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知己知彼 文 / 朝空城
牛升笑道:「愚等以都統制大人馬首是瞻,大人的主意便是眾人心中想的。」
宮誠聽了牛升赤裸裸的拍馬屁,不僅不覺噁心,反而眼睛一亮:「是了,李彥喜歡的就是聽話的人」。暗歎牛升高明的同時,不禁看了他一眼。牛升也感覺到了宮誠的目光,心內狂喜,被他壓制了這麼久,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李彥並沒有表態,轉眼看著宮誠。
「牛將軍說的極是極是」
李彥點點頭,笑道:「其他人的意思呢?」這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宮誠發了話,都統制大人笑臉洋溢,其他人便是有想法,又有誰敢提?
「愚等以都統制大人馬首是瞻!」將軍們紛紛表態。
「嗯好吧,那我就說說拙見。首先姚將軍既任軍監一職,萬機勞碌,便不好再任將軍了。且全營兩萬多人,僅憑姚軍監一人之力,也難免疏忽。姚軍監可以從軍中提拔一些人,任為副手,到時候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
「是!」姚武聽了不禁熱血沸騰,雖然廉營內多的不過是陳芝麻爛蕃薯,但能重新組建自己的部隊,是他等了十多年的夢想。
宮誠和牛升也鬆了一口氣,姚武的退出,就意味著將軍之職十有**是他們的了,果然,又聽李彥道:
「至於正將軍之職還是由宮誠和牛升擔任,其他人為副,至於各位準備輔助哪位將軍,我不強求。下面伍長什長的任命,也是兩位正將軍的自由,選好了知會我一聲就行。如此安排,大家以為如何?」
這個結果誰也沒有想到,其實就在同一級別,宮誠也是高他人一頭,現在職位雖然變了,但境況並沒有改變。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可以說是牛升了,如今的他已經可以和宮誠分庭抗禮了。
李彥今天如此讓步,也是無奈。他之所以提出前面兩個問題,並沒幻想從宮誠之輩口中得到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只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安分守己。廉營雖簡,但畢竟是李彥的根據地,到時候外地作戰,不想後院失火,首尾不相顧。也是從孝仁帝那得來的經驗,暗地裡將牛升提了出來,與宮誠相互制衡,也不怕陳賢偶爾殺個回馬槍。
「是」眾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沒了原來拘束,談笑一番也就散了。
「呼」李彥深深吐了一口氣,喝了口水,笑道,「總算應付過去了,可是我也不知能兌現多少,呵呵」
姚武聽李彥說得如此輕鬆,也隨喜一笑,輕輕地靠在椅背上。
李彥:「姚將軍,不知你對關州匪徒瞭解多少?」
姚武見問,忙坐正了身子,才一板一眼,背功課似地,面無表情道:
「匪首名為楊相,世代務農,他父親曾任里長,尚豪傑,為鄉里敬重。楊相幼時讀過兩年私塾,聰慧過人,卻不幸早孤,母親改嫁後,在商船上傭工餬口。船主見其忠厚老實,且做事勤快,因此待他不薄。
「第二年,楚國來犯,鹿平之戰開始,內亂漸起,很多宵小之輩趁機立寨稱王,魚肉鄉里,民不堪其苦。當時各地官員也上過不少的折子,然朝廷抓大防小,只要那些人做的不是太過分,並沒有做出多少實質性的回應。楊相義憤不平,聚齊鄉中五百兒郎保衛鄉里,平蕩了鄉邊所有山寨,深受地方百姓愛戴。
「鹿平之戰一年有餘,周正乘機奪其兄之位,並懸賞一萬黃金取周夕頭顱。周夕被殺,周正遣使向武德帝求和,本以為天下太平,各安其事。然降將呼延郎乘四將回朝,劍雲關將士鬆懈,突然反撲,且一舉破關,順運河直流而下,準備直搗京城。
「各路官兵百姓俱已疲憊厭戰,眼見楚軍來勢兇猛,哪有心思應戰,各各四散逃跑。武德帝當時甚至準備聽從眾官之意,遷都靈州」
李彥已知最終結果,雖有三分緊張,卻有七分好奇:「難道阻止楚軍時,有楊相一部分功勞?」
姚武苦笑道:「何止一部分,可以說是憑其一己之力,完敗楚軍的。」
李彥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張大了嘴巴,看著姚武。
「當時楚軍意氣風發,原來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強弓高船,甚至在大明之內隱藏了一千多名細作,萬事齊備。有備戰無備,怎能不勢如破竹。話說當時楚軍船過關州鍾縣,正值黃昏,天色漸暗。楊相早帥眾人有在河面上灑滿了青草,又在水底打了木樁,楚軍來時,大船便被阻住,不能向前。又準備了無數火箭焦油,只待楚軍來到,便將他們燒了無數。然楚軍發現有異時,待下船,剛一落水便被早埋伏好的水中的村民一個個結果了。直殺得楚軍人人心寒,投天無地,去地無門,燒死淹死者不計其數。」
李彥擊掌讚歎:「算無遺策,真將帥之才!如此大功,他難道沒有想過效力朝廷,且其父本是里長,可見不是自己的緣故,還是朝廷沒有注意到他?」
姚武搖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陳將軍當時正準備進京,眼見火起,轉馬揮軍南下,將楚國另兩路準備與水軍匯合的陸軍攔截了下來,雙方交戰膠著之際,忽見有人將呼延郎的人頭高高掛在一根竹竿上,楚軍戰意全消,望風而逃,陳將軍帥部追至楚國門外才回,斬首無數。也是從此,武德帝封陳將軍為江州刺史,鎮守劍雲關。」
「此人必是楊相!」
「這個也不得而知,但市井多有此傳言。」姚武喝了一口茶,繼續道,「楊相收了楚國殘船,將它們修葺一新,並招募鄉里,生怕楚軍再度來犯,發動百姓建寨設陷以為守備,關州各縣紛紛效仿,並推楊相為首。當時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也沒放在心上,其實這次陳將軍若不是被封為節度使,也不會去理關州之事。」
李彥聽姚武說完,想道:「天時地利與人和,楊相都已佔盡,而廉營又一無是處,兩者千差萬別,憑誰都看得出來結果,陳天海不可能不知道,那他究竟有什麼目的?而且皇上都沒有去管他,關你陳天海哪門子事?」
「以姚將軍之意,我們這仗該怎麼打?古人言,料敵於先,多算總比少算好。」
「啊?」姚武沒想到李彥有此一問,想了想:「用兵無非正與奇,若用奇十死九生,若使正十死無生!請大人見諒,末將黔驢技窮,實在沒什麼具體的措施。」
「哦,那廉營有何處強於楊相?」
「沒有」姚武歎息一聲,無奈道。一時想到即將來臨之戰,前路迷茫,意氣全消。
「嗯,其實就算陳天海親自派兵征伐,結果尚不可知,更何況我等黃頭小兒,手中無智將強兵,身心無治軍御下之術,自然是有去無回。即使用奇兵,然關州百姓已將楊相奉若神靈,就算再奇,又能瞞得過多少人?我想這個結果我們能想到,就是陳天海也能想到,他不可能沒有考慮。」
「這」姚武聽得有些糊塗,已對李彥有些瞭解,話剛出口就住了聲,靜靜地等著下面的分析。
「但我等也需未雨綢繆,知己知彼,不至於事到臨頭,亂了手腳。另外,我們也需要為陳天海爭取一點時間,希望他能盡快找出解救的辦法來,只怕現在最焦頭爛額還是他吧?」
「末將聽大人吩咐!」姚武站起來抱拳道。
「我不過十五歲,身居高位,是人都會以為我是因裙帶蔭祿而上位的,恃寵而驕是自然的。從今往後,我的出入都給我安排的排排場場的,先將紈褲子弟之名坐實。只是希望楊相備周則意怠,不將我等放在眼裡而計較。」
「是」姚武覺得這也是廉營唯一的苟延殘喘之計,輕聲應道。
「欲勝敵必先處於不敗之地,然後我們可以瞞天過海」李彥正欲說時,一人堂外報道。
「大人,外面來了很多人來投軍,而且帶了許多的馬匹,個個兇猛得很。」說話的人上氣不接下氣,臉色發白,不是被投軍的人嚇著了,還是跑得太急。
「哦?」李彥向姚武看了一眼,俱是一笑,看來陳天海出招了。
「姚將軍,你去看一下吧。」
「是」姚武不等話說完,人已經搶先出去了。
「可是這樣簡單還遠遠不夠吧」
李彥甩甩頭,趕走繁瑣的思緒,信步走出廉營。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四處白皚皚一片,天色漸晚,一輪明月穿出陰雲,灑下淡淡的光,清涼寒冷。
「嗨,到處找你,原來在這啊。」
李彥驚言回首,看時不禁一怔。曾冰鴻頭戴雪白淺露昭君帽,身穿一襲半新的貂白裘,從頭覆到腳,只露出一張嫩臉,腮如晚霞,立在雪地之中,不染半點凡塵。此時她正撇著櫻唇,眼波流動,看著李彥,明媚俏麗,一幅欲說還羞的樣子。
樓上看山,城頭看雪,燈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李彥不禁癡了。
良久才道:「怎麼,你這是?」說時指著她身後的馬車。
「我我要回去了,是回自己的家,我爹爹那。」一句話雖然是同一個意思,卻解釋了兩三遍,生怕李彥聽不懂。
「這個時候?」李彥看著天,實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