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四節 平行線 文 / 朱鷺子
[[[cp||com|bsp;人類眼中的妖怪們無比的幸福。根據協議，人間之裡必須為妖怪們提供生存所需的食物，相應的，妖怪們不許捕食幻想鄉中的人類。但是他們生來就擁有強大的力量，漫長的壽命，不用為生計犯愁，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可避免的，一些人開始羨慕妖怪，憧憬著能夠和妖怪一樣。他們的力量，他們的壽命，他們的種種……但是人類和妖怪是不一樣的。漸漸的，羨慕轉化為嫉妒，嫉妒轉化為憎恨。
在絕對優勢的力量面前，那些人開始找小妖怪洩憤。可這不是明智的舉動，小妖怪說不定那天就會變成大妖怪。更多的人會選擇忘掉這種事情的存在，所謂知足常樂。
而稗田清隆屬於那種將心事埋在心底的人。
他一直為風見幽香隨手彈飛妖怪的身姿而著迷。
那件事已經過了三十三年。當年他聲嘶力竭的喊著，想要報答風見幽香救命的恩情，為奴為僕也心甘情願，可是風見幽香根本沒有同他說話的意思。
他望著風見幽香那如花田女王般高高在上的背影，發誓無論如何也要獲得足以匹配她的地位。那一刻起，他由不入流的陰陽師變成了『青年俊傑』。
隨著時間推移，他對風見幽香的感情越來越強烈。可是他的地位越高，掌握的消息越多，就越清楚自己與風見幽香的距離是如此之大。爬到人間之裡最有影響力的家族的頂點後，他寄了一封措辭謙卑的信給夢幻館，希望能夠替夢幻館效勞。可是夢幻館沒有同人類合作的意思，甚至沒有錢的概念，把那當成了廢紙。
絕望的老人失去了生存的意義，直到偶然的瞭解到稗田家最高機密，那套由八雲紫編撰的幻想鄉緣起的部分內容－－八雲紫使用過的將九尾狐變成式神的術。
一個荒唐的計劃出爐了，瘋狂的老人打算把風見幽香變成自己的式神。為此，他與永遠亭展開更深度的合作，又不惜自損實力統一了稗田家的領導權。經過一步步計劃後，他終於見證了風見幽香倒在他身前的一幕。
稗田清隆手下弱小的式神，顫抖著將風見幽香抬到寺子屋那空蕩蕩的圖書館。圖書館中間預留了大片的空地，幾個書架都被推倒了牆角。一群黑色短衫忙碌的在地面上塗抹著法陣一類的圖案。
小妖怪將風見幽香拖到法陣中心後，達到了自己的極限，飛也似的逃跑了。
稗田清隆不打算計較自己的廢物式神，反正以後也不會用到它了。他跪倒在風見幽香身邊，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想要碰一下那永不衰老的容顏。
下一刻，他又觸電般的縮回了手指。
風見幽香的睡相那樣的恬靜，完全沒有盛氣凌人的感覺，讓人不忍心打擾。
「幽香大人，鄙人……」
稗田清隆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往嘴裡倒了一點，又哆哆嗦嗦的將瓶子塞回懷裡。綠色的液體似乎給了他更多的勇氣。
「幽香殿下，我，我可以……可以拉你的手麼？」
法陣外圍都是稗田清隆最信任的心腹，他們正忙著補齊餘下的陣圖。聽到主子如初戀少年般的發言，他們紛紛低下頭，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您這是默許了吧。」
稗田清隆點了點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這才小心翼翼的將胳膊伸向風見幽香的手背。
皺巴巴的手指和青蔥般的手指產生了強烈的對比，似乎嘲笑著稗田清隆的老邁。老人的膝蓋也一陣發麻，身子也晃了晃，險些癱倒在地上。
黑色短衫們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攙扶，他們都清楚稗田清隆最忌諱提起自己的年齡，也不願意露出老態，再加上最近的幾天這位主子有點喜怒無常，沒人願意白挨訓斥。
稗田清隆的手指偷偷向前探了一點，眼看就要觸及風見幽香的手指時，卻又攥成了拳頭，錘在地面上。
他拄著胳膊，直起身，有些癲狂的喊道，「我的！是我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吼過之後，稗田清隆又從懷裡摸出瓶子，將綠色的液體倒進嘴裡。神秘的液體讓他恢復了一些精神，他盯著風見幽香，旁若無人的嘮叨起來。
「幽香殿下，你知道麼？今天啊，是我們見面第12195天的紀念日，你終於肯聽我說話了。我一直想為您點些什麼，澆花也好，施肥也好，只要能跟在你身邊，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可惜……太陽花田不需要做那些瑣事的人。咳咳咳……我一直在想，我想為你做得更多。你知道麼？現在，現在我是稗田家的家主……稗田家的一切都會為您所用，只要你有吩咐，人間之裡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我已經為你把清正那個老傢伙毒死了，如果你嫌阿求礙事，我這就去把那個小丫頭弄死……」
黑色短衫們聽著稗田清隆絮絮叨叨的說起沒完，最初只是有點心煩，後來則變得膽顫心驚。自稱家主只是有些犯忌諱，毒殺清正卻非同小可，想要對御阿禮之子下手，簡直就是要將稗田家葬送掉。
稗田家的興盛，因為御阿禮之子肩負著記錄幻想鄉歷史的責任。御阿禮之子與閻魔定下契約，以替閻魔做文書工作為代價，換取使用轉生之術往返於冥界和人間的資格。
這份契約中，御阿禮之子做出了重大犧牲。每一次轉生，御阿禮之子都要在閻魔手下做上百年的文書工作，在人間停留的時間卻不足三十年。每一次，御阿禮之子的人際關係都要重置，先是以成人的思想在嬰兒的身體裡困上幾年。能提筆寫字時，就要進行歷史的記錄工作。工作完成後，御阿禮之子的壽命也差不多了。於是，開始準備轉生之術，進行下一次輪迴。這位歷史記錄者屬於自己的時間，幾乎沒有……
如果稗田阿求死於意外，不僅是幻想鄉失去了一位歷史記錄者，閻魔失去了好用的文書，稗田家也失去了家族最大的靠山。八雲紫沒有任何理由繼續關照失去了御阿禮之子的稗田家。
黑色短衫們不瞭解其中辛秘，但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御阿禮之子對稗田家非常重要。
稗田清隆發現了黑色短衫們的異樣，咳嗽了兩聲，朗聲說，「我稗田清隆對你們如何？」
「老爺，對我們沒得說……」
「老爺，我們什麼都沒聽見……」
「老爺，我們都聽你的……」
「老爺，我早就看那小丫頭不順眼了……」
黑色短衫們七嘴八舌的表著忠心。
「很好。」稗田清隆點了點頭，說，「今天，是需要你們的時候了。事成之後，稗田家將會迎來新的輝煌。屆時，稗田家再也不必看妖怪的臉色行事，一統人間之裡也不是夢想。你們，就是稗田家最大的功臣！」
黑色短衫齊刷刷的說，「願意為老爺效死。」
有多少是真心，不得而知。
稗田清隆很滿意眾人的表現，他環顧四周，沉聲問道，「法陣準備的怎麼樣了？」
「完成了，按老爺的吩咐。」
稗田清隆親自檢查了一遍法陣，又轉回陣眼，清了清喉嚨。
「放心吧，你們……」
忽然，圖書館的門被撞開了，阪井才人邊跑邊嚷著，「老爺，不好了。老爺……」
稗田清隆擰緊了眉頭，厲聲喝道，「成何體統！」
「老爺，那個……」
沒等阪井才人解釋，稗田清隆又追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誒？我剛到……」
「什麼事？」
「那個，那個紅魔館的男的，跟那個姓上官打起來了。」
「廢物！」
稗田清隆脖頸處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牙齒也磨得吱吱響。半晌，他歎了口氣，說，「你去把那個人引去禮堂的陷阱，如果讓他找到這裡……就等著我幫你介錯吧。」
「是，是。老爺。」
阪井才人尋思著，該換個東家了。
寺子屋的倉庫前，王耀和上官煌雲正對峙著。
上官煌雲本身是個優秀的格鬥家，又喝過國士無雙，幾乎算得上是打遍人間之裡無敵手。
可是王耀有部分覺醒的龍的血統，身體和魔力上都更勝一籌，修行的武術也不差。按理說他應該很容易取得勝利，可是戰況卻陷入了膠著。
肩膀上的傷隱隱作痛，寅丸星造成的傷害卻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痊癒的。更要命的是精神也不在最佳狀態，不算醉酒，僅是對風見幽香的擔憂就分去了王耀大部分精力。
打鬥間歇，王耀辯解道，「幽香不會亂殺人的，你別被人騙了！告訴我，幽香在那？」
「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
上官煌雲的嘴唇抿成一條線，他回憶了一下，說，「不可能是別人……」
不可能通過交涉解決了。
王耀平攤開手掌，顯出一張卡片。
「上官，你知道符卡吧。」
普通人手中，符卡只相當於身份證明。一旦有了足夠的魔力，符卡就搖身變成了方便的凶器。只要發動宣言，符卡就可以放出準備好的絕技。
上官煌雲早就有符卡，可是苦於魔力不夠，只能起到身份證明的作用。畢竟，喝下國士無雙卻是上午的事，這麼短的時間不夠他掌握運用符卡的方法。他瞄了一眼王耀手中的卡片，決定享受一下被符卡攻擊的待遇。
王耀暗自歎了口氣，上官煌雲沒有一絲退縮的意思，反而擺出了搶攻的架勢。他的臉皮在厚，向不能使用符卡的使用絕招，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猶豫了一下，想要找風見幽香的念頭佔據了上風。他高舉手臂，大聲宣言道，「龍符……」
咚！！
突進的上官煌雲，受到了來自背後的攻擊。一個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大拳頭，從上官煌雲的後背上彈飛了，而上官煌雲眼前一黑，摔回了地面上。
王耀順著圓球飛來的方向望去，看到倉庫的門半開著，門縫處架著一台車床似的東西，大拳頭就是從這台道具中彈出去的。
「荷取？」
王耀微微一愣，隨即釋然。
倉庫本來就是河城荷取的實驗室，她在這裡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河城荷取的腦袋從半開的大門處探了出來。
「啊？不是我……」
「謝了。」
「誒？謝我？」
河城荷取連忙說，「不用謝。那個，你知道，現在的黃瓜也挺貴的……」
「稍後會報答你。你知道幽香在那麼？」
河城荷取使勁搖了搖頭，兩側的小辮子也飛舞起來。
「那我先走了。」
「等等，人渣哥哥。你找風見幽香幹什麼？」
「總之，你呆在倉庫裡別亂跑。」
王耀說著話，準備去下一棟建築。
「等等。」
這一次叫住王耀的是上官煌雲，他勉強的揚起頭，問道，「如果真是她幹的，你怎麼辦？」
「唔~那，不可能……」
河城荷取也不甘寂寞的插嘴道，「怎麼啦？什麼事啊？」
王耀試探著問道，「荷取，你見到幽香了麼？」
「我怎麼知道。」河城荷取說，「我又不是天狗，你怎麼來找我打探消息啊。」
「我……天狗……」
王耀從內側的衣袋裡翻出射命丸文送他的哨子，吹了一陣。隨後落到地面上，側著臉問道，「上官，你沒事吧？」
「唔，沒事……」
河城荷取也背著手，踱到上官煌雲身邊，探出腳尖，點了點上官煌雲的小腿。
「喂，你沒事吧？」
「你……」上官煌雲平時就拿河城荷取沒辦法，這次也只能口頭抗議。「你想殺了我嘛？」
「哼，都是你的錯，幹嘛突然衝過去啊。」
河城荷取踩在上官煌雲小腿上，說，「我本來瞄準的是人渣哥哥，你卻突然擋住了……」
「你……不能瞄準點麼？」
上官煌雲更加哭笑不得。
「不能怪我啦。不知怎的，今天有點不舒服……」
「唔……你是不是太累了，看你好像一直悶在倉庫裡……」
「你要感謝我哦，這次用的是複合材料。如果是金屬彈頭，你就死定了。」河城荷取微笑著說，「主要是發射架的出力不足，而且………………所以…………」
河城荷取濤濤不絕的給趴在地上的上官煌雲講起了工程學……
轉眼的功夫，射命丸文從天邊飛了過來。
「文文！」
王耀連忙迎了上去。
「幽香在那？」
「幹嘛吹那麼久啊，不是跟你說過，吹一下就……」
王耀打斷了射命丸文的抱怨，「幽香在那？」
「喂，我可是中斷了採訪，特意趕過來的。你就不能讓我……」
「反正都是瞎編。還採訪什麼啊。」
「你說誰瞎編啊，我可是清正廉直的……」
「反正你那破報紙也沒人看，快告訴我幽香在那？」
「誰說我的報紙沒人看！」射命丸文搖了搖團扇，自豪的說，「前陣子那期關於寺子屋的報道就賣得很好，現在還有人來訂上白澤的照片。」
「文文！！」
不提報道還好，提起那篇文章，王耀的火氣也上來了。
「你知道那個亂寫的東西給寺子屋添了多大麻煩麼？」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報道都是事實！」
涉及到自己的報紙，射命丸文一步也不肯退讓。「我可是特意寫的寺子屋專題，為你們做宣傳的，而且……」
「用不著你宣傳！你那破報紙，只能起負面效果。」
射命丸文氣得兩腮鼓鼓的，「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嘲笑我的報紙麼？」
「我……那個……」
王耀側過臉，小聲說，「抱歉……」
射命丸文眨了眨眼，也輕聲說，「這次……就算了。」
「文文，你知道幽香在那麼？」
「打聽風見幽香幹什麼？你該不會對她有意思吧，我警告你哦，那個傢伙看起來好像……」
「行了行了。幽香在那？」
「我怎麼知道，又不是跟蹤狂……」
說這話，射命丸文摸出小本子，翻了幾頁，說，「這個時間，風見幽香應該呆在太陽花店……」
「不在……」
王耀來寺子屋之前，路過了太陽花店，可是那裡一個人也沒有。
「沒別的事了？」
「沒了。」
「我還以為你想我啦~」
「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等等……我說啊，我有點後悔給你那東西了呢。」射命丸文抱怨著，「為了這種小事，就把人家叫到這種麻煩的地方來。」
「麻煩？」
「是啊。」射命丸文扭了一下肩膀，說，「這附近明顯有個壓抑妖力的法陣嘛~我差點以為是什麼陷阱。」
「在那兒？」
射命丸文抬起手，指向了寺子屋的圖書館。
「諾，那邊。」
射命丸文話音未落，王耀就衝了出去，遠遠的他才想起回身扔下幾個字。
「謝了，文文。」
「喂，你這就走了啊……」
射命丸文猶豫了一下，翻了翻小本子，自言自語說，「不要追過去比較好。」
寺子屋的圖書館內一陣光芒大盛。
隨著術式的完成，稗田清隆全身的血管都凸了出來。為了完成這個術式，他喝下的國士無雙早已超過了致死的劑量。
「幽香殿下，醒來吧……」
一點醫學常識都沒有的人，也可以判斷出這位老者命不久矣。眼眶，耳朵，鼻孔都掛著紅色的瀑布，灰白髮絲也隨著他的舉手投足飄落在地上。
可是他渾然未覺，只是努力將身體挪向風見幽香。更接近風見幽香，就是他僅有生命的全部意義。
「幽香殿下……」
可是風見幽香真正站起來時，稗田清隆竟然不自覺的後退了半步。出於人類對於危險的最原始的恐懼。
「不是你，不是……」
稗田清隆絕望的發現眼前風見幽香，這不是自己想要的風見幽香。的確是同樣的紅黑格子長裙，同樣的綠色短髮，可是他眼前的風見幽香那雙血紅色的眸子，蒼白空洞，沒有一絲生氣。
「幽香殿下！？」
變成式神的後遺症？
稗田清隆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看法，他一點也沒有擁有新式神的實感。毫無疑問的，眼前的這位風見幽香不會聽他的命令。
本意外萬無一失的術，失敗了。
「幽香殿下……」
稗田清隆的視線有些模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他的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殺了我。幽香殿下，殺了我。」
風見幽香的手指動了動，好像在尋找自己的陽傘，可是抓空了。
「殺了我。幽香殿下……」
風見幽香似乎根本沒有發現眼前的老者，她機械的轉過身，似乎打算離開圖書館。
稗田清隆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哀求道，「看我一眼……求你……幽香大人，再看我一眼……」
老者最後的願望，沒能得到滿足。這個可悲的人一生都以風見幽香的為目標努力著，可是卻沒能與目標拉近那怕是一小步。
實際上，太陽花田之主從未正眼看過這個男人，一次都沒有。
「幽香！你在麼？」
圖書館的門被撞開了。
風見幽香眼中閃過一道紅芒。
人類，男性。
「幽香？」
王耀看到黑色短衫們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他們一個個只剩下骨頭的樣子，似乎被抽走了精血，不用確認也知道，沒有生還的可能。
「這不是你幹的，對吧。幽香？」
風見幽香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
等級略低於大妖怪，能力不明。
持續接近……清除！
白色的袖筒緩緩抬高，紅色的嘴唇微微開啟。
「魔炮【doublesp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