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黃巾亂 第三百七十四章 文 / 夏門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女人,最多只能是幻想,又如何知道真正的戰場當是怎樣?滕璜為她那女兒請的,也不過就是普通的末流武師,教的不過只是些花拳繡腿而已,而成宜也是害怕他這個小舅子出事,身邊所領兵馬皆是咸陽城中的宿練老兵。
那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沒想到自己那如此威勢不凡的衝擊,便被敵人輕而易舉接下,滕英跨在馬上幾經衝突,依舊不得殺出,俏臉細汗漫出,便是臉色也越發慘白。
她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所學的武藝竟然沒了半點用處,即便對方數十人,自己有馬,有槍,怎麼也能殺奔出去才對啊。常聽行腳商人多言,天下英雄,哪個不是萬人敵,她就算是女流,學了武藝也斷然不會被這些人所難倒吧。
渾然不覺,女子的體力本就不堪,那數十西涼兵,便好似貓戲老鼠一般,將滕英圍在圈中,污言穢語不絕,只讓她面紅耳赤,心中怒不可言,卻終究無奈,那長槍每刺出,對方反都能輕易躲開。
圍觀的滕氏族民,不禁咬牙切齒,此起彼伏怒聲道,「欺負弱質女流算什麼本事!?」
那話音剛出,湯廣閃過一絲殺意,冷冷一笑,一揮手,便有周圍戒嚴的剩餘涼州兵將出言者拖拿出來,大刀橫過,便是慘叫一聲,血濺當場!
見了血,這才是真正讓人冷汗凜冽,村民不過皆是農人,早嚇得心驚膽戰,人人恐懼踉蹌退後,驚若寒蟬。
湯廣陰沉大笑一聲,狠辣道,「窩藏賊孽,便是反罪,擋我抓捕,與賊同罪!」
滕璜哭喪著臉在滕府下人扶持下,蹣跚靠前,淒聲道,「大人,快住手吧!那是小女糊塗……只要大人能放了小女,放了我滕氏一族,我這家財可全贈與大人!還請……大人開恩拿!」
說著,滕璜索性便雙膝跪倒在湯廣跟前,老皺的頭顱屈辱埋下,連連磕頭道。
湯廣皺了皺眉頭,冷笑連連,一腳便將滕璜踢開,道,「你如今被我查獲身為賊匪,還敢於我討價還價?這滕府既然是賊窩,便該充公,還能買回你性命!?」
滕璜被一腳踢倒,口角滲血,胸口連連急喘,雙眼是灰白一片,到了現在,他才算明白,對方根本便不是要來勒索,而是看中了他歷代祖宗留下的家財,看上了他那個貌美的女兒。
「姬姓……列祖列宗在上……今日籐國最後一支君族,便毀在了我滕璜的手中!我無言再見祖老……啊!」滕璜老淚橫流,激動下,伏倒在地上,赫然再嗆出一口血來。
「父親……!」滕英隔得老遠,但卻也看見了滕璜那吐血蒼白模樣,臉色是卡白一片,驚呼一聲。
涼州兵凶神惡煞,自己孱弱無力,更因為一時任性自大,反而被對方玩弄在鼓掌之中。周圍滕氏族人手無寸鐵,更不懂沙場武藝,如今……滕英心中霎時也是灰冷一片。
湯廣重新將目光掃到了滕英身上,嘿嘿一笑,此刻卻也是看出了對面那個俏麗女子,不過只是表面上看去勇悍而已,實際上,沒有半點經驗,武藝也粗糙不堪,女流之輩無甚氣力,湯廣自然再無所畏懼,心中卻是頗為惋惜,「嘖嘖……那身段,那容貌,還懂得舞槍弄棒,在床上肯定是別有風味,便是可惜……先要送給姐夫……唉……!」
想到此處,湯廣,當即出聲大喝道,「好了!將那女子擒下吧,小心,不要傷了他,要不我姐夫可饒不了你們!」
得了一聲令下,周圍貓戲老鼠一般的那數十兵將,終於開始認真了起來。
滕英本就不堪,渾身氣力便要消失殆盡,香汗淋漓,霎時間便壓力大增,眼見便要抵擋不住了。
終究……這個時候,情勢驀然發現了轉機。
「哈哈!公子說常坐善事便有回報,今天老子難得發了下好心,卻真是讓我有了驚喜!涼州崽子,受死吧!」只聽的滕氏莊外,一聲爆喝響起,那聲音彷彿能穿透雲霄一般,響如洪鐘,震若驚雷,即便是在內裡處的眾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單單便是那一聲震喝,彷彿猛獸般從喉嚨中吐出的聲音,便足夠讓人心顫,更別提那話裡中,對涼州軍飽含的敵視?
湯廣臉色大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不過數息間,便見剛才派在莊外的守軍屁滾尿流,臉色鐵青的哭喪道,「將軍!莊外不知道從何處殺出上百來人,兇惡異常,有一大漢,尤其猛不可擋,莊外三百兄弟,快擋不住了!」
湯廣霎時臉色一白,驚慌得結結巴巴道,「什……什麼!只有百人!?外面可有我三百涼州勇士……!」
「那當頭大漢,面貌異常兇惡,好似厲鬼般,兩個雙戟舞在手上,兄弟們沒人能接下那一戟便是吐血倒地了!將軍!」來人顯然臉色也是好不了哪去,心驚膽戰,甚至讓他渾身都是劇烈顫抖,「那傢伙不是人!不是人!」
湯廣愣在當場,當即叫那數十人速速將滕英擒下,便大叫一聲,「你等快速速去增援莊外!」
「……不用了~!~」卻在這時,一聲斷喝響起,在近處,尤其聽得那聲音轟隆,鼓膜也一陣震動。
正見小道上,驀然走出一人,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壯碩無比,一臉鬼神容貌,凶神惡煞。
那雙眼睛微微泛紅,提著兩個黝黑鐵戟,泛著無匹煞氣,一路走來,戟上鮮血流個不停,拖出老長一條血跡,伴隨著那濃稠殺氣,視線所過,人人心中膽寒。
只此一人……便讓所有人齊齊倒退了三步。
即便是圍攻滕英的那數十人,也驀然心中狂跳如鼓,停下了動作。卻堪堪緩下了搖搖欲墜的女子,卻不知道胯下戰馬恐懼的騷動不已,若不是背上是相處幾年的主人,便早拋下逃生了。
湯廣吞了口唾沫,強忍著蒼白臉色,顫抖結結巴巴努力讓自己鎮定的喝道,「你……你……你是何人!莫不知道……我們是咸陽守軍!?我……我姐夫是咸陽成宜,你若猖狂……必要你插翅難飛!」
典韋默然彷彿沒有聽到一般,雙眼微紅如猛獸,依舊大步向前,每走一步,西涼兵便退後半步。
事實上,典韋心中卻是微微一動,為了湯廣那話,「成宜?成宜是他姐夫……那麼說!?」
嘴上微微咧開一絲煞氣騰騰的笑容,不過他那兇惡面貌,配上這一絲淡笑,卻讓人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沒有人敢再出言了,所有人如臨大敵的看著典韋一人手提雙戟走來,那戟上的鮮血灑滿一地,彷彿永遠沒有滴盡的樣子……一滴殷紅,便是無數乾嚥的聲音。
而這個時候,典韋才注意到一角處那個早已經被他殺氣震懾的渾身僵硬的女子,再回頭看了看圍在他身邊,卻恐懼的看著自己的數十來涼州兵,又是一聲嘲諷。
「……哈哈~!~」典韋仰天而笑,「就算成宜在我面前,也不敢出氣!你們這群亂匪,還是快快授首吧!」
右手長戟橫直,讓湯廣渾身背頰冷汗如雨,那黝黑閃亮的戟尖,正是指著他的咽喉。
湯廣淒厲,瘋狂的揮舞手腳,連滾帶爬的妄圖躲會人群,歇斯底里的大聲吼道,「上啊!你們這群廢物!他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外面肯定有人前去稟報了,等我姐夫引大軍殺來,還怕他不死!要是我死了,姐夫一樣饒不過你們!」
眾軍心寒,正是如湯廣所言,若他死了,成宜也斷然不會放過他們,而對方卻是只有一人,他們二百涼州兵,竟然被對方一人嚇成這樣,還有何臉面!?
終究有膽量大的人,怒喝一聲,帶頭提刀率先瘋狂衝了上去,而後有了人當先,其餘人也不再猶豫,霎時間,便有上百人,猛然便向典韋殺奔而來。
典韋身著的依舊是當初衛寧贈送與他的半身鎖子甲,他卻也是喜愛無比,從沒換過,兩臂露出,握緊雙戟,氣力運使,便是肌肉虯張,駭人無比。
隨著人流衝來,典韋冷然不屑大笑,大步便跨前一步。
當先衝來數人,帶著歇斯底里的吼叫,彷彿這樣便能抵擋住典韋渾身釋放的駭人煞氣一般,三把刀猛然揮舞而來。
一點黝黑寒光閃過,三人赫然發覺自己揮出的力量彷彿泥牛入海,難進分毫。
左手擎天,霸王之色,一柄小戟是那麼輕描淡寫,便將三人渾身氣力所擋下……
典韋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冷笑一聲,還沒等對方從驚愕中察覺過來,右手那大戟便橫來揮舞。
「卡嚓……」那是血肉骨架斷裂的聲音。
三個涼州兵,便被這橫無一戟,擠成抱團,又化作一枚炮彈般向著典韋的左側轟然飛去。
土石橫飛,那三人七竅流血,雙眼死灰,顯然便是在這一戟之威下,再沒了生機。
而典韋,彷彿只是做了點點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繼續上前跨了一步。
兩條黑色匹練劃過,再一次,擋在他身前的涼州兵,便連舞動兵器招呼向他的資格也沒有,又翻飛而去。
鮮血,紛紛如雨一般,稀里嘩啦。而在中戟剎那便成了屍首,更是漫天飛舞。
刺,劈,砍,踢,躥,典韋便是這簡單的動作,無論任何人的攻擊,都被他輕而易舉的擋下,反手一戟,便是致人死地。
血跡流滿了他的一身,身後倒下了無數的屍身,更有甚至被那一戟巨力從頭劈下,斷裂兩半,五臟六腑流得滿地。
彷彿厲鬼,彷彿惡神。渾身浸滿了鮮血,典韋卻沒有半分不喜,聞著那熟悉的血腥,才讓他渾身熱血沸騰。
圍觀的滕氏一族族民,早便嚇得臉色虛白,看著滿地的血腥,無人還有勇氣站立,乾嘔著不計其數。
涼州兵,沒有任何人還能有資格能讓典韋出第二戟,他們此來沒有任何人帶有弓弩,即便有弓箭,那顫抖著難以拉滿的弓弦,對典韋又哪能有半分損傷?
地面混雜著泥土,早已經變成紫色,而典韋每踏走一步,必定帶走數條性命。不過一刻……涼州兵,戰死者便有百來人,剩餘者,雙腿瑟瑟發抖,看著那個渾身染滿鮮血的厲鬼,唯一的矜持只能是讓他們還能勉強站立,不至於癱軟倒地。
而湯廣,早便已經嚇得失禁,惡臭傳來,倒在地上,兩眼瞳孔鼓出,不可置信,就眼前那一人便在短短時日內,殺了他上百涼州精兵……
而他再沒有了說話的氣力,只有無窮無盡的恐懼……
典韋頓下了腳步,沒人再敢上來,那雙猛獸般的眼睛掃過,駭人的殺氣終究讓那早已經心裡崩潰的殘餘人馬怪叫一聲,丟開了武器,淒厲慘叫著,四散亡命而逃。
整個村子,已經是一片血色煉獄……
縮在牆角下的滕英,兩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切,那股血腥味是她從來未曾聞過,眼前這駭人景象,更讓她大腦一片眩暈,只是骨子裡的倔強,使她還能勉強趴在馬背。
而那雙美目直直的盯著典韋,彷彿要從他身上,找出半點非人類的特徵,隨之而來,典韋側過腦袋,那一臉染滿鮮血,凶神惡煞的樣子,又駭得她嚇了一跳別開臉去。
大腦嗡嗡直響,一片空白。
正當滕英以為典韋將目光移走時,轉過頭來,只見典韋已經近在咫尺,幾乎讓她驚落下馬。
卻聽得典韋嗡聲道,「名字!?」
「滕……滕英!」
「哦!」典韋瞭然,將頭側過來,看了看地上早已經掉落的銀槍,拾起在手,皺眉道,「槍還算不錯,可惜卻跟錯了主人……若在我另外兩個好友手中,必能流芳千古……」
滕英卻沒能想到,剛才還殺氣騰騰的傢伙,渾身血跡都沒幹,竟然還有這般懷念的語氣,彷彿典韋那身血跡的褪去了不少紅色,氣惱道,「這槍在我手中,未必辱沒了它!」
典韋不以為意,便將長槍遞到滕英手中,一指癱軟在地上無法動彈的湯廣,道,「那你拿這銀槍,將他殺了!」
滕英一愣,看著典韋鄭重的模樣,卻是猶豫的看著因為典韋雙手血跡而染紅了的槍柄,最後銀牙一咬,怒聲道,「殺便殺!」
在剛才的掙扎下,身上沒了多少氣力,滕英倔強的從馬上跳下,典韋卻也沒有要扶她的意思,咬著牙齒,提著手中的長槍,典韋殺敵留下的血跡通過他的手留在槍尖,還有餘溫,便在滕英蔥白的手上,沾住,卻怪異沒有絲毫厭惡……
蹣跚的走到湯廣的身前,後者早已經嚇得惶恐,掙扎著想退後,想求饒,卻驀然發現一股兇惡的殺氣將他凝固,不能發出聲音,手腳也沒有絲毫氣力。
眼中是絕望,一片死灰。
滕英猶豫一咬牙,顫抖的回頭看了典韋一眼,終究狠下心來,將銀槍猛然插進了湯廣的心臟……
鮮血飆飛……
典韋看著那女將倔強的背影,微微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滕英顫抖著,努力不讓自己丟開手中的兵器,驀然回過頭來,蒼白的問道。
「河東,典韋!」典韋抖了抖手上雙戟的血跡,插回腰間,「呆會成宜便要來了,我還要廝殺,你先找個地方躲起……稍後,我可顧不了你!」
滕英默默的念著典韋二字,卻從來沒想過,自己推崇的虎牢關揚名大將,便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