的,那絕對不可能,他們的鼻子在靈敏,也絕對不可能問道數十海里以外的血腥味吧。
「不管了,傳訊蛟龍號,給他們放放血,別讓他們過來破壞了咱們的水雷網就行了。雖然這次的水雷,都是獨立爆破的,但損失了一個在他們身上,就算是做了無用功了。」
「是,船長,不過我們要不要去剛才的地方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呢?」
大副的話並沒有讓子籐在意,他微笑著搖了搖頭,看著這個有時候挺聰明,但這個時候,看起來卻糊塗至極的手下。
「就算有人能活下來,他能活著回去嗎,你知道這裡離海岸有多遠嗎?」
大海,對人類來說,是神秘的所在,因為這裡太過寬廣,因為這裡有著數不清的秘密,更因為這裡有著不同於陸地的另外的生物系統。
「該死,這也許是山本的計謀,要害死我,回去我一定要上奏天皇陛下,山本十六,你等著吧。」
若是讓從雲聽到這個名字,也許,從雲手下的兩萬海軍陸戰隊,會將籐田活活的撕成碎片的。
籐田耗了一會兒,攻擊並沒有繼續,看來,他是僥倖躲過了一劫。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可以活命,因為匆忙之間,他根本就沒有拿船上唯一的指南針,在茫茫的大海之中,他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方向,才是能回去的方向,沒有了指南針,他就算能游泳,在大海上,也不可能走出直線來。
然而這個時候,也絕對不可能等待救援,籐田咬了咬牙,心中對山本更是嫉恨,卻也手腳並用,身子趴在木板上,開始向他認為的方向劃去。
「大神啊,一定要保佑我回去,回去之後,我給你多多的進貢美麗的姑娘給您享用。」
籐田的口中還在不停地祈禱,他卻不知道,這片海域,如今說了算的,已經不是他們的天照大神,而是大唐的無敵戰艦。
「轟—」
恍惚間,他彷彿聽見了前方有爆炸的聲音,大驚失色間,籐田不禁懷疑,難道說,自己游錯了方向。
然而上天並沒有給他明白的機會,剛轉了個身,他的瞳孔猛然收縮,一群黑影,已經纏上了他,閃著寒光的牙齒,已經咬上了他的腰。
他不知道,他游的方向,正是蛟龍號潛艇的方向。
原本寂靜的大海開始咆哮,似乎是在發洩,又似乎,是在慶祝著什麼。
「將軍,天氣是越來越壞了。」
歎了一口氣,沈從的眉頭就好像是冰峰一樣,尖銳的讓人有些害怕。
不用別人說,他也能看的出來,老天爺就好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一樣,只是片刻的功夫狂風暴雨咆哮著撒將下來,辟辟啪啪的在大海上奏響了狂暴的樂章。
距離第一次全面登陸進攻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大海上,卻開始了這場暴風雨。
「第一梯隊的任務已經完成,所有艦隊已經開始向進攻方位行進,預計在四十分鐘後到達指定位置,只是如今這場風暴來臨,阻礙了我們的進程,將軍,洛林船長來點,建議您在這樣的天氣下,延緩攻擊。」
「也就是說無法在預定時間內進攻了。」落寞的聲音,讓這位陪著沈從的下士一怔。不過他還是盡忠職守的說道:「是的,因為風暴的原因,戰艦不可能全速前進,最多只能將用百分之八十的動力。」
沈從當然明白這點,他已經沒有太多選擇。
「傳令下去,各艦以最快速度到達指定位置後待命,所有戰艦進入一級戰備狀態,隨時準備進攻。」
「是。」下士不知道眼前這位將軍,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看起來似乎要頂著風雨進攻,可是這麼大的風暴,戰艦呈密集陣勢,實在是太危險了。
正這時,又有電報傳來,這次的署名是天禽梯隊隊長連風。
「因為天氣原因,天禽梯隊暫時回頭,在此出發時間未定。」
沈從知道,因為該死的天氣,空軍他暫時指望不上了,不過他還是要打通與空軍的基地聯繫,這樣不但可以以更快速度的將基地搭建起來,等天氣好轉之後,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得到後方的物質支援。
實在不行,這十萬人,都給我去當工程兵。
沈從知道,這場戰爭,他已經向空軍偏移了。
「若是能控制天氣的話,該有多好,真不知多少年以後,人,才能有這樣的本事。」
沈從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禁有自嘲道:「到那個時候,人就不在是人了,也許就是神了。」
鏡頭轉到洛林這邊,在他的全權領導下,如今南海艦隊出動的所有戰艦,已經一字排開,排成了一字長蛇陣,正對著前方的海岸線。
「船長,你打的這個小報告,會不會回去被—」
洛林哈哈一笑,他對這個跟了自己二十幾年的副手的天真感到可笑。
「你真是天真,你以為這小報告是好打的嘛,我這不過是在傳達某人的意圖罷了,空軍的基地,本來就是秘密,這次沈從不知道,是因為本來上頭沒打算用,不過如今那位也許是轉性了吧。」
不用洛林明說,當了他二十年副手的劉玲,也知道那位指的是哪一位,而向洛林這麼不尊重那位的,他可沒見過幾個,只不過洛林也不明說,也算不上大逆不道,就算他明說了,劉玲也不會怎麼樣的。
洛林是一個很老道的船長,他很會做人,雖然有的時候嘴上沒有把門的,但總是在暗地裡幫著別人。別看他嘴上厲害,但卻是個非常容易相處的人,這點,劉玲最清楚了。
「在過三分鐘,就要進入對方的視力範圍了,不過以如今的光線,也許還要多出一分鐘左右的行程才會被發現,被發現以後,我們會在五分鐘之後進入最外圍的火炮攻擊射程。而如果保持速度的話,在二分三十秒,我們的全部武器都會進入射程。」
劉玲端著望遠鏡,仔細的測算這距離,這樣迷濛的暴雨,讓他的可視距離變的極小,他的數據,完全是潛艇傳來的,只有潛艇的聲納,才能準確的測量距離。
「你說的都是在晴朗天氣下,如今是細雨濛濛,等著吧,過不了一會,我們就會接到全線推進的命令了。」
劉玲一愣,繼而下面的聲音,讓他更是吃驚。
「我說的沒錯吧,走吧,繼續向前推進,嗯,速度降至百分之三十吧,隨時準備翻轉停滯。」
洛林知道,雖然這樣的暴雨,給他們帶來的了極大的麻煩,但有利就有弊,如今的可視距離,只能達到幾十米了,在海上會更短。這樣被發現的距離就小太多了,如果順利的話,可以說,大唐的戰艦全部都進入射程,都不會被發現。
登陸的地點並非只有一處,而這一處的兵力,有三分之一,也就是六大戰艦中的暴風號,洛林所在的指揮艦,以及他的護衛艦,左側的戰列艦,還有在右方並駕齊驅的驟雨號,在前面則是南海艦隊的三十八艘戰艦,因為鋼鐵戰艦的武器攻擊距離要比南海艦隊遠上大概千米。
「劉玲,你說說,這場雨,對我們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洛林有意磨練劉玲趁著片刻間的寧靜,問道。
劉玲不比洛林,他的工作,就是連接著指揮與下方的被指揮的組織。所以他時刻都要集中精神聆聽上下兩方的消息,對於洛林的話,他想也不想就答道:「當然是弊大於利了,剛開始的登陸,對我們來說,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這是因為這場大雨的關係,東瀛的船在多,卻沒辦法出海,所以說,他們的船,都是我們的打擊目標了,而且還是死的。但在之後的搶灘,就困難了,這樣的雨,我們要損失很大,畢竟很多武器,都會在雨中被削弱威力,甚至是失效的。」
洛林當真想不到劉玲會有這番見識,心中微微有些驚訝,自己五十多歲,劉玲小自己十歲,沒想到這兩個年齡差距不小的人,竟然有共同的想法。
正向他所說的那樣,這場雨,絕對是弊大於利。
若是在我們將對方的海軍打殘了之後,就停了,該有多好。
洛林夢囈一般的話,讓劉玲撲哧一聲笑了。
「笑什麼?」
「我笑船長你比我還要天真。」
雖然年紀也不小了,但劉玲說起這話來,總讓洛林有了一種他還是個孩子的感覺。
只不過這個「孩子」,已經是除了洛林之外南海艦隊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似乎是知道了即將發生一場驚天動地,血流成河的戰爭,老天爺也有些不忍心了,磅礡的大雨覆蓋了大唐大部分的土地,就連長安,也在其中。
長安是屬於乾燥的北方城市,空氣相對濕度在總體上是較低的。而這樣的大雨,也相當少見,尤其是這樣的秋天。
雖然窗外的雨聲轟鳴不絕於耳,但李治的心,卻是如同古井一樣,不起一絲波瀾。
外面的喧囂,反而讓大殿內安靜起來,氣氛開始變的緊張而又沉悶,所有的人,都不敢抬頭。
「吳王,朕命你為西北討逆大將軍,攜兵五萬,遠征突厥,限時三個月,將突厥的牙帳給朕拆回來。」
李治的聲音淡淡的,似乎帶著點雨後泥土的氣息。
「這—」
李恪遲疑了,不僅僅是李恪,站在兩旁的文武大臣,都驚呆了,這,這絕對不可能。
事情還要從上午說起,在早朝上,吳王李恪,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指責當今皇上背信棄義,因為當初皇上答應過李泰,只要李泰不在過問朝政,就不會動李泰一根汗毛。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為什麼李泰會被皇上抓起來,而抓起來也不過就是暫時軟禁在宮中,這與到宮中與皇上說說家長裡短,也沒有什麼不同。但偏生李恪就這麼說了。
朝堂上皇上的表現,也讓大家都篤定,這次李恪絕對要倒大霉了,這事情知道就可以了,怎麼能明說了,讓皇上拿出證據嗎,皇上會拿出證據指責自己的親兄弟嗎?
這也就是午後這場特殊的宴會的原因,恰恰趕上了大雨,皇上就將所有大臣都留在宮中,說是要在今天宴請大臣們,可誰都明白,這可是鴻門宴啊!
正因為這樣,皇上突如其來的命令,就更讓人想不通了。
首先,自然是人選的問題。
本來,這李恪做這個討逆將軍,本也無可厚非,但這是在之前,這個月李恪在長安的舉動,可以說是讓所有大臣都吃驚不已,絲毫不知收斂的李恪,似乎得意忘形的忘記了自己曾經有過的前科,不但蓄意去拉攏很多朝臣,而且每天花街柳巷,醉生夢死,就好像回到長安,是來享受了一般。
只不過,被他找上的大臣,都嚇得半死,大多連夜進宮,向皇上表明心跡,陳述忠心。
就這樣,長安城被他鬧的夠嗆。
其次,是時機的問題。
征突厥,也許在皇上看來,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在大多數的大臣,尤其是老臣的心中,絕對是大唐頭等大事,而這等軍事機密,皇上竟然在朝堂上就說了出來,這有悖於以往對於大將的任命,而且從李恪的反應來看,李恪絕對猜不到這個結局,也就是說,李恪並沒有任何的準備。
而且這說征突厥就征,這也太隨意了。
只是這等軍國大事,一般的大臣是插不上嘴的,而且這其中兩個人,是親兄弟,一個是當今的萬聖之君,一個是身份極度敏感的吳王爺。這哪邊,都不好站。
所以朝臣們很默契的都選擇了沉默,對於皇上口中的冊封,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也沒有任何人反對。
坐在上頭的李治看到這種情況,不禁一陣冷笑,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看來,只是這些沒有反應的臣子中,有多少是真正的瞭解自己的用意的呢,怕是沒有幾個吧。
同樣的,誰也沒有發現,跪在下面接旨的李恪的眼角,也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也許這朝臣當中,只有一個人,發現了這兄弟二人的一唱一和。
那就是狄仁傑。
說來也是巧合,狄仁傑之所以來到朝堂之上,也是向皇上匯報如今戰況的進展的,所以才看到了這有趣的一幕,而不同於別人,他對於情報的瞭解,是別人比不了的,唐風因為空軍的指揮問題,已經離開長安多日了,而如今唐風地下情報組織,有狄仁傑等六個人共同負責,所以他也就有權力看這些日子的情報,並加以分析了。
別人不清楚也還罷了,狄仁傑可不會不清楚,前些日子李恪的插科打諢,在長安城所造成的影響,可以說是非常巨大的,李恪本來的名聲是相當不錯的,尤其是在太宗剛剛駕崩的時候,天下人多擁護李恪,所以這樣一個光輝的偶像突然以這種黑暗的姿態站出來的時候,所引起的轟動,可以說是非常巨大的,因為李恪的問題,長安城這個月的治安問題一下子多出來將近六倍。
但這都是表面,狄仁傑是幹什麼的,他怎麼可能被這表面的東西唬住,況且只要有個頭腦的人,都能想到李恪絕對不會這麼愚蠢。
在抽絲剝繭之後,狄仁傑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長安城這個月的話題,幾乎都是圍繞著這位突然轉性的王爺的。風月的,叛逆的,反正什麼都有。
在這背後被狄仁傑揪出來的問題就是—他在轉移注意力。
在轉移誰的注意力,這倒是個有趣的問題,最初狄仁傑還以為他在轉移自己以及自己所代表的朝廷的注意力,但後來發現完全不對,若是按照李恪事件所造成的效果來看,他是成功的轉移了注意,首先就是將情報部門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其次,也是非常重要的,狄仁傑甚至懷疑,這才是他的動機,將百姓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說,如果有一個人對於皇上這個任命感到不奇怪的,那肯定是狄仁傑。
其實對於突厥的態度,皇上早就已經表明,大多數人,也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甚至都能肯定就是在今年,他們驚訝的並非是這場看似突如其來的戰爭,而是帶兵的人。
「突厥一直以來,都欺凌我大唐邊疆百姓,讓我大唐北邊疆一日不得安生,太宗皇帝在位時,曾與其衝突多次,但都因為突厥人本身固有的草原特性而止。朕自登大寶,未嘗一日攜帶,如今天逢其時,地逢其利,人逢其心。正是我們報仇的好時機,朕要在今天,明明白白的昭告天下,朕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一個欺凌我大唐百姓的國家存在,任何欺凌大唐百姓者,只有一個字,死。」
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李治說完,早拿起桌案上準備好的文房四寶,唰唰寫了一個斗大的死字,然後猛地用玉璽光當蓋在右下。
狄仁傑暗笑,這皇上將玉璽當成驚堂木了。
親自將寫的字捲了,李治往下面李恪身前一扔。
「朕今天給予你特權,凡是反抗者,處部落首領之外,殺無赦。有不服軍令者,可以先斬後奏。」
「臣恪接旨,吾皇萬歲,此去必定肝腦塗地,以死報皇恩。」
李治看著眾人,突然笑了。
「死就不必了,朕要你活著回來,朕就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的那天,給你接風洗塵。去吧,讓天下人看看,我李家,沒有一個人,是孬種。」
一個死字。
也許在別人看來,李恪本來,就是想找死。
回京,帶著家眷回京。這也就罷了,與當今楊貴妃秘密接觸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又開始敗壞皇室的名聲,然後又開始試圖勾結朝臣,這些舉動,本身就是找死的象徵。
膝下的地毯越發的冰冷,他的小腿骨,又開始隱隱作痛。李治知道,這是他那次從馬上摔下來之後,留下的後遺症,在這樣的雨天裡,他的小腿,就會隱隱作痛,而這,又讓他想起了那個雨天,就是那個時候,他,為了一個女人,留下了這樣的病根。
而那雨聲中,張思的話,也若隱若現的迴盪在他的耳邊。
「王爺,該是抉擇的時候了,不能在這樣了,若不做一個轟轟烈烈的了斷,王爺終究還是要這樣拖下去的,一直拖到死,拖到您為他們李家,流盡最後一滴血。」
「是該抉擇了,王爺,拼了吧,這次,可能死,也可能,是解脫。」
對了,這是劉業的話,兩個人那天晚上像是約好了一樣,張思來過之後,接著就是劉業。話裡的意思,也差不多。
窗外的雷雨聲更大,秋雷本就罕見,如今轟鳴不覺,讓人恍惚間,感覺時間錯亂一般,似乎這個時候,並不是永徽朝,而是另外的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