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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黃巾亂 第三百二十九、三百三十章 文 / 夏門

    第三百二十九、三百三十章

    經常環繞賈詡轉來轉去,張繡看著眼前那個笑態可掬的青衫文士,不知道為什麼,便覺得心頭微微有些涼意。

    即便那張帥氣英俊的臉上帶著和煦沁人的笑容,那幾分痞性,卻好似看待獵物的的眼光,終究讓張繡無論如何也不能提起親近的意味。

    這種可恥的笑容,張繡見的實在太多,每次問計賈詡的時候,似乎也常常露出這種陰謀得逞的詭笑……

    當黃忠將他引入帳中的時候,眾人皆神色恭敬,張繡再愚鈍也能看出,這青年身份顯然頗高!而對比年紀大小,身體消瘦看待,張繡不禁微微有些震驚,只道是衛寧親自前來了……

    卻看那青衫文人屏退大多飽含敵意的中層將官下去,張繡不禁眉頭微微一挑。

    「在下郭嘉……!」很快對面的青年卻打消了張繡的猜測,笑道,「張將軍為國為君不遲辛苦,護駕千里迢迢,當為忠義表率,實在使在下敬佩不已啊!」

    「豈敢豈敢……」張繡靜了靜心,當即也是強笑拱了拱手道,「先生大名,繡才是如雷貫耳呢……有河東強兵前來保駕,唉,張繡這點兵馬與你郭賊火並,傷亡慘重,卻是再難有所盡忠了……」

    「哈哈!為臣者,有忠良之心足矣,何在乎兵多兵少?將軍有此心,便足可表忠烈之名!」郭嘉不等張繡繼續,當即笑道,「何況如今將軍之叔,現在武關,倘若揮兵北上,大軍所來,可更堅保駕之力呢!在下正有意請陛下下詔,請將軍之叔北上呢!」

    張繡眉頭不禁一陣不自然的抖動,強笑道,「呵呵……河東兵強馬壯,帶甲十萬,放眼天下少有能直纓其鋒,家叔不過微量之兵,又有何用?」

    郭嘉眼睛微微瞇起,這才慢條斯理的取了案幾杯盞親手斟滿兩杯茶水,親切的遞到張繡手中,道,「唉……將軍此言謬矣……如今郭汜逆賊雖除,還有李催遠在長安。不提李催區區匹夫跳樑小丑,可如今咸陽卻在涼州馬騰韓遂手中。如今我等雖迎天子護駕,可那馬騰不但秣馬厲兵,便是要攻打長安京師,還有韓遂在後有數萬雄軍增援!長安乃是天子京都,馬騰領軍來攻,卻不是胸有歹心,還是什麼?」

    郭嘉見張繡臉色微變,不等他出言,又道,「我河東不過倉促受得陛下矯詔,兵馬未整,那韓遂馬騰分明便是圖謀已久,如今張濟將軍既然在南,正該助我等一臂之力,殺敗逆賊,迎陛下重歸京師才對啊!」

    張繡臉色,分明便是異常難看,郭嘉內意,他又如何不知?正是要敲打他家賈詡設下的套子……又準備借他張家兵馬來做炮灰,充當攻打韓遂馬騰的馬前卒……

    尤其在郭嘉搬出獻帝來,更使得張繡臉色異常青灰。

    張繡不由心中恨得牙齦磨癢,卻只能尷尬的看了郭嘉一眼,只見後者依舊那般淡定自若,笑態可掬,道,「先生所言雖是不錯……但家叔早南下,恐怕如今已過武關,南下任命南陽太守了!倘若在調兵返回,不提所耗時日頗多,便是糧秣也是萬萬不濟的。」

    郭嘉「詫異」道,「啊?張濟將軍已過武關了麼?我可是早派了徐晃將軍領兵一萬南下鎮守武關的呢!漢升,可有徐晃將軍文告回來?」

    張繡幾乎便要脫口怒罵,黃忠分明一整晚都在打仗,哪在軍中,郭嘉問他,還不如去問伙夫!

    很顯然,黃忠很配合郭嘉,當即搖了搖頭,嗡聲道,「不曾有徐將軍派遣信令回來,不過先生早言,如今雍州逆賊四處,使徐晃將軍禁守武關,沒有先生兵符軍令,也必然不敢怠慢,放兵馬進出!」

    「哦~~!」郭嘉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這才回頭對張繡遺憾道,「那恐怕張濟將軍如今是被徐晃將軍擋在武關關外了……唉,卻是錯有錯遭啊,既然張濟將軍不曾走遠,正好領兵北上,來助聖駕平叛賊軍!」

    張繡舌頭都幾乎發麻了,恨不得撲上前去將郭嘉你張小白臉撕得粉碎,看看裡面到底是不是漆黑如墨的顏色。

    先前一戰,黃忠麾下數千騎兵那強橫的戰力,早給他留下的刻骨銘心的印象。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張繡是絕對不信那河東兵馬會少到需要借助他們張家那點弱兵的程度!

    張繡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鎮定下來道,「先生莫要再戲耍末將了……我家叔父兵馬不過萬餘,又久少操練,昔日鎮守庸西,雖然不願提到,卻是屢戰屢敗,否則也不會被馬騰韓遂奪走咸陽,天水,威迫京師……這點兵馬是萬萬入不了先生法眼的……」

    說道此處,張繡用力的握緊了拳頭,驀然抱拳行了一禮,恭敬道,「還請先生念在張繡冒死殺賊護駕,迎陛下到先生軍中的功勞,下一道軍令,能使我叔父早日度過武關,就任南陽……」

    郭嘉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色,不想張繡竟然還有這般心胸和城府,倘若是平常人,經過這幾番戲弄戲耍也早該暴跳如雷,劍拔弩張了。

    想了想,郭嘉看著張繡的眼光也有些變了,至少在此刻,郭嘉是更不願意放他返回宛城。張濟不成氣候,即便有賈詡在旁輔佐,也不見得能好在哪去,如今袁術有劉表,孫堅東西夾攻,自顧不暇,但張繡若回宛城,憑借他對張濟的影響力,指不定會有所發展呢。一但張濟出頭,必然更是難以掌控……

    「將軍稍安……」郭嘉微微一笑,這才又寬慰道,抬起杯盞親親泯了一口,眼睛轱轆一轉,道,「宛城為袁術盤踞,經營許久,豈會輕易相讓?正如將軍所言,張濟將軍麾下兵馬缺少糧秣,又少操練,倘若袁術不肯讓出宛城,兵戈相向,則何如?我家兄長昔日自討伐董卓開始,便素與袁氏兄弟交惡,天下皆知,既然張濟將軍是要尋那袁術晦氣,自然是我河東樂意所見。事實上,將軍武勇早得我家兄長讚譽,恨不得能與將軍相見暢談一番,有心請將軍與河東相會,此刻嘛……在下以為,還可成友鄰之好!」

    張繡身體微微一顫抖,瞳孔也是一陣收縮,有些驚顫的看著郭嘉,不禁色變條件性的向腰間摸去,只是身上配兵早被取下,這才驀然苦澀驚醒。

    郭嘉的話已經清楚萬分不過,分明便是要用他張繡來做人質,而他叔父張濟依舊還得當成炮灰的角色!

    不過此刻郭嘉卻是要使張濟去尋袁術晦氣,順便成為他們河東在江北的一枚釘子。

    河東的貪心,已經深深讓張繡恐懼了。

    如今雍州都還未掌握在手,馬騰韓遂正引兵集結要來大戰一場,河北袁紹虎視眈眈,扶劉備鎮守鄴城,大戰也不過遲早便要爆發。而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局勢,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早已經將目光放到了更遠的南邊!

    張繡的眼中,那個淡定自若,彷彿說出的話根本不過只是區區一句玩笑般的輕鬆,給他的感覺,卻是異常深晦。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青衫文士到底是作何打算,又到底是哪來的信心,使得他對韓馬,袁紹的威脅視而不見。

    但這些並沒有考慮多久,而真正的難題卻是郭嘉撕開面紗赤裸裸拋到了張繡的面前。

    張濟一萬餘人被擋在武關,前有衛寧雄軍,後是韓馬肆虐。自己現在更身在賊窩,不得脫身。張濟進不得,退不得,倘若有所敵動,張繡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青年文士定然毫不留情將張濟打做反賊。

    而武關的兵馬,才是真正掐住了張繡的軟肋上。

    一如同張濟無子,視他張繡為己出,張繡早年喪父,何嘗不是將張濟當作了自己的父親?

    取捨艱難,張繡有怒,有懼,眼睛看著郭嘉充滿了充紅殺意。

    張繡驀而感覺到一股駭然殺氣,正是黃忠瞧見他那劇烈而充滿敵意的無意識動作,而虎視眈眈。

    只覺得胸口猶如一塊大石壓過,險些喘不過氣來。先前,黃忠,千軍擒將固然威風凜凜,讓張繡敬佩不已,但自己身臨其境,單單這駭人殺氣,便知道黃忠到底有何等可怕。

    張繡苦澀的張了張嘴巴,頂著黃忠的殺氣籠罩,強硬的僵直脖子,道,「先生,正欲要我張繡質於河東,才肯放我叔父出關?」

    「呵呵……將軍這般理解,也並無不可……」郭嘉聳了聳肩,渾然不理張繡的怒目而視,反而又誘惑道,「何況有我河東在後支持,張濟將軍要取南陽作為根基,豈不也是易如反掌!?」

    張繡死死盯著郭嘉,半晌……終於緩緩低下了頭來,「末將願意修書一封與叔父,隨先生留在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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