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300章 忠孝兩難全 文 / 攘臂說劍
第300章忠孝兩難全
「你到底約我出來想做什麼？」扎那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都感覺有些多餘了。常青樹鐵騎大軍猶如神兵天降一般，繞過北線戰場，遠離克萊拉東部的領地，出現在夾木城這樣位置關鍵、卻又極少人關注的城池，其目的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我想跟將軍請求，看在聖山的面子上，帶著您的族人，退出夾木城，」阿爾瓦的語氣非常平淡，就像說著一件請客吃飯的小事一樣，「我在聖山上受到了禮遇，也跟獸人族的聖獸是朋友，我不想因為世俗之中的戰爭，而向對聖山懷有無比敬仰的人開戰。並且，就算我下令攻城，結果還不都是一樣的？我來向將軍求肯，無非是想避免我手下的傷亡，同時，也給族人已經為數不多的穆特族留下一些血脈。」
扎那點了點頭。不過，眼睛中卻閃過一絲野獸模樣的光芒，那是獸人族特有的東西：「你的建議不錯，你見過聖山的符印，我也相信你所說的話。但就算我們族中對聖山的服從高於一切，現在畢竟還是兩國交戰的關鍵時刻，雷奧帝國待我不薄，我身為夾木城守將，守土有責！」
阿爾瓦歎了口氣，輕輕地說：「將軍的心情我能夠理解，看來，動一動手還是在所難免的了。」
扎那昂首道：「不錯！雖然你與我聖族有莫大的關聯，但是不留一手下來，我心不甘！更何況，你在信中所說過的，與雷奧帝國第一高手安德烈交過手，我能與你一戰，也不枉了一身武技！」
阿爾瓦沒再多說，靜靜地從儲物戒指當中抽出了四向神戟，做了個恭請的手勢。扎那一聲長嘯，伸手在白袍之下一摸，從後腰中取出了一對精鋼手斧，同時粗重的喘氣聲音當中，胸口呼哧呼哧地漲了起來，瞬息之間，身形幾乎高大了一半，同時臉上、手臂上這種裸露在白袍以外的部分，快速地長出了野獸一樣的黑毛來，他直接開始獸化了！
兩個小時以後，夾木城的兩千多雷奧守軍——全部都是穆特族人——撤出了夾木城，在常青樹麾下眾將都莫名奇妙的情況下，阿爾瓦帶隊兵不血刃地進駐了夾木城。當然，阿爾瓦命令在守軍出城遠離後一個小時才命令自己的部隊進城，這麼做的目的是避免卡斯帕那個大鬍子發瘋，這傢伙可是恨極了穆特人的，不讓雙方碰面，可以少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站在城頭上，阿爾瓦望著蜿蜒遠去的穆特人隊伍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莊重地行了一個古怪而恭敬的禮節動作。插在城頭上的常青樹軍旗之旁，還掛著另外一面小小的旗幟，是白色的，上面用血紅的標誌畫著一個大家都看不懂的符號，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古怪符號到底是什麼含義。
而在遠方，所有的穆特人都恭恭敬敬地向著這面旗幟行禮，向著聖族符印的旗幟行禮。阿爾瓦的禮則是行給扎那的，這個扎那，在輸在了自己四向神戟之下後，恪守了自己的諾言，全軍退出了夾木城，以表示對聖山的敬意。但是，作為一名雷奧帝國的將軍，他一方面為了自己民族對常青樹做出了讓步，另一方面，他也盡到了自己的職責！他將全軍撤出夾木城之後，『自殺』在城外十里！
忠孝兩難全！這是民族信仰與個人職責之間的碰撞，無路可走，轟轟烈烈一戰，轟轟烈烈而死，沒有辦法抉擇的時候，只好犧牲自己。扎那是條好漢，阿爾瓦這麼認為，他的身上，的確流著聖族的血，為了理想和責任，跟金毛狼人聖獸一樣，犧牲了自己。阿爾瓦自問絕對做不到，因此向扎那保持了足夠的敬意。
「我們在這裡休整兩天。從距離上判斷，不出四天，東邊的烏恩就會反撲過來，至於北線的雷奧大軍會不會因為糧道被切斷而回援，就看他們的主帥自己了。」阿爾瓦笑著跟手下說，夾木城糧草充盈，在這裡補給休整，在西北這片土地上，對全軍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卡斯帕等人看著主公的目光那種五體投體的感覺簡直就像是仰望神明，夾木城，就這樣，就這樣到手了？！主公不過寫了封信，約他們主帥見了一面，這個看起來非常悍勇的敵軍守將就全軍出城，把堅固的城防拱手讓給了我們，然後自己還『自殺』了？
「別感覺太輕鬆了。雖然北線雷奧軍回救則容易復失獨豹坡，不回救則有孤軍斷糧之虞，勢在兩難，可是，所有的壓力都會朝我們這裡堆積過來。墨菲爾叔叔，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這個城，不是那麼好守的呢！」阿爾瓦笑著提醒眾將。
墨菲爾點了點頭，低聲說：「是！少爺！在這兩天裡，我會盡自己最大可能地檢查好夾木城的城防器械，為牢牢地守住它做最充分的準備。」
阿爾瓦滿意地點了點頭：「好的，墨菲爾叔叔，我留給你三千人，兩天之後，也就是後天，我帶其餘的部隊出城，你替我堅守這裡十天。十天！我給你留下一個錦囊，這裡有我對後面戰事的安排，十天之後你再打開它。還有，我會給你在這兩天之內趕造一批器械，守城實在困難的時候，它會給你以極大的幫助。不過，你要記住，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使用。」
阿爾瓦帶隊出城的時候，李斯璐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悄悄地附在他的耳朵邊上說：「我說親愛的老公，我覺得你這種指揮戰役的時候，都喜歡意『淫』的嗎？你那個錦囊妙計，一定是想過前世裡運籌帷幄之中的癮吧，後續有什麼安排，你直接跟墨菲爾說不就完了嗎？」
阿爾瓦哈哈大笑，當著大批手下的面前，不便做什麼親暱的動作，只是輕聲地用漢語罵道：「小妮子，就你什麼都知道！」
夾木城失守！大軍糧道被切斷！雷奧北路軍主帥巴音和東路軍主將烏恩接到這個情報的時候臉都白了。尤其是烏恩，他在連吃了常青樹軍兩個大虧，惡狠狠地度過赤水河在東部尋找阿爾瓦主力決戰的時候，發現這支根本搞不清有多少人的部隊，好像突然消失了。一連好幾天，數萬大軍在東部打圈圈，烏恩甚至都想把自己手下這幫沒用的斥候都給砍了。扎那雖然退出了夾木城，但還是盡到了一些守將的責任，『自殺』前，派人通報東、北兩線友軍，夾木城失守！對方是克萊拉帝國的常青樹公爵阿爾瓦，麾下兵馬近萬！
烏恩二話都沒說，盡起手下大軍，瘋了一樣往西行進，這一線，本來就是他的戰區。現在，東進沒什麼進展，接連損兵折將不說，連後路都被抄了，如果北線大軍糧道被斷而造成大敗，自己就萬死莫贖了！
北面的巴音驚怒之餘，更多的是納悶：自己統帥大軍，跟克萊拉帝國主力兵團在獨豹坡附近來回拉鋸地打了大半年了，戰火幾乎綿延到了兩國交界除了最西方北方大港之外的每一個角落，這個一萬常青樹軍，從他媽哪裡冒出來的？情報不是說，常青樹的人馬在克萊拉東南的麼？經過再三的考慮之後，他還是冒著被正面妥妥兒、蒙沖反撲的危險，分出了兩萬精兵回擊夾木城。
「報告將軍，西南方向，雷奧軍約兩萬左右，向我城防開來。前鋒四千，已經在我南門外十五里下寨！」
「報告將軍，東面二十里，雷奧軍三萬餘，已經渡過赤水河，快速向我城防靠攏！」
「報告將軍，東面敵軍分兵約一萬，迂迴至我城防北面！」
「報告將軍」
墨菲爾手下斥候的軍報流水一樣地不停報上來。墨菲爾迎風而立，暮色西沉，把這員老將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少爺估算得非常之準，敵人來了五萬，自己手裡只有三千！現在，距離少爺給自己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天，從明天開始，我要以三千精銳，堅守住夾木城四天！
墨菲爾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的口袋，這裡，除了少爺留給自己的錦囊之外，還有一批雷魔法的卷軸。那是少爺為了防止有雷奧隨軍祭司攻城而留下來的破魔工具——一定要省著用！這是少爺臨走時候交待過的，雷魔法卷軸，可以破去這些祭司的法術，讓他們以為這裡有魔法師，這是約定俗成的，在雙方實力相當的時候，隨軍的法師們就不會再出手，而完全憑借軍力來決定戰鬥的勝負。
這一批雷魔法卷軸，已經再度用光了阿爾瓦的雷元素儲備和魔法材料，做了二十二個卷軸。它可以破去二十二次對方的法術攻擊，省著用帶唬人，應該可以對付攻城的祭司了，勝負的關鍵，仍舊在於自己對城池的堅守。
明天，就在明天，這裡的城牆之下，將成為一片殘忍的修羅地獄。
阿爾瓦已經盡量地節省了所有的兵力，帶著虎豹騎，離開了夾木城，他有著更為重要的戰略意圖要去實現。這是一次刺激的賭博，如果輸了，自己幾年來西北的經營就將會毀於一旦。不過，還是值得去賭一把的，阿爾瓦並非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正是那個吉菲爾陛下所希望看到的——與雷奧打打仗、雙方消耗！但即便是如此，阿爾瓦還是這麼去做了，只為了一句承諾：無論如何，不使雷奧鐵騎踐踏我克萊拉帝國的土地！
入夜，阿爾瓦在營中燈火中，凝視了面前大幅軍事地圖良久之後，轉過身來，走出了營門，滿天星斗之下，望著夾木城的方向，淡淡地說：「明天，如果估計沒錯的話，明天開始，墨菲爾叔叔，你要承受巨大的攻城兵鋒了。熬過了這一關，我要讓狂妄的雷奧鐵騎，再不敢正眼覷看我克萊拉北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