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有用之人，不一定給有用之位 文 / 回海
來的時候，費有為的專車不是第一輛，但經歷了剛才的變故，他的車子成為返回車輛的第一輛。這也是有道理的，作為整次行動的指揮者，即使行動失敗，他也有責任第一時間將情況，對主要負責人匯報。
但在其他人看來，特別是紅旗村的村民看來，他是第一個夾著尾巴逃跑的。等鎮上的強拆隊撤走以後，紅旗村村民歡呼起來。
吳天榮對著村民豪邁地道，「今天感謝大家了，全靠大家，我們才打了個打勝仗。晚上一個也不能回家，都在我家吃飯。我從四川帶回來的五糧液，今天隨便大家喝！」
「好。」「今天不醉不歸！」參加這次反抗行動的村民，因為勝利而興奮不已。這個晚上肯定是會有幾個村民大醉後爬著回家的。
村民等著晚飯喝好酒的時候，吳天榮和吳天耀卻商量起來，「剛才把費有為救走的年輕人到底是誰啊？」
「我也注意到這個小年輕了。就是不認識。」
「這人，怎麼跟電影中的俠客一樣，好像會武功還是怎麼滴！費有為分明被我們包圍起來，他卻如入無人之境就把人救走了。今天怎還會有這種角色啊！」
「大哥，如果我們到外面闖蕩，有這個一人站在我們的隊裡，我們就可以頂住很多麻煩。」吳天耀想到了自己的生意，在外面的確需要有些身手的人，才能在與別人鬧糾紛的時候有底氣。
「這小年輕可能是鎮政府的機關幹部，說不定還是公務員，可能不會跟我們去闖。」
「公務員有什麼好的？掙這麼幾個鳥錢。不過，即使他不肯跟我們一起也沒關係，先熟悉熟悉這小年輕，看看他有什麼想法再說。反正多一個這樣的朋友，總比少一個這樣的敵人要好。」
「你腦袋精！」吳天榮誇了聲自己兄弟，然後一同去把藏在房間裡的五糧液取出來。
車子上，費有為的心神才安定了下來，他理了理去跟鎮黨委主要領導匯報的思路，想好了，才有時間空下來，問邊上的王美華，「美華，現在你幫助我介紹一些這個小年輕，他應該是我們鎮上的幹部吧，我怎麼會不認識？」
王美華和費有為坐在後排，左小龍坐在前面。
王美華對左小龍道，「小左，你快轉過來，這是費有為書記，我們鎮上分管政法的副書記。費書記，小左是今天剛來報到的公務員，分在我們綜治辦。」
費有為原本想好好地表揚小左一通，畢竟，第一天來報到，已經幫助他這個副書記解了圍，但是一聽說小左的來頭，費有為突然之間一下子變得冷淡了。他只是淡淡地道，「原來是新來的公務員啊，小左今天的表現不錯。」
之後，車子內就陷入了沉默。
左小龍他是聽說過的，就是搶了區長兒子張建的位置的傢伙。他知道，鎮黨委書記蔡爍與區長張立國的關係，蔡爍對於這個小年輕肯定是很不感冒的。他作為副書記，也必須跟黨委書記保持高度一致。因此，他也不能跟左小龍走得太近，儘管他從內心來講，覺得這個小年輕還不錯，能夠衝入群眾當中，把他救出來，這不要說是小年輕了，就是經驗老道的鎮幹部，遇上這種情況也只能束手無策。
費有為先前那一股子熱情變成了沉默，左小龍倒沒覺得怎麼樣。但王美華是鎮上的老機關了，已經嗅出了一點味道。她想，肯定是因為左小龍與張建的事情，讓費有為保持了警惕。
十分鐘後，費有為來到了鎮黨委書記的書記辦公會議室內。這個會議室與書記的正式辦公室是相通的，只是當中裝了一扇門，書記想用辦公室的時候，就開門進入會議室，不想要的時候，門一關就是獨立的空間。
費有為剛喝了一口水，其他人也都到了。黨委書記蔡爍、鎮長李家平、副書記陸彩娣、派出所所長陳新堂和他，是鎮領導，城管執法辦主任梁明和綜治辦主任林新法因為工作需要也列席了書記辦公會議，辦公室主任曹漢林記錄。
黨委書記蔡爍已經從電話中得知，今天的行動以灰溜溜的失敗告終。一直以來，他對政法副書記費有為還是比較放心的，今天如此迅速的潰壩，還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問道，「費書記，你說說今天的情況吧。」
費有為本想說，今天吳天榮和吳天耀兩兄弟很有策略，又很有號召力，幾乎整個村的村民都聽他們的。但是這種長他們志氣的話自然不能說，費有為知道，這種情況下，只能找些貌似合理的理由，把今天的潰敗搪塞過去。於是他說，「今天我們的行動沒有成功，主要的原因是我們沒有考慮到，我們的人與村民做工作過程中，有個村民會忽然腦袋撞破，流了很多血，使得情況一時間失控，又兼我們的人數，比村民足足少了一半還不只，情況複雜後無法控制。因此，我下令讓大家先回來，不要又出現死傷的情況，到時候問題無法收拾。」
費有為這麼一說，聽上去，他是為了避免人員死傷才撤退的，而不是被人家打出來的，聽者就覺得沒有那麼刺耳，也符合他政法委書記這個身份。
聽他這麼一說，蔡爍點了點頭，儘管他從別人嘴中聽到的似乎不是這樣。蔡爍還聽了其他幾位幹部的情況。派出所長臉上被人打了一拳頭，有些輕微的腫，他憤憤地道，「今天那些刁民，若不是像剛才費書記說的，為避免更大的人員傷亡，我一概把他們都抓起來。」
他這話聽上去就有些意氣用事了，主要是跟他被打了有關係。蔡爍聽了，輕搖了搖頭說，「法不責眾，那麼多村民，總不能都抓了吧。即使抓了我們也沒地方關啊。我們下面，還是議一議，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吳天榮兄弟的房子肯定要拆，如果拆不了，區委區政府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頭上的烏紗帽就等著摘好了。為了給區委一個交代，我們必須拿出具體的舉措來。李鎮長，你看看。」
李家平鎮長一直保持沉默，對於拆遷的事情，他這段時間牽涉比較少。水庫建設是省重點工程，當然也是個政績工程。黨委書記蔡爍一直死死握著手裡，以後的功勞也是他的。因此李鎮長不想插手，「我這段時間，主要是幾個項目的招商引資工作，目前一個項目已經落地，還有幾個項目也談得差不多了。水庫征遷的事情，還是請費書記一抓到底吧。」
輪到陸彩娣副書記談，她略作思考道，「我覺得按照目前的趨勢，鎮上應該派專門的工作組到紅旗村各小組分頭做工作，避免村裡再形成今天這樣的情況，一家有事，其他人家都來幫忙，那我們以後的工作就沒辦法做了。我們必須瓦解他們。」
費書記聽了陸書記的話，道，「陸書記說的對。水庫拆遷迫在眉睫，我們不能再依靠村裡為主要力量去做工作。因為目前剩下的大多是釘子戶，凡是釘子戶都是有原因的，村幹部一般不願意得罪他們。我們鎮上必須派人到村裡，分組包片，各個擊破。」
這麼一說，黨委書記蔡爍的思路也被打開了。他基本同意了鎮機關幹部分組到村、分片包干、上門簽約拆遷的工作想法，道，「陸書記，麻煩你明天就列一個分組名單，年輕幹部和有經驗的老同志都下去。費書記，麻煩你制定一個下去後開展工作的方案，每個人的工作職責要明確，任務要落實到人。」
任務佈置完畢之後，會議也基本完成了。蔡爍忽然又想到一個事情，「費書記，今天聽人說，有個年輕幹部表現的很不錯，是誰？」
費書記知道蔡爍指的是把自己從村民包圍中救出來的左小龍，心想，蔡書記難道度量變大了，要用這表現不錯的左小龍。他說出了名字。
聽到左小龍這個名字，蔡爍眼神滯了一下，連原本有的一點笑意都不見了。蔡書記道，「剛來的這個小年輕，做事比較魯莽，今天剛來就衝到村民裡去，這麼莽撞，只會壞事。費書記，我看，這個小年輕還需要鍛煉耐心，你讓他別下村，也別在綜治辦了，先讓他到檔案室搞搞檔案再說，一方面檔案室每人管，另一方面管理檔案是鍛煉耐心的活。」
誰都知道蔡爍是要整左小龍了。儘管陸彩娣和費有為都覺得其實這個小伙子很不錯，如果培養的好，還能成為鎮上的骨幹。但他們誰都沒有替左小龍講話。畢竟蔡爍才是一把手，在鄉鎮是一把手說了算。
就這樣，左小龍還沒有到綜治辦報到，就已經被換了崗位了。
ps:左小龍到了新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