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二百六十、張良計 文 / 朝空城
更新時間:2012-09-20
「不——」寧王豁然站起,斷然拒絕了恭順帝。
恭順帝心內一怔,為了與寧王達成合作,他不僅放下了身段,低聲下氣不說,而且將要求將到了最低點,只求皇宮內的安寧與奢侈。
難道寧王這點權利也不肯放過,還是他想自己當皇帝?
「不行,這個黑臉必須由本王來扮!」寧王堅決道。
恭順帝聽言,心內驚訝,看著寧王嚴肅的表情,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為什麼?」恭順帝本能地想到了這個問題,然而卻迷茫,寧王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原因有三。本王自來與李彥不合,朝野皆知,若是突然幫著他說話,都會猜測,本王不過陽奉陰違,是個虛偽的偽君子。而皇上一直對李彥頗為看重,突然顛倒,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有問題,此其一!」
恭順帝點了點頭,暗道:不錯!事有反常必有妖,這個道理他都明白,朝中的那些老漿糊自是不用說的。
「其二,本王縱然功高蓋世,囂張喧嘩,終究是一個大明臣子,而皇上才是大明的未來,這是不可能改變的,本王也不容許改變。」寧王說著,歎一口氣,語調轉軟,道,「本王知道皇上一直忌憚,甚至憎恨本王跋扈,為了權力不擇手段,對任何異己分子,括皇上,都肆意排擠。是不是?」
恭順帝沒料到寧王有此一問,正要準備回答,然而寧王卻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安然坐下。
「皇上不必騙我!」寧王慘然一笑,道:「歷朝歷代都有權臣,霍去病、張居正、嚴嵩、和珅等,有真心為國的,也有為一己之私的。即便沒有權臣,便有外戚內寵專政。縱觀歷朝歷代,越是年紀小的皇帝,越是容易被人利用,走上邪路,不然就會過早夭折。皇上請想,若是當年的康熙皇帝沒有孝莊的嚴厲掌控,會有後來的千古一帝?」
恭順帝默然地低下頭去,靜靜地思考著寧王的話,想起先前的一些做作與行為,不是覺得可笑,便是覺得淺薄,心中甚是慚愧。
不過心內並不贊同寧王的話,人是需要在實踐的磨練中才能成長的,沒有一次次錯誤的經歷與失敗的考驗,怎能完善一個人的性格與氣度。性格決定命運,氣度改變格局。恭順帝並不希望成為溫室內的花朵,縱然知道寧王這是好意。
寧王卻不知道恭順帝心內的想法,見他如此認真思考,頗為安慰,微笑地點點頭,繼續道:「因此,本王之意,這個權臣與其讓李彥來做,還不如本王自己做。一來可以名正言順地招攬權力,二來可以消除其他黨羽,一旦皇上年長,時機成熟,本王交接過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恭順帝心內暗笑,「皇上年長,時機成熟」,寧王這兩句話說得真是妙極。
什麼才叫皇上年長?康熙傳位的時候,雍正已經四十多歲了。若是按照這個標準,那恭順帝不是還要做二十多年的傀儡?
什麼才叫時機成熟?若是寧王一直沒有消除朝中其他勢力,便一直不下台,恭順帝又要等到猴年馬月?
不過見寧王「感情真摯」的表演,恭順帝也不能不捧場,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感歎」道:「父親良苦用心,皇兒一直錯怪了,慚愧,慚愧!」順便擠出兩滴眼淚,再次歎息!
寧王也是受到感染,淚水濕了眼眶,道:「這也不能怪皇上,本王刻意隱瞞,便是害怕皇上城府不夠,露出了馬腳。而只有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信以為真了,才會以為有機可乘而跳出來。」
恭順帝忙道:「父親做得極是!」
寧王點點頭,安慰恭順帝坐下,這才接著剛才的話題,道:「其實,這也是本王所要說的第三個原因。不能讓外人看出來本王與皇上達成了默契,否則不僅一切都將前功盡棄,而且容易被人利用,而將計就計!」
恭順帝再次站了起來,讚歎道:「妙極!到底是父親老到。皇兒考慮不周,差點誤了大事!」
寧王被恭順帝說得心花怒放,不過還算理智,雖然洋洋自得,言語上還是謙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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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彬自從永州到京城,剛準備大放光芒時,便被李彥一瓢冷水澆得透心涼。
且十六王爺的案子,前後可以查的都查了許多遍,金同也盡心盡力了,而江彬也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派人介入了其中,不過結果卻讓他苦笑不得。因為金同最後給出的答案是:十六王爺是自殺的。
自殺?開什麼玩笑。江彬自然不信,但自己人也查不出個名目來,也只得依了金同,就此上報了。寧王、李彥與恭順帝都表現得很淡然,似乎都早已知道了這個結果。其他官員也只是適當地歎息了一番,此事便如此不了了之了。
自從這件事之後,發現不僅是李彥,就是寧王與恭順帝,一面想拉攏他,另一方面又全神戒備,畢竟他是外來的,究竟能夠給他們帶來什麼,還有著很多的不確定性。
對於李彥,能夠堂而皇之地站在朝堂之上,撐起一片青天,他很知足。對於寧王,能夠肆意攬權,獨霸朝政,不論其他,至少在京城之內,他說一不二。雖然算不上知足,但也常樂。而對於恭順帝,猜疑心種,面前已是有兩條狼了,他不知道找來江彬,會不會又成為一隻老虎,他暫時還不覺得有駕馭這幫老狐狸的能力。
正是基於種種猜忌,原本炙手可熱、風風光光的江彬,沒多久,便被人冷落了。
如此,江彬卻樂得自在,每天種種菜,澆澆花,也十分逍遙,甚至有點樂不思蜀了。
這天,江彬正在苦思冥想,準備修繕一支梅枝,管家從門外進來。
「老爺,宰相大人——有請!」
江彬頭也不抬,問道:「宰相大人,哪個宰相大人?」
「左相李彥!」管家這句話似乎準備了好久,說得十分順暢。
「哦——」江彬點點頭,卻道:「不去,就說本老爺病了!」
「這個——」管家濡濡嘴,顯得有些難以啟齒。
「怎麼了?」江彬思路被打斷,十分不耐煩地抬起頭。
管家訕訕笑道:「這個——奴才已經給來人說過了——可是宰相大人早已把張神醫請到了府上,就是為了給大人——看病——」
江彬一怔,接著「呔」了一聲,怒道:「這是什麼意思?本官好歹也是堂堂一個上州刺史,又不是他李彥手下的小嘍囉,豈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有了第一次的經歷,江彬心裡還是有些發楚,本能地對李彥敬而遠之。
「是——是——」管家忙道,生怕江彬發起彪來,殃及了自己這個池魚。
江彬卻喝道:「是什麼是?還不快去給本官準備官服更衣,誤了大事你擔待得起嗎?」
管家又點頭如搗蒜,忙飛奔了去了。權力就是如此,怎麼說怎麼做,都是對的,即便沒有半點理由,管家自是習慣了。
江彬頹然歎息,看來自己的清淡日子是過到頭了,不捨地看著身邊的花花草草,頗為不捨,此時此刻,他是多麼懷念永州的日子。然而一切都不能再回頭了。
「來人!」江彬輕聲叫喚道。
「在!」門邊上的一個人忙快跑了過來。
「派人,把這些都鏟了,鋪平來!還有那些盆栽,那些花,都丟了,本官回來之時,不想看到它們。懂嗎?」江彬一面說著,一面心內在滴血,可他知道,長痛不如短痛,他以後不會再有時間照顧它們了。
「可是大人——這都是您——」那人不由得為江彬肉疼,他可是知道,從前江彬是如何照顧這些花草的,簡直比親生兒子還親。
「哼!」江彬虎眼一瞪,那人立刻把剛才說得話全部吞了回去,最後嚥了嚥口水,點頭,聽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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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坐在轎子上,江彬都努力想猜測李彥找他的目的,可是敲破了腦袋也不成。
「看來,這幾天漏掉了不少好戲!」江彬撥開轎子的窗簾,往外看去,一股涼爽的風吹拂到臉上,讓他倍覺舒適。
街面上的喧囂熱鬧,人來人往,一切都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江彬看了羨慕不已,暗道:「早知如此,還不如做個平凡的安樂之王,何必捲入這無休止的爭鬥之中,即使年過花甲,也不得安穩。」
胡思亂想一番,不料何府早到。
然而讓江彬意外的時,出門迎接他的不是李彥,而是何常在。曾經龍行虎步的何常在,已顯得老態佝僂,且頭上白髮森森,比之前兩年,要多得多。
「江刺史來得快啊!」何常在樂呵呵地拱手向前。
江彬自嘲笑道:「宰相大人召喚,下官豈敢有半點遲疑!」
何常在聽言哈哈大笑,道:「誤會,誤會,這都是老朽的主意。也是怕無端生出些閒言碎語來,故不得已而為之啊——慚愧,慚愧——」
江彬聽言也是一笑,道:「哪裡哪裡!下官自來京城,本該早來拜訪老大人的,只是一些瑣事纏身,還望老大人見諒——」
心內卻不相信何常在的話,但他沒有提起李彥,江彬也樂得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