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罵人寶典(下) 文 / 高晉
第三十三章罵人寶典（下）
見有利可圖，旁邊的商家頓時也喊上了：「我們這邊有山東顧二娘的罵人話出售哎！山東顧二娘曾因罵人罵得狠被官府判過刑哎！小店誠實待客，保證是被判刑的原話！只賣八兩！」「轟」，立即又有人圍了過去。
街旁賣梨子的立即也加入進來：「小人因與客人爭吵，幾句就罵得那位客官倒地不起。更難能可貴的是，小人的罵人話乃是本地貨色！揮淚大甩賣勒！五兩一句！先到先得哎！」大家一聽，覺得還是本地罵人話好，很快就圍了過來，立即水洩不通，賣梨子的大喊：「別擠別擠！哎喲，我肚子受不了了！」
不少前來參加馬小知掌門接任大典的各門各派的掌門幫主正在大街上閒逛，見此奇景，個個感歎：永嘉派畢竟是天下名派，連罵人話也有得賣！有些掌門幫主的隨從見錢這麼好掙，立即也悄悄地問起來：「我這一句是金州的罵人話，比烈酒還有勁，你們要不？」「我這句是商州的，絕對地道，價格還公道，要不？還可以打折。」
一直鬧得晚上，孫機與六位長老每人三句罵人話才湊全。馬小知見這些罵人話簡短有力，一句比一句狠，不禁大喜！又加了幾句自己的後，才編好了他的罵人寶典。孫機與六位長老不知馬小知編這本書究竟是做什麼用，紛紛猜測。孫機卻暗地搖頭：新任掌門雖然深謀遠慮，只是年紀太輕，有時難免會胡鬧。
第二天就是舉行掌門接任大典的日子，永嘉總堂內喜氣洋洋。朝廷冊封馬小知為「靈幻子」的聖旨以及賞賜的官服，都被掛在半山廳的正廳內，供人瞻仰。大典過後。吳兩峰長老傳下令去，大慶三天。前來祝賀的人見有熱鬧可看，個個高興。
典禮結束後的第二天，主持馬小知與高萬峰棋局地京城富商上官無疾，跟著朝廷三司使的一位官員來到了總堂，那官員名叫劉從一，是前來詢問馬小知去金陵行程的。馬小知笑道：「有勞劉大人了，此間事了。我就前往金陵。」
前來祝賀的一些小門小派，有的是靠賣棋彩為生，這時就竭力向上官無疾和劉從一大人探聽消息。上官無疾在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那劉大人只是透露高萬峰的賠率高些，其他的則打著官腔，一概不肯說。
高萬峰在旁聽了，心中十分得意。只是到了送禮時，銀子只有永嘉派的三分之一。那劉大人開始還對高萬峰尊敬。後來見他送地錢少，立即不待見他，卻和馬小知攀起交情來。和他攀談後，馬小知才知道現在叫雷震天的王管家，已經做了殿前司副都指揮使。
上官無疾與劉從一大人走後。永嘉總堂內又熱鬧了兩天，馬小知的接任大典這才算完。最後一天，永嘉派按照禮節，又在半山廳內宴請諸位來賓。為他們餞行。馬小知免不得又是一一敬酒。他酒量不行，只是舉舉杯子，眾人念他陪的客多，再加上是天下大派永嘉派的掌門，也就不敢強求。
馬小知帶著孫機、六大長老以及一干隨從敬了一圈，到了龍虎門這邊，馬小知正和劉子仙客套時，周烈元卻走了出來。進了永嘉派一干人中間後，一把拉住馬小知胳膊道：「馬掌門，聽說你功力深厚，我不服氣，來來來，你我對決一回！」
原來周烈元那天與陳千響下過後，棋癮一發而不可收拾，高萬峰在旁又一再挑撥。他就成天纏著劉門主。要他答應自己與馬小知放對。劉子仙想到他的棋路已洩，以永嘉派掌門的功力。他上去就會鬧個灰鼻土臉，因而不敢造次，一直沒有同意。到了最後一天，周烈元終於忍不住，這才主動跳了出來。
見有人找永嘉派新任掌門單挑，半山廳中近千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過來。
孫機與六位長老雖然早知可能會有這樣地事，可此時還是沉下臉來。孫機看著劉子仙，帶著怒氣道：「劉門主，今天是我永嘉派大喜的日子，你如此縱容門下弟子，難道是想尋我永嘉派的晦氣麼？若劉門主真對我們永嘉派有意見，可以找我們掌門，大家訂下日子對決就是。」
馬小知心中暗讚，看不出孫機平時十分厚道，但一上大場面，理論起來，倒也有理有據。他對周烈元笑了一下，周烈元見他微笑，就覺得馬小知為人不錯，於是安靜下來，也不扯馬小知胳膊了。
劉子仙這時卻抱拳賠禮道：「在下的這位弟子，因一直在山中精研本門『龍虎後篇』中的功夫，以致不懂人情世故，望孫大家見諒。」
一聽到「龍虎後篇」，半山廳中頓時一片驚奇聲，大家都想看看「龍虎後篇」有何奇妙，因此不少人心裡，此時都希望馬小知與周烈元鬥上一番，好讓大家開開眼界。
高萬峰這時站起來道：「雖說今天是永嘉派地大日子，只是江湖對決，原是常事，馬掌門日後定會經常遇到，何必見怪？既然這位周公子求鬥心切，馬掌門何不滿足他一下？也好讓我等佩服一下馬掌門的功力？」
旁邊那些與龍虎門、玄武派有交情的門派頓時齊聲叫好，紛紛道：「都說馬掌門功力通神，此次正好讓我等見識一番。難道永嘉派還怕龍虎門的一位小弟子不成？」
龍虎門門主劉子仙此時心想：雖然事發突然，只是大家都看到了，自己龍虎門地這位弟子有點癡傻，即使有點不像話，江湖上也沒人笑話龍虎門。讓周烈元鬧一下也好，反正自己沒有損失。於是他順水推舟，喊道：「烈元，還不回來？！」
周烈元卻不理會。原來劉子仙以前就和他約好，若是劉子仙說「不得胡鬧」，周烈元就得聽話。但凡說「回來」，就不必理會。劉子仙這時就無奈地朝眾人看了看，意思是我這位弟子有點癡傻，連我的話也不肯聽，不能怪我。
半山廳內的其他門派這時均想：龍虎門這一次可謂萬全，永嘉派掌門若是贏了周烈元，雖說周烈元可能是位高手，但大家頂多說一聲馬掌門贏了一位傻子。說不定說的時候臉上還有點不屑。永嘉派若是輸了，臉丟得可就大了，江湖上人人都會說龍虎門的一位傻弟子打敗了永嘉派掌門，龍虎門那時就風光無限。
大家就都看永嘉派的新任掌門，看他怎麼辦。
馬小知此時在心中大罵：劉子仙！高萬峰！你們居然把一個殘疾人推出來！想不到你們真的這麼無恥！既然你們無恥，那就不要怪我卑鄙！嘿嘿，你以為我沒有準備嗎？早替你們準備好了！
他當時就不管孫機和劉子仙正在理論，對周烈元道：「周大家。你功力通神，天下無敵，在下十分佩服！」周烈元本來對馬小知已有好感，現在聽到他用自己最喜歡聽地話誇自己，更把馬小知當好人了。
馬小知這幾天一直在觀察揣摩周烈元。早就將他摸透了：只要取得他地好感，再加上自己說的好像有理，他就會聽從。他竭力忍住心中對自己的厭惡，將嘴上功夫施展了一番。然後才笑道：「只是周兄太不通人情世故了！」周烈元雖然有點癡傻，但平常最恨別人說自己傻，因為劉子仙是門主，那樣說他時，他沒有辦法，現在馬小知這樣說，他立即不樂意了：「我哪兒不通人情世故了？」
馬小知笑道：「周兄，世上之事。須講究門當戶對。我是掌門，要想和我對決，你必須是門主才行！若你是龍虎門門主，在下立即奉陪，與周兄大戰三百回合！」
周烈元一聽，覺得有理，為了證明自己也懂人情世故，他立即掉頭對劉子仙道：「門主。你把門主的位置讓給我好不好？」
半山廳中的人聽了。頓時驚駭：這不是公然犯上麼？！就連正在和孫機理論的劉子仙也嚇了一跳，立即喝道：「不得胡鬧！」周烈元嚇得不敢再提。只好委屈地對馬小知道：「我們門主不讓。」馬小知一笑：「玄武派掌門，也是可以的。」
周烈元頓時就像看見天亮一般，轉身就對高萬峰道：「高掌門，你就讓我做你們玄武派掌門吧！」
半山廳中地人又嚇了一跳：這不是公然向玄武派挑釁麼？幸好他是個傻子，若是平常人，就憑這句話，高萬峰也不會放過他。
高萬峰本來想利用周烈元找馬小知麻煩，沒想到周烈元現在倒過來找他麻煩了，他不好說話，只得看了一眼劉子仙。劉子仙又喝道：「不得胡鬧！」周烈元又不敢了。
高萬峰此時看出來了，周烈元脾性已被馬小知摸熟，現在他倒被馬小知利用了。周烈元現在身處永嘉派人群中，自己掌控不到，唯一地辦法，是趕緊叫他出來。劉子仙也看出了此理，於是對周烈元喝道：「還不回來？！」周烈元一聽「回來」，理都沒理他，劉子仙頓時吃了個啞巴虧。
馬小知這時也覺劉子仙礙事，就對任渭南、周長虹兩位長老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假裝勸架，上去將劉子仙纏住。
趁著這點空隙，馬小知對周烈元歎氣道：「沒想到高掌門平時假裝好人，到了緊要時候，卻不肯幫忙。」周烈元立即點頭，心中對高萬峰頓時有了恨意。馬小知隨從中地王二這時立即道：「這樣的人就該好好罵他一頓！只要罵得好，他立即什麼都答應。」
周烈元覺得有理，可他平時身處龍虎門弟子中，聽到地都是溫文爾雅的話，哪裡知道怎麼罵人？正覺為難，忽覺腰中一硬，好像多了一件物事，伸手一掏，一本書當時就到了手中，翻開一看，頓時大喜！原來不是別的，正是罵人寶典！真是天遂人願、心想事成！
那書也不厚，只有兩張紙，周烈元是圍棋高手。過目不忘，當時就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想起書中所教，罵人時聲音要高，他憋足了勁，大吼一聲：「高萬峰！你這個烏龜王八蛋！」頓時將大廳中所有的聲音都蓋了下去。
原來馬小知編這本罵人寶典，就是為周烈元準備地。他當時一邊編一邊想：周兄弟，對不起了，要是別人利用你來對付我。那我只有利用你一把了。不過我可不會像別人那樣白利用你，一定會回報你，讓你入定一回，治好你的病！
當時他想這個主意時，一邊覺得好笑，一邊覺得最難辦的是如何與周烈元獨處，本來他想了很多辦法，只是每個都很麻煩。沒想到天從人願，周烈元一上來就進了永嘉派的人群，倒省了他不少事。
大庭廣眾之下，忽然有人這樣辱罵高萬峰，半山廳內地人個個大吃一驚。孫機驚得都忘記了和劉子仙理論，劉子仙也驚得忘記了說「不得胡鬧」。就連高萬峰自己，也吃驚得楞住了。大廳中頓時一片寂靜。
馬小知地這本罵人寶典，編得簡單易學。就是小孩看了，也能立即成為罵人的高手。周烈元這時就按寶典上教的，一句句罵了下去：「高萬峰，原來你是個太監！怪不得一直不肯成親！」半山廳中的人均想：此事只怕是真地，高萬峰身為一代宗師，一直不肯娶妻，連小妾也沒有一個，自然是那種事不行了。
接下來。周烈元就將永嘉派弟子花十幾兩銀子一句買來的罵人話，對著高萬峰一句句罵了出來。大廳中的人一向附庸風雅慣了，忽然聽到這些精巧地罵人話，有的覺得新鮮，有的覺得好笑，有的覺得精闢。有些人平常看不慣玄武派的囂張，此時就覺得十分解氣。大廳中有不少人居然希望周烈元一直罵下去。
眾目睽睽之下受到如此侮辱，饒是高萬峰涵養功夫驚人。此時也氣得臉皮發漲。滿臉通紅，可又只能聽著。不好回罵，想找個人問罪，卻又發現只能怪到龍虎門身上。他怒氣遍佈全身，卻又發洩不出來，只能憋在心裡。
過了一陣，龍虎門門主劉子仙才從吃驚中驚醒過來，發現高萬峰氣得胸膛不停地起伏，頓時覺得大事不好，這下是將高萬峰得罪了。雖說周烈元癡傻，但大庭廣眾之下，受此羞辱，無論是誰，都會記恨。高萬峰自然不會恨周烈元，要恨他也只是恨龍虎門。想到此處，他厲聲大喝：「畜生，不得胡鬧！」
周烈元此時剛剛把永嘉派長老們獻給馬掌門地話罵完，正要將罵人寶典上馬小知的話罵出來，聽到門主呼喝，只好停住。
孫機與六位長老這時也回過神來。剛才周烈元罵的那些話，幾人都十分耳熟。想到原來是自己獻給掌門地，幾個人不禁汗顏。這時他們才知道馬小知收集罵人話的用意，大家不禁覺得好笑。
大廳中的人這時才回過味來，有人立時就要叫好，可想到如此罵人畢竟不對，只好忍住。有些門派的弟子不懂那些罵人話的意思，就互相詢問。大廳裡地人均想：只怕這次高萬峰要暗中恨上龍虎門了。
劉子仙害怕周烈元在永嘉派人群中，又受馬小知挑撥，趕緊命身後地隨從將他拽回來。周烈元正罵得起勁，忽然被劉子仙喝住，本就不爽，幾個隨從這時拉的拉，拖地拖，有一位還緊緊頂住他後背，把他往回頂，他不禁惱怒，想起罵人寶典後面地話來，頓時罵道：「頂你個肺啊！」
大廳中的人十分不解，劉子仙身後的一位執事怕他再出醜丟龍虎門的臉，於是斥道：「你滿嘴噴什麼糞！」一聽到「噴」字，周烈元立即想到了罵人寶典中的另外一句話，回罵道：「當初你爹怎麼沒把你噴到牆上去！」半山廳中年紀稍大的人一聽，頓時大笑。年紀小的未經人事的卻不知是什麼意思，頓時紛紛互相問詢。
周烈元被押回去後，不停地掙扎，放在身上地「罵人寶典」於是滑了出來，龍虎門一位執事撿起來一看，不禁氣得血往上湧，一把就將書扔了，然後問道：「這書哪裡來的？」周烈元見他發怒，只好老實地答道：「我腰中口袋裡的。」
旁邊門派的人立即將書撿了起來，看了後才發現周烈元剛才罵的話全是書上的，不禁皺眉，旁人看了，個個搖頭，大家均想：龍虎門看上去是名門正派，沒想到弟子間私下傳看的，卻是這樣的書，真是有辱名門正派這幾個字。
見大家地眼神中滿是不屑，那位氣得將書隨手仍出去地龍虎門執事此時不禁十分後悔。
馬小知這時卻朗聲道：「劉門主，這位周兄學棋時走了岔路，因而走火入魔。我永嘉派倒有法子醫好他。若劉門主願意，此間事一了，可留周兄在我永嘉派盤桓幾日。」
眾人見他不計前嫌，心中都暗地佩服，佩服永嘉派寬宏大量都想：比起永嘉派來，龍虎門還是低了一頭。
劉子仙聽了馬小知的話，心中也十分高興，如此一來，龍虎門倒添了一位好手，只是害怕高萬峰不高興，倒有點躊躇。
只是他愛才心切。宴會結束，眾人告辭後，他就將周烈元留了下來。