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章 白狐狸 文 / 同舟共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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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生育工作剛有些進展，楚平卻又陷入了另外一個麻煩之中。那就是今年湖山鄉大棚菜大家種什麼這個問題。這麻煩似乎是一個接一個，一圈套一圈，讓他沒多少時間整休。
白一丁力主要種西藍花。
今天的黨委會上，白一丁一反常態，會議一開始，他就先發言，而且一上來就介紹西藍花的各大好處。
「同志們啊，這西藍花可是好東西啊，營養豐富，你們看這權威雜誌上的介紹。」白一丁一邊說，一邊拿起手上一本雜誌朝大家抖了抖，又放下，低下頭看著本子上的字，很帶感情色彩說，「西藍花含蛋白質、糖、脂肪、維生素和胡蘿蔔素，營養成份位居同類蔬菜之首，被譽為「蔬菜皇冠」，而且口味超群，脆嫩爽口，風味鮮美、清香，可熱炒、涼拌、做湯，是蔬菜中的精品，城市裡面都市白領們都很喜歡吃。」
大家抿著嘴笑了，看來這白書記還是把雜誌上寫的抄到本子上來念，這人也太沒水平了，不就一段話，你背下來也就那麼點時間。
「而且西藍花還有一個特別的作用，那就是具有抗癌作用，日本國家癌症研究中心和美國《營養學》雜誌這樣權威的機構都證實了西藍花有抗癌和能增強肝臟的解毒能力，提高機體免疫力，對高血壓、心臟病有調節和預防的功用。」白一丁繼續說著西藍花的好處，「這樣好的東西，能不熱銷嗎？特別重要的一點事，西藍花剛從國外傳入我國，種的人還不多，我們如果搶得了先機，一個大棚一年賺個一萬兩萬自然不在話下。」
按照白一丁的介紹，這西藍花似乎就真是蔬菜中的皇冠上的明珠。白一丁說完之後，就示意大家談點意見。
楚平對這西藍花也有些瞭解，但覺得現在還國內，特別是湖山種植西藍花的條件還不成熟。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人，你白一丁雖然聰明，手段也不錯，看大家也都不是傻子。今天你一反常態在黨委會上說西藍花的好，那不就是為這次黨委會定調子嘛。
所以他這樣一說，幾個跟他走的近的黨委委員都表示贊同，說這個西藍花真是個好東西。
「改革開發嘛，就是要抓住先機。」分管組織的龍副書記很是高深的說，「種大棚菜就是抓住先機，在其他鄉，其他縣沒弄之前，我們就抓住先機大幹特幹，那今年這大棚菜的品種上，我覺得也要抓住先機，這西藍花是好東西，日本人和美國人都說它是好東西，還什麼皇冠，那我們就應該抓住別人還沒反應過來的這個先機，在全鄉十個試點村中推廣，一舉發展成為西藍花種殖基地，做成全省全國最大的種植基地。」
白一丁滿意的點了點頭，朝龍副書記投去讚許的目光，然後就接著低頭喝茶。
除了王愛軍和楚平，其他幾位黨委委員都想著法兒唱了一曲讚歌，也就是變著法兒支持白一丁剛才說的。看著滿面笑容的白一丁，楚平無奈的搖了搖頭，就算自己和王愛軍都反對，那也沒用，黨委會上不但大多數都支持白一丁的提議，而且白一丁還是黨委書記。
「楚鄉長，你說說吧，這方面你是專家，你的意見很重要了。」楚平還在想著自己該怎麼說，對於種什麼，他昨天晚上已和王愛軍溝通了一下，王愛軍對種什麼沒有什麼意見，所以今天會上王愛軍是不會提反對意見的。
「西藍花是不錯，聽白書記這樣一介紹，還真是個好東西。」楚平琢磨著今天這會的氛圍，今天一早得到王愛軍的提醒，所以第一句還是說了句討得白一丁歡心的話，說一些沒作用的反對話，那還不如順大流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種西藍花我也不反對，白書記眼光和思想還是很走在時代前沿的，只是我從去年半年種大棚的經驗，覺得在種子、技術，以及種植面積上，還是有必要慎重。」
楚平這話說的也算合情合理，白一丁臉更加燦爛，本以為楚平要反對種這個西藍花的，沒想到這小子很識趣，還說自己走在時代前沿，這馬屁拍的還是很到位的，雖然他提的種子、技術和種植面積，雖然不怎麼好聽，有點賣弄的嫌疑，不過說的也是實情，還是有一定見地的，不比這些人只知道一個勁的誇好，要是這小子能為自己所用，那還是不錯的左膀右臂，這一刻白一丁居然生了愛才之心。
「我對西藍花沒怎麼研究過，剛才白書記介紹，這西藍花原產地是意大利一帶，去年才傳入我國，但從種大棚菜的經驗來講，這種子和種植技術的把握是很重要的，畢竟不是一個地方的東西，不知道白書記有沒找到提供種子的地方，有沒有找到提供技術支持的單位。」楚平覺得自己雖然不能唱反調，可在有關注意事項上，該說的還是要說，「而且在種植面積上，我覺得是不是可以商榷一下，畢竟是第一次種，或許還是全國第一次種吧，為以防萬一，能否風散一下風險？」
「楚平的話有道理。」等楚平話一說完，王愛軍就接過話說，「改革開放是要膽子大，是要抓住先機，可首長也說了，要摸著石頭過河嘛，我們第一次種大棚菜本來就沒什麼經驗，本來就是摸著石頭過河，去年楚平摸著石頭到了河中間，今年我們種什麼品種，也是摸著石頭過河，這西藍花雖好，可畢竟是國外來的東西，全部上西藍花，要是弄不好，全軍覆滅了可就是罪人了，要被老百姓罵的。」
「你們說呢？」王愛軍那話揭了白一丁的老底，心理雖然不高興，可也覺得楚平這話還是有些道理，畢竟是第一次種，還真誰也說不准這事情，所以才緩了緩臉色，轉頭問其他人。
其他人都沒有特別的意見，說的話都是磨零兩可的，看來他們也怕到時候擔責任，現在又怕得罪白一丁。
「我看這樣吧，這大棚菜不管種什麼，最後還是要農民們自己種，賺了錢也是他們的，賠了本也是他們的。」王愛軍想了想說，「還是聽聽他們的意見，如果他們贊同白書記的意見，那就全種西藍花，如果有村裡覺得種其他的好，我們鄉里給予一定支持，這樣我們的責任就少了很多。」
本來很高興的，被王愛軍這樣一說，白一丁心裡就窩著了火，這小子好提不提，老提自己難堪的事情，真不懂味。這樣一想，白一丁居然連楚平也怪上了，剛才那點愛才之心，老早被楚平是王愛軍的幫兇所替代了。
不過白一丁到底是老狐狸，仔細想想他們兩人說的話都占理，自己也沒有什麼話反駁，而且按他們的做，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還真能推卸責任，低頭喝了一口茶，突然心聲一計，這種事情老子還不是小菜一碟。
那就面上按王愛軍說的做，至於最後種什麼，還不是和村支書一句話的事情。隨即鄉里開了會，會上白一丁做了動員，並將王愛軍的議題往干群干係上引申開去，要鄉幹部和村幹部們引起重視，做好宣傳工作。鄉里提供幾個種植品種的意見，但具體種什麼還是村裡自己說了算，鄉里不搞行政指令。
會開好之後，白一丁根據各村支書和自己關係深淺程度，或明或暗的向他們講述了西藍花的好處。農民們雖然淳樸，可並不都是愚蠢之人，特別是這些村支書和村長，一個個都是本村的人精，白書記的話能不明白嗎。
「我看這西藍花就他娘的好，比去年坤平村種的大白菜好吃好看，準能賣個好價錢，我們村就種西藍花了。」這村支書一個個拍著胸脯說。
「那可不能這樣，種什麼得讓村民自個做主，只要是鄉里提供的那幾種菜，都可以種，我們不能包辦。」白一丁心裡高興，可檯面上的話還是要說，「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要聽村民的，最起碼要村民代表們自己選。」白一丁這是告訴村支書，程序還是要走的，只是怎麼走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這下可好，十個試點，只有坤平村不想種西藍花，他們要種辣椒。
楚平一聽這個消息，頭比去年和趙三兵試驗中出來的100斤的南瓜還大，這不又讓白一丁認為是自己和他唱反調嗎。
不過從真實的情況來說，楚平確實反對種西藍花。
在白一丁還沒提出種西藍花之前，趙三兵他們也討論了好久，今年到底種什麼，有的覺得還是中大白菜好，去年的大白菜買的不錯，有的覺得要種黃瓜，南湖人都喜歡吃黃瓜。
後來村裡開小組長和村民代表會，還邀請楚平參加指導，會上趙三兵問楚平種什麼好，請楚鄉長指導指導。
楚平當時覺得種辣椒好，因為南州人不但平時喜歡吃辣，特別是到過年的時候，喜歡用辣椒炒肉來招待貴客，以往都是在**月份，將最後一幫青辣椒摘了，放在地窖裡，用土和塑料紙封住等到過年再拿出來吃，那樣的辣椒從夏天放到過年，已經乾枯了不少，一點辣椒的味道也沒有了。
「要是有新鮮的青辣椒，家裡老丈人來了，你們會不會去買上一斤？」楚平在會上問。
「別說老丈人，要是有新鮮的辣椒，又不太貴，就是其他客人來了，也要去買。」村長趙坤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楚平還和趙三兵他們算了一筆賬：就算每戶人家過年吃十頓辣椒炒肉，每次算半斤多辣椒，那也要用5斤，南湖縣有約莫20萬戶人家，就算兩萬戶掏錢買新鮮的辣椒，那銷量也有10萬斤以上。
我們一戶人家一般三個大棚約莫兩畝地，如果種的好能收個4000斤，買個3塊錢一斤，和肉價差不多的價錢應該不在話下，這樣兩畝旱地的收入可以達到一萬，如果在大棚裡來個立體種植，種點掛著的瓜果，減少成本，一戶賺個四五千元應該還是可以的，這樣一來兩年就能成為萬元戶。
「那肯定不止兩萬戶會買，我看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家庭會買。」趙三兵當時聽楚平這樣一說，眼睛就亮了起來，他也是聰明人，南州地區的老百姓到都喜歡吃辣椒炒臘肉，放點大蒜和紅蘿蔔，那真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像他們家，也是每年九月間，就把最後一茬辣椒摘了，放到地窖裡，用土和地膜封好，等過年客人來了的時候再拿出來吃。這樣的方法也放不了長久，一般情況下十斤辣椒放在地窖裡，到最後能剩下三五斤就不錯了，而且味道也不好，乾巴巴的，有新鮮的辣椒，來客人了自己肯定得去買兩斤。
「那我們就種辣椒了。」當時趙三兵就在會上拍板，各村民組長和村民代表以及村幹部也都支持。
白一丁提出種西藍花，村裡也重新討論過，雖然村長趙坤支持種西藍花，幾個和趙坤走的近點的村民小組也支持種西藍花，可大部分村幹部和村民代表對西藍花保持懷疑的態度，而且仔細打聽後，知道這種西藍花是白一丁提議的，那就更是反對了，特別是聽說楚鄉長並不支持種西藍花，就更不願意種了。
就這樣，白一丁已經惱火的不行，楚平這小子也太過分了，黨委會上不反對，居然背後搞陰謀，唆使坤平村不種西藍花，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可他也拿趙三兵沒辦法，更何況自己大會小會都說支持各村自己的選擇，只是這樣一來，白一丁對楚平是更咬牙切齒了。就這樣，趙三兵成了湖山鄉最牛的村支書，坤平村也成了十個試點村裡唯一一個不種西藍花的村。
事後，白一丁決定將坤平村左鄰右舍的坤左村、坤右村也確定為試點村，三個村的土地、人口差都不多，他一定要樹立典型，將坤平村比下去，給楚平和趙三兵好看。
就這樣，全鄉選了十二個試點村，組成了大棚蔬菜種植基地，只是坤平村因為種的是辣椒，就似乎成了小娘養的一樣，其他十一個村他都去跑了幾次，坤平卻一次也沒去。
試點村確定了之後，白一丁首先請縣裡農技專家給村民上土壤課，上水土課，上種植課，搞的還真是紅紅火火。楚平建議請地區報紙和電視台的記者來採訪採訪，經過報紙一刊登，電視台拍了片子一播放，不但縣領導高興，整個南州地委的領導都知道了湖山鄉正在熱火朝天的種植西藍花。
隨後，白一丁就組織專人請農科專家設計種西藍花的大棚。地區行署農業局和農科所給予湖山鄉大力的支持，派了一批專家在湖山鄉駐紮了半個月，拿出了幾個方案，經過領導們過目後才選定一個，再統一推行。
後來大家逐漸知道了，白一丁為什麼堅決要種西藍花，那是因為有一次，他和林縣長到地委去開會，吃飯的時候，地委行署譚千秋專員指著進口菜西藍花說：「這是個好東西，蔬菜中的皇冠啊，你們湖山種大棚菜，可以考慮試試這個品種，到時候我第一個來品嚐。」
自從提起西藍花之後，白一丁就多次在林縣長和周書記面前說楚平組織紀律不強，黨委會統一決定種西藍花，他卻唆使坤平村要種什麼辣椒。
這樣一來，讓本來對楚平印象不錯的林縣長，對楚平有了看法，楚平也真是有苦說不出了，就是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了林縣長。周書記對他也提不起興趣來，倒是諸葛縣長每次和王愛軍提起湖山鄉種西藍花的事情時，就有些擔憂的神色。
經過一番折騰，在趙三兵勞心勞力的督促下，7月中旬，坤平村的辣椒大棚開始搭棚，並陸續開始育苗，楚平要求趙三兵一定要按農科專家說的，爭取在8月中下旬定植，這樣春節前才有鮮椒上市。
至於西藍花的種植，由於農科專家設計採用的是鋼筋搭建的大棚，各種要求都很好，所以搭建成本很高，在農戶中推廣慢很多，不是農戶麼不肯搭，是農戶們沒錢買鋼筋和那些材料，白一丁正在想辦法幫農戶向信用社和農行弄貸款。
楚平一邊忙於計劃生育工作，一邊白一丁不讓他插手大棚菜的事情，提了幾次意見都被白一丁明裡暗裡罵，慢慢的他也懶得去關注了，當然也輪不到他去關注了。
（西蘭花又名綠菜花、莖椰菜、青花菜、綠花菜，英文名:broccoli。西蘭花屬十字花科芸薹屬甘藍種中以綠色花球為產品的一個變種。原產歐洲地中海沿岸的意大利一帶，19世紀末傳入中國。為了小說的需要，同舟將西藍花進入中國的時間提前了幾年，將其抗癌等作用的發現也略微提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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