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97章 絕殺 文 / 攘臂說劍
第297章絕殺
統領塔拉是第一撥抵達赤水鎮的雷奧部隊將領。他手下這一個千人小隊，騎乘的都是草原上一等一的快馬，屬於輕騎兵，機動能力很強。在十天前，糧盡退兵的雷奧斷後部隊，狠狠地打了妥妥兒所部的一個伏擊，給克萊拉北線的防守部隊予以重創。
還好，妥妥兒也是身經百戰，他雖然按照吉菲爾的命令全線追擊，但是戰線拉得很長，這使得被圍的只有兩萬餘充作先頭部隊的北方守備軍。隨後趕至的霹靂軍團主力與揮師反身的雷奧人展開了激戰，結果是獨豹坡失守，使得雷奧人居高臨下，克萊拉南面二百里已經無險可守。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繼續南犯的近三十萬雷奧鐵騎也戰力已疲，雖然形勢對克萊拉極為不利，但是在正北的防線上，暫無戰事。給克萊拉帝國以休整部隊的喘息機會，雷奧軍上下雖然感到極為惋惜，可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塔拉的千人隊帶著警戒和哨探的任務，赤水鎮位於獨豹坡的東南，按照常理，這個位置並不在北線戰場的範圍之內。但是，這是一支奇兵，在雷奧糧盡——他們當時也的確是糧盡了——退兵的時候，悄悄地放下了一支人馬東進，一來如果北線失敗，可以往東南尋求突破口，二來，目的就非常簡單——劫掠糧食！
被溪水中紅石襯托得彷彿紅色的河流發出了隆隆的水聲，這條溪水並不算寬闊，只有二十米左右，但是由於兩岸的河床非常高，有都是純粹的岩石，而水流極為湍急，橫渡，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塔拉派出的斥候已經一一回報，激流上原本架著的兩座石橋都已經拆毀，看來是當地的百姓懼怕萬一有戰火綿延到這裡而做的。
「將軍，」最後一名趕回來報告的斥候說，「我迂迴到下游大概二十里左右的位置，無橋可渡，隔岸望去，對面的赤水鎮靜悄悄地，但中午時候，鎮裡有炊煙升起，看來裡面還是有人居住的。」
塔拉點了點頭，這個赤水鎮距離戰場是最近的了，如果雷奧大軍東進，必然要路過這裡，所以估計鎮中的百姓可能大多逃走一空了。雷奧的主帥非常小心，東進固然是不太容易遇到抵抗，但西面的路徑卻需要翻山而過，如果被克萊拉軍截斷了後路，則難免有全軍覆沒之虞。因此，先遣了一千輕騎哨探情況，後面尚有四萬大軍據山而駐。
「我看大帥未免太小心了，」身旁的一個副統領不以為然地說，「克萊拉那幫草包，現在或許連獨豹坡都受不住了，那裡是我們向正南的屏障，他們哪有這種功夫來守東線。」
塔拉沒說話，從道理上看，自己的副將說得是對的，從東線進兵，風險大、推進慢，如果據守獨豹坡，克萊拉部隊的第一要義必然是在北方展開反撲，的確沒有精力顧及到東線，不過，這也正是東進奇兵的有力所在。他沒有對副將的輕狂做出評價，只是揮起右手，做了個堅定的手勢：前進！東向渡河！
臨近黃昏的時候，全軍已經度過赤水河，直抵赤水鎮的外圍，這個鎮子，看起來有點奇怪，斥候說中午時候還有人在生火做飯，而此刻，靜悄悄地好像死一樣的寂靜，竟然是半點聲息都沒有。難道說，鎮裡的人下午發現了自己的渡河部隊，因此都跑光了嗎？
塔拉命令一百精銳哨探下馬，背插長刀，手綰短弓，悄沒聲息地極為快速滲透進了赤水鎮。這一百人，都是機靈已極的斥候出身，有著非常快速的反應和靈敏的聽覺，並且，警惕性極高，如果遇到克萊拉的部隊，第一反應就是——示警！
一個小時過去了。塔拉所部的人馬全都等得焦躁了起來，連塔拉本人都有些沉不住氣了，為什麼，這一百人進鎮已經一個小時了，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就算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或者伏擊，不能跑回來報告，可也該有響箭示警啊！
「第六、第九騎兵隊，進鎮！」塔拉發出了命令。兩百人的騎兵進去，如果有狀況，一定是人喊馬嘶的。
又是將近半小時過去了，天已經全黑，赤水鎮仍舊是半點聲息也無，登高望去，鎮子黑沉沉地，半點燈火也無，就好像蹲踞在地上的一隻巨大怪獸，靜靜地把三百人都吞噬了進去，骨頭都不吐，甚至，連咀嚼的聲音都沒聽到。
「媽的，點火把，全軍進鎮！」塔拉實在是沉不住氣了，他也知道此刻進鎮有極大的危險，但平白無故地沒了三百下屬，就算現在退兵回去，人影都沒見到半個，實在沒法回去交待。
七百人進了鎮口，退進的速度非常慢，手下按照指令，一進鎮子，就挨家挨戶地搜索，把能點亮的燈火全都點起來。不少房子裡沒積什麼灰塵，看來，這裡的人走的時間並不算久。
「將軍你看，前面有人！」手下的一名騎長突然手指著鎮子大街的盡頭，尖叫說。
所有人都沿著他手指的方向朝前望去，長街的那一頭，影影綽綽地好像站著有百十號人，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是從衣甲的形狀來看，應該正是自己先前進鎮的一批隊伍。
「媽的，裝神弄鬼，去看看他們搞什麼！」塔拉下了命令。一名哨探應聲一提馬韁，健馬一聲長嘶，馬蹄敲打在鎮上長街地面的青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騎者高舉著火把，向長街的彼端疾馳過去。
還沒等所有的人反應過來，已經聽到那名哨探一聲驚叫。
有狀況！所有的人馬上都驚覺起來，彎弓的彎弓，抽刀的抽刀，全都進入備戰狀態。馬蹄聲響，那名哨探又奔了回來，臉色慘白，雖在火把的映照之下，依然看起來全無血色：「回稟將軍，前、前面是我們的人，不過不過全都死了！」
「死了？」塔拉一提絲韁，他畢竟是雷奧軍***了名的百戰驍將，若非如此，也不會把東進的第一支哨探隊伍交給他。他臨變不亂，快馬就朝前奔去，手下副將恐怕有失，把手一招，大隊的騎兵跟了上來。
火把團簇，明晃晃的火光之下，百來名先頭部隊的哨探士兵立在長街之上，不過，全都是死屍！每具屍體之上都被長矛在前胸穿過，矛尖駐地，撐住屍體直立不倒。
「快退！」塔拉當機立斷，自己派出的手下都是精銳部隊，如果不是鎮內伏有強大的克萊拉部隊，絕不可能將兩撥三百人格殺在鎮中而使其不發出一點示警的消息，唯一可以判斷的就是，自己中伏了！
大隊騎兵剛剛撥轉過馬頭，就聽一聲低沉的鼓聲響過，寬寬的鎮上主街道附近所有的屋頂上，明晃晃的火把照得鎮上亮如白晝。一個個士兵的腦袋從屋簷後露了出來，人人手執一把弩弓，上面都掛著一排閃亮的弩箭。
後路，已經被截斷了，一員步將當先而立，哈哈大笑：「怎麼還想跑嗎？雷奧人原來如此冒進，早知如此，我就沒必要在赤水河東岸埋伏這麼多人馬了！」
塔拉突見陷入克萊拉軍的重圍，絲毫不亂，勒馬橫槍，大喝道：「想不到克萊拉的草包們獨豹坡大敗之餘，尚有閒暇在這小小的赤水鎮上設伏，來來來，將軍槍下不死無名的亡魂，快報上名來！」
那步將手執狼牙大棒，大笑之聲不絕：「讓你死個明白，俺們是常青樹私軍，我乃左軍大將卡斯帕！快把腦袋伸上來，給爺爺我的狼牙棒開個張！」
塔拉知道多一刻就多一分危險，虎吼一聲，擺開長槍，逕奔卡斯帕衝了過來。手下輕騎兵撥轉馬頭，隨著主將發一聲喊，齊齊端起騎槍，逕奔街口殺來。
哧哧聲響不絕，埋伏在房頂的常青樹軍，一齊滅了火把，黑暗之中神武機弩亂射，連珠不斷，雷奧軍慘叫聲中，紛紛落馬。
塔拉衝到剛才卡斯帕所處的位置，卻見堵在街口的常青樹軍人馬已經全然不見，但卻有上百根削了尖刺的大木樁攔在當路，根本衝不出去。弓弦響聲不斷，彷彿這些埋伏的弓箭手根本就不瞄準，羽箭一蓬一蓬地攢射過來，也正因如此，到處都是箭，無止無歇，根本就避無可避。
絕殺！這是絕殺！如果在平原上對面交戰，即使被圍，可以憑借馬力奔馳，或許有衝出去的希望。但此刻，在狹小的鎮子上，兩面都是房屋，小小的街口兩頭，都被尖刺大木阻住，衝突不住，不過片刻之間，馬上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塔拉已經紅了眼睛。自己這支千人隊死不足惜，但是，自己背負著更為重要的責任——哨探！身後幾十里外的山腳，還有四萬大軍，如果這裡真的伏有重兵，就是拚死也要把消息送出去！現在，他極為後悔全軍請進，一下子都湧進了鎮子裡，否則的話，至少也會有活口衝出去。
當然，這只是他的思路而已，從這支千人隊度過了赤水河，命運就已經注定了，河水的東岸，三千精銳之師在靜靜地等待
「放火！快放火！」塔拉幾乎是在絕望地怒吼著。不得不說，塔拉是應變能力極強的統領，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示警責任，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手下還沒有中箭斃命的士兵在軍官的怒吼聲中馬上都反應過來——只要在這鎮上放起大火，或許，西面的友軍就可以看見，並猜到這裡有伏兵，他們紛紛擲出了火把，試圖點燃周圍的民房。
一支冷箭嗖地一聲穿透了塔拉的喉嚨，他不甘地瞪圓雙眼倒了下去。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就在他身邊的一名親兵擲出第一個火把的時候，鎮上下起了瓢潑般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